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话，我都未有告知他，许多苦，我默默承受便好。他未记起我也是好事一桩，至少分离时，他没有痛苦。
我同他说了整整一夜，当天亮的时候，天释到来了，看到化蝶的出现，他愕了一阵，他问，这人是谁，可是你心心念念之人。
我顿了许久，我该如何同天释解释，他是他，却也不是他。
不想，化蝶先一步出了声，他说他名唤化蝶。
一听化蝶之名，天释顿了半晌，讶了一声：“化蝶，是你？！”
我也愣住了，天释的语气为何看似识得化蝶？。
化蝶悄无声息地飞到我的身上，低声告知了我，原来他为了方便帮助慕庭，改变了月印的记忆，以月印好友的身份帮助慕庭，自然而然，
便同天释相识了。
天释并不知其中故事，眼见化蝶倏尔化作人形，又看了我一眼，疑惑地问：“花琅，他当真是你的心上人。”
我还未说话，化蝶便先一步开口了，他说，对，我是他的恋人，生生世世不再分离的恋人。
生生世世不再分离，蝶意，不，化蝶，你可明了此话的含义。我愣住了，天释也愕然了。
可化蝶笑得是如此地灿烂，他转过了身，缓缓蹲下，将自己的脸贴上我的轻轻磨蹭，那时，朝阳初生，落在他的黄衣之上，将他脸印得绚
烂，我醉了，我思念了千年的人啊，正在我的面前，抱着我亲着我。
我又不争气地落泪了，千年来未曾流过的泪，都在今日落尽了。我甚至怀疑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个梦，当梦醒了，他依旧是他无忧无虑的
蝶仙，我依旧是那含着千年苦楚的花妖。
“花琅的泪是苦的，但也是甜的。”
他如是说着。
我会心笑着。
我想，即便这是一场梦，也值了。
番外：归来
我的他回来了，他在我的身边哪里也没有去。可是让我遗憾的是，他是他，却又不是他。
他虽然常伴我侧，但我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后来经由多日的相处，我方发现，他少了精魂。
是的，现今的他，仅是一个化身，虽有他的性格，他的一切，但却没有他的心。没有那颗会跳动的心，再多的爱也少了味道。
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些问题，他说，他也感觉得到，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爱上我，因为、他没有心。
我无法责怪他，我说，我不怪你，怪只怪当年，我亲手将你送走，让你遗忘了我。
他笑了，可他笑得却如此地悲伤，我们知道有些东西暂时是无法回到从前了。
五十年，我们用了五十年的时间，去磨合，去回忆。这五十年间，我渐渐脱离双树而生，练出了人形，恢复了年轻的容貌，走到了他的面
前——而同时，我也看到了他目中的迷茫与无奈。
他依旧无法记起我，无法恋上我。我呢，我也一样，哪怕依旧深爱着他，我也无法对着这不是他的他，献出一个紧密的拥抱，说上一句；
我爱你。
我们便保持着这不亲不疏的关系过了下去，但在我以为我们能一直到白头，直到能破开心防在一起时，他却提出了离开。
他当时对着我笑，他说花琅，三千年了，两辈子了，自始至终都是你为我做一切，而我却不曾为你做过什么。
我心头一震，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连忙扯住了他的胳膊，问他，化蝶，你想做什么。当我感觉到我手心里的温度时，我怔了一怔，五十
年来，我同他试着抱过、亲过，可终究没有那种感觉，后来渐渐疏离，也少了肢体接触，却未想今日却如此自然地拉住了他。
。
他笑了，拍了拍我的手，他说他要回天界，他要以这多年来为天界所做的贡献来换取天帝同意，让他下界转世，成为凡人，与我同在。
我大惊失色，大叫一声，不可，我不同意！他的命，是靠着仙力方得以延续的，若是他脱离了仙籍，他岂非要离开这人世。
我不能让他冒险，不能。我宁愿此生同他再不相见，也不愿看他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说，化蝶我求你，不要冒险，求你求你。我反复地说着求你，近乎失了所有的尊严，去求他不要冒险，不要。我不想再一次看到他生命
的逝去。
他拥住了我，他说，花琅，当年你冒险换了我一命，却让我们从此分离千年，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我愣住了，我怎不后悔，我后悔得心都碎成了一片一片，若是知晓分离如此痛苦，当年我便不会让他离去，我会将他牢牢地锁在怀
里，待我命尽之时，同他一块下黄泉地狱，永不分离。
“你瞧，你也后悔了。”
是啊，我后悔了。我多想见到真正的他，多想能吻上他的唇，说一声，蝶意，我好想你。
既生悔意，我又如何再反对他的离去。
我苦涩一笑，我说化蝶，我什么都不说了，只求你一定一定要回来，我等着你。若你当真不幸，碧落黄泉我都随着你去，只要你等我，等
我。
他抱着我哭了，泪融入我的脖中，顺着流到了我的心口。
好烫。我的心多跳了一拍，原来这死去的心，其实还是会动的，哪怕他不是他。
他说，花琅，我们不要彼此折磨下去了。你我都知，我不是我，也不是你深爱的他，这种亲近之人近在眼前，却陌生得无法相拥的感觉，
你我深知肚明，既然如此，何不让我离去，让我为我们的未来挣一分可能。
我不知该用什么话再去反驳他。我说好，化蝶，我只要你记着，花琅一直在等着蝶意，哪怕碧落黄泉，也不分离。
他笑了，他说好，下一次归来时，他一定是蝶意。
第二日，他留下一封信，带着我的思念离去了。
天释也来安慰我，说天极岛上灵物万千，还怕蝶意贬回凡人后，无法活命么。我虽知晓他是在安慰我，但却莫名地感到了心安。
我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等待，在等待中，我的孙子柳慕庭重回了天界，他的恋人九曜则努力修仙，前往天界寻他。而我因傍着双树灵力而生
之故，终身不能离开天极岛，只能等，无尽地等……
多年后，当朝霞射下一缕阳光时，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笑着向我走来，伸出一双我吻过无数次的手，说：“花琅，我回来了。”
我笑着说：“欢迎你回来，我心爱的，蝶意。”
番外：团圆
我的他回来了。
当我抱着他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不再是那个缺少精魂的化蝶，而是真正的蝶意，我深深爱着的那个蝶意。
我毫不迟疑地便吻住了他的唇，品尝着这千年来近乎忘却的味道，他乖顺地溺在我的怀里，双手环抱着我，任我予取予夺。
我们彼此都落了泪，两行清泪汇在一块，彼此相溶。
那种失去的感觉回来了，心头也被填满了。
三千年了，我们的爱三千年了，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我们吻得不知今夕何夕，吻到地老天荒不愿放手，直待天释咳了一声出现，蝶意方怯怯地推开了我，红扑扑的脸上都挂着羞赧的红晕。
我摸上了他的脸，沿着他的眼角眉梢，走到他的唇瓣，我反反复复地问，蝶意，真的是你么，这不是梦罢。
他覆上了我的手，他说，不是梦，花琅，我回来了，此生与你再不分离，生生世世一直相伴。
我会心一笑，将他拥入了怀中，泪如雨下。
蝶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后来带着他回了我的房，从他口中得知，原来他以多年来在天界所立的功为筹，换取了下界转世投胎的机会，天帝感念他对我的痴心，
同意了他的肯求，并给他留了一丝保命灵气，以及一分对我的残念，如此他方能活命，来寻我。
我带着他到了旷野之地，对着天幕俯首磕头，感谢天帝全了我们的千年之念。
叩首完后，他笑着拥住了我，他说，花琅，现今我只是一个凡人，你可要护着我呀。
我回应他的，是一个深情的吻。这辈子，我除了他，我还能护着谁。
为了能让蝶意长命，我向天释要了许多的灵丹妙药，并同天释与月印一块儿过继了一些灵力到了蝶意之身，之后我日夜不停地督促他修炼
，亦同他双修，只为了赶在他凡人之躯的寿命将逝前，将他的命延长。
我果真成功了，五十年后，当蝶意从修炼室中走出时，我笑了。昨日，蝶意已是斑驳了白发，而今日，蝶意却返老还童，还就了年轻时的
模样。
他伸出了双手，徐徐向我走来，他说，花琅，不恭喜我么。
我没有说话，同样伸出手，向他走出，手心碰触的一瞬，我将他扯到了怀里，深深地给他印下一个吻。
最后一关终于挺过去了，从此蝶意便可长生，从此蝶意便不必担忧死亡的降临，从此蝶意便可同花琅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们再次落了泪，但我们保证，这将是我们这一生中最后一次落泪，此后，我们都要笑，开心地笑，开心地过着属于我们的日子。
他已成了人，不再是那一只会飞舞的蝶精，他也无法衔着我朝天空飞去，但是他可御剑带我上空高飞。
每当我抱着他，坐在飞剑上空时，我总会想起千年前，他展开双翼衔着我在低空翩翩起舞，舞过之处落下点点光影，可美了。现今的他虽
无法再展开那一对金黄色的双翼，但他的美，永远都留在我的心中。
我看着眼前初升的红日，悄无声息地搂紧了他，在他颊边落下亲亲的一吻。
虽然我终其一生不能离开天极岛，虽然他不再能展开双翼翩翩起舞，虽然我们不能再云游四海，走遍大好河山，但我们这一生已经圆满，
再无遗憾。
因为，我深爱的他啊，已经无翼高飞，只能永永远远地在我怀里，哪儿都去不了了。
番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