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捕快几人跟随冯季疏几年了,甚至这位大人的毛病,看到他这幅模样,纷纷想跑,被冯季疏追上一人踢了一脚。
“大人大人,小的不是都说清楚了么。”刘捕快颇为委屈。
“哼,害的本大人一夜没睡,就该踢。”
其他几个人露出一副可怜相,冯季疏哼了一声,转身而去。几个衙役悄悄吐了口气,在这般喜欢动脚的大人手下实在不好干,不过……好在大人不是武将啊!
“大人,刘大人求见。”一个衙役上来禀报。
“呵,都到了四品大员了。请!”冯季疏露出个奇怪的笑容,吩咐手下将人请到后堂。
这已经是今天来的第四波了。先是几个六品七品的官员过来套关系,想要保释这天香楼的赵普,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拒了。这来来回回的几次,终于磨到了四品大员,还是和他相熟的人。
这次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能不见了。
这刘大人和他乃是同年,当年那些人有的郁郁不得志,有的外放,如今还在京城为官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们本就熟识,如今也同时四品,来往还颇多。
刘大人一进后园,看着在葡萄架下喝茶吃点心的冯季疏,就忍不住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啊你啊,我就知道你是装的,怎么的,你是知道了不是?”刘大人也不客气,就在他旁边坐下,旁边有小厮给他端上茶来,又悄然退下。
“知道什么啊?”冯季疏淡淡开口,“你怎么知道过来看我了?”
“我是听人说你病了特意来看看嘛,顺便也有一件小事。”刘大人喝了口茶水,单刀直入的开口。
“说我病了?”冯季疏轻笑,“看来你也是来说情的。”
知道他生病的,无非是上午来的那几个人,既然刘大人也知道,自然是跟这件事有关。
“没错。”刘大人点头承认,他们关系不错,也犯不着绕来绕去了,何况他也知道冯季疏的脾气。
“到底是什么人物,引得你们都来说情。”冯季疏笑了。这来来回回的,若不是有问题,他可不信了。只是都能请动四品大员了,后面的人恐怕可想而知了,也就是那么几位了。
“我就直说了吧,那位大掌柜的虽然不是个重要人物,但是后面保他的却不是一般人,不是你我能够企及的。”刘大人叹息一声,“我虽不想来,却也不得不走这一趟。我也不多说,只说这人惹不起,没必要为了个小人物得罪不该得罪的。”
“刘兄你知道我。”冯季疏叹口气,“我不是蠢笨的人,只是如今这事,却让我为难了。”
那后面不管是何人,却也大不了泽王,泽王代表谁?必然是皇族,是皇帝。
这两方势力,他如何选择,如今心里已经有数了。
“我懂。”刘大人也叹口气,“你自己衡量就好,我走了。”
“小三,送送刘大人。”
刘大人和冯季疏果然是熟识的很,知道他若是有心放人,早就放了,如今这般,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让他打定主意的,并非别人,就是他。若是没有他来拜访,恐怕还不能让冯季疏如此坚定。
殷若飞在城外看宅子,容靖泽有心让他自己练练,也没跟着去,在王府中正无聊,就听到容十进来禀报,“主子,京兆尹来了。”
“哦?”他来干嘛。昨日殷若飞倒是和他说了说,两人也较冯季疏的品性讨论了一番,觉得还不错,能被他所用。
“他是乔装了来的。”容十看着容靖泽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立马跟上一句。他身为护卫,这京中官员自然是都认识的,就算对方乔装打扮了,也是一样的。
“什么?”这点倒是出乎容靖泽的意料之外,“乔装?哈哈,让他进来吧。”
他就喜欢有意思的事,这冯季疏看起来就很有意思。
“微臣冯季疏见过王爷。”冯季疏身穿便装,礼数倒是一点不少。
“冯大人,到本王这里所为何事啊?”容靖泽一惯的懒洋洋的缓慢语调,倒是没让冯季疏意外。他早就知道泽王是如此的了,只是他的身体不重要,他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王爷,微臣来这里,是有一件事要禀报。”说来说去,他也不想站队,但是此时已经逼他到了这里了。若是不放,就要得罪某位大人物,放人,得罪的恐怕就是泽王甚至……皇上了。
“讲。”
冯季疏将这半天一夜的事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又奉上一份已经画押的口供。
“为何不去和皇上说?”容靖泽笑了,虽然漂亮但是却让人心寒。
“非是微臣不去说,只是这事情还没有把握,只是这一个小小天香楼掌柜的,就招出如此多的东西。微臣已经不敢审下去了,只能请王爷转奏天颜了。”
“原来如此。”泽王深深地看着冯季疏,“冯大人,你可知道你如此举动,代表了什么么?”
冯季疏脸色一变,从凳子上起身,双膝跪倒,“微臣愿意听皇上王爷差遣。”
“既然如此,你也是个明白人。你且回去吧,那人,该放的时候就放,此事,本王也会禀报皇上。”
“是,微臣告退。”
冯季疏出了门才悄悄擦了把冷汗。都说这王爷是个顽劣之辈,没想到气势竟然如此惊人,让他整个人都紧张不已,这种事简直是从没发生过。
刘大人走后,冯季疏判定这个大掌柜的,必然是握有许多秘密,而且是很怕他知道的。
他这个人虽然圆滑,却从没贪赃枉法过,每一桩案子都秉公执法。往日也曾经有人拉拢他,想要拉他下水,可是都被他圆滑的躲过去了。
他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自然不值得多费心思。
此次事情极为不正常,事有反常必为妖,对方的行为完全引出了他的戒心,连忙吩咐人升堂,细细的审问起这位大掌柜的。
开始对方并不肯从,但是冯季疏也不是一般人,言语之间极为缜密,几句就让对方露出了破绽。一番刑罚下去,这大掌柜的已经的全招了,这才说出让冯季疏也深觉不好,扛不住的秘辛,连忙乔装打扮去见了泽王。
82.意外收获
冯季疏娶得是右相之女,自然也是被右相看中的,否则他一个小家族的,又没有什么才名,如何能入了右相之眼娶了人家的女儿。
冯季疏行事,倒是颇有右相之风,行事滑不留手。右相也是如此,自从左相上任,处处要压他一头。不过右相貌似并不在意,也没采取行动,反而是默默看着左相风头大涨。
冯季疏将审问出来的东西交给泽王后,就吩咐人关闭府门,任凭谁来,也不见。另一方面,泽王则派人去了天香楼,将赵普招出来的东西一一找到,又从他的小妾那里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个账本。
“主子,东西带过来了。”容十亲自出马,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容靖泽翻了翻,“找人看看。”
二十八卫什么人才都有,看个暗帐自然不是问题,几天后就整理好重新递了上来,同时一份一模一样赶制出来的账本,也放回了原处。
容靖泽冷笑着看完,直接带着原本和整理好的账本进了宫。将事情一一说明之后,皇上龙颜大怒。
“好个小贼。”皇上怒极。“查,好好查,看看到底是谁在后面。”
“皇兄,此事不可声张,免得打草惊蛇。”容靖泽能理解兄长的愤怒,其实他也一样愤怒,他这么多年受的苦,还有上辈子卷入浩劫的枉死。他甚至可以确定,这天香楼,就是那反王的一颗棋子,时刻收集着京城官员的消息,看着皇上的一举一动。“我们要从长计议。”
“唉。”皇上叹口气,“亏了有你在我身边。”这几年容靖泽没少帮他,身为皇帝,总有些不能放在明面的事,那些私下里的事总要有人做。这个人要有能力,也要信得过。
这个幼弟再适合不过了,学得一身好功夫,又心思缜密,十分聪颖。他本来就因为害幼弟中毒的事心中愧疚了,现在还有让他拖着病体帮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可是没有办法。先帝时期宠爱刘妃,朝廷女干佞丛生,虽然没到民不聊生的地步,却也不是盛世之相。到后来宫变一场,元气大伤。此时看着还不错,其实他这个皇帝却也是当得步步惊心。
“皇兄。”
“泽儿,苦了你了,皇兄对不住你啊。”皇上今年已经三十有五,心力交瘁之下,倒是显现出了老态,活似四十几岁的人。
“皇兄言重了,为皇兄分忧,是泽儿的本分。何况……”容靖泽脸上露出一丝冷意。“但凡要伤害我临朝,伤害我们兄弟和母后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按照容靖泽的吩咐,冯季疏日日闭门,这可急坏了外面的人。他的不动声色,惊起了一群人。
容十暗暗将这些人都记在心里,做出了一份名单。
“赵普,有人来保你,你去吧。”冯季疏带着笑容将人送了出去。
赵普眼中带着惊恐,可是还记得冯季疏的话:若是不想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自从他招认后,冯季疏对他真是不错。狱卒们天天好言好语的,每天也是有酒有肉。开始他忐忑不安,后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在监狱待的这几天,反倒是又胖了些。
“冯大人,有劳有劳。”这次来的人,冯季疏倒是不熟,不过对方上来就送拜帖,拜帖里更是夹带了五千两银票。
冯季疏看看银票,想想泽王的话,也就将人放了。
“客气客气。”冯季疏拱拱手,“既然已经和国公府那边说好了,本官这里自然没有理由扣押人了。”
“是,这次有劳冯大人,都是这东西不争气,竟然得罪了小公爷。”来人狠狠瞪了赵普一眼,“好在小公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冯大人,告辞。”
“慢走,不送。”
看着一行人走了,冯季疏吩咐人关闭大门,走到后院园子里坐下,这心犹自咚咚地跳着。这事,就看赵普表现如何了,千万别露了马脚。
赵普那边心里更是不安。
“赵普,你可知罪?”跟着前面人进了一所宅子,其他人退下,只留一个引着他进了屋。一个眉眼冷厉的男子坐在上面,冷冷呵斥道。
“小的知罪,小的该死。”赵普咕咚跪下。
“哼。让你做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因为一个下贱胚子险些坏了我大事。”这个男子冷笑一声,“你且把账本什么的交上来。”
赵普连忙磕头起身,旁边两个人跟着他,走大街串小巷回到了小妾的那个院子,将账本拿了出来。
看到账本,赵普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原来那个冯大人并没有取账本,害他心惊肉跳了好几天。心里踏实了,赵普神色舒缓,跟着那两个人回到原处。
“账本在此。”
赵普把账本呈上,冷厉男子身边站着的人翻看了几眼,点了点头。
“还好没误大事。”男子神色稍缓,“拉出去吧。”
赵普一愣,还没等他明白,已经被人拉了出去。
听着外面遥遥传来一声惨叫,站立的人才转身施礼,“主子,这事估计是赶巧了,这些人不懂深浅,四处招摇,才险些酿成大祸。”
“哼,他们几个下贱胚子,倒害的本王损失一座酒楼。”
前面几次派人说项都不行,只能往根里查。最后才查出西陵皓当时在场。他们其实也算松了口气,这西陵皓一向好斗,十分的霸道不讲理,得罪他被抓倒也正常。
赵普死活他们不在乎,他们要的是被赵普藏起来的账本。那上面记载的东西颇多,容不得闪失。
派遣和国公府亲近的人去说和,最后还是不得不依着西陵皓的狮子大开口,将天香楼抵了去,这件事才算作罢。
天香楼易主,换到了西陵皓名下。西陵皓本想将天香楼给殷若飞,因为这主意是殷若飞一手策划,包括抓人,不放,讨天香楼等一系列。
只是西陵皓不知道,这点小事,还牵扯出了更大的事。不过这点殷若飞知道,却不能和西陵皓说了。
殷若飞摇头不肯,让西陵皓自己经营,左右国公府产业丰饶,也不差人来管理,西陵皓一个小公爷,无非是坐着数钱罢了。他目前,还是低调的好,年纪小,身份又敏感,还是等他有能力自保了,再一飞冲天的好。
城外的宅子已经交给别人重新整理修葺,前面房间打书堂,后面是练武的场子。中间的房子权当住所。除了一开始孟轲他们那一行人外,孟轲也去接触了街上其他人,又加入不少。
一间屋子能住两三人,年纪小的,更能住四五人。粗略一算,这宅子百人住都没问题,索性在京城一些穷人聚集处贴出告示,吸收上不起学的孩子。
这一来,还真吸引了不少人。不过他们也并非是是人就要。
几位已经请到了的先生一一考校这些孩子,倒不是非要读书识字的,首先还是要看心性如何。那些懒散无上进心的,索性也不要来浪费时间了。
挑挑选选的,足足一百零几人,这其中有习文的,有要习武的。习文的自然还好说,习武的却必须要有天分。
之前星弥段水两人,年纪虽然大了些,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练武年龄,但是因为自小讨生活,去山上砍柴打猎什么的,身体倒是完全抻开了,刻苦练上十几年,总会有收获的。
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十几个孩子适合练武,宫九亲自去挑选出来,更是在那里也蒙混了个教头的名头。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看似简单甚至简陋的书院已经开始教书了。而天香楼一番重新整修后,也开始迎客,比之前更是多了不少新菜肴,甚至药膳之类的。
知道这天香楼易主,更是成了国公府的产业,不少人都去捧场,一尝之下,味道果然新奇美味,从此成了常客。天香楼收益日丰,除去本钱,除去上下各人的工钱外,每月还能盈利几千两。
这钱西陵皓也不贪,他本就不差这点钱,国公府自然也不差,这些钱就全投到了书院上。良性循环之下,这间名为承恩的书院,名头渐渐响了起来。
转眼阳春三月,众人期盼的恩考开科了。
国子监不少学生都去参加,他们大多学问足够,下场练练也好,若是能通过科举入仕最好,落选的话,身为士族子弟,也能凭借祖荫捐官。且身为国子监学生,本就是监生身份,直接考试就可。
殷若飞和西陵皓自然不在参考范围内,他们俩年纪小不说,西陵皓本就不是爱学的主儿,殷若飞年纪更小,差几个月才到十岁,去参加科考也实在是不像样子。
不过高瑾今年要参加的,他已经十九了,年纪正好,在考生中算是青春的,但是学问却已经十分扎实了。
这些日子来,三人一起努力书院的事,关系越发亲近,西陵皓和殷若飞将高瑾送到门口,将准备好的吃食笔墨等奉上,恋恋不舍地叮嘱他要注意身体。
“你们两个啊。”高瑾好笑的摇摇头,“我只是去考试,又不是上战场打仗。放心吧!”
对于高瑾能否考上,殷若飞一点都不担心,高瑾的学问在那里摆着,而且上辈子高瑾也是高中,连皇上都夸赞他的学问。
殷若飞担心的是他的身体。他这个师兄,容貌好,气质佳,学问更是深。可惜这人瘦的很。
他虽然也瘦,但是他那是练武练的,看着瘦,其实身体很强壮,高瑾却是吃的也极少,怎么都结实不起来。
科考不易,只盼着高瑾能顺利扛过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