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蒋韩吃完饭，他也没表示什么，反而弄得秘书七上八下。
秘书收拾了碗筷，刚要走，就听蒋韩道：“我刚刚给投资部传了份策划书，你去提醒周成尽快拟出方案来回我。”
本是一件芝麻大的事，秘书没有上心，但在去投资部的时候，听到周成随口的一句话，让她心中一震。
周成：“这份策划书可真有意思，还要费力录制什么‘娱乐节目’，放在信号台播放，现在有情绪模拟器了，谁还浪费时间去看节目？再说众口难调，什么样的节目能让所有人都喜爱？沈固……这名字有些熟悉啊，姚蔓，我是不是听你提到过？”
03.女秘书
沈固两个字，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姚蔓心里，措手不及得让她肩头一抖，连引以为傲的温柔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住。
“你刚说是谁？”
“沈固……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听谁说过。”
姚蔓不动声色问道：“怎么了？策划书很让人为难？”
周成毫无所觉，还在看着屏幕上的策划书，时而抓抓头发，“老板既然给我传来，显然有投资意向，可是这种策划书让我们怎么拟章程啊？”
姚蔓俯下身子，将头轻轻靠了过去，玩笑般地说：“什么样的策划书让我们周大部长为难？”
姚蔓身为老板首席秘书，周正对她并无过多防备，但出于职业本能，只将策划书露出个封面，所以姚蔓除了看见“娱乐节目策划书”外，就只有沈固的名字。
周成并不看好这份策划，所以难免带上些漫不经心，随口抱怨了几句，“很莫名其妙的策划，说是要录制能让人喜欢的节目，放在信号台播出。”
姚蔓牢牢盯住“沈固”二字，恨不得烧穿，她心不在焉地回道：“是啊，真挺莫名其妙的。”
“是啊，什么样的节目能让所有人喜欢？我就知道情绪模拟器能让所有人喜欢。”周成哀嚎一声，“但老板有意向，我们这帮打工仔也得跟着迎合，不行，先让我放松一下，最近压力有点大。”
他说完，就关了媒介，似要印证自己的说法，从抽屉里拿出情绪调节器，戴在头上，烦躁的表情渐渐被抚平，思路也清晰些。
姚蔓起身离开，却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拐进了自从大厦建成，还一次没有用过的紧急出口。
她抬起手，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腕子上的便携网络媒介，小声说：“菠菜汁……拨打沈固电话。”
“菠菜汁”，是姚蔓为自己网络媒介设定的密码。
腕子上的屏幕亮了起来，同时响起了连接中的声音。
此时沈固正在家里鼓弄全自动做饭机，立志于只借用其部分功能，从而制作出正常食物，只不过他生疏的操作，让这台高科技产物，貌似有了故障的征兆。
网络媒介响起的那一刻他吓了一跳，险些将碟子里的煮肉片扔出去，因为这半个月以来，从没有一个人给他打过电话，他下意识想到蒋韩，同时为自己正进行的行为而有些心虚。
他看了眼屏幕，见上面显示“姚蔓”字样，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更大心虚袭来，因为他几乎不记得姚蔓的事，仅仅有印象俩人是同一个孤儿院出来，一起读书，对方比他大两岁，姚蔓先一步步入社会，之后的事情反而有些模糊，他知道自己肯定忘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却死活想不起来。
不甘不愿接通了电话，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张美丽面孔，比记忆中还要温柔妩媚，沈固忍不住眼前一亮，嘻嘻哈哈叫了一声，“姚蔓，好久不见。”
姚蔓心中有事，将沈固的变化当成了耀武扬威，她咬了下嘴唇，勉强挤出丝笑容，声音仍旧轻轻柔柔，“沈固，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吗？试婚顺不顺利？”
“唔……”沈固一听姚蔓问起试婚，就知她是了解内情的，暗想俩人关系应该不一般，当即收起了玩笑心态，不敢乱说话，唯恐露出马脚，“挺好的，对方不难相处。”
姚蔓表情有些僵硬，在沈固看不见的地方，用指甲狠狠掐着手心，“那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好久没你消息了。”
沈固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到，姚蔓会知道策划书的事，于是继续敷衍道：“能干什么？就是在家呆着呗。”
“你不打算找份工作吗？一直呆在家里也不好。”
“呵呵，再说吧。”因沈固有了计划，所以说出这种话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姚蔓却又理解为他胜券在握，更加认定那策划书是沈固直接给蒋韩的，就为了从蒋韩身上套些钱。她虽然不知道那份策划具体内容，但听周正只言片语，也猜到是十分荒唐的主意，什么录制让大家喜欢的节目，简直是没事找事。她以为那策划书不过是沈固胡乱打出的幌子。姚蔓跟了蒋韩三四年，多少了解他，知道蒋韩爱面子，沈固如果以找别人赞助来威胁，蒋韩一定觉得“自己人”却要靠别人投资，而受到了侮辱。
“自己人”那三个字再次狠狠刺痛了姚蔓，不是沈固有多出色，只是他运气好，被系统选为和蒋韩最相配的人，而蒋韩这种大男子主义，即便不喜欢对方，也会本能地纳入自己的羽翼。
俩个各自装了心事的人之后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切断了通讯，沈固继续热情高涨地研究自动做饭机，姚蔓则急匆匆回到了自己位置，瘾君子一般迫不及待将情绪调节器戴在头上，见她闭上眼睛，眉头渐渐松开，粉嫩水光的嘴唇反复呢喃着什么，那是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的话，“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抚平负面情绪的姚蔓，出现在人前时，再次是那个八面玲珑的首席女秘书。
下午的时候，姚蔓借由汇报工作，进了蒋韩的办公室，望着不动如山，孤高冷傲的老板，姚蔓心中像是打翻了醋坛，酸到极致化成苦涩，整颗心都颤了起来，她几乎要抬手紧紧捂住胸口。姚蔓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不该问，她恨不得立即戴上情绪模拟器，消除当下的嫉妒，可她没办法这么做，她也忍不住，一些在事后会后悔的话，还是说了出来，好在她还保留一丝理智，知道拉上一个人，当做挡箭牌。
“刚才我去投资部提醒周成，看他一幅为难的样子，还说那份策划书有些莫名其妙，真是好久没看见周成这样焦头烂额了！”姚蔓想要故作轻松，笑出来的声音却干涩生硬，在说到莫名其妙四个字时，她心中一闪而过报复的快感，恨不得将那份策划贬到泥里。
蒋韩慢慢眯起眼睛，视线像如有实质的冰刺射了过来，他心中升起一股被质疑的不快，纵使他同样觉得那份策划书有些异想天开，但他却不容别人妄加评论。
姚蔓被那个眼神看上一眼，觉得整个人都要冻住了，心一点点往下沉。
“让周成来我办公室。”蒋韩的声音嗡嗡作响，在喉咙里猛地震了一下。
冰冷的嗓音让姚蔓清醒过来，她果然后悔了，可这会再说什么都像是画蛇添足，临出去之前只能徒劳说了句，“周成并没说什么。”
姚蔓去通知周成，后者还不知道小难临头，抓了抓头发直叹气，“老板催这么急，看来真对这份策划上心了。”
姚蔓目送着周成进了蒋韩办公室，至于里面是责骂还是施加高压，就不得而知。她频频看着时间，手边的工作简直进行不下去，周成进去已经一个小时了，她越来越坐立难安，金属门咔的一声打开，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却像是在她心尖上响起。
周成虎着一张脸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大步走过。
姚蔓想探究周成表情，可她心虚，下意识低头装作工作的样子。
未来几天，姚蔓尽可能不去接触周成，偏偏她又想知道那份策划书的后续。
直到一笔不大不小的款项划出，姚蔓到底是蒋韩首席秘书，纵使这件事不是她工作范围，她还是知道了。
沈固接到通知后，整个人都幸福懵了，以至于知道五天后要和未来金主进一步商谈细节，立刻变得手足无措。
04.投资
沈固在听说五天后投资商要派人来和他商讨细节，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他也知道自己该准备一下，可偏偏又不知道准备什么。
懵里懵懂半天，沈固才想到至少要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忙跑回房间翻箱倒柜，将为数不多的衣服找了出来。只不过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也是刚出校园的学生，再加上是无父无母无依靠，生活拮据，只靠政府发放的保证金生活，衣服都是半新不旧的，正经体面的却没有。
沈固又忙打开网络媒介，登录网络商城，唯恐对方不能及时送货，之前明明还嫌五天太长，这会又嫌时间太短。
商城下成千上万的分类，沈固在脑海中筛选着要求，又要大方得体，又要价格便宜，但该说这个网络媒介功能太强大，下一刻，符合他要求的衣服就罗列出来，且沈固还可以在屏幕上看见自己试穿它们的样子，最开始，沈固有些兴致勃勃，一件一件的试，可后来就不耐烦了，虽然试衣并不需要他真的穿脱。最后沈固选定了一件蓝灰色西装，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西装往身上一穿，立刻变得成熟起来，明亮的颜色又不至于显得太古板。
五天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双方是定在市中心的星光咖啡厅，那天沈固早早就出门了，像是回到了上辈子，第一次参加面试，总是忍不住担心中途堵车，或是赶上恶劣天气，显然这是沈固多虑了，出租车提前五十分钟给他送到了目的地。
咖啡厅装修高档，但银灰色的金属风格，又显得过于冷冰冰，室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沈固不自在地坐在靠窗户一处位置，隔几分钟就要看下时间。
差五分钟九点时，打外面走进一个高大男人，虽对方穿着黑西装，但看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拘谨，领口敞开的扣子无意间透出几分随和，俩人视线相交，就知道对方是这次约见的对象。
男人大步流星走过来，一张口，像是敲钟般洪亮浑厚，引得咖啡厅里不少人看了过来，“是沈固吧？你好！”
“你好，周先生！”见到人的那一刻，沈固反而不紧张了。
寒暄过后，俩人面对面坐下。
周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他心中有些吃惊，沈固样貌青涩，看起来还像个学生，或顶多就是刚步入社会，因对方的年轻，周正对这次策划越来越没信心。
“沈固，你的这份策划真的非常与众不同，不过在商言商，不知你录制的节目播出后，是以什么为盈利？”很快，周正步入主题。
沈固知道这个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不同，所以营销策略不可避免有些调整，他拍摄的节目不可能再卖给别的信号台，而正因为如此，他可以说几乎没有竞争对手。沈固一只手搭在桌子上，说起自己的计划，一双眼睛褶褶生辉，“录制节目是为了讨观众喜爱，观众喜爱了，自然会持续关注，而信号台的盈利则是靠广告投入，当然，后期还会有一些衍生产业。”
周正一愣，“广告？据我所知，各厂商会专门申请一个信号台，全天不间断播放旗下产品的广告，那么厂商为什么要花钱在你的信号台播放广告？”
沈固不可抑制地投给对方一个同情眼神，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对方偏偏看不见，“如今的广告信号台，不计其数，可又有谁会去特意关注那些广告台？在我看来，厂商的这项投资，完全白费，我的娱乐台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做广告，而是为了博得大家一笑，观众喜爱了，就会持续关注这个信号台，到时在节目之间穿插一些广告，人们自然就会看见，这个效果，比单独投放一个信号台专门做某一产品的广告，效果不知要好多少倍。”
“可是这么多的厂商，难道你想将所有的广告集中放在你的信号台，打造一个综合性广告台吗？”
“当然不是，广告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还是娱乐节目，毕竟最重要的是留住观众，所以到时是价高者得，完全不同担心厂商不认可这笔投资，试问，是全天二十四小时播出，但全国上下加起来也未必有十个人观看的宣传力度大？还是一天只播放十分钟，但是全国却有……保守估计，却有万人观看宣传力度大？”沈固忘了此时他只是一个被投资商审视的小角色，慷慨激昂地抒发自己志向，浑身像是镀上一层光芒。
周成震惊地看着他，因手握主动权而游刃有余的态度瞬间瓦解，他身子往前倾了倾，语速变得极快，“你这个想法确实可行，但众口难调，如何保证所有人都喜爱你录制的节目？毕竟如今网络上不乏一些年轻人，录制一些视频片段放在信号台，关注的人却寥寥无几。”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沈固不可能没看过那些视频短片，但随便录制一些做饭、吃饭的片段，如何吸引人？尤其这个做饭还毫无技术含量，不过这个情况提醒了沈固，他认为这是新水星人压抑久了，娱乐的心态正慢慢萌芽，录制视频的举动，不正是他们想要受人关注的表现吗？
“你说的没错，众口难调，所以我不是要所有人都喜欢我录制的节目。”他特意咬重所有人那三个字，“而是让一部分人喜欢即可，至于什么样的节目能博得大家喜欢，这正是我之后的项目了。”
周正早在不知不觉间被沈固牵着鼻子走，“那么你第一个节目是什么呢？”
“正因为是第一个节目，所以内容要简单直白，所以我打算录制一些引人发笑的整蛊片段。”
“整蛊？”
“是的，就是有策划地整蛊，当然，是会把握好尺度，不会引起反感。”
周正有些犹豫，“这样录制出来的能有人喜欢吗？”
“当然，观众会提前知道是假的，然后唯独被整蛊的人毫不知情，继而会做出一些引人发笑的举动。”沈固说话掷地有声。
最后，周正完全抛开了之前的轻视，已经偏向了沈固，双方签了协议，分分钟，投资商投资的一千万，进了沈固账户。
沈固看着那长长的数字，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脚踩棉花般出了咖啡厅，一路上紧紧捂着可以去银行提款取钱的网络媒介，唯恐叫人抢走，他连怎么到家的都不记得。
周正匆匆回了公司，直奔老板办公室，他早没了往日沉着冷静，等门一阖上，眉飞色舞说了起来，“老板，这个沈固不一般，我有预感，他的策划成功后，绝对能轰动全国。”
蒋韩见短短半天时间，周正就被说服了，有些错愕，眉毛往上挑了挑，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兴趣，“他怎么说的？”
周正将沈固的计划重复一遍。
蒋韩听后，常年无表情的脸上，忍不住也露出了吃惊，周正见状，心中有些得意。
其实他们这些商人，不是看不出若沈固策划成功后，带来的巨大利益，但他们担心这种娱乐信号台，难以获得人们认同，毕竟花上几个小时时间去看节目，那是很难想象的。
周正这会已将沈固的企划当成自己如今最重要的案例，下意识从心底为他考虑起来，“老板，这个策划远不是咱们之前想的那种简单，所以我认为，投资等级该调高，而且派过去的法律顾问，也该更严谨一点，小张那人太浮躁，不适合。”
蒋韩若有所思，然后慢条斯理点了点头，“我会通知詹睿，让他过去当沈固的法律顾问。”
周正听到詹睿的名字，心中犹如吃了颗定心丸。
蒋韩上上下下看了周正好半天，直给后者看毛了，才收回视线，不紧不慢道：“以后你全程跟进这份案例，一些需要动用关系的地方，也可以搬出公司的名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