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霍白没想到会天上掉馅饼,居然让他碰倒了聂浥尘,还看到了心馋了很久的卷轴,他一步步走向聂浥尘,道:“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聂师弟。”
聂浥尘避无可避,道:“师兄。”手握卷轴,单手背在身后,聂浥尘指尖现出一点光亮,将卷轴上的文字进行了篡改。
霍白道:“可是掌门真人派你来此?”
聂浥尘颔首。
霍白面露喜色,“那便极好。我听说陆言昭得了一个可以召请天降异宝的卷轴,想必就是师弟手中的那个,有了这个卷轴我们千古剑门便可以得到这个天降异宝。”
“师兄误会了。”聂浥尘道,“不过是个普通的术法卷轴而已。”
“哦?”霍白冷笑,“你我同是千古剑门的弟子,掌门真人派你我下山虽说是为了历练,但是若是能拿到天降异宝回去无疑会对门派大有裨益,师弟莫非是想靠一己之力得到天降异宝?师弟心存这样自私的想法,不知让掌门真人知道,让其它真人知道,让千古剑门的所有弟子知道会是作何想法?”
沈陵嗤笑:“他倒是想得很多。”
聂浥尘心生冷意,往日与霍白的情份最终因为这些话而断了个干净,“师兄为何一口咬定那就是可以召唤天降异宝的卷轴。”
霍白撒谎:“我在陆言昭那里见过。”
“如此。”聂浥尘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气氛尴尬下来,霍白见聂浥尘没了下文,开口道:“还不交出来?”
“我说了那不是。”
霍白:“……”
绕来绕去,终是些废话!
他早就想杀了聂浥尘了,只是在千古剑门内,聂浥尘有清古真人护着,他不能接近,现在正是好时机,到时候将聂浥尘制服,炼化了沈陵的魂魄,将聂浥尘的灵媒体质炼做走尸,夺了卷轴,一举三得,简直妙哉!
霍白四下看去,附近修者气息薄弱,只有一个姚安是个碍事的,到时候干脆杀了了事,左右不过一剑的事情。
心意已定,霍白周身杀意涌起,不辞剑嗡鸣作响,聂浥尘小心退后一步,只这一步,杀意顿时弥漫开来。
岑的一声,浴凰出鞘,聂浥尘一横浴凰,抵挡住霍白暴起的一剑,沈陵忙道:“归鹤。”
聂浥尘手腕翻转,浴凰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轨迹,剑影森然,一招“归鹤”向着霍白横扫而去,霍白被逼得连连后退,脚下一稳,定住身子,一番手腕,不辞幻化出百种形态,各个寒芒闪烁,锋芒毕露。
沈陵沉着应对:“炎火。”
聂浥尘依言而行,一手掐诀,一手挥舞浴凰,火龙席卷浴凰,自浴凰顶端飞涌而出,聂浥尘轻喝一声,转瞬间将霍白幻化出的剑影吞噬干净。
若是较量千古剑门的剑法,霍白仍是被沈陵死死地压制住,多年不见,沈陵已然化为魂体,还是像是牢笼一样束缚着霍白,霍白在沈陵面前就像是困兽一般,咆哮着挣扎着却无法脱离。
霍白心生恼意,收了不辞剑,深吸一口气,周身顿时散发出了森然鬼气,其恐怖瘆人的气息竟是与那日在街上所遇的鬼泣老祖不相上下。
聂浥尘沉了眸子,看着霍白身边弥漫的鬼气,冷声道:“你果然走上了修魔的道路。”
“魔修一路大有好处,不如师弟你随了我,我带你长命百岁,登临长生之路!”
聂浥尘:“……”
手中浴凰翻转,聂浥尘正面迎了上去,“沈陵。”
沈陵:“万剑诀,你火灵根克他魔气。”
无数只小鬼从霍白身边钻了出来,铺天盖地的黑烟卷向了聂浥尘,聂浥尘一震浴凰,煌煌剑意奔涌而出,浴凰幻化的剑意如同千万只游龙一般蜿蜒而出,扑向了霍白散发出来的魔气。
就在两人缠斗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忽然沉默下来的姚安渐渐走向了聂浥尘,自聂浥尘背后猛地击出一掌,这一掌来得既快又恨,将聂浥尘活活击飞出去。
林中魔气大作,铃铛声渐渐响了起来,一顶轿子自林中飞出,鬼泣老祖的桀桀怪笑声响彻了树林。
“白儿,还不去拿了卷轴来给老祖一看!”
霍白脸色沉了下来,连忙低头掩去了眸中复杂的眼神。
鬼泣老祖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十八章
卷轴掉落在地,霍白俯身将卷轴捡了起来,递交到鬼泣老祖面前,在那之前他偷偷记录下卷轴里面的内容,虽然逐字不差,但是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鬼泣老祖拿了卷轴,仔细看了几遍后,道:“竟是上古仙族语言,我也只能读懂其中一二。”说完,一番手掌,手心出现一只拳头大的猫,乍一眼看去通体雪白剔透像是一块上乘的白玉,仔细一看方知道是一个活物。
老祖将卷轴摊开放在膝盖上,又将白玉猫放在卷轴之上,片刻之后,那猫惫懒地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地看起了文字。
鬼泣老祖看向下方垂首而立的霍白,道:“白儿,交出来吧。”
霍白心有不甘,却只能将自己拿到的东西交由鬼泣老祖,“这是蔺天雪的血,是至阴之物,那施舟我也取了一碗血,只是他还未铸成至阳之体,我不知道这血是否有用。”
将东西收于袖中,鬼泣老祖满意地点了点头,“做成如今这样,甚好甚好。只是……”忽然猛地一挥袖子,阴风将霍白掀翻在地,鬼泣老祖厉声道:“还有那鹤莲台呢?!”
“在这里。”霍白胸口闷痛,将涌到嘴边的鲜血压了下去,老老实实地将鹤莲台交了出来。
“你的那些把戏……我都知道。”鬼泣老祖的声音柔和下来,却仍是充满了令人胆战心寒的冷意,“你以为能逃得出我的眼睛?那陆克死在我的手里,我会不知道这卷轴的事情?!”
聂浥尘被方才那突击打得七荤八素,脑袋昏昏沉沉的,沈陵在他识海里不停呼唤着他,用温润之水清帮助理顺他经脉内紊乱的真气,没多久就恢复意识,可聂浥尘却刻意靠在树干上假装昏迷,安静地等待着时机。
“姚安怕是被控制住了。”
“我知道。”
沈陵不再多言,看向鬼泣老祖的方向,“那卷轴……”
“我做过修改,应该可以扰乱他们的视线。”
“现在你受了伤,养伤重要,硬碰硬来不得,一会儿寻了机会,我隐匿你的气息,我们逃离这里。”
“且先看看。”
沈陵心神震荡,聂浥尘虽然表面无事,说话语气又十分平静,但是沈陵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聂浥尘的内脏受到了冲击,他一边用温润之水帮聂浥尘愈合着伤痕,一边在聂浥尘周围布满了防御之气。
聂浥尘感受到了沈陵所作所为,心中动容,“沈陵。”
“嗯?怎么了?”沈陵演化完最后一个禁制,自然地应了聂浥尘一声。
聂浥尘道:“多谢。”
沈陵:“……”
这种要控制不住喜魄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不用……谢。”
小刺猬拱了拱聂浥尘的脸蛋,那小眼神十分暧昧。
在那白玉猫翻译出卷轴上内容之前,鬼泣老祖还要先想办法解决一下至阳之物的事情,鹤莲台之妙用鬼泣老祖自然知道,但是毕竟鹤莲台没有被他二人炼化不能发挥出极大的功效,再拿他人来融合至阳之体有些困难。
霍白心生一计,道:“老祖,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听说至阳之体可由人之精血铸炼而成,我们不如试试用精血熔炼一个至阳之物来。”
鬼泣老祖听说过这个方法,思忖了片刻,皱巴巴的老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不妨一试。”
他一招手,姚安便乖巧地向着鬼泣老祖走来,在鬼泣老祖身边跪下,鬼泣老祖抚摸着姚安的头,道:“这孩子真是乖巧,我那日在冯水镇凑巧在他身上种了一个种子,现今正好到了生根发芽的时候。我虽然可惜他,但是他体内真气纯正实在是上好的料子,就先由这个孩子开始吧。”
霍白道:“是。”
“去吧。”
姚安的双眼空洞无神,在鬼泣老祖的使唤下走向了霍白,霍白只拿出一柄普通的小刀在姚安的手腕上割了一刀,鲜血汩汩流出,流入了鹤莲台,姚安却并无感觉,仿佛这刀子没有割在他身上一样。
鹤莲台表面泛出鲜红的光芒,鲜血越流越慢,霍白便在姚安的手腕上又添了一道口子,聂浥尘见状,再也隐藏不住气息。
“聂浥尘!”沈陵想喝止住他,聂浥尘却不理不顾,道,“我答应了要照顾好姚安,纵然他莽撞不懂事,贸然下山是他的过错,但如今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
“我并不是想阻止你。”沈陵摇头,“我只是想说,你去拖拖时间就好。”
聂浥尘:“什么意思?”
沈陵道:“陆言昭正在靠近这里,他与鬼泣对上再好不过。”
聂浥尘顿时明白过来,颔首道:“好。”
说完,略一深呼吸,造出三五个分身,悄悄地潜入四面八方的密林中,随即,各个分身都暴起发难,鬼泣老祖一挥手,劲浪涌出,向着周围席卷而出。
飞沙走石,到处一片狼藉。
聂浥尘本身藏在树后,所创的幻影纷纷向着鬼泣老祖所在的方向奔袭过去,一次次地干扰着霍白取血的举动。
“鬼泣老祖说的种子大概是一种*虫,我教你一段乐律可能可以驭使那只虫子。”沈陵趁机对聂浥尘道,“你取一片叶子来。”
“我将身体让予你。”
“你……”沈陵惊愕,上一世的阴影让聂浥尘很在乎自己的身体,基本上沈陵没有任何的控制权,虽然沈陵也没什么想要控制权的想法,但现在聂浥尘居然主动开口让出身体不得不叫沈陵惊讶。
“别磨蹭。”聂浥尘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沈陵感觉到四肢渐渐有了力气,也不那么虚浮了,灵魂上移,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前眼界开阔,所见之物分明真实得很。
他信手摘了一片飞叶,凑在嘴边吹了起来,一段段波折复杂的音乐响起,混在风声中显得极为飘渺,若不仔细听恐怕难以听到,然而那虫子却是对这乐声极为敏感,不一会儿就见姚安的耳朵里爬出一只细线般的红色虫子,触碰到空气的时候转瞬间碎成一点点的粉末。
姚安痛醒过来,惨呼一声,低头一看,手腕处鲜红一片,再一看。
他奶奶的霍白正按着他的手在放血呢!
猛的一挣,将手腕从霍白手中挣脱开来,姚安趁着霍白不备连连后跳,差点就被鬼泣老祖跟过来的厉风鬼气给捉了回去。
沈陵适时地放出一丝纯正水气,混在空气中遮蔽了姚安的气息,这突来一招让专注于融合至阳之物的霍白与鬼泣都栽了!
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见空中一声刺耳的嗡鸣,一道巨大剑影从天而至,将鬼泣老祖的轿子生生劈作两段!
大功告成之后,沈陵退回原位,将身子让给聂浥尘,道:“你的身体真舒服。”
聂浥尘:“……”
“只是好久没用身体了,感觉又热又紧。”
聂浥尘:“……”
没工夫跟沈陵扯些闲话,聂浥尘拉了姚安转头便跑。
“别走!”霍白厉喝一声,却被陆言昭给拦了下来。
陆言昭一头乱发在阴风中飞扬在,手中的碧蓝剑散发出森然冷意,仿佛已经能看到其上缠绵着的纯正冰气。
冷笑一声,陆言昭举剑指向霍白:“小儿,胆敢骗我!”
霍白咬了咬牙,退到了鬼泣老祖身边。
鬼泣老祖的坐轿被陆言昭劈成两半,气得浑身发抖,这顶轿子得来不易,他视若珍宝,此刻却是遭遇了这样的下场,当真是可恨。
陆言昭再见那卷轴落在了鬼泣老祖手中,更是又惊又怒,剑意更盛,“丑老怪,把卷轴还给我!”
丑老怪三个字把鬼泣老祖彻底叫火了,鬼泣老祖忽然仰头一吼,地面剧烈震动起来,从地下钻出了无数只狰狞可怖的利爪,陆言昭一扫剑气,圈出一块不受鬼物魔气纠缠的净土。
“我当是什么大本事,就是招些小鬼而已,魔修,今日陆某就要取你首级!”
“大言不惭。”
眼见着聂浥尘身形渐远,霍白心急如焚,惶惶地唤道:“老祖,那……”
“闭嘴!”鬼泣老祖怒吼一声,身子拔地而起,向着陆言昭冲去。
浴凰瞬息千里,鬼泣老祖与陆言昭缠斗在一起的时候,聂浥尘已经向着远方逃窜出去,姚安失血过多,脸色一片苍白,他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了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可他也不愿意连累聂浥尘,一直在勉强咬牙撑着。
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聂浥尘将姚安放下,给伤口敷了药粉,又喂他吃了补血的丹药,见姚安气息平稳了才放心下来。
这一夜变数太多了,聂浥尘也累得不轻,他靠在树边调理气息,让经脉内的真气理顺开来。
沈陵道:“还有赤果么?可以吃一点。”
“有。”聂浥尘拿出赤果,小刺猬立刻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折腾了这么久,就这只刺猬还精神奕奕的,说来也是,这一路不管经历了什么这只刺猬都像是没心没肺的就惦记着它头上的那朵小花,毫无惧意。
聂浥尘给了小刺猬几个赤果,小刺猬吃得打了饱嗝才靠在聂浥尘身边。
聂浥尘稍稍靠后让了让,小刺猬缠了上来,扎得聂浥尘有点疼……
沈陵忍俊不禁,道:“它也算帮了我们不少忙了。”
聂浥尘正要再次推开小刺猬,脸色猛地一变,他将从蔺天雪那里要来的一碗鲜血从储物腰带中拿了出来,果然看到血色逐渐变浅。
“蔺天雪快要死了……若是再磨蹭下去,这个至阴之物就会失去功效。”
第二十九章
至阴体质的人极为稀少,聂浥尘能找到一个蔺天雪已经是不易,现在这碗血很快就会失去功效,哪里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找一个至阴体质的人。
沈陵道:“卷轴上的内容你都记得了么?”
聂浥尘颔首,道:“只十二个字,怎么也记下了,倒是那个阵法……”聂浥尘犹豫了下,他现今还有些模糊,阵法这种东西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出一点错也不成事。
“如果是阵法的话……”沈陵顿住,微笑道,“那就是小意思,我记得怎么绘制。”
聂浥尘:“……”
聂浥尘心中又是微微一动,这几年的想出来他只觉沈陵亦师亦友,浑然没了上一世的嚣张跋扈,起初的小心戒备全都被卸下换做了信任与依赖,在此次刘家村的历练当中,聂浥尘更是对沈陵产生了信任感,总觉着在那样的人面前,什么困难都会变得不再是困难。
即便没有肉身,道行也差点一并毁去,沈陵还是有他存在的意义跟巨大的价值。
这样一个人……就这么没落下去,实在是可惜。
脑海中不经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聂浥尘沉了眸子,如寒潭一般的双眸中隐隐闪烁着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