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川的语气有些微妙,“你和那位谢统领的关系很好嘛。”还专门过来给你按摩拿捏。
卢岱扭动着身体,试图活动筋骨,“马马虎虎,子琥兄人很好的。”
很好?谢平川想起谢长风那冷淡的态度,扯扯嘴角。
“不过真没想到皇长孙如此聪慧,小小年纪就能说出如此话语,实乃我大楚之福。”虽然被祁昭吓了一跳,可惊吓过后,谢平川倒是开心起来。
卢岱一愣,“皇长孙?”
谢平川嘴角抽搐,“你没发现谢统领是带着孩子过来的吗?”
“没,我光顾着痛了。”卢岱摇摇头,他满脸好奇,“不知皇长孙如何?”
“不愧是皇室子弟。”谢平川沉声道,“本来我还觉得太子和齐王会有争夺,不过看到皇长孙,我倒是对太子充满了信心。”
“哎?!”卢岱有些震惊,“真的假的?”
谢平川将刚才祁昭的问话重复了一遍,卢岱听后也非常高兴。
“有君如此,国之福也!既然如此,我倒是要将计划改一改了!”
本来卢岱是打算娶个宗室郡主然后过自家逍遥日子的,既然太子殿下值得期待,那他自然想要一展所长,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不过今日小殿下似乎对我有些不满……”谢平川摸摸鼻子,有些郁闷,“只能希望来日弥补了。”
卢岱倒是满不在乎,“没事,殿下年纪还小,估计以后都不记得了。”
“可能吧……”谢平川想了想,“不过还要劳烦鸣远老弟了,我总觉得今日谢统领对我有些反感,还要请你帮我多多美言。”
卢岱眨眨眼,突然大笑起来,“没事啦!你还不知道我和子琥兄初次见面的事情吧?”
他将谢长风直接带着亲兵上门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他总结,“谢长风这人和别的将军都不一样,他熟读经史,不在你我之下,又擅长兵法,武艺高强,你要是有本事,他自然高看你一眼,若你只是穷酸书生,他当然懒得理你。”
谢平川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你若是想找子琥,还是等殿试结束吧!”卢岱精神抖索的拿起书本,“殿试殿试殿试!最少也要进二甲啊!!”
谢平川失笑,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谢长风将祁昭送回东宫后就回家了。
林氏正在敷眼睛,她天天去找皇后哭,眼睛都肿成了桃。
“你打算哭到什么时候?”谢长风换了居家的衣服,坐在软榻上,“现在满朝大臣看我的眼神都带着诡异和幸灾乐祸,这感觉一点都不好啊。”
林氏一边捂着帕子,一边道,“快了,皇后快坐不住了。”
林氏幸灾乐祸的道,“我每次去都卡在陛下和齐王过去请安的时间点,我已经偶遇齐王殿下三次了。”
谢长风一愣,“你想做什么?”
“……只要有齐王在,皇后就始终是皇后。”林氏沉默半响,才道,“皇后无子,才是最好的废后理由。”
谢长风张大了嘴巴,他震惊的看着林氏。
说实在的,自从决定和祁渊共生死后,谢长风就一直暗搓搓的思考着如何干掉威胁最大的齐王,不过迄今为止他都没正面见过这位齐王殿下,再加上身份使然,他的一举一动还代表着祁渊,就暂时按兵不动,可哪想到彪悍的林氏已经直接付诸行动了!!
谢长风立刻精神起来,“你想怎么做?”
林氏轻笑起来,“这你就别操心了。”
“……”谢长风纠结起来,他怎能不操心?他们名义是夫妻,自家老婆似乎有勾引齐王殿下的可能,感情自己头上不仅要被按上不举的标签,还要戴上绿帽子吗?
谢长风紧皱眉头,他不明白林氏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说是为前夫报仇,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又为什么?难道林氏忘记了曦儿还小,需要她来照顾吗?
最重要的是林氏是定国公仅存的幼女了,如果林氏获罪死亡,定国公恐怕会疯掉吧?
他想了许久,问道,“青娘,你觉得值吗?”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搭上自己的名声、青春以及未来?
林氏敷眼睛的动作一顿,她轻声道,“我和夫君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可能夫君自己都忘记了吧……”
谢长风一愣,的确,在他的记忆里,原主似乎是在结婚时才认识的林氏。
“我那年初到代郡,爹爹整日忙于军务,大哥在帮爹爹,二哥在管家,只有我一人天天呆在院子里,无聊极了,后来我得到哥哥的允许,每隔几天可以出门玩耍,不过要带上家将才行。”
林氏陷入了幼时的回忆,“有家将在身边,自然看的紧,我就将家将甩开,在巷子里乱跑,夫君那时以为有坏人在追我,就将我藏在了巷子里的破帐子里。”
“他对我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今日我们打不过那些坏人,等长大了,我们再打回来!”
林氏微笑着,“从那以后我就整日偷溜出去找他玩,别提多开心了,可惜后来他去从军,爹爹看管的严格,我跑出来发现他不在,就没在联系过了。”
谢长风沉默良久,才道,“也许岳父知晓此事。”
“爹爹自然知道,新婚之夜,在我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就知道爹爹用心良苦。”林氏叹了一口气,“可惜,夫君命苦,我们终究无缘……”
自己的丈夫因皇后算计而死在自己父亲的命令之下,林氏该恨谁?
她不能去怨恨父亲,林家满门忠烈,若是自己嫁入皇家,林家必然会受到先皇的猜忌,而且父亲精心为自己选了幼年玩伴为夫婿,已经为自己考虑的足够多了……
罪魁祸首本来就是李皇后,若不是她想让自己嫁入皇室,父亲就不会出此下策,夫君也不会死……
既然皇后曾经这么想要林家的军权,那索性就成全她。
林氏倒是要看看,如今的皇后还敢不敢胁迫她!!
“你这么做,陛下若是迁怒于你该怎么办?”谢长风叹了口气,“世人皆知我身有顽疾,你去找齐王的麻烦,不知情的人定会说你水性杨花,你想过林家的声誉吗?你想过岳父的心情吗?说实话,我倒是无所谓,可曦儿呢?”
“将来曦儿长大了,你愿意人家指着他的鼻子说,他的母亲是个浪妇吗?”
林氏的脸色苍白如纸,最终溃不成军,大哭起来,“那我怎么办?我真的不甘心啊!!”
她才十七岁啊!!难道要守一辈子活寡吗?她恨的焚心销骨,不拉着李氏一起下地狱,她真的不甘心!
谢长风叹了口气,他环住林氏,轻轻安抚道,“别哭了……我明白你的痛苦,等曦儿大一些,咱们就和离,到时候你另嫁他人,我就天天夜宿南风馆,多逍遥自在啊……”
林氏哭的昏天黑地,没搭理他,直接昏睡过去。
谢长风头痛不已,他索性请来御医,帮林氏看了看,御医说林氏虚火上升,心情抑郁所致,最近要吃清淡点的东西,并开了张方子走了。
谢长风盯着青萍熬药,并哄着林氏吃了药,确定林氏睡下了,才跑到东宫。
此刻祁渊已经入睡了,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个热乎乎的抱枕凑了过去,祁渊嫌弃的一脚踹过去,随即他就发现这气息很熟悉很安心,他砸吧砸吧嘴,又睡着了。
看着怀里的祁渊,谢长风的心情好了许多。
比起林氏和原来的谢长风,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勾搭上了情缘,还确认了彼此的情谊,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一起走过剩下的岁月,千万别死情缘和情缘死就行了。
第二日,谢长风送别祁渊,又精神抖索的拎着祁昭出宫玩耍,不过午时他正带着祁昭在某个小贩那吃面条时,金吾卫像是疯子一样满大街的跑,在看到谢长风后直接冲了过来。
“谢统领!!陛下急召!!”
谢长风心头闪过一丝阴影,他拎着祁昭上马狂奔,他没去皇宫,反而先冲回了东宫,将祁昭丢给太子妃傅氏。
叶右卫送他出东宫时,低声道,“尊夫人今日进宫,从皇后的凤仪宫出来时,在御花园遇到了齐王殿下……”
谢长风的脸扭曲成了麻花。
——林氏的行动力一如既往的彪悍QAQ
叶右卫拍了拍自家顶头上司的肩膀,觉得上司挺倒霉的,“齐王殿下和尊夫人如今都生死不明……”
谢长风的脚步一顿,扭头看叶右卫,“生死不明?”
“恩……似乎是……”叶右卫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声音更低了,“似乎是齐王殿下欲行不轨之事,尊夫人为求自保,直接一脚踹到了……咳咳,龙根上!”
谢长风惊呆了。
“说起来尊夫人不愧是将门之女,靴尖上的牛皮打磨的真硬,那一下……啧啧。”叶右卫小心翼翼的道,“皇后赶到后,尊夫人撞石自尽,哪知道陛下的仪仗正好过来……”
谢长风痛苦的嗷了一下,索性半蹲下来,抱着脑袋,“我能不去吗?”
他明明让青萍好好看着林氏的!喝的汤药里也有安眠清心的成分,怎么林氏还是……
叶右卫耸肩,“诸葛统领就在东宫门口等着,谢大人好自为之吧!”
谢长风哭丧着脸走了。
第二十三章: 帝王一怒
皇后的凤仪宫内,宣明帝坐在上手,脸色阴沉如水。
皇后在旁边无声落泪,双目微红。
正殿旁的东暖阁内,众多太医汇聚在一起,为昏迷的齐王诊治,不过他们再怎么诊治,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齐王未来子嗣艰难……”
宣明帝一巴掌掀翻了身前的御案,“又是子嗣艰难,最近朕不想听见这句话!!”
说实话,林氏天天跑皇后这里哭,宣明帝也很不满,谢长风身有顽疾,全在于他舍身救下太子,皇家也给予了补偿,不仅赐下御医随时诊治,还开了内库给了不少上好的药材,甚至都不追究谢长风将他丢在原处的事情了,这林氏成天哭哭啼啼,是对皇室心存不忿吗?
结果没等宣明帝暗示谢长风看好林氏时,这林氏就惹出了大麻烦!
齐王将林氏堵在了花园里,还动手动脚,林氏愤怒抬脚一踹……呵呵。
理智告诉宣明帝,这事是他二儿子干的不对,他还记得去年林氏出嫁后,二儿子齐王还整日去找谢长风的麻烦,就连李皇后也暗中下手,将谢长风坑到了女支的床上。
及至后来,若非太子提醒,宣明帝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妻儿始终都对林氏垂涎不已。
不过那时形势比人强,林氏身为定国公唯一的嫡女,若是娶了林氏,就意味着获得了戍边的十万大军,宣明帝这才任由李皇后为所欲为。
可如今他才是皇帝!这天下都是他的!!定国公都卸甲归田了,林氏也嫁人了,即便谢长风最近似乎不行了,可林氏终归是有夫之妇!齐王怎还会纠缠不休?
难道是齐王恼羞成怒,听说谢长风染上顽疾,刻意去找林氏?
越想宣明帝心中越生气。
只是理智上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一回事了。
他一方面怨恨林氏,既然都嫁人了,不管谢长风能不能行,她都必须守着他过一辈子,居然还来找皇后哭诉,这是想干嘛?
一方面宣明帝也怨恨起谢长风来,这可是你老婆啊!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还算个男人吗?
最让宣明帝愤怒的是,林氏这个罪魁祸首如今还晕着呢,太医诊断的结果是林氏得了离魂之症= =
用现代词语解释就是……植物人。
虽然活着,可与死去无意,宣明帝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戾气。
就在此时,李太监悄声道,“定国公在皇城大门口跪着哭呢。”
宣明帝脑袋胀了起来。
他在代郡那么多年,倒还从未发现,这老林家都是一群哭鬼,哭的人心力交瘁。
宣明帝有气无力的道,“宣定国公觐见。”
总不能让他在皇宫大门口一直哭啊……
李皇后哭的很凄惨。
“臣妾就只有这一个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让臣妾可怎么活啊……”李皇后心里恨极了林氏,可哪知道林氏得了离魂之症,始终昏睡不起,和死人一样,就连报复都没法,这怎叫人心中不恨?!
“陛下,谌儿才十七岁啊!他还未娶妻生子,就遭此大难,若有万一,将来膝下空虚,这可怎么办啊?”
李皇后哭的撕心裂肺,宣明帝握紧了拳头,那是他的儿子,他也怒啊!
问题是怒火对谁发泄?
定国公?广汉郡王如今刚到代郡,十万边军还没到手,若是边军暴动,楚朝危矣!
对谢长风动手?
谢长风更无辜啊,人家都‘不行’了,还被戴‘绿帽’了,甚至到现在都一无所知!
宣明帝头一次无比痛恨自己,如果他是个任性妄为的昏君,是不是就可以万事随心?
“陛下……”
谢长风滚进了凤仪宫。
他也在哭。
“陛下,听说青娘自尽了?她,她怎么样了?”
李皇后尖叫起来,“若非林氏,我儿怎会子嗣艰难?她活该!她怎么没死掉!?”
齐王无子,将来无论他多么优秀,都和皇位无缘,李皇后筹谋了这么久,心心念念想要压倒以前的左皇后,将祁渊从太子之位上拉下马,如今梦想破灭,她都快要疯了!
李皇后冲到谢长风面前,华服珠翠全都凌乱不堪,面容扭曲如魔鬼,长长的玳瑁指甲照着谢长风的眼睛就捅了过去,“都是你!都是你故意让林氏这么做的?是不是?!是不是太子的主意?谌儿是他弟弟啊!!他怎么能这样做?!”
宣明帝的脸色变了。
谢长风在心中死命咒骂李皇后,她这般胡乱攀扯,宣明帝心中会怎么想?
哪怕是假的,也会留下一分浅浅的痕迹,来日这痕迹逐步加深,祁渊就会面临宣明帝的猜忌和忌惮!
谢长风闭上双眼,双手捂住脸,正好挡住了李皇后的攻击,他埋头痛哭起来,“青娘!你怎么这么傻?都说了不用求皇后了,我已经在渐渐恢复了,你偏不信,还想为我寻找良药……”
“是我误了你啊!!”
宣明帝挥手,李太监连忙让人将李皇后拉到一边,宣明帝厉声道,“谢长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长风心里吐槽,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满脸悲伤,“……自从曦儿过继林家,臣又身负顽疾后,林氏就一直很自责,她觉得都是因为她的缘故,若非将曦儿过继,臣膝下也不会无子,所以她几乎魔愣了一般想要为我治疗。”
谢长风长长叹息,道不尽的苦逼,“任太医调养多日,曾私下对臣言道,说我身体需要细细调养,估计要耗费三五年时间,三五年后我也还年轻,等得起,就拜托太医精心照顾。”
“可能这些日子我一直修身养性,没碰过她,以至于青娘以为我真的不行了,就整日跑来麻烦皇后娘娘,希望求些良药……”谢长风摇头,“我不许,她却不听,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