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下子就见血了,辛浩宕不是一只羊,再怎么沉默,再怎么逃避,他的本性是难以改变的,就算他压抑自己,那融进血液里的凶性就算掩饰,也终会暴露的。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们急了,他们立刻上前拉人。阿玛不会打小孩子的,所以被揍的只可能是他自己。但是他们似乎都忘了,刚刚还是他们心中不会绑架孩子的阿玛,亲口承认了他的恶行。
所以米子明和云南琴立刻上前将辛浩宕拉开了,害怕他吃亏。
但是被拉开的辛浩宕,狠狠的开口问道:“她,在哪?”
有些莫名悲伤的阿玛,看着那个对他暴力相向的男孩子,眼里满是怜悯和同情,但是他说不出一声的安慰话语。
阿玛,只是沉默,也只能沉默。
“告诉我,她在哪?”清脆的嗓子带着一种声嘶力竭。
可是阿玛只能低下头,群众们有些失望,有些怨恨,还有些不懂,甚至有些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马大叔这时开口了,“大家都散了吧,留下几个人把阿玛押到村祀中关着,三天后到村祀开一个会议,进行投票,对阿玛进行处罚。
所有的其他人都点了点头,马大叔属于年龄较长一点的,在这个比较乱的时候,大家也都不再计较什么了。只是各自带着这个突发的事实回家去了。
留下几个较为年长的,就带着阿玛去往村祀的方向。
辛浩宕被米子明从腰抱住,整个人挣扎不已,暴躁的想要挣脱出来,米子明用尽整个力气,才勉强将他困住。
“没有用。”萧苑博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辛浩宕好像突然被触动了神经中最敏感纤细的那根,于是弦绷断了,发了狂一样,开始胡乱的踢蹬,发现怎么都挣脱不开的辛浩宕,好像都不会思考了一样,像野兽一样张嘴,在米子明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就趁着米子明吃痛的那一瞬间,逃了开来,跑出了屋去。
萧苑博,看着那个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里的怪异越来越强烈。
第13章:辛浩宕的脆弱
夜色是无边冷冽的寒风中的心神,寂寞,空洞,蕴藏恶意。
辛浩宕独自狂奔出屋子,在无边暗夜中流离,他像一个不知归途的孩子一样,在这个世界的一个角落里狂奔,风肆意的流过他的黑发,吹起他的衣角,让他的身影显得单薄和无助,他的周身散发出浓浓的不知所措,同时又夹杂着不甘和愤怒,深深的恨意。
对这个世界的不解和憎恶,这个肮脏的世界不曾带给他哪怕是一点点的暖意。愚蠢的父母,总是以一种禁锢的姿态,束缚他。甚至辛育宇,你特么的不是我爸,在哪里嚣张啥呢?还想打我,真想弄死你。
一直跑,一直,一直。不停下脚步,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跑到世界的尽头,逃离这个残忍的世界。
辛浩宕在夜色的聚拢中变得疯狂,他不停的跑,直到自己再也支撑不了自己了,才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静静的躺倒,任夜的刺骨寒意浇灌他的灵魂。
明明已经不轻易的接近别人了,明明已经不再让自己随意的相信别人了,明明都已经不再触碰别人的内心了,为什么自己还会这么痛,为什么到头来自己在乎的人都会离开。
“啊,啊,啊。”三个字,一字比一字撕心裂肺,一字比一字痛彻心扉。
小丸子,她,她,她究竟怎样了?
伤了,还是,死了。
翻身,面朝着天空,很蓝很蓝,星星也变得很亮很亮,空气中有咸咸的味道,离海应该不远了吧。海风将刘海吹起,遮住了眼睛,透过细微的空隙,他看见有斑斑点点的光。
果然风好大,沙子进了眼睛,好涩。于是,晕染出一圈又一圈的泪光,朦胧中,他看见了一些画面。
“哥哥,你是不是饿了?”黑暗中的那双眼睛闪烁着透明色的光。
“哥哥,你饿了,也不能踢自行车,这是我们家唯一的交通工具,踢坏了就不好了。”声音很清脆,是小孩子特有的尖锐,听的辛浩宕一阵刺耳,“几位哥哥姐姐要是饿了,小丸子可以请大家吃饭。”
他那个时候就在想,这个小孩子真是可恶,不就是个自行车吗!呵呵,地上躺的人忍不住的开始笑了。
“我的爸爸妈妈去打渔了,还没有回来呢?你们饿不饿?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吧。”说着,她就径直的往炉子边走去。生火,添水,做饭。娇小的身子,歪歪扭扭懂得拎水壶,懂得舀水,懂得生火,懂得一个五六岁孩子不该懂的一切。
那个身体真的好小啊,居然是个女孩,一行泪慢慢的慢慢的,从睁大的眼睛里滑落,渗进泥土里。
“哥哥,你坐下吧。”不知道为什么,小丸子好像偏爱辛浩宕一点,总是什么都想着他。此时也是拽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三个小板凳中的一个上。
为什么要偏爱我呢?我明明冷漠,自私,暴躁,狂妄。我明明不像你你以为的那么好。为什么,小丫头,你还要对我好?
有些怀疑的看看米子明,在转过小脑袋看看辛浩宕,小丸子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大哥哥,这是真的吗?”
辛浩宕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的表情,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冬天的时候腌的咸菜,可好吃了。平时我爸爸妈妈都不让吃,我每次都是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吃几块。你们吃吧,就着吃,特别香。”小丸子向他们献宝似得说着,时不时还咽一口口水。
辛浩宕不懂。
“好吃吗,好吃吗?”小丸子仰着小脑袋,看着辛浩宕不停嚼动的嘴巴,充满期待的问着。
真的不懂。
“你们别担心,我的爸爸妈妈只是因为车子坏了,所以有点不高兴。过几天就好了,你们有时间就来找我玩哦。我总是一个人呆着,很无聊的。”小丸子满含期待的声音。
不懂。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小孩子可以一直用那么单纯的眼神看自己;为什么她可以在自己不在乎自己的傲慢,嫌弃,来接近自己;为什么她可以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而不在乎。
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从来不曾在乎过这种感情。因为从最开始被最亲近的好友背叛的时候,他就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所谓的毫无保留的爱意了。
所有的喜欢,爱,相信你,忠诚,在乎,都不过是面具的伪装而已,他已经真正的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他也从不相信那些关于爱的誓言,嘛蛋全是谎言。
可是,可是,可是。
对于这个小丫头,对于这个叫做小丸子的五六岁的女孩,他看不穿,看不懂。
而现在心头的难受和眼中的湿意是怎么回事,从未有过的感触,来的莫名其妙。甚至想杀人的感觉,强烈的让自己都害怕。
微微的抬起左手,轻轻的放在额头上,让黑色护腕遮住双眼,瞳孔闭合,停不下来的水珠,一颗接一颗的滑落,反射出白色的光,然后落入泥土,寂寞无声。
时间在停滞中流泻,岁月在无声中碾压。你我,不过半支莲花。
静静的脚步声,害怕惊扰了半躺的人,似乎那人早已沉沉睡去,在碎裂的星光下,在湛蓝的海空中,静止成画。
来人一步一步的靠近,鞋子摩擦过地面,衣服掠过青草,风开始轻柔。
“该回去了。”特有的嘶哑声调响起,在暗沉的夜空中显现出一丝诡异。
静躺的人仿若不曾察觉一般,不做任何回应。
就在站立的人以为不会有所回应的时候,一个声音带着微弱的气息传来,“你跟过来的?”
“我找过来的。脚步那么急躁,那么用力,土都深陷进去了。”又是毫无音调的话语,那种嘶哑是与生俱来的吧,辛浩宕犹记得那天,云南琴的花痴样。
放下了自己的手,黑色的护腕却在萧苑博的眼里划出了一道光。
辛浩宕看着站立在自己面前的男生,修长的身形透出的影直直的打了下来,寸头在两个月里好像长长了不少,左耳的耳钉只有在海风的吹拂下,才可以看清。
那脸的形状是刀刻一般,坚硬,不曾动容。
出来的他好像有点冷,所以披了一件风衣,长长的漫过了膝盖,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辛浩宕突然有了一种怒气。
“你特码,早就知道是不是,早就知道小丸子被绑了,是不是?”辛浩宕冲了起来,一把揪住了萧苑博的衣领,和他对视着,十五岁的身子还不是太张开,所以两个人也没有太多的差距。
萧苑博定定的看着辛浩宕,不说话。直到,辛浩宕的拳头毫不犹豫的向他袭来。他一个抬手,就将那个攥的紧紧地拳头抓在了手里,有点凉凉的。这时候,就连萧苑博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一点。
“你特码的是故意不告诉我的,故意看我笑话的。”辛浩宕开始口不择言的说,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将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通通宣泄出来。
可是被萧苑博抓着的手没有办法挣脱出来,有些失控的辛浩宕靠近了萧苑博,整个身子都窝进了萧苑博的怀里,然后张开了嘴……一口咬了下去。
被辛浩宕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的萧苑博,感觉的一丝疼意的时候,立刻,马上,毫不犹豫的用手擒住辛浩宕的下巴,用力迫使他松开了嘴。
看到还想往上扑的辛浩宕,萧苑博眼睛黑了黑,握起右拳,直接一拳袭上辛浩宕的肚子,打的某人直不起腰。现在的萧苑博并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从开始的这一刻就已经决定了结果。
捂着自己的肚子,辛浩宕再一次的躺倒了地上,冰凉感混合着疼痛感,瞬间就袭上了他的心脏,他清醒了过来,却也没有力气站了起来。
“你现在醒了没?回去。”嘶哑,冷漠,不耐烦。
“不想回去。”气若游丝。
“要死不活,一切还没有结束。”萧苑博蹙眉道。
无人回答。
“会涨潮的。”
寂寞无声。
于是,萧苑博走近,也坐了下来,看着辛浩宕蜷缩在一起的身子,不说话。
这里还是可以看到海的,激荡的浪花,沉闷的水声,以及巨大的碰撞声,那是海的威能。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萧苑博陷入沉思。
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交手后,他就知道这个人的灵魂和他相似。偏执,狂妄,狠绝。那时,他燃烧着的是疯狂的战意,还有消灭掉他的想法。
就连几人组队,到达这个小岛的第一个晚上,他对这个人也是有杀意的,直到他表现出嫌弃贫穷,看不起小丸子的家的时候,他没了杀意。
只有他最看重的对手,他才会战,这个人,他不屑。这种大少爷架子让人,看不起。
然后就是两个月的相处,他发现,虽然辛浩宕不愿意和小丸子接触,不愿意和陌生人深交,但是在交往过程中,他更多的是无措。当小丸子毫无心机的叫他时,当村民善意的提示时,他都不会交流了。
可是他和我们生活的很好,这是因为我们四人之间,谁对谁又信任有加呢?
只是冷漠罢了。
他只是敏感,易怒,不善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因为不懂得伪装,所以不敢接触别人,暴露自己。
他真的不是自己的对手。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力。
看着有些深邃的天空,萧苑博露齿一笑,那个笑中充满了霸气和豪气。
将风衣脱下,覆盖在已经因情绪起伏过大,而陷入昏睡的人身上。两手一拦,打横抱起,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长长的影相互交叠着,被星光拉长。
第14章:真相?(3)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辛浩宕果然各种喷嚏乱打,结果他自己好像失忆一样,萧苑博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有半点记得他们的对话,而辛浩宕对于自己让萧苑博负伤这件事,亦是看不出半点承认的迹象。
萧苑博看着第二天仍旧低沉,阴暗的人,不自觉的就叹了一口气。
又看了那双恢复明亮的双眼皮,于是也就不再计较了。真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好说话,米子明看了一会自己的老大,偷偷的凑到跟前问,昨晚你们干什么了。
萧苑博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米子明一脸,说了句:“研究你的娃娃音怎么破掉。”
被有些吓到的米子明看着自家老大远去的背影,躲墙角对手指去了。
云南琴斜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苑博的背影,对墙角的米子明说,“糯米啊,你说萧大哥咋就这么帅呢?多有男人味,多霸气。”
米子明听到这里,手指对的更欢乐了,嘴却扁的更大了。
正在门口呆着的辛浩宕正在发呆,结果就感受到肩膀被人一拍。
“跟我走”冷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
辛浩宕有些迷惑,却也什么都没说,跟了上去。
“我们去哪里啊?”跟在后面的辛浩宕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去找丫丫。”头也不回的说着。
“找丫丫?为啥?”辛浩宕一听关于丫丫的事,于是立刻奔到了萧苑博的面前。
萧苑博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盯着他看了一眼,“这件事,有问题呢!”
辛浩宕不解的蹙着眉头,“哪里有问题了?”
“最大的问题是村长——辛巴大叔。”萧苑博平静的说出来了一个事实,“你没发现吗?昨天,除了最开始我们见过辛巴大叔一面,后来我们就没有见过他了吗?他究竟去了哪里,连他女儿的消息都不来打听,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听到萧苑博这样一说,辛浩宕回忆了一下,果然如此,还有昨天辛巴大叔说话时的语调和表情现在看来,确实很奇怪。
看到辛浩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萧苑博不由得有些无奈的神色流露。
“而且,昨天辛巴大婶在阿玛家的时候,最开始哭的很厉害,到后来居然不哭了,连小丸子的下落都不问了。”
“小丸子,会不会出事。”一刹那,辛浩宕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祈求。
“暂时,我想不会有事的。”带有安抚性的语气传了出来。
好像安定了内心的狂躁不安,于是接着问道:“那我们找丫丫有用吗?”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丫丫是个突破口,起码丫丫不会骗人。”嘶哑低沉的音调叙述起来有一种奇异的力量。
于是,两个人同时像阿玛家走去。
当他们到了阿玛家的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阿玛大婶头发凌乱的抱着丫丫,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呆滞的状态,连丫丫都不敢大声说话。
“阿玛大婶,你……”萧苑博的声音响起,没有温度却也少了昨天的冷酷。
“你你,你……你把阿玛带到哪里去了?你你……告诉他们,是我,是我绑架了小丸子,求求你,放了阿玛好不好?”阿玛一听到声音,就一把抓住萧苑博的手,苦苦哀求。
听到阿玛大婶说的话,两人对视了一眼。
“阿玛大婶,你慢慢说,不急。”萧苑博安慰着。
“小萧,是我,是我,因为丫丫和小丸子打架,所以才把小丸子带走的,现在就把她放在我们在打渔时作为休息站的那个小岩洞里。”
听到这里,辛浩宕立刻转身就跑。
看着辛浩宕狂奔而去的身影,萧苑博又转头和阿玛大婶聊着,安抚着。他知道,阿玛大婶在说谎,起码不是他绑架的,因为她一直在家里做饭,而那个小树旁也没有女人的脚印,反而是有两双男人的脚印。
他昨天就在怀疑,这是一起——嫁祸,但他只是猜测。
可是阿玛大叔最后的承认让事情有些矛盾了,再看到辛巴大婶的表现,他大概也就明白了。
可是今天阿玛大婶又承认了,看来其中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