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西语联盟‘收割者’间谍组织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名字叫Eden。庄宁的导师徐子泰与Eden有私怨,Eden杀掉了徐子泰,也不想放过庄宁,庄宁为了拖延时间,便与Eden定下一个期限,等陆昭明公司的什么研发项目完成之后,他们再一决高下。”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陆昭祺眯了眯眼,眼中闪烁出了兴奋的光芒,口中喃喃道,“庄宁被西语联盟的间谍组织盯上,这简直是老天在帮我啊,不如,我就助他们一臂之力好了。”
阿正不解问道:“少爷,您的意思是?”
“庄宁跟那个Eden定下期限,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么,我们就去撩拨一下那个Eden,让他早点下手,这样我们就可以不会吹灰之力地借刀杀人了。”
阿正迟疑道:“可是少爷,Eden是西语联盟的人,我们和Eden接触,这……不太妥吧?”
陆昭祺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Eden知。我们为Eden提供一些好处,他有什么理由出卖我们?就算Eden会泄密,我们等他办完事之后,再把他给灭口了,不就没人知道了?”
一周之后,徐子泰收到了薛承临发来的信息。
【黑貂】白鹭,鱼儿上钩了。
【白鹭】情况怎么样?
【黑貂】陆昭祺通过中转的信息终端,向Eden发送了一封密函。他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还是被我轻而易举地截获了,嘿嘿。
【白鹭】能证明这是出自陆昭祺本人的密函么?
【黑貂】能。陆昭祺为了取得Eden的信任,居然在密函中签署了真名。哎,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天真,耍起来好没成就感……
【白鹭】行了,接下来的任务会让你很有成就感的。
【黑貂】什么任务?
【白鹭】你将这封密函拷贝一份,复制的那一份以网络红客的举报形式秘密发给陆家宗主陆兼鸿,由他决定如何处理陆昭祺;原来的那一份则放回原发送渠道。
【黑貂】什么?放回原发送渠道?你真要把这密函送到Eden手里?
【白鹭】嗯,我想过了,与其等到期限来临,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先发制人。
【黑貂】说得有道理。那具体要怎么操作,你告诉我。
【白鹭】首先,我们需要有一个人冒充陆昭祺与Eden接触。
【黑貂】陆昭祺密通敌国的事情,被他们陆家知道之后,会不会惊动Eden?他会上当吗?
【白鹭】这就是我让你把密函发给陆兼鸿的原因。陆兼鸿是军人出身,他非常清楚密通敌国的罪名有多严重,这件事一旦被揭发出来,不仅陆昭祺要受到制裁,就连整个陆氏都会被牵连,所以陆兼鸿只会在家族内部低调处理陆昭祺,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黑貂】我明白了。但是冒充陆昭祺的人选……
【白鹭】以Eden的谨慎程度,在与陆昭祺接触之前,势必会先查清楚陆昭祺的身份。所以要冒充陆昭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我想了一下,青狐的身高和陆昭祺最接近,不如让他易容一下,引Eden出来。至于其后的部署,等大家碰面之后再细谈。
【黑貂】好,我这就去通知。
第二天傍晚,陆昭明便又接到了管家何文宏的电话。
“少爷,陆昭祺……出事了。”
陆昭明故作不知,问道:“哦?出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老爷收到一封红客发来的匿名举报信,说陆昭祺私通敌国,里面还附有陆昭祺发给敌国的密函。”
“怎么会这样?”陆昭明表现得十分震惊,同时又很担心,问道,“这件事性质严重吗?父亲打算怎么处理?”
“老爷说,这件事若是捅出去,整个陆氏都将受到牵连,所以他打算只召集家族内部的几位元老召开密会,商讨关于对陆昭祺的处罚决定。
“老爷还说,之前那些家族元老都是受了陆昭祺的暗中挑拨,才会在家族会议上屡次针对少夫人,如今陆昭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正好能借此机会让他们住口。只不过……”何文宏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
陆昭明问道:“只不过什么?”
“老爷说,那位红客的举报目的不明,这是一个隐患,处理起来有些棘手。”
陆昭明知道那红客便是黑貂伪装的,怕自己的父亲会对黑貂不利,忙道:“对方既然是红客,自然是以维护联盟利益为出发点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良动机吧?父亲若是不放心,就给他一笔酬金好了,他应该能明白父亲的意思。”
“好的,就按少爷的意思办。”何文宏说着,挂了电话。
陆昭明放下手机,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他凝眉思忖了片刻,突然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坏了,居然被套话了!”
他赶紧给徐子泰拨了个电话,将何文宏与他的对话转述了一遍,问道:“子泰,依你看,何叔的这通电话,是不是老头子授意他来试探我们的啊?”
“有这个可能。”徐子泰说,“事情发生地这么凑巧,这边陆昭祺刚动了手脚,那边他自己就被举报了,你父亲不是傻子,很容易就会猜到这件事会不会和我们有关。”
陆昭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说:“如果真的被他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就泡汤了?”
徐子泰却笑了起来:“昭明,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他到底是谁的父亲?”
陆昭明脚步一顿,略一细想,然后眉心渐渐松开了。
徐子泰继续道:“我听何叔的那番话,似乎你父亲并没有追究我们的意思,只不过他对红客的身份有些怀疑,所以来找你确认一下罢了。如果红客真是我们的人伪装的,他反而放心一些,至少我们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对家族不利的事情。”
“那就好……”陆昭明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老头子这人城府太深了,我们果然还是不能随便在他面前玩把戏。
“你父亲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他能坐上陆氏宗主之位,必定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能耐。”
徐子泰顿了顿,又道:“昭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很有可能会跟Eden正面交锋。既然你父亲已经猜到了这件事跟我们有关,我们不妨大大方方承认了,然后请他帮个忙,你觉得怎么样?”
陆昭明沉默了片刻,说:“我没意见,你说了算吧。”
第80章: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商谈正事了。
黑貂将陆昭祺的密函发出去三日之后,果然收到了对方的复函。Eden要求几日后在伽马星球上与陆昭祺会晤详谈。
伽马星球是一个位于华语联盟和西语联盟之间的一个独立小星球,政治上属于三不管地带。
因为星球上资源匮乏,连空气都十分稀薄,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势力会想要将伽马星球收为己用,只有一些逃亡的罪犯以及四处流浪的星际海盗,会将这里作为临时的寄居之地。
Eden提出在伽马星球上与陆昭祺接触,想必也是为了防止陆昭祺设陷阱对付他。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精心易容过的青狐——沈清源便乘坐飞船抵达了伽马星球。
伽马星上没有阳光,也没有月光,只有亮白色的人工照明,以及一幢幢用金属材质建造而成的冰冷建筑。
因为星球上空气过度稀薄的缘故,人们只有在封闭的室内才可以呼吸到充足的氧气,到了室外,就必须戴上氧气面甲,否则会连基本的日常社交活动也无法进行。
沈清源走下飞船时,身后只跟了两名戴墨镜的保镖,他们是同样易了容的黑貂和红雀。
青狐可以根据需要改变自己的声线,但是黑貂和红雀没有这项技能,所以他们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一直保持冷酷沉默的形象。
他们根据之前Eden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位于伽马星球某势力范围的一家茶楼前。
Eden显然早已有所准备,不待他们通报姓名,便有当地的一名服务员上前问道:“请问是陆昭祺陆先生么?”
“是我。”沈清源答道。
“请随我来。”服务员说着,转身朝楼内走去。
沈清源给了身后两人一个眼色,示意他俩最好不要轻举妄动。Eden既然选定了这家茶楼,必定早已在附近布下了眼线,甚至有可能是埋伏。
服务员将他们三人引入一间茶室,便默默退了出去。
沈清源扫了一眼茶室,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摆放在中央的一张小茶几上,放着一组做工精致的茶道器具。
陆昭祺母亲所在的家族非常推崇茶文化,所以陆昭祺从小就对茶道十分精通。
沈清源很快便明白了Eden如此布局的用意,他一方面是为了试探陆昭祺身份的真伪,另一方面也是在警告陆昭祺,他已经对陆昭祺的身世了如指掌,所以不要天真地以为可以在他面前耍花招。
想到此,沈清源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就像是喜爱茶道之人,不经意间找到了知音一般,神色从容地在茶几旁坐了下来。
而黑貂和红雀二人,则目不斜视地跨立在他身后。
过了片刻,茶室的门再度被打开,一个身穿宽大黑袍、头戴金属面具的男子缓缓走入茶室。
沈清源站起身问道:“这位是……”
“我就是Eden。”对方自报了姓名,然后说道,“陆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沈清源怔了一下,下意识多看了对方几眼,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们几个虽然早年与Eden同在一个师门,但因为所学专业不同,平日里接触的机会不多,不像徐子泰那样和Eden朝夕相处,彼此了解十分透彻。
但沈清源清楚地记得,Eden小时候是个骨骼纤细的孩子,即便如今长大成人,应该也不会魁梧到哪里去。
而眼前的这个Eden,隐藏在黑袍之下的体格,明显比正常人还要高大魁梧一些,而且魁梧得有些不自然。
难道此人不是Eden?沈清源忍不住猜测。
Eden自从去了西语联盟之后,一切资料成谜,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不过听之前李海生的描述,Eden喜欢戴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一点,倒是非常符合。但正因为这一点,更让人难以判断Eden身份的真伪。
沈清源故意露出不悦的神色,说道:“Eden先生,您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吧?”
Eden歪了歪头:“如何不妥?”
“我这一次与您见面,可是怀着十二分的诚意来的,但是您却头戴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对我还有如此大的防备吗?”
Eden笑了笑:“抱歉,我并非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我在几年前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失去了一张脸,所以这金属面具,便是我的脸。”
沈清源惊了一下,原来是被毁容了?那他的身体,会不会也在那次意外中,受到了损伤呢?
既然Eden已经解释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于是释怀地笑了笑:“看来是我多虑了,Eden先生,请您原谅。”
Eden不介意地摆了摆手,两人便同时落座。
Eden看了看茶几上的茶具,说道:“听说,陆先生从小精通茶道,而我身在西语联盟,对这茶文化也十分向往,不知陆先生可否为我演示一番?”
沈清源心想,果然试探的重点来了。
好在他从事演艺生涯十多年,什么样的角色没演过,什么样的职业没有涉猎过,正巧这茶道便是他以前为了拍戏而专门培训过的拿手绝活之一。
当下他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说了一句:“献丑了。”
只见他先是动作优雅地在一旁的水盆里净了手,然后取出茶叶器具,将沸水倒入紫砂壶、公道杯、闻香杯、品茗杯中,依次冲洗一次,口中说道:“这是第一道,叫‘烫壶温杯’。”
然后,他将茶叶慢慢放入器具中,将沸水倒入壶中,让水和茶叶适当接触,然后又迅速倒出,将没炒制好的茶叶过滤掉,说道:“这是第二道,洗茶。”
随后,他将沸水再次倒入壶中,倒水过程中,壶嘴“点头”三次,即所谓“凤凰三点头”,以向客人示敬,口中说道:“这是第三道,冲泡。”
茶水漫过了壶口,他才停下来,然后用壶盖拂去茶末儿,把浮在上面的茶叶去掉,然后盖上壶盖,用沸水再次浇遍壶身,说道:“这是第四道,封壶。”
Eden看得有些入迷,问道:“封壶之后,需要等多久才能品茗?”
“封壶是为了保存茶壶里茶叶冲泡出来的香气,”沈清源解释道,“封得久一些,揭开之后茶香扑鼻,令人精神气爽,同时茶水也不那么烫嘴。”
Eden听说要等上片刻,便不再催促,与他闲聊了起来。
“陆先生,据我了解,您比那陆昭明要多才多艺,又很有抱负,我想不明白,为何陆家宗主,就是不愿意将继承人的位置留给您呢。”
沈清源叹了口气:“Eden先生在西语联盟长大,想必不太了解我们华语联盟的传统习惯。几千年来,我们信仰自己的祖宗,讲究嫡长承传,就算这个嫡长子再怎么不成气候,他也是无可厚非的继承人——除非他死。”
Eden猜想陆昭祺并不知道自己华人的身份,便故意装作对华语联盟的事情一概不知,摇头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上一代的经验与财富,自然是应该由下一代中的佼佼者来继承,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扬光大。如果只是一味地讲究嫡长承传,那只会导致辉煌的没落。”
他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突然想起了我曾经的老师,他虽然没有固守嫡长承传的传统,但为人十分刻板保守,如果他在学术方面能更加大胆一些,或许……一切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沈清源有些意外,没想到Eden会直接感叹起他们的老师来了。而且看他这口吻,似乎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过想想也是,Eden若是释怀了,就不会在老师遇害之后还要杀死徐子泰,更不会对徐子泰的“弟子”庄宁紧咬不放。
他虽然嘴巴上说得十分遗憾的样子,心里的怨念却不知有多深,况且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丁点错误,而是一味地将责任归咎于老师的“刻板保守”。
当下,沈清源感到自己内心的情绪有些激荡,这时候他不宜开口接任何话,他怕一不留神,就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愤怒。
但为了不至于冷场,他将注意力转到了一旁的茶壶上,笑道:“沉重的话题,就先搁一边吧,封壶阶段差不多结束了。”
只见他用茶夹将闻香杯、品茗杯放在茶托上,然后轻轻将壶中茶水倒入公道杯中。
Eden问道:“这一道叫什么?”
“这一道,是回壶。”
沈清源又将茶汤倒入闻香杯中,斟至七分满,说道:“这一道,叫做分壶。”
说罢,他用双手将杯子递到Eden面前,笑道:“请品茗。”
Eden接过杯子,轻嗅杯中的余香,啧啧赞叹了两声,然后用三指取品茗杯,分三口轻啜慢饮。
沈清源看着他那严谨程度丝毫不输于自己的品茶程序,忍不住眉角抽搐,脸上却笑道:“原来Eden先生也对茶道深有研究,看来是我班门弄斧了。”
Eden不无得意地笑了起来:“抱歉,之前对陆先生的身份还有所怀疑,那是我太过谨慎之故,还望陆先生见谅。不过品过这道茶,我也品出了陆先生与我合作的诚意,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商谈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