随后,那辆车又风驰电掣般开走了。
魏东流奔过去,将惊魂不定的秦月明揽在怀里,珍宝一般。
好在秦月明只是因为遽然被绑受了点惊吓,没挨打也没怎么,从头到脚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不过还是吓坏了,正常人遇上这样的事情都害怕,何况秦月明还是个孕夫,许久都没缓过神来,连呼吸都不能自如地控制,说一会儿话就哆嗦一阵子,心疼得魏东流连连亲吻着他的脸颊头发,不住地柔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快回去,别叫阿姨和昊昊担心。”
上了出租车,秦月明才说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他们是谁派来的吗?”
魏东流沉默了一会,说:“ 你心里有数,就别问了。以后他不会再对付你了,因为,他已经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回了医院,秦妈妈和昊昊看见秦月明全须全尾地回来,都喜极而泣,昊昊更是抱着秦月明的脖子不撒手,一个劲儿地蹭着。
秦妈妈说:“算了,今晚上还是我陪着昊昊吧,小魏,你带着月明回去,路上好好照顾他。我都怕了。”
魏东流依言将秦月明带回家休息,整个晚上都抱着他,温言细语地宽慰,叫秦月明舒舒服服地在他怀里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果然人就好多了。
两人一起吃了点糕点牛奶,正打算出门,魏东流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他变了脸色,“妈妈?你怎么了?别光是哭啊,到底怎么了?”
三十分钟后,魏东流和秦月明一起去了钟可盈下榻的镜湖大酒店。
钟可盈打开门的时候,魏东流几乎不认识妈妈了,惊怒交加地问:“是爸爸打你了?他在哪里,我找他去!”
钟可盈一脸青紫瘀伤,有气无力地说:“他走了,今天早上就搭飞机走了,撇下我。”
魏东流的瞳孔紧缩,“你说什么?”
钟可盈自嘲般地笑了一声,说:“我告诉了他那件事其实是我授意你做的,而且,其中有很多还是我亲自从他电脑里偷出来的情报,他气坏了。还说,有其母必有其子,是我教歪了你,才有今天的恶果。所以,他不要我了。”
魏东流捏着拳头,捏得指节作响,狠狠地骂:“这老混蛋!我哪里被养歪了?我好得很!再说,就算他生气,也不能打你啊。”
钟可盈定定地看着魏东流,忽然走前两步,拉住他的袖子,仰起肿胀难看却叫魏东流心里难受悲愤的脸,哀求地说:“他说的也有道理。我这些年,尽是享福了,要说有什么成就,就是生了你。你就是我最大的工作业绩。他说,现在看来,我的工作业绩为负数,要是别人,他早就开除了,如今再念着一点夫妻父子的情分,给我们一次机会。两个月内,我要是能带着你回去,我就还是魏太太,你还是魏二少。若是两个月都不行的话,他会叫律师办理离婚手续,以后,和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第49章
魏光辉一人回了g市,还是略感不适应。尽管他也无例外地遵循了成功人士的派头,老婆基本不用,但是,在外面应酬的时候没了老婆遮遮掩掩的查岗,回家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而唯一在家的大儿子是成天看不到人影的,简直就不像个家,所以,这一天就约了弟弟魏光明出来喝酒。
魏光明半身靠在沙发上,摇晃着杯里的红酒,喝了一口,惬意地说:“味儿不错,老哥这里就是有好东西!不过,嫂子不在,这时候来点点心小菜什么的就更完美了……”
魏光辉说:“你想吃什么,我叫厨房送上来。”
魏光明摇摇头,说:“那不一样,有嫂子在,才有家的味道,老哥啊,你干嘛那么狠,东流犯的错,你拿着嫂子撒气,还不许人家回家呢,有你这样的吗?”
魏光辉不屑地说:“你懂什么!我还是为着东流,这是釜底抽薪!”
魏光明来了兴趣,问:“哟,老哥,我就知道你一贯是诡计多端的,怎么个釜底抽薪呢?”
魏光辉说:“你知道女人最爱问的一个问题是什么吗?”
魏光明摸着下巴,说:“好像是‘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水里,你会救谁’?”
魏光辉说::“聪明!我是有手段对付东流,可是,现在他被情爱冲昏了头,完全听不进去,那天的事,真是气死我。后来,我就琢磨着,东流正在热头上,我强令他不许,就是绑他回来也不成的,激得他越发逆反,我们父子就越加对立了,不如用后一种钝刀子割肉的办法,慢慢地磨他。你嫂子啊,一辈子都爱虚荣,压迫叫她舍了这魏夫人的名头,不如痛快点给她一刀算了,所以,她一定会去找东流力争,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烦都要把东流烦死,偏偏是生他的妈,他又不能怎么样,还是得捏着鼻子忍着。时间长了,可不就是要老婆还是要老妈的问题了吗?男人怎么好跟女人争呢,东流迟早扛不过他妈的折腾。”
魏光明不以为然地说:“那也不一定。那男的不是肚里有孩子吗?这可是大砝码!”
魏光辉眉头一拧,说:“别给我说这个,膈应死人了。我跟你说,我还有招呢,我已经叫人过去h市那边开分公司了,挣多少钱是次要的,主要就是盯防东流他们,叫他们找不着工作挣不了钱,嘿嘿,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又是需要花钱的时候,我看他们能挺多久。”
魏光明摇摇头,说:“何必呢?把东流逼到这份上?还不如就等他去呢,没准儿一两年自己就想回来了,爱情这玩意儿,阻力越大,动力越大,知道不?”
魏光辉说:“凭什么?我就这么两个儿子,怎么也不能叫人拐错了道儿。我是为他好,不想他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后悔都来不及了。你知不知道一句话,杂草铲除要趁早,青年人要从一开始就爱惜自己的名誉。我在尽最大努力地挽救东流。”
魏光明“切”了一声,说:“拉到吧,不就是个同性恋嘛,说得那么严重,还挽救不挽救的,你有那功夫,也挽救挽救青山呗,我看他最近气色不太好啊,脸色白得很,是不是纵欲过度?你叫他悠着点。”
魏光辉也不高兴老大,说:“这个混蛋就是成天不结婚不结婚的,要不然,孩子都能读初中了。”
魏光明说:“实在不急着结婚也没事,不过男的到了三十五岁以后精子活力下降,容易不孕不育啊,你应该让他去医院冰冻几个精子,万一以后不行了,还有存货。”
魏光辉一拳锤在弟弟肩膀上,说:“去你的!说的什么不吉利的鸟话!”
魏光明嘿嘿地笑,转了话题,说:“唉,我说,老哥,你还真放心嫂子呢?我要是嫂子啊,我就干脆地离婚。就你那体力,恐怕最多一个月满足她一次吧,嫂子还没跟你闹呢,你还好意思赶人家出门我要是嫂子,麻溜地拿了分手费闪人,趁着还有点劲头嗨皮,我花钱买健身房的年轻教练去,那叫一个爽!”
“我的老婆啥尿性我还不知道?她不敢的。还有,你丫闭嘴!还能不能有句好听的?你这是来陪着哥哥借酒浇愁的?还是来落井下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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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算不如天算。
两个月过去了,小两口不仅没被各自困难打击得离心离德,反而是情比金坚。经济上面,幸亏魏东流料得先机,备下了一笔款子,足够他们在这段待产的时间里即便不上班不干活也能过得不错,当然,钟可盈每日必到的哀求苦闹略叫人有些心烦。
这一天不过是五一过后,就,秦月明弯腰收拾鞋柜里的鞋子,魏东流忙过来,说:“你干嘛呢,大夫说了,叫你别尽是弯腰,对胎儿不好。”
秦月明指了指鞋柜里叠放着的羊毛拖鞋,还有几双秋冬季节的厚重皮靴,说:“我就收拾一下,柜子里乱得很,反正也没事。”
魏东流说:“行了行了,我来,我来,你去阳台那边晒太阳去。”
秦月明靠在阳台的休闲秋千椅上轻轻地荡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魏东流说着话。
看魏东流大而化之地把鞋柜里的秋冬季鞋子都收拾了去,秦月明微微不满地说:“你这就算收拾好了,皮鞋要上一层油才行坏,不然容易坏。”
魏东流说:“坏了明年买新的。你就是爱操心。”
秦月明无奈地说:“你还真是没怎么改呢,少爷脾气……”想想少爷能有现在这样,也算是质的飞跃了,于是及时地转换话题,“我去医院看昊昊,你去不去?”
魏东流说:“你要去的话我肯定跟你一起啊,不过,我今天上午九点要等我导师的电话,要出门得晚一点才行。”
秦月明说:“那我自己去吧。”
魏东流说:“别。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虽说我爸答应了不会再对你出手,我总是有点担心。我打电话要不了多久,也就半小时吧。”
秦月明只好等他。
谁知这个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
等魏东流打完电话出来,秦月明早就等得心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越洋电话呢,怎么打那么久?”
魏东流一脸兴奋表情,说:“说高兴了呗。告诉你啊,我导师给我联系好了,学校允许我推迟一年毕业,还有,他还给我介绍了个工作。”
秦月明讶然地说:“介绍工作?在这里的工作?还是当空中飞人,这里几天,美国几天?”
魏东流笑着说:“就在家里就能完成。”
秦月明好奇地问:“什么工作啊?报酬怎么样?”
魏东流说:“应该还不错吧,我具体没问,不过,我导师那人不错,不会坑我的。是这样的,我导师是个古董爱好者,不对,应该是骨灰级的爱好者,他还喜欢将残缺的古董通过一些人工修补技术恢复原状。我在美国的时候他还只是玩家,不赚钱的,那时候正好我也有兴趣,我们尽管一起捣弄那些玩意儿,一弄就是一个通宵,大功告成的时候别提多有成就感了。然后,刚才我给他打电话,他告诉我上次我们一起粘补好的那个宋朝瓷瓶引来了很多关注,有人花大价钱请他帮忙,他一个人做不过来,毕竟是利用业余时间,就说想让我帮他弄一部分,用国际特快专递寄过来。”
秦月明惊叹地说:“听起来好高端的样子,不过,这会不会是制作赝品谋取暴利啊,那可是违法的。”
魏东流说:“不是,你放心好了,就是把残碎的文物修补吧。打个比方说吧,你有个明朝的玉碗,不小心打碎了,碎成几片,完全丧失了价值,你会不会很心疼,很想把它恢复原貌?我们就是做的这个,不修补的话那就是一堆垃圾,修补好了,完美如新,最起码恢复了观赏价值。”
秦月明好奇地问:“能碎了的还能变得完美如新?大师,你用的什么法器?”
魏东流笑着说:“这个嘛,要看是什么东西。我悄悄地告诉你一个秘诀,是我和我导师苦练了许久才得出来的,这个玉质的碗碟花瓶什么的,先用强力胶粘住,然后用工具一点一点打磨掉裂纹,什么工具最好用呢,就是牙医修补牙齿的工具。千万别告诉别人,这以后就是我挣钱吃饭的传家手艺了!”
第50章
又一个月之后。
秦月明坐在桌子边数钱,数了一遍,又数一遍,魏东流不禁笑道:“你是算数不好呢,还是财迷呢?几万块钱都数了好几遍了!”
秦月明白他一眼,说:“这是你至今为止挣到的最大的一笔巨款了吧?我多数几遍,是为了强化和放大你的成就感!”
魏东流喷笑:“你怎么就能这么善解人意呢,知道我‘魏老五’从来就没有挣过这么多钱!好,你继续!太有成就感了!”
“切!一张张数太累了,换个数法!”秦月明用橡皮筋把钱扎好了,摞在桌上摆方阵玩了一会儿,忽然扭头问:“哎,我说,就修补那么个小玩意儿,就能得这么多钱,我咋感觉这事儿是不是太赚了一点,不会有什么法律上的问题吧?”
魏东流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跟你说了不会,要有事我导师哪里会接呢,你就爱瞎操心!哦,对了,这个事儿千万不要叫我妈知道!”
秦月明哼了一声,说:“她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还设法给你导师打电话叫人家不给你工作吗?你爸妈可真做得出来,还在这里设个公司,目的就是为了叫咱们喝西北风!偏偏咱们剑走偏锋,叫他们又落空了!”
魏东流笑了笑,说:“那倒是不会。不过,她要是知道了,难免要哭哭啼啼地闹,说什么辛辛苦苦培养你成人,你倒好,风光体面的工作不去做,却变成个低三下四的手艺人了!”
“我最听不得你妈这个论调了……”
正说着,外面忽然响起“叮咚”一声门铃声,吓了两人一大跳。
秦月明说:“说曹操曹操到,肯定是你妈,她去医院围追堵截咱们,结果咱们今天没去,她就寻上门来了。怎么办?”
魏东流果断地说:“别出声,装不在家!”
门铃按了许久,两人在屋里屏住呼吸,一声不吭,不一会儿,传来敲打大门的声音,还有一叠声的叫喊:“东流!东流!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想来是钟可盈按门铃没应答,来了脾气,在用拳头擂门呢。
“你妈急了!”秦月明小声地说看见魏东流眼神中的动摇,犹豫着问,“要不,还是开门让她进来?大不了我躲里屋去,骂我也听不见。”
魏东流一把拉住要往门口的方向走的秦月明,说:“不!由她去!一会儿就走了!”
魏东流还是有些心疼老妈,钟可盈一贯是淑女名媛做派的,这样使劲敲门还连呼带喊的实在是少见,又怕她把手弄疼了嗓子喊哑了,可是,转念一想,要是叫她进来,这耳根子就别想清静了,上次让她进来那连哭带骂带寻死觅活的劲儿,现在想来都叫人崩溃。而且,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她赖着不走,就更麻烦大了去了,只能硬着心肠,当作没听见。
这下子,连中午饭都不敢出去吃了,怕她在外面守株待兔,逮个正着,于是,本来一个小时能结束的骂战能延时到若干个小时,魏东流可不敢出去挑战。可是,魏东流自己饿一顿没关系,秦月明是孕夫,却是万万饿不得的,怎么办呢?
魏东流厚着脸皮凑到秦月明跟前:“老婆,能不能请你高抬一下玉手,做一顿午饭?”
秦月明皱着眉,说:“不行,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应大得很,饭菜的气味杂了点都想吐,更别说闻厨房的油烟气了。实在不行,我吃两块饼干喝杯牛奶算了,反正也不怎么饿。”
魏东流一听忙摆手,说:“那怎么行?要不然,我给你煮一碗面吧,弄那个方便面的调料。”
秦月明奇怪地问:“为什么要用方便面的调料?”
魏东流说:“因为我不会调味啊。”
秦月明:“那为什么不直接煮方便面?”
魏东流一脸“你白痴啊”的表情,说:“方便面是油炸食品,对人体不健康。”
秦月明苦笑着说:“那方便面的调料包还放了防腐剂的呢,更不健康。算了吧,你煮面,我来调味。关键是,你确定你会煮面?”
魏东流打了个响指,说:“没煮过,不过,应该很简单吧,不就是干面丢进锅里,煮煮就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