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y苦笑的点了点头,“就是来东传媒投资的电影。”
“这跟郝莱有关吗?”
“他父亲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并且也曾经是个导演,只是不出名而已。所以郝莱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并不意外。”Emmy走上前从杨诗卿手中拿过那份合约,“他的父亲一直籍籍无名,渴望通过这部影片可以出名、拿奖,他来与我谈这个为你量身打造的角色,我就知道,非你不可了。也许是他太自信,也许是我的态度太积极,所以在没有签任何合同的情况下,他就去拉赞助了,甚至找了一些海外的投资商,在云南都开始搭外景了。”
杨诗卿皱着眉,似是沉溺于回忆之中,可得到的却是一片的模糊。
Emmy看了他一眼,“不用想了,你当时心情非常差,连剧本都没看,就直接拒接了,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郝导演亲自上门来找你,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看着杨诗卿一脸茫然的模样,Emmy回忆起这些也有些痛苦,“你说了非常伤人的话,你傲慢地把他的梦想贬的一文不值。”
杨诗卿避开了她的视线,想起自己那时候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再也不能唱歌这个事实,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若无其事地接受一份他完全不感兴趣的工作邀约,他顿了顿,下意识地说道,“合同又没有签,我不演可以再找别人啊?”
Emmy摇了摇头,“因为你拒绝出演,所以那些投资商纷纷要求撤资、赔偿,最后不但电影没有拍成,就连郝导演的公司也宣告破产了。他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最后从公司楼顶上跳了下来。那个时候郝莱还在UCLA念电影电视专业。”
杨诗卿冷笑,“所以他是来为他老爹报仇的吗?”他冷哼一声,拿起那张郝莱的不平等合约撕成了碎片,“怪不得,庄觅那种墙头草哪里有甜头就往哪里钻,听说郝莱下部戏的女主角敲定了她,看来是一定要把她捧红了才对得起出卖我的筹码。”
“事实上,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接触夏果,想要从他那里挖出你更多的秘密。我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只是……”Emmy摇了摇头,“诗卿,现在再去计较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更何况很多事情确实是事实。”
“我知道。”杨诗卿把手里的碎纸揉成了一团,“他以为他掌握了这些就可以敲诈我了吗?”他举起纸团,一张清俊帅气的脸笑得有些可怕,“拿出两千万来重建来东传媒?还算作是他的?呵,他以为他爹那个小破公司值两千万?还要我在他爹的墓碑前忏悔自己的过错,是不是市四那个疯人院今天放假?”
“臭小子!”杨父这时一拍桌子,大怒道,“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难道你已经麻木到这种程度了吗?”老头子激动得脸都红了,Emmy立刻端了杯水给他,还一边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杨诗卿扭过头,抿着唇不说话,他自知理亏,可是叫他承认是自己不对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Emmy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无所谓,你洒脱的很,就算他逼得你退出娱乐圈,我看对你而言你说不定还要谢谢他才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每次攻击你的炮弹最后却都打在了徐独伊的身上?”
杨诗卿一愣,立刻怒不可遏,“所以他才是个真小人!寻不到我的晦气,就找徐独伊撒气。”
“所以,你能和他分手吗?”
杨诗卿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这句话竟是让他和徐独伊分手!难道自己和他的关系已经到了会影响他伤害他的地步了吗?杨诗卿立刻便觉得头有些晕,脑袋里一团浆糊在捣似的,只有徐独伊的脸一张张地在眼前掠过。
如果……如果说自己和他没有在一起,那么两个人将不会再有任何瓜葛,那么自己的任何负面新闻都不会影响到他。他可以坦坦然然地继续走已经为他铺好的星途,而自己能做的,便是离他越远越好。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杨诗卿一下子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行,没有自己徐独伊会自杀的;没有自己徐独伊会很难过的;没有自己徐独伊会……他会……
杨诗卿痛苦地抱着头,蹲下了自己的身子。
没有自己,徐独伊会过得比现在更快乐。
这时,杨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Emmy立刻上前扶住了他。老爷子准备回房睡觉了,走过杨诗卿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我会答应郝莱的要求。”
杨诗卿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三天后,心理医生再次和徐独伊交谈了一下,发现他的情绪稳定,精神状态正常,徐独伊躺在床上,听到医生在门外对护士说:“看来这心病还须心药医,上次杨诗卿来看望他之后果然是药到病除。”
徐独伊在心中忍不住默默吐槽。
不过,幸好第二天他就被批准出院了。出院当天,很多媒体都守在医院外面,Emmy派人把他接了出来,但被无数担心他的记者和影迷们堵在了门口。车子完全开不动,徐独伊戴着口罩和墨镜坐在后排有些心烦意乱。最后,还是在医院保安和警察的引导下,他们的车才得以驶离医院。
司机把他送回了家,这时他才发现租期已过,房东太太把锁都换了,而他自己另外租住的那个高档小区也因为之前搬去杨诗卿那里而早已退租。一时之间,他竟然无处容身。
“徐先生,那我先送你去宾馆住一下吧?杨先生以前住的宾馆都是我送他去的,私密性很好,不会被人骚扰的。”司机很有经验,向他提议道。而这时的徐独伊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只能答应下来。
前台带他看了一间总统套房,他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心思全不在这上面,只想找个舒适安静的住处就好。人都走了,他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巨大的巴洛克风格的水晶吊灯,只觉得所有的事情就像梦一场。
他掏出手机开了机,瞬间留言和短信信箱就被塞满。他什么也没看没听,全都清了空,然后在通讯录里面翻出了一个有些交情的记者,约了一个访谈。
记者受宠若惊,整个电视台上至台长下至清洁阿姨都激动万分,最后通力合作,一个多小时后就确定了采访问题,发给了徐独伊,然后万分忐忑地期待这位可能会让电视台收视率夺冠的重量级新闻话题人物能够首肯。
发完自己的地址之后,徐独伊倒回了床上。没有提前告诉Emmy一声就私自约了采访,如果让她知道,一定会暴跳如雷的吧。他翻了个身,想到了Emmy可能的反应就忍不住忧心起来。
可是,他才不想再当什么“小三”,什么为情自杀的蠢货了。他忽然想起了杨诗卿那天伏在他胸口说的话,不由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到底还该不该相信他?
而另一边,杨诗卿正坐在房间里打电玩,他戴着耳机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机上的人物再次被打飞,game over。他气得摔了手柄,直接往后倒在了庞大的毛绒玩具上,看着天花板呆呆地出神。眼睛又干又涩,头脑也开始发晕发胀,但是就是没有想要睡觉的欲望。
Emmy走了进来,杨诗卿扫了她一眼,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她上前把他的耳机摘下,巨大的响声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蹲下身子,突然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让他的脸转向自己,“喂!徐独伊的专访你要不要看?”
杨诗卿一惊,“什么专访?”
“我也不知道。”Emmy把电视机关了,“他没经过公司同意就私自约了记者做采访,上头已经很不高兴了。还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今晚特意把他的人物访谈提到了黄金档,预告已经做得满城风雨了。要不要养足精神晚上看?”
杨诗卿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Emmy看着他,叹了口气,把手机递给了他,“还给你,想要联系他就打吧。”杨诗卿一怔,看着Emmy有些出乎意料,只见她撇了撇嘴,“记得帮我向他道歉,那条微博是我发的。”
说着,她便起身离开,还未到门口,杨诗卿叫住了她,“为什么?你不是反对我和他交往的吗?”
Emmy回过头苦笑道,“可是,这些天你很不开心不是吗?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弟弟,可弟弟不开心我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诗卿,希望这次你是认真的。爸爸那边我会帮你好好说说的,虽然他可能还是没办法接受你喜欢男人这件事,不过你知道他的……”
杨诗卿攥紧了手中的手机,Emmy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悄然离开了。
他犹豫着是不是要给徐独伊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在哪里?手有不有好一些?突然,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让他吓了一跳。来电显示的人竟是很久没有联系的蔡蔡。
“蔡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钟,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杨诗卿觉得自己另外那个好的耳朵也快被她给震聋了。幸好,她很快就止住了哭泣,开始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你那么久一直关机,我原本只是试试,没想到今天竟然打通了。”蔡蔡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我就是想说,你给果果的那首歌拿奖了。”
“我知道。”杨诗卿牵了牵嘴角,“我见过他,我托你转交的支票他还给我了。”
“呜呜,后来这首歌红了之后他才知道是你写的,气得一个星期没理我!被你害死了啦!”蔡蔡声泪俱下地控诉道,“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彻底放下了,却还要在镜头前表现地对你很留恋,而且他上次好像还见过徐独伊了。”
杨诗卿皱了皱眉,夏果到底想如何报复他,就是让他身败名裂他都无所谓,反正他们从来都没有交往过,他对夏果没有任何亏欠,顶多不过是一片深情难负罢了。但一旦涉及到徐独伊,他就不由有些紧张了。可一想到夏果和郝莱很早以前就有可能一直在接触,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不过就是郝莱接近他,从他那里套出一些自己和他过去的纠葛,然后利用这些事情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而夏果显然也有意无意地配合了他,否则不会在人前做出这样的表现。
他冷笑了起来,夏果对自己还真是由爱生恨。
“那些支票还是放在你那里吧,给他的钱我是不会收回的,他恨我也好,爱我也罢,都跟我没半点关系。但你告诉夏果,别再去找徐独伊。”
电话那头又是一片沉默,良久,只听蔡蔡道,“Sylveon你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叫徐独伊的人吗?”
杨诗卿淡淡地笑了笑,“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只是看不到他会想他,知道他出事会担心得不得了,知道不能再和他在一起,就特别的难过。我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喜欢。但是现在看来,我和他似乎并没有再走下去的可能了。”
蔡蔡没有问为什么,两人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杨诗卿看着手机屏幕发呆,突然又不想给徐独伊打电话了。
他抱着毛绒玩具在地板上翻了个滚,把脸埋在那团柔软中,干嚎了两声,不知不觉眼皮沉得让他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睡得很不踏实,睡梦中全是徐独伊模糊的影子。他记得Emmy说今晚黄金档会有他的访谈,连忙打开了电视,那个人清瘦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让他的心也跟着忍不住揪了起来。
不管他说什么,都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杨诗卿默默地想着,抱紧了怀里的毛绒猫咪玩具。
“他有跟我说过他的情史。”徐独伊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像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词,毕竟吃一堑长一智,他在这方面吃过太多的苦头了,“似乎和对方说的不一样。听上去,像是罗生门。”
“那你相信他吗?”
徐独伊垂下目光,避开了镜头,“以前相信,现在,不敢相信了。”杨诗卿苦笑了一声,对于徐独伊他问心无愧并没有任何的欺骗,却依然有口难言。电视上的徐独伊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感情上的事情没有对错,那些纠葛不是我或者别人能够去判定是非的。我只说我认识的杨诗卿,似乎和现在大家攻击的这个杨诗卿不太一样。”
“对于微博有什么想要回应的吗?”记者终于问到了最敏感的地方,徐独伊显然已经对这个问题有所准备了,他腼腆地笑了笑,笑容里却显得有些苍白和无力。
“如果我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那算是我自己打自己的脸,之前没有经验,说话常常被记者朋友们钻空子,我不否认自己过去说的话,他前两天也在医院里亲口表达过了他本人对这段感情的态度,但请不要过度的解读。现在的话,我想,应该就像微博上说的那样吧。”
“也就是说,你要和他分手咯?”
徐独伊笑了笑,对这个问题采取不作答的态度。
整个访谈中,徐独伊看上去都很疲惫,幸好问题都不算太尖锐,大部分大众好奇的问题他都有回答,明确说明自己只是普通的割伤,不是为情自杀,也坦言这次事件给他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所以决定暂时放下工作,选择外出休假一段时间。
杨诗卿抱着毛绒玩具不知在想些什么,节目已经结束,他默默地拿起了手机,拨了一串数字,可最后还是没有按下最后那个拨号键。
娱乐圈的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件事很快就被新的新闻所取代,娱乐圈从来不缺乏狗血剧情。一个月后,杨诗卿正式宣布退出娱乐圈,直言自己会继承家族企业,以后不会再唱歌,但可能会作作曲。
新One Arrow在新生代频出的唱片市场昙花一现,失去了主唱杨诗卿的乐队仿佛丢掉了灵魂一样,最终还是以解散告终。夏果回到了酒吧继续当驻唱,偶尔还会唱起那首《Don’t leave me alone》。
庄觅很快就傍上了一个富商,想要结婚嫁进豪门,但她被导演“潜规则”的新闻却突然曝光,被夫家嫌弃,最终还是心愿落空,多年来始终在二线挣扎,继续半红不紫。
郝莱被庄觅那条潜规则的花边新闻牵涉其中,更被爆出介入杨诗卿与徐独伊之间,导致两人最终分手,让他也终于尝到了谣言的苦楚。他选择暂时隐匿,并且等待一个可以让他翻身的剧本。
徐独伊独自一个人跑到了欧洲,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流浪了一个月。躺在细软的沙滩上,看着红日缓缓降下地中海的海平面,只觉得生活特别的平静安稳。
“那位先生,你的钱大概都花光了吧。”
徐独伊一惊,“噌”地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背后的男人。不过是一两个月没见,那个男人晒黑了,也更结实了,但那张脸看上去依然那样的欠扁。
杨诗卿抖着嘴角,压下心中那团郁结了很久的火——他在欧洲找徐独伊找了整整一个多月!他早就在心中暗暗发誓,找到徐独伊之后一定要把他的腿打断,这个家伙怎么那么能跑!
“最佳新人赚的片酬都花得精光了吧,回国的机票买得起吗?”
“买不起我走回去好了,不用你管。”徐独伊扭过头不看他,可心跳却在加速,整个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嘴上却已经下意识地开始反击。
“哈?一个戏子口气好大,走回去?你现在走给我看看。”
徐独伊不想一见面就和他吵架,可是这个人随便几句就能撩拨起他的怒火,“我是戏子没错,你不也是个卖唱的吗?谁也不比谁高贵!”说完,他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沙砾,越过他准备返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