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他最喜欢的就是自家三哥这种杀伐果断的气魄,只是近来李傲天的过度谨慎闹得他也有些泄气,见状,林昭目光灼灼地道:“三哥,我这就去!”
“三郎,你想通了?”周子扬也很是欣慰地看着他。
李傲天抬起双手按在他肩上,“嗯,老子受够了!”
……
“秦煜,这是哪里?”张文昀怯生生地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屋子。
“不知道,不像是牢房。”
“我们怎么到这来了?我明明记得我们在喝酒……”
秦煜摇摇头:“怕是他们一早就设计好的,你怎么样?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也是,头好晕,我们是不是要死了?”他有些急切地道。
秦煜哀叹一声,“死倒不怕,就怕生不如死。”
张文昀心头跳了跳,“你莫吓我!”
秦煜不再说话,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个他终身难忘的夜晚,背上不自觉地冒出一层冷汗,如果不是李傲天,他这辈子就毁了,思及此,他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听到耳边张文昀絮絮叨叨嘟哝着召唤了一堆神佛,秦煜心头虽有不安,却并不像那时一般恐惧,虽不确定早晚,但那人一定会来救他们。
听着远处传来的骚乱吵嚷声,张文昀推了推边上的人,“外面怎么了?”
秦煜皱眉道:“应该是二当家按计划动手了。”
张文昀疑惑道:“他动他的手绑我们干什么?”
秦煜阴测测地低声笑起来,“你觉得自己长相如何?”
张文昀微微一愣,不无得意地道:“我虽不如林昭他们有男子气概,可也算是风度翩翩,俊秀不凡,至少也能迷倒一大群漂亮哥儿。”
“也许你迷倒的不仅是漂亮哥儿,说不定也很招男人喜欢……”
张文昀心中一恼,想跳起来,却又没力气,“你少得恶心小爷,老子再怎么着也是男人!”
秦煜冷哼一声,“就是男人才有耐力,长得漂亮,体力又好,有些人也不会介意你是不是男人,我进寨的时候,听见二当家就好这一口,兴许我们和那金子一样只是礼物也说不定。”
张文昀背上一阵发寒,喃喃地道:“不……不……我不要……混蛋,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他话音未落,房门已经被打开,屋子里点上灯,亮堂起来,两人这才看见原来自己竟被关在浴房中,下人们鱼贯而入,张文昀张口就骂,却被两个男仆按住拿布带勒住了嘴。
两人中了迷药,气力全无,几下就被人扒光,丢进了浴池中,两个下人动作粗鲁地就给二人搓洗起来。
秦煜见着几人形貌粗壮,都是练家子,莫说自己如今手脚无力,就算平日也无法安然逃脱,见着守在一边的小侍端来一盘大小不一稀奇古怪的物件儿,他顿时忍不住白了脸色。身边的张文昀显然也瞧见了,挣扎得更加厉害。
正在这时,只听“咣”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得大开,两人看见一身寨民打扮懒洋洋倚在门边的人,一时的吃惊过后,顿时喜形于色,张文昀一脸急切,只是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秦煜张张口,没有说话,却闭了闭眼睛,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屋子里训练有素的男仆看见来人,对视一番,忙捋起袖子朝他扑了过去,谁料,脚下还未迈出去,就已经软倒在了地上,李傲天上前给两人喂下解毒的药,扯掉张文昀嘴上的白布,他心里委屈又高兴,顾不上一身狼狈,站起来一把抱住他,低声哭了起来,但是一想起方才自己被人当成哥儿,现在又掉眼泪,着实丢人,又狠狠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李傲天拍拍他湿漉漉的脊背,低声道:“阿昀,对不起,三哥错了……”
闻言,他刚刚忍回去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李傲天在他屁股上狠拧了一把,张文昀痛叫一声,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李傲天微微一笑:“莫哭了,眼睛哭肿了,平白叫你手下笑话了去。”
他说着松开他,伸手揉揉秦煜湿漉漉的长发,又赶在他变脸炸毛之前收回了手,看着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明显有些尴尬的两人,他故作感慨地道:“这个田英还真是会享受啊,老子还没洗上这温泉呢!借的这身死人衣服,臭死了。”说罢,麻溜地脱光了下到水里。
秦煜有些别扭地别过脸去,张文昀呆呆地看着面前两条修长有力匀称结实的腿,紧窄健硕的腰,腹上整齐的八块肌肉被明晃晃的烛火打上一层珠玉一般柔和精致的光,溅上水珠,更显得坚实优美的胸膛,一寸不多,一寸不少,仿如石刻一般的躯体,毫不遮掩地呈现在眼前,却不着痕迹地冲淡了二人方才的羞耻和尴尬。
张文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哥儿们都喜欢那种温文尔雅,瘦削清秀的男人,京里的公子也大多如此,他今日方知男人的魅力到底在何处,看了看身上那几块最近才出现的很被他嫌弃的肌肉,顿时也满意了起来。
秦煜见他一脸悠然,“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文昀也连忙反应过来,“是啊,三哥,外面怎么样了?你怎么还大咧咧地在这里洗澡啊?”
“不用担心,外面有子扬阿昭在处理,这蟠龙寨已经是我们的了。”
“方才那些动静是你们?”秦煜接着问道。
李傲天从水中走出来,一边擦身一边道:“嗯,原本没那么顺利,谁知正遇上二当家和寨主反目,正好方便了我们。”
见他已经开始穿衣,两人也忙跳出来,把自己收拾妥当。
“三哥,田英抓到了吗?”张文昀想起他的龌龊心思恨恨地道。
李傲天点点头,“抓到了,我见他房里藏了不少助兴的好东西,就都叫他尝了尝,人关在他自己的兽园里呢。”
张文昀面上一呆,他原想着碎尸万段已经够恐怖了,谁料三哥竟然比他更狠,兽园……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恶狠狠地骂了几句。
秦煜神色复杂地握着手中的匕首,第二次了,都是因为这张脸……
李傲天似有所觉地按住他的手,目光冷肃,无比认真地道,“只有弱者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躲避危险,秦煜,别让我瞧不起你。”
他微微一愣,手上却已经松了下来,面上又渐渐回复了以往的坚毅从容。
李傲天放下心来,又看了眼没心没肺拉着他咋咋呼呼的张文昀,忍不住笑着点点头,还是他家阿昀比较可爱。
062.听话有奖励
见着两人平安,林昭与周子扬也舒了一口气,李傲天看着搜出来的财宝,点头道:“阿昭,留出一半分给寨中的百姓,剩下一半带走。”
闻言,底下的军将顿时兴奋了起来,李傲天平日里对他们并不苛刻,但是缴获之物大多都分给了百姓,有时还要上交一部分,这次留下一半,实不多见。
秦煜也有些惊讶,他知道李傲天平时并不在这些事情上留意,很大程度上是觉得这些东西太沉带着碍事,今日似乎是有另外的用心。
黎明时分,军队带着成车的财宝,浩浩荡荡地出了寨子,寨子外面的驻军见势急忙禀报了主将,张文昀看见那个算计哄骗他们的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郭将军就是这样约束手下的吗!”那人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军队高声喝道。
他话音未落,众人只见一颗人头腾空而起,紧接着那断颈上喷出一股血柱,然后便是尸体重重的倒地声,饶是见惯了杀戮,这等血腥的场面也骇得满场鸦雀无声。
半晌,那人手下的一名年轻将官看着方才手起刀落一丝情面不留的少年,惊恐至极地道:“你……你是哪个的手下!竟敢擅杀将军!”
李傲天身后的兵将搬来一口箱子,那人看着里面晃眼的黄金,顿时傻了眼睛,李傲天面无表情地道:“仁勇校尉王竞饶勾结伪齐,就地正法,沈副将,麻烦你带着那颗人头,还有这箱金子去罗帅哪里禀报一声,记得给我李傲天记上一功。”说罢,也不待他应声便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秦煜落在后面,看了眼仍旧一脸震惊,神情复杂的人,意味深长地道:“沈副将是聪明人,是大大方方坐上这主将的位子,还是担上一个保护将军不利的罪名,这对你来说不难选择。”
听闻他们回来的消息,本就暴跳如雷的顶头上司更加怒不可遏,风风火火地赶到营外,“来人哪,将这叛贼给我绑了!”
他手下的军士忙依言上前,周子扬抬抬手,身后的士兵顿时拔出了腰上的佩刀。
尖锐刺耳又杀气腾腾的刃响,直吓得几人止住了脚步。
李傲天推开面前的人,径直朝那故作镇定的人走去。
郭威看着他眼底浓重的杀意,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你……你想干什么?我是你的上官!”
谁料李傲天并不答他,一手攥住他的前襟就将人甩到了地上,郭威身后的士兵正欲上前,林昭这边也齐刷刷拔出了兵刃。
李傲天并不理会,扯掉那人的头盔,抓住他的发髻,狠狠地往地上的硬石块儿上砸去,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沉,郭威不过惨叫了两声就没了声响,李傲天手上却泄愤一般砸了数十下直到血肉模糊,脑浆崩裂才肯停。
他顺手在那死人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走到一边的木板车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小兵,“你,过来。”
小兵看着主将惨不忍睹的死状,两腿哆嗦着后退了两步,李傲天靠在背后的木箱上,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冷酷无情的话语:“你,过来,要么,跟他一样死。”
闻言,那人再不敢迟疑,忙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跟前,李傲天点点头,“我问你,郭将军是怎么死的?”
那人神色一滞,忍不住看了眼那面目全非的尸体,心头一动,忙道:“禀将军,郭将军是从崖上掉下来摔死的!”
李傲天俊眉微挑,倒是个聪明的,也不多话,从箱子里拿出半块金子,丢给他,摆手叫他下去。
那人瞧着手里金灿灿的东西,顿时傻在原地,直到边上的士兵将他拉下去,他仍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
众人见状无不意动,有了第一个人提点,其余也立时明白过来,李傲天又点了几个,会说话的自然是赏,碰到不识相的,就利落地一刀解决,不多时,郭威手下的五千人在这等恩威并施的手段震慑下,也安分了下来,李傲天见好就收,有些疲倦地对身后的人道:“秦煜,你处理吧,阿昀,秦煜安排完以后,你把剩下的分给弟兄们。”
高坐大殿之上的君王,看着立在殿下完好如初的儿子,面上难掩欣喜之色,这个二儿子他一向关心得少,自从三年前冬狩落崖摔坏了腿,他才想起这个自己与前皇后唯一的儿子,见着那眉眼肖似其父的孩子,也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缱绻柔情,听说儿子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他心中悔意更甚,寻医问药,下旨封王,企图对他弥补一二,如今见他大好,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中也很是高兴。
“皇儿能够痊愈,朕心甚慰,那位治好我儿的神医,朕自当重重有赏!”
玉定辰垂首道:“儿臣替先生谢谢父王。”
边上垂首而立的太子冲着对面的言官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地上前一步道,“恭喜陛下,陛下爱子心切,留殿下在京养病,如今瑞王殿下康复如初,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只是按我朝循例,太子既立,亲王理应即刻前往封地,瑞王殿下既已痊愈,若仍留京城建府,恐怕实有不妥。”
玉照乾忍不住皱了皱眉,扫了眼底下神色平静的三儿子,这孩子沉稳大气,他一向很是喜爱,原本他母家势大,并不是太子之位的最好人选,可是其他的儿子手段能力却都及不上他,玉照乾沉吟一瞬,“辰儿大病初愈,不宜远行,况且太子初领国事,辰儿留在京中,他们兄弟也能互相扶持,传朕的旨意,改封瑞亲王为摄政王,准预朝政,暂领礼部诸事宜。”
玉定辰撩起衣摆,屈身跪地,“儿臣谢父皇隆恩。”
玉定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一头华发的老相正了正衣襟,不着痕迹地冲对面的外孙摇了摇头,玉定辉会意地垂下眼帘,重又露出一副恭顺的姿态。
将二人的交流尽收眼底的李霄云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罢朝后,玉定辰看着目不斜视径直往殿外走的人,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才与众朝臣有一搭没一搭地离去。
玉定辉盯着那个俊秀坚挺的背影,面上一片森冷,落在后面身着交领绯袍腰佩金带的中年官员低声道,“太子无须忧心,礼部并非实差,陛下也许只是借此将王爷留在京中而已。”
玉定辉冷哼一声,“礼部是没什么,可是那摄政王三个字,却真是意味深长得很。”
“殿下……”王显低声道。
玉定辉眉头皱得更深,正在这时,一个模样伶俐的宦官,走上前来,垂眸道:“太子殿下,右相在偏殿等候。”
玉定辉应了一声,对立在边上的手下摆摆手,径直跟他走了出去。
行至偏殿,段名光看着明显情绪外露的人,忍不住沉了脸,“殿下如今已是太子之尊,因何还这般沉不住气。”
玉定辉闻言,忙又换上一副肃然之色,“外祖教训得是,本宫明白了,外祖可知父皇今日是何用意?”
段名光沉吟道:“你最近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玉定辉忍不住皱了皱眉,“外祖的教诲孙儿一向谨记在心,谨慎低调,并未做过什么。”他仔细想了想又有些犹豫地道,“倒是上月,本宫生辰,有不少官员来太子府道贺,本宫并未招待,只是第二日父皇就为我设了集贤馆。”
段名光神色大变,沉声道:“这难道还不算大事吗!你虽是太子可是哪有资格接受大臣的朝贺,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好引来陛下的猜忌,那集贤馆明着是陛下宠你,允你培养心腹,可实际上却是在敲打你,告诫你,不要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今日的事,你还不明白吗,陛下立了摄政王,就是要给你警示,别以为做了太子就高枕无忧!”
“定是玉定辰设计害我!早知道当年就一次解决了他,本以为他成了废人,谁知如今竟好端端的做了摄政王!”
段名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辉儿,你还不知教训吗?这个摄政王也是你逼出来的,那二皇子原先根本算不得威胁,你的眼睛却总是盯着他,恐怕残废是假,韬光养晦倒是真,他能一忍就是三年,辉儿,你不如他。”
闻言,玉定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外祖,现在该怎么办?”
段名光摇摇头:“他不动,我们便不能动,如果摄政王只是皇上对你的敲打,那么他再怎么样也威胁不到你的地位,只要你不出错,谁也动摇不了你。”
并肩走在宽阔的宫道上,李谦看了眼好友憔悴的神色,有些担心地道:“许兄,是出了什么事吗,你这脸色可不大好。”
许进荣长叹一声,“贤弟啊,以往我只觉你说的是戏言,如今才知是至理,但得贤夫,一人足矣,夫侍成群实非家宅之幸啊!”
李谦知趣地不再多问,这些内宅之事,想必定是难言之隐。
回到家中,进门便见自家夫郎一副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的模样,李谦忙上前坐到他身边安抚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哪个惹夫人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