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萍叹气说:“遇到不要脸的人,你能有什么办法?”
“妈,他要下次再来,就报警吧。我觉得他太危险了,真干得出绑架勒索的事来。”能养出倪曦那样的疯儿子出来,倪卫扬离疯狂就是一步之遥而已。
陈丽萍点点头:“好,我一定会报警的。那你自己要注意一点,别在外面逗留太久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倪晖给水向东打电话,说起这个事,水向东吃了一惊:“你爸跑你学校来闹事,还要绑架你妹妹?”
倪晖说:“暂时是这么猜测,毕竟我也没见到人,我这没有他的照片,不然拿去跟那个老师对证一下。”
“倪晖,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啊,那对父子我都不放心,简直就是人格扭曲了,我觉得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水向东恨不得现在就能够飞到倪晖身边,能够帮他扫除一切不定因素。
倪晖觉得上辈子的时候,倪卫扬似乎还没上辈子这么疯狂,起码他没有当着母亲和他的面,将倪曦带出来,只敢偷偷地养在外头,他也没做过为了倪曦打自己的事。上辈子,倪卫扬虽然是个出轨的男人,但做的也是个出轨男人正常会做的事,这辈子简直就被恶魔附体了,正大光明地养私生子,还来教训自己这个婚生子,好像是自己对不起他们一样,简直是太变态了。
倪晖跟水向东说:“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水向东说:“你晚上别在外头停留,没事就在学校呆着,放学就赶紧回家。有问题赶紧打电话找警察,别跟他磨叽。”
“知道了。”
水向东又嘟囔着说:“其实我觉得我们当初都应该跟着张勇去学跆拳道的,至少可以自保。”
倪晖笑起来:“碰上神经病,跆拳道也不管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第二天陈丽萍果然没敢送圆圆去上学,直接带着她去自己的公司了。倪卫扬这人一向自负,如今在生意上栽了大跟头,变成一无所有,还要面临牢狱之灾,估计他不会甘心,会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他的。
倪晖去上学,发现一路上一直有车子跟着自己,倪晖看了一眼,里头果然是倪卫扬,倪晖将车子踩得飞快,专往小巷子里钻,总算是把人给甩掉了,到了校门口,却发现倪卫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倪晖踩着车直接冲进了校门,倪卫扬只来得及喊一声:“倪晖——”
倪晖头也不回地进去了。第二节课下课之后,倪晖正要去做操,被老师叫住了:“倪晖,来一下办公室。”
倪晖有些意外,还是跟着老师走了,进了办公室,发现倪卫扬坐在办公室里,倪晖转身就要走,被班主任老师叫住了:“倪晖,你还是跟你爸爸好好谈一谈吧,什么话都说清楚,他老来学校找我们领导也不是个事啊。”
倪晖看着地面:“老师,你可以把他拒之门外的,别理他。”
老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们父子到底是什么恩怨,但是他想来看看你,说得那么诚恳,我们要是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不管如何,你跟他好好谈一谈,我觉得他不像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让他以后别来打搅我们大家了。”
倪晖真想啐倪卫扬一脸,这个时候居然来扮可怜博同情,真是恶心。倪晖说:“那行,我跟他说说吧。”倪晖走进了办公室,倪卫扬一脸欣喜地说:“倪晖,爸爸来看看你。”他今天比昨天看起来整齐多了,不过眼睛里的血丝表明了他的精神状态。
倪晖心里一阵嫌恶,这个时候来扮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不觉得恶心吗:“你看过了,我好得很,可以走了吧,别来学校烦我老师。”
倪卫扬一脸可怜地看着倪晖:“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所以你一定要帮帮我,你不帮我,我就要去坐牢了。”
倪晖转过脸不看倪卫扬:“破个产而已,根本就不会坐牢。你不要骗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
倪卫扬脸色一僵:“我欠了银行很多钱,还不上就要去坐牢了。”
倪晖心里冷笑,果不其然是骗贷了吧,真是不作就不会死:“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来告诉我这个事的,我知道了,而且不会对你表示半分同情。你快走吧,耽误我学习了。”
倪卫扬咬紧了牙关:“你就这么铁石心肠,我就算对你不好,我也生了你出来,还给了你几百万的家产。现在几百万对你们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这点小忙你都不帮,真是个白眼狼。”
“通常来说,养不熟的才叫白眼狼,你养我了吗?你根本没资格说我是白眼狼。你说的那些家产,是我妈自己赚来的,你不会以为那都是你赚的吧?你好意思说那都是你赚的,你有多大能耐你自己不清楚?我妈可比你能干多了,你自己看看我妈现在的公司规模就知道了。你给她提鞋都不配。你是不是现在后悔了?可惜一切都晚了!”倪晖冷嘲热讽起来,完全不留余地。
这话戳中了倪卫扬的痛处:“那也是我一手打拼下来的,她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倪晖说:“你打拼下来的已经给你折腾得破产了,你这会儿来惦记我妈的财产,你真好意思?”
倪卫扬瞪着赤红的眼嚷嚷:“我没有惦记,我就是想跟你们借点钱,这难道都不行?你们靠着我当初赚的钱吃香的喝辣的,现在不能见死不救!”
倪晖皱起眉头:“你这人怎么说不清楚啊,那是我妈自己赚的钱,跟你完全没有关系。我们不是慈善机构,就算是要做好事,那也是只赞助那些真正值得资助的人,而不是一些人渣和垃圾。”他说着,往门口退了一步,“我要去做漕了,你赶紧走吧,以后别来找我,找我也无济于事。”
倪晖说完赶紧就往楼下跑去,倪卫扬从后面追上来:“倪晖!”
倪晖没有搭理他,广播操已经开始了,他往自己班级跑过去。
当天下午,倪晖接到章泰清的电话,说陈丽萍和圆圆受伤进了医院,是倪卫扬用刀划伤的。倪晖吃了一大惊,课也不上了,赶紧往医院跑去。
原来倪卫扬求倪晖不成,便直接到了陈丽萍的公司,与陈丽萍争执未果,正好圆圆在办公室里玩耍,倪卫扬便恶从胆边生,抓住了圆圆,掐住了圆圆的脖子,威胁陈丽萍,让陈丽萍赶紧准备钱,否则就掐死圆圆。
陈丽萍护女心切,失了理智,见他手里没有利器,当场就扑过去救人,倪卫扬顺手从一张办公桌上拿了一把小刀,划伤了陈丽萍和圆圆,不过同时也被陈丽萍公司的员工给制服了,送交给了警察。
陈丽萍伤在手臂上,缝了十几针,圆圆比较可怜,划在了脖子上,缝了二十针,幸好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不过以后恐怕会在脖子上留一道疤痕。倪晖对倪卫扬简直无语到了极点,这简直就是个畜生,居然就这样迁怒别人。
妹妹还那么小,不知道会不会留下阴影。倪晖看着躺在床上的圆圆,脖子上缠着纱布,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睡着了,她的眼睛还肿着,可见当初哭得多么伤心。他觉得特别对不起妹妹,他们应该老早就防范的,不应该这么大意。
陈丽萍更是悔得要死,本来是想把女儿带在身边更安全一点,没想到反而害了女儿,她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看见倪晖时还不停地用没受伤的左手在擦眼泪:“我对不起圆圆,我不该带她去公司的。我要是在家里,就什么事都会没有了。”
倪晖心里也难过得很:“妈,他既然存心要赖上我们,肯定不管怎么样都会来找我们的。”
陈丽萍哭着说:“你说我为什么那么蠢呀,他要钱,我就给他钱好了。那个畜生,给他钱去办丧事。”
倪晖不知道怎么说,倪卫扬仅仅是靠那点钱就能满足的吗,那就是个无底洞,只怕今天给了钱,他尝到甜头,明天会变本加厉地来勒索。不过母亲当时确实处理得不当,应该先稳住他,然后报警抓人的,不该那么冒失直接扑上去救人。
章泰清一直坐在旁边没做声,倪晖知道他肯定觉得自己的女儿很无辜,陈丽萍跟前夫的恩怨波及到了他的女儿,想想都觉得委屈。
倪晖安慰了几句母亲,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给水向东打电话:“水向东,我家里出事了。”
水向东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倪晖闭着眼睛说:“我没事。倪卫扬用刀子划伤了我妈和我妹妹,现在在医院里呢。”
水向东听说他没事,松了一小口气:“严不严重?”
“我妹妹可能会破相,伤口在脖子上。”倪晖也觉得对不起妹妹,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她了。
水向东说:“那你爸呢?他疯啦?”
“我觉得他是疯了,现在在警局,被抓起来了。我希望他在牢里坐一辈子,永远也别出来。”倪晖面无表情地说,他吸了一下鼻子,“水向东,我觉得对不起我妹妹,也对不起章叔叔。”
水向东安慰他:“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这全都是倪卫扬干的,你别自责。”
倪晖说:“今天上午倪卫扬来找我了,求我们借钱给他,说我们吃香的喝辣的,见死不救。我当时就应该觉得他不对劲的,应该提醒我妈的。”
水向东说:“你妈恐怕也不知道他会持刀伤人,以前你也不知道他这么疯狂,我也完全没有想到,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倪曦的翻版啊。”
倪晖痛苦地说:“现在怎么办,圆圆以后会不会有阴影?”
水向东安慰他:“圆圆还小,她不会记得这个事的,你别担心。”但是他心里很清楚,那道伤痕在脖子上留着呢,时刻会提醒她的。
倪晖用力眨了下酸涩的眼睛:“你说他们怎么都是这样的人,我两辈子都逃不出他们构建的噩梦,他们怎么不死呢,留在世上祸害别人!”说到后来,倪晖恨恨地踹了一下墙壁。
水向东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倪晖缓解一下心中的愤懑和痛苦:“倪晖,你别胡思乱想,这不是你的责任,你别拿他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可是我妹妹,她才五岁,她就要带着这个噩梦过一辈子!”
水向东说:“让医生做无痕缝合。以后等大点,再去做个整容手术,尽量让她开心点,不要去想这个事,她不会有阴影的。”
章泰清从病房里出来,看见倪晖,倪晖跟水向东说:“我一会儿再打给你。叔叔,对不起……”
章泰清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觉得愧疚。”
倪晖只好用水向东劝他的话去劝章泰清:“圆圆会好起来的,她不会有事的。”但是他觉得这话非常苍白无力。
章泰清说:“我想了很久,决定给圆圆换个环境。”
第五十七章:偷来一吻
原本和睦温馨的家庭,被倪卫扬这么一闹,差点就散了。章泰清坚持要带着圆圆移民,陈丽萍非常犹豫,因为她的事业如日中天,如果移民,损失必定相当惨重,当然她不是不能在加拿大操控,或者做空中飞人两头飞,但是哪有自己在国内坐镇的好。
倪晖觉得,要是母亲不同意移民,章泰清和陈丽萍的婚姻估计也要亮红灯了,要是这样,受伤害最大的就是已经受到伤害的圆圆了。倪晖知道母亲的事业这个时候正是发展的黄金时期,就这么中止,损失无可限量,但是这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什么也比不上妹妹的身心健康。他和母亲聊了一个晚上,陈丽萍终于下定决心移民,再怎么打拼,也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现在尤其不能对不起圆圆。
倪晖自己并不打算移民,他坚持要独自留在国内,比起遥远陌生的加拿大,他更喜欢国内的环境。
陈丽萍觉得愧对儿子:“小晖,你真的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倪晖笑笑:“妈,你放心吧,我能照顾自己的。”
陈丽萍吸了一下鼻子:“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当初嫁给了你爸,简直就像是被恶魔附体了一样。过了这么多年,我们全家都还在受他的伤害,好好的一家又被他搞得支离破碎。小晖,妈妈对不起你。”
倪晖心想,当初母亲不嫁给倪卫扬,真的就不会有这一切,自己也不会跑到这世间来受苦。倪晖抱住母亲:“妈,谢谢你生了我。”纵使人生苦楚良多,也还是要感谢母亲赐予自己生命。
陈丽萍摸着倪晖的后颈:“妈妈给你找个保姆,照顾你的生活,你安心读书就好。要是想到国外,就跟妈妈说,妈妈给你安排。”
倪晖说:“妈,不用给我找保姆,找个钟点工就行了。”
陈丽萍想着十几岁的儿子以后就要独自生活了,内心就觉得特别愧疚,他小的时候自己忙创业,常常留他一个人在家,再大一点就跟着外公外婆,好不容易到一起了,还没过上几年安生日子,又被逼得要分离,自己亏欠儿子真是太多了。
临出国前,陈丽萍清点了家里所有的财产,除去老家那两处铺面和老房子,目前她手头有一家进出口公司,一个大型连锁超市,三个国外品牌的代理权,上海还有好几处房产,其中还有一笔买了近十年之久的x园商城原始股。当年的原始股一股拆成了一百股,也就是说,她当初买的五万股,至今已经五百万股了,虽然每股只价值十元,那也是五千万了。
陈丽萍从证券交易所出来,拿着那张股票凭证发呆,想着当初儿子让自己买五万股,十年工夫,居然翻了一千倍,这也未免太夸张了点。陈丽萍想了许久,决定不让章泰清知道,将这笔股票给倪晖,当初就说了是给他买的,如今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陈丽萍单独叫了倪晖出来,母子俩说起这笔股票,倪晖也才想起来当初自己来上海玩,缠着母亲买的那支股票。陈丽萍将股票凭证交给他:“小晖,妈妈帮你把这笔股票卖了,然后钱给你存银行好不好?”
倪晖想起中国的股市行情,牛市还没到呢,便说:“妈,这笔股票可不可以交给我来保管,到时候我需要的时候再去兑换?”
陈丽萍看着儿子,想着这两年的股市行情,觉得卖了也挺可惜的:“那妈妈帮你存在银行的保险箱里吧。”
倪晖点点头:“好。”
当初买的几套房子如今也翻了好几倍,不过相对于那支股票来说,实在也算不上什么了。陈丽萍将几处房产分了,自己名下留了一套,余下的都转到了儿子和女儿名下。
就在陈丽萍忙着处理移民事宜的时候,倪卫扬的案子开庭了,除了故意伤人这个案子,他还从银行骗贷了近千万,两罪并罚,一共判了十六年。审判的时候,陈丽萍和倪晖都没去旁听,对于倪卫扬这个人,一辈子都不要再见比较好。
从律师那儿听到消息的时候,倪晖想的是,为什么没有关一辈子,等过了十六年,这个疯子出来,估计又是一个社会隐患。
圆圆的伤好了,尽管已经用了最好的缝合方式,但还是留下了疤痕,希望这道疤痕会慢慢痊愈,去了加拿大,全新的环境会让她心灵上的创伤也慢慢愈合起来。
等到陈丽萍忙完的时候,倪晖已经放暑假了,陈丽萍想要倪晖跟他们去加拿大过暑假。倪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拒绝了:“我想回去陪外公外婆。”
陈丽萍想着父母,也没有过多坚持,父母年纪大了,该尽孝的应该是自己才是,但是自己却没时间,就让儿子代替自己吧。
其实在他们家里,倪晖一直都有一种边缘人的感觉,他始终没有融入到他们的三口之家中去,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倪晖已经大了,在思想上远比同龄人成熟,他没法像别的孩子那样把章泰清当成自己的父亲,所以他们之间一直都是有隔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