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倒吸了口凉气,咬牙切齿,“揍你足够了!!”
第二十章: 诡谲
谢长风在洛阳呆的屁股生针般难受。
他心里像是猫爪一样难受,那晚他急匆匆的赶回去在门外听到了傅氏说的话,虽然谢长风心里非常感动于祁渊的拒绝,却也有些忐忑不安。
祁渊会怎么处理傅氏?这年头可不兴离婚,要么他捅死傅氏,要么傅氏自己缄默,否则没有第三个选择。
可是如今谢长风甚至已经无法容忍傅氏占据着太子妃的位置,只因为那是距离祁渊最近的位置,也是最名正言顺的位置。
不过他尊重祁渊,不想因自己而让祁渊为难,是以只能憋在心里。
祁渊临走前拜托他盯着宣明帝,谢长风刚开始还很尽责的每晚都去蹲墙角,但听了几天现场啪啪啪,谢长风实在忍受不住了。
再看下去,他害怕瞎眼,更害怕心里一时不平衡直接捅死宣明帝= =
心里不平衡引起的生理不平衡,让谢长风开始拿起教鞭,好好的教导两个小兔崽子。
谢宁和林曦。
这两个孩子第一天见面就以兄妹许久不见面有些好奇对方的实力最终PK的昏天黑地。
第二天自然都是顶着猪头脸出现在定国公与谢长风面前。
若是一般公侯世家,家中长辈看到孩子打的这么厉害,定会愤怒不已,并将两个孩子丢进祠堂关紧闭。
但很可惜,林曦和谢宁遇到了神经病家庭。
谢长风看到俩人的第一眼,就赞叹起来,“你们俩感情不错啊!”
林曦和谢宁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同时扭曲起来。
定国公看到俩人后表情极其欣慰,“真不愧是兄妹啊,平日里在家曦儿倒是沉稳,却不够活泼,今日他们兄妹俩相见,果然多了几分孩子气。”
林曦和谢宁发现揍他她并不会得到惩罚和斥责,于是从那一天起,连着好几天,午后睡过起来都会在院子的空地上你来我往的PK,谢长风站在一旁做场外指导。
没几天这俩孩子的水平就直线上升,因年纪幼小拳头没力气,倒是学到了不少歪门邪道的阴人法子。
谢长风郑重教育他们,“这些法子是在自己弱小敌人强大时突袭用的,若是遇到可为一生的对手,那就绝对不允许用,听到没有?!”
“是,父亲!”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点头称是,不过在他们幼小的心灵内,自家便宜哥哥妹妹是绝对不能称之为对手,而是敌人!
是敌人当然能用!
于是两个孩子自从到了洛阳后,身上的伤就没断过,幸好谢长风对这种跌打损伤还算精通,倒是没留下病根或者不可挽回的伤势。
没几次,谢宁和林曦同时对谢长风口中的内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管两人明里暗里试探了几次,谢长风都没吐口答应传授内功心法。
林曦和谢宁沮丧不已,两人头一次摒弃前嫌,共同商谈如何让谢长风答应传授。
不过两人年纪幼小,想来想去,他们就到了大师兄祁昭头上。
洛阳行宫很大,宣明帝带着皇后与宫嫔住了进去,空余的宫殿就按照品级和宠信程度分给了诸位大臣,没有排上号的就只能住在行宫附近的别院内。
这一次跟着宣明帝来的还有祁渊的长子祁昭,三皇子祁岱与二公主,至于刚出生的三公主与宜贵人并未过来。
祁昭住的院子自然距离宣明帝比较近,刚开始倒还侍奉在宣明帝膝下,不过也只在上午去请安问好,其他时间宣明帝大多在和宫嫔谈人生,自然少儿不宜。
于是没几天祁昭也跑来找谢长风了,即便谢长风住的比较远,祁昭也兴致勃勃的每天来串门。
听到师弟师妹的提议后,他立刻心动了。
作为谢长风最早收入门墙的徒弟,祁昭已经十岁了,他还没修习内功!!祁昭也眼馋内功很久了,他也希望能抬脚飞出宫门外,多潇洒啊!
#每个男孩心中都有个遥不可及的武侠梦#
于是三人瞬间结成同盟。
祁昭亲自跑来找谢长风,拍胸脯说邀请林曦和谢宁去自己居住的院子玩耍,谢长风正心里烦躁呢,后天就要开始方士考试的殿试了,本以为考完后就能回长安了,哪知道据辰九从暗卫老上司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似乎还要再待一段时间,顿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自然也没心情管教两个孩子,他随意摆摆手,就不管了。
谢宁和林曦乖巧的跟着祁昭走了,两人也算沉得住气,一路上倒是不动声色,倒是没在丫鬟婆子面前露出什么马脚。
不过走了一会,两人终究年纪小,有些忍不住了,祁昭一想自己的院子里也都是下人,就算屏退也会被人偷听,他瞅了瞅附近正好是花园,就挥退了下人,说要一起在花园玩耍。
等进了花园,找了个没人的假山,三人开始碰头。
谢宁最先开口,“父亲的书房看的很严实,有一次我偷偷摸进去,还没推开门就眼前一黑,醒来时已经回到自己院子里去了。”
——感谢万能的辰九。
林曦冷笑,“连书房都进不去。”
谢宁还未反驳,祁昭就先道,“我曾问过宫中侍卫,他们都说师父身怀绝学,比起大内高手要强太多。”
“我倒是觉得父亲不太会将内功心法放在书房。”这些日子与谢长风住在一处,谢宁倒是多少了解了一些父亲的脾气,“也许父亲随身携带?”
祁昭一口反驳,“不可能,师父有时候会留宿东宫,没听说他随身携带什么文书。”
——感谢小间谍蔡太监。
林曦举手,“爷爷说以前父亲的实力没有这么高,自从驻守雁门关后,实力就变得深不可测了。”
祁昭想了想,“也许你娘知道一些?”
林曦沉默了,他娘?他娘如今还在雁门关呢!根本不在家。
谢宁提议,“喂,母亲身边的嬷嬷啊大丫鬟什么的还在家吗?也许她们知道呢。”
林曦冷哼一声,“行,我回去试试看。”
祁昭叹了口气,“我蹲马步练基础都五年了,听说师父的心法可神奇了,一晚上不睡觉都没问题。”
谢宁连连点头,“这是真的!那次父亲晚上查库房,真的一晚上没睡,第二天照常去衙门,还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熬夜了。”
林曦羡慕不已,“如果我也会……”他是不是就可以去雁门关找娘了?
三个小朋友说着说着话题就歪楼了,从最开始的情报汇总变成了如果我会绝顶武功后干什么的畅想。
三人说着说着,突然祁昭摆手,神色严肃起来。
这些年他苦练也不是白费功夫,最起码耳聪目明,感知比一般孩子要准确快速许多。
他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压低声音,“有人过来了?”
谢宁挑眉,也悄声道,“也许是侍候的人?”干嘛缩头缩脑的?需要躲着吗?
祁昭摇头,“不可能,没有我的吩咐,他们是不敢过来的。”
林曦闻言立刻缓缓调整身体,前脚掌踩地,重心前移,一手扶地,一手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
祁昭被吓了一跳。
他侧脸,正看到谢宁从手上褪下一个金丝镂空镯子,并从镯子里抽出一柄柔剑,剑身只有巴掌长,剑刃锋利,刃面无光。
祁昭愣愣的,觉得自己前面十年都白活了。
就在此时有两个人急匆匆的从假山前走过。
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你确定那大和尚是这样说的?”
“绝对没错,他对三殿下说的是福泽深厚,对着那小子说的是富贵天成!!”
“他说反了吧?他一个小小侍读怎比殿下来的尊贵?”
“这也说不定呢,看太子殿下这般稳当,三殿下未来最好也就是个富贵闲人了,可那小子呢?他祖父可是太子殿下的外家,那小子算是太子殿下的侄子呢。”
“左家人啊……”另一个人道,“这几年太子殿下似乎不怎么倚重左家人啊?”
“你傻了吧,等太子殿下登基才是提拔自家人的时候……”
这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直到很久过后,假山后的三个孩子才长出一口气。
谢宁喃喃道,“大和尚?”
最近谢长风天天念叨和尚道士,谢宁也听了一耳朵。
林曦倒是被定国公关在家里读书习武,对此知道的不多,“怎么了?”
“应该是参加殿试的方士们。”
谢宁冷不丁问道,“左家人是谁?侍读是怎么回事?”
“左太傅的孙子,也就是我的伴读左复。”祁昭道,“他是我的表兄。”
祁昭笑眯眯的道,“师妹若是好奇,我明日叫来见一见。”
谢宁沉默良久,才道,“我的确好奇,不过比起那个左家哥哥,更好奇他是如何碰到大和尚,并且怎么和鲁王殿下凑上的。”
祁昭一愣,若有所思起来。
林曦和谢宁对视一样,立刻默契的换了话题,开始讨论晚上吃什么= =
与此同时,长安左丞相府。
左清秋躺在软榻上,他看着头顶的床幔,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软榻旁坐着一个穿着雍容的夫人,正是左清秋的继妻上官氏。
上官氏拿着帕子为左清秋擦了擦脑袋上的汗,语气担忧不已,“老爷莫要再动气了,刚请太医看过了,老爷气大伤身,如今这三伏天里肝火旺盛,容易上头。”
左清秋抬手,颤巍巍的指着上官氏,原本清俊儒雅的脸已然变得嘴歪眼斜。
他中风了。
上官氏温柔的握住左清秋的手,轻声道,“老爷,你且放心,我会好好撑着门户,怀远也会好好发扬光大左式门楣的。”
当晚,两朝宰相左清秋病逝。
第二十一章: 玄通
祁渊在得知左清秋死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真的不敢相信那个睿智的老人就这么死了。
这辈子他为太子,不敢太过亲近外祖,平日里三节两寿也只能赐下一些东西表表心意,亦或者让傅氏宣上官氏入宫说说话,仔细想想,他几乎没有一次主动见过左清秋。
上辈子左清秋在他登基后才病逝,当时左清秋死后上官氏悲痛昏厥,最后也跟着去了,左氏的下一代左怀远没几天就因守孝太过清苦病倒,三月后病逝。
短短半年不到,左氏死了三个主子,导致祁渊上台后竟无一亲近中可用之人。
而如今还未到时候,左清秋就死了,为什么?
中风?他不信!!左清秋的确有轻微中风征兆,可若是一次病发就导致死亡,骗鬼呢?
前生左清秋能坚持到他登基才病逝,如今怎可能会死?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祁渊派遣了大量人手去查此事,再加上傅氏称病不出,太后又病了,没几天过去,祁渊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祁谌并未跟着宣明帝去洛阳,而是留在了京城,谢长风不在,他就成了兵部的代言人,每次来开会看到祁渊,他都会主动凑过来上演一出兄弟情深,以前祁渊还愿意敷衍一下祁谌,用更加肉麻的样子恶心回去,不过这几天他实在没心情。
于是祁渊也病倒了= =
宣明帝接到京城急报一下子呆住了。
他这边刚举行了方士会试,成绩已经出来了,因考试人数过少,只取前二十名进行殿试,他正兴致勃勃的等着看殿试上二十名方士一起作法呢,哪想到长安这边竟出了这么多事!
李皇后为此温言宽慰,“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永远都是孩子,您离开他心里自然不踏实。”
宣明帝听后心里顿时舒服许多。
“太后病倒,听闻丞相也去世了,可见大家都受陛下庇护,您一离开呀,京城瞬间黯淡失色了呢!”
宣明帝听了更加开心,他立刻拍板决定,“回京!!”
于是一行人马来到洛阳一个月不到,就启程回京了= =
宣明帝给出的理由极其冠冕堂皇,太后病了,他身为人子自然要亲自侍奉汤药。
同时他想到老丈人中风病逝,翻了翻《说文》,定了谥号。
首先身为文臣翘楚,一个文是跑不了的,其次老丈人当初慧眼识珠将女儿嫁给他,可称博闻多能,老丈人又是楚朝两代宰相,布宪于国,就定为文宪吧!
礼部的人接到宣明帝下的旨意,他们看了半天,脸色怪怪的。
这谥号不想是给开国丞相用的,倒像是给礼部尚书用的= =
不过即便这谥号的意思有那么微妙的跑题,却也算是个上等谥号,礼部的人自然就顺着宣明帝的意思,不再说什么了。
祁渊接到这道旨意后有些心塞。
上辈子宣明帝并不宠爱他,甚至在最开始还在李氏的影响下对他多有厌恶,若非左清秋悉心教导他,也不会有今日的祁渊。
祁渊以前给左清秋的谥号自然是文正,他觉得外公完全衬得上这个谥号,可宣明帝却给了文宪,虽然也是好谥,祁渊还是觉得难受。
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的他病的更重了。
而且伴随着宣明帝回京城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方士考试的最后殿试将在京城举行。
祁渊之前谋算那么多,就是为了降低方士们的影响力,结果千算万算,却还是功亏一篑。
他气的不轻。
东宫的两位主人都病了,太后也有恙,宫务立刻落在了淑妃手上。
淑妃这次并未跟着宣明帝去洛阳,她的女儿大公主嫁给陆珏,已然有三个月的身孕,她不放心大公主,就求了宣明帝,让大公主回宫小住,她亲自看护。
这是淑妃第一次接管宫务,她自然胆颤心惊,好在宫务皆有惯例,按照以前的样子比葫芦画瓢,撑上十余日还是可以的。
谢长风自从知道情缘病重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若非辰九死命的拉着他,说甲一还在给他传信,太子病情不是很重,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恐怕谢长风早已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了。
即便如此,当宣明帝宣布启程归京,谢长风还是先骑着马跑了。
他给定国公的理由是太子病重,若是将来祁谌上位,那林家的麻烦就大了,他需要先行回京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靖城自然也接到京城来信,他宽慰谢长风,“左丞相去世,太子难过是很正常的事情,若你现行离开一事被人发现,将来陛下怪罪下来,谁都承担不起。”
“……那我速去速回。”谢长风冷着脸,“总要亲自确认一下,我可不想被人打了翻身仗。”
林靖城心中有些奇怪,这可不像是去打击政敌的模样,倒像是担心老婆的模样。
不过他没想那么多,这抹疑问只是在心头一晃而过,面上倒是笑了,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好吧,不过你最好能再返回来归队,总要露露脸。”
谢长风点点头,扭头走了。
谢长风一人双骑,彻夜疾驰,只用了三天就赶回了京城。
当他风尘仆仆一身邋遢冲进东宫,来到祁渊面前时,祁渊被深深的感动了。
“你怎么回来了?”祁渊勉力靠在靠枕上,伸手拂过谢长风的脸颊,丝毫不介意上面的黑灰,“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很快就好了。”
谢长风定定的看着祁渊,他猛地伸手,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双手用力,如铁铸的钢筋,牢不可破。
他颤抖的道,“我害怕。”
即便有太医彻夜看护,谢长风还是不放心。
这是他辗转三世才找到的珍宝,若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出了事,他一定会疯掉的。
祁渊默默的伸出手,回抱住这个男人。
也许他重活一世,就是为了遇见他。
门外,傅氏脸色苍白如纸,她缓缓跌坐在地上,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崩溃,她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