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维低着头不说话,他害怕他妈真的被吓晕了。
“他就是不小心嘴快说错了。”
爸爸轻抚她的肩膀劝慰道。
说完又扭过头:“维维,你说是不是?快来跟你妈说清楚。”
木子维看着双亲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狠心的话怎么都说下出口。
但是不说又能怎样?他今天不说不代表他一辈子都不说,他又不能骗爸妈一辈子。
再说了,关缴是那个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他怎么能藏着掖着让关缴受委屈?
爸爸和妈妈正等着木子维承认他说错话了,却没想到木子维扑通一声硬生生地跪了下来。
“……维维,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木子维刚才的话还不能让她相信的话,那现在……
“对不起……对不起……爸妈你们别生气。”
木子维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他说不出什么能让爸妈信服,一下子就原谅他、支持他的大道理,他只想爸妈能别那么生气,气坏了身体。
“傻孩子,你跪着干嘛?听爸的,快起来。”
爸爸要去拉他,木子维却摇头。
“对不起……”
木子维用手背抹掉脸上的眼泪,但眼泪就是流个不停。
“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生气。”
“我真的喜欢他。”
“有多喜欢?”
妈妈的嘴唇都在颤抖,声音逐渐高起来。
“比喜欢爸爸妈妈还喜欢?”
木子维拼命地摇头:“不一样的,喜欢关缴和喜欢爸爸妈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爸爸厉声问。
“可以不要爸妈,不能不要那个男人吗?”
“不是的……”
木子维第一次被爸妈这样凶,难过得不得了。
“我喜欢爸妈是想爸爸妈妈过得好,活得久久的。我喜欢关缴是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我没有不要你们……”
木妈妈看自己疼爱的孩子一脸委屈地跪着,也不忍心。
“你先起来,你觉得跪着我们就会好受点?”
木子维连忙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父母的脸。
“真就……那么喜欢他?”
妈妈问。
“嗯。”
木子维很用力地点头。
看着宁死都不改口的儿子,木妈妈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骂又舍不得,打……更舍不得。
那个为了不让他们生气连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瞒着不说的孩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那个人真有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他什么都不管不顾吗?
她看见儿子这样也于心不忍,也想顺着他由他去了。
但是,男人和男人……这像什么话啊?
她觉得浑身无力,握着丈夫的手:“维维,你先回房去吧。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木子维回房间趴在床上,脑袋在枕头里埋了很久。
看到枕头边上的手机,拿过来,看着那条“我想你”的短信,然后开始打字。
『关缴,吃饭了吗?今天店里生意好不好,关关乖不乖?』
还是跟上次一样立刻收到了回信:
『吃了,店里和家里都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木子维把短信发过去,然后把手机放在左边的胸口,微笑着,睡着了。
刚才的那一跪是硬生生地磕在了硬地板上,让他的膝盖在梦里都还隐隐作痛,但他却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梦里他摔倒了,关缴拉他起来,牵着他一直往前走。
周围很黑,他看不到四周的景物。但关缴身上却发着光,刚好能让他看得很清楚。
他只看得到关缴,但这样就够了。哪怕是再黑暗再阴冷,有关缴在,他就会觉得温暖。
关缴是他的希望,他的光。
是他未来生活里的最重要的存在。
为了关缴,他什么都能做到。
“叔叔,矮子哥哥呢?”
关关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仰着头问。
瑾姑姑回学校住宿舍了,矮子哥哥也不见了,偌大一个房子一点声音也没有,冷冷清清的。
“他回家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关缴摸摸关关的头。
“快吃饭,不然你矮子哥哥回来看到你瘦了会不开心的。”
“可是……”
关关有些不理解。
“这里不是矮子哥哥的家吗?”
关缴顿了顿:“但他还有他的爸爸妈妈,他要回他爸爸妈妈的家,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
“哦。”
关关点点头,闷不吭声地开始刨饭。
“怎么?不高兴了?”
过了好久关关才把头从碗里抬起来。
“我很久没看到妈妈了。”
“想妈妈了?”
“不想。”
关关摇头,他已经快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只记得她和爸爸吵架的时候高亮的嗓门。
“我想矮子哥哥。”
关缴愣了愣,垂下了眼,有些黯然。
“我也很想他。”
他的语调很轻,微微弯起的嘴角有着寂寞的颜色。
61、关缴不是坏人
木子维在阳台上浇花。
木子维的妈妈并不是爱花的人,阳台上的这一株昙花是姥姥很久以前送的。
在他们家一待就待了十多年。
而现在,昙花的花期又到了,茎边上已经挂了好几个花骨朵,估计开花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木子维小时候就很喜欢昙花。
昙花开花也就那么几小时,但闻起来很香,亲眼看见它从绽放到凋谢的感觉就像看见了一场魔法。
用谢掉的昙花煮出来的汤也好喝,又香又滑的。只可惜花不够多,每次喝不了多少就没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平时他很早就要被赶去睡觉,但每年昙花开的那一天他都可以看动画片到很晚,直到昙花开为止。
今年木子维却不怎么想看昙花开了,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关缴了。
但妈妈叫他等到今年昙花开了再说。
其实他也知道他妈妈的“再说”可能是不想他回去了。
她本来还担心木子维这样突然回来他老板会不会不高兴,但木子维很实诚地告诉她,关缴是他老板,也就是他恋人后,木妈妈明显流露出不想让他走的意思,甚至还在这边悄悄帮他留意起了工作。
这些木子维都看在眼里,却没办法跳出去指责他们。
他从小到大都很听爸妈的话,这次是他第一次想为自己争取什么。
但就是因为是第一次,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既和关缴在一起,又让爸妈同意。
他已经做了很多尝试,也对爸妈说了很多,但似乎效果不大。
要是关缴在这里就好了,关缴的话,一定能想出办法。
“维维,浇花浇那么久啊?”
客厅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哦,好了。”
木子维把水壶放下,把花盆挪到阴凉的地方,免得一会儿中午的时候被晒到。
木子维一进客厅就看到爸妈正襟危坐在那里,有些呆愣。
“维维,你过来,我们有事跟你说。”
“怎、怎么了……”
妈妈看见儿子的那一脸紧张,终究还是不忍心说,碰了碰老伴的胳膊。
爸爸清了清嗓子:“维维,你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吧。”
木子维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看,你在那边也不能常回来,我和你妈也挺想你的。”
“我可以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木子维辩驳道。
“有空的时候就会回来,过年也会回来。”
他还想今年春节的时候把关缴带回来见爸妈。
“但外面始终不如家里,你又是个傻孩子,被人带坏了都不知道……”
“没人带坏我。”
木子维委屈了。
“没人带你能成……能成那啥……”
木爸爸刚开始还用吼的,但说到“那啥”的时候声音就弱下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你是不知道,爸的单位上以前有个人就是被人给带成那个了,工作给弄没了不说,还沾了毒瘾,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你是我儿子,你说我能让你变成那样子吗?”
或许的那个人的遭遇太悲惨把木子维压得有点透不过气,木子维低下头。
“爸妈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但人家对你呢?不说男人和男人没法生孩子,要是那个人以后对你不好、骗你、欺负你,怎么办?有些人外表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指不定里面怎么坏呢你又不在这边,受了委屈我们都看不见……”
爸爸见木子维一直低着头,还以为他听进去了。
正要继续,木子维却突然开了口,声音不大,带了点鼻音,像是要哭的样子。
“关缴他不是坏人。”
妈妈这时候坐不住了。
除了之前那次她差点被吓晕,打木子维懂事以来,她哪次见到她宝贝儿子哭过?
木子维打小就神经粗,哪怕摔跤摔狠了也跟不知道疼一样,揉一揉就爬起来了,从没哭过。
身体是的疼痛是这样,心理上也是。
受了再大的委屈通常都是憋在心里的。哭出来太怂,还只会叫爸妈担心。
但这次的委屈不是他的是关缴的,木子维就再也憋不住了。
“关缴不是坏人,关缴对我很好。”,
木子维还是低着头,声音却带着哭腔。
“好好,没人说他是坏人。维维乖,脸抬起来给妈看看,不哭了啊。”
木妈妈站起来,伸手去抬他的脸。
木子维扭着不抬头,他现在全靠一口气憋着才没让眼泪掉出来。
要是一抬头绝对就忍不住了。
“他不是坏人,我跟你们说过的。”
他打一开始就对爸妈说过关缴人很好,可他们为什么就不信呢?
他觉得关缴被冤枉了,这比他自己被骂还难受。
而冤枉关缴的人又是他最亲的亲人,这又让他更难受了。
爸爸知道自己让儿子难过了,但他不想松口:“你再说他是好人,可我们看不见不也是白搭?”
木子维始终低着头,不再吭声。
他想:要是关缴在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指着关缴告诉爸妈关缴有多好。
但是……
客厅里的气氛僵持不下。
然后,门铃响了。
秦鸽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
他伸了个懒腰,穿上松松垮垮的背心和短裤就下了楼。
今天餐厅不开业,作为员工中唯一享受包住待遇的他,变相地有了整个餐厅一楼、二楼的使用权。
啧,跟他家房子差不多大了。
他在楼下悠闲悠闲地接了一杯水喝,然后不小心看到了窗外。
然后喷了。
“凌、凌、凌亜!”
秦鸽凌乱了,凌亜怎么又来了?来得太频繁点了吧?
虽然他很喜欢看到凌亜,但一想到是在这种状态下,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凌亜是谁啊?
他心里面的男神啊!
有谁见男神的时候是穿着松垮垮的背心裤衩还没梳头洗脸的啊?!
等秦鸽从凌乱里回过神,凌亜还是站在窗外,但脸色不太好。
“凌亜,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秦鸽急了,整个人都扒在了窗户上。
“开门。”
凌亜脸色真的很不好。
“我叫你开门你是聋了吗?”
“啊?唉~知道了。”
秦鸽特狗腿地去开门把凌亜请了进来。
“你今天来是……”
“吃饭。”
“一个人啊?”
“凌芈去上学了。”
“哦。”
“家里保姆做的不好吃。”
“哦,这样啊。”
“所以,去做饭给我吃。”
“好……”
话刚说出口就发现不对。
“呃,那个,我们今天歇业。”
凌亜皱着眉。
“老板走了,所以要歇业。”
要求得不到满足的凌亜不怎么高兴:“他干嘛去了?”
秦鸽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实话:“去接老板娘了。”
62、你们别欺负关缴
门铃响的时候,木子维第一个跑过去开门。
他不想让爸妈看到自己哭的样子,只好想办法躲开。
他背对着父母往门那里走的时候悄悄擦了擦眼睛。
他以为这时候来的应该是查水表或者气表的,但门一开他就愣住了。
他仰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人,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怎么会刚希望关缴在,关缴就来了?
但眼前的人又是这么真实,伸手就可以摸得到,怎么可能是做梦?
木子维伸出手摸了摸这人的脸颊。
“关缴!”
木子维开心地扑了上去,双脚离了地,手吊住关缴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关缴身上。
关缴也把他紧紧抱住。
“关缴你怎么来了?”
木子维在关缴脖子那里蹭了蹭,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关缴的味道。
“想你了。”
关缴的声音沉静好听,没有一点说情话的轻佻的味道,仿佛在陈诉一个事实。
对,这就是一个事实。
木子维的爸妈看到儿子冲上去抱住这个男人叫他“关缴”的时候,就知道那个拐走他们儿子的恶人来了。一时面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听到关缴那句“我想你”,更是气得要命。
在长辈面前就这样拉拉扯扯、花言巧语的,要是他们不在,呆儿子岂不是要被骗得云里雾里,姓什么都不知道。
关缴把木子维放下来,对两位长辈鞠了一个躬:“叔叔阿姨好。”
当然,两位长辈没一个应他。
只有木子维完全看不清气氛,拉着关缴高兴地向爸妈介绍:“爸、妈、这是关缴。我说他很好的,没错吧。”
木子维觉得关缴好,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别人看到关缴也会觉得他好。
“来得匆忙,没带什么礼物。”
关缴歉意地笑了笑,任凭木子维把他拉进了门。
“等等。”
木妈妈突然发话。
“没人说你可以进来。”
木子维和关缴一瞬间都僵在那里。
木子维只僵了片刻,又把关缴往里面拉了一点,自己站在关缴的跟前,直直地看着他母亲。
他刚才还哭过,眼眶还是红的,就那样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像是被欺负了的兔子。
“妈,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木子维认真地说,睁着那双水润润的眼睛……
“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在一起。”
爸爸妈妈都愣在那里。
对啊,儿子好不容易遇见了两情相悦的人,第一次跟他们提出自己要什么,难道就因为对方是男的,就要让儿子难过吗?
四个人在门口僵持了很久。
终于,木妈妈退让了,稍微错开身子:“算了,你们都进来吧。”
木子维拉着关缴往前走,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关缴由他拉着,看着他勇敢又倔强的样子,心里面一阵柔软。
四人都坐在了沙发上,是要好好谈谈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