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这一挂鞭炮的价格，就相当惊人。
陈悠然笑得很开心，即便是北风之中夹杂着雪花，不断地吹入他的眼中、鼻中、围巾之中，也很快乐。
就在他快要冻僵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
在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陈悠然心里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一向不太喜欢熬年的，之所以能熬到现在，或许就是为了等这一个电话。
他唇边的笑容更大了。
可是当他打开手机时，来电显示上明晃晃的三个字，简直让他一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他僵硬了片刻，电话铃声还在欢快地唱着，是很应景的新年好。
陈悠然抿了抿唇，拇指按下了接听键。
“喂，丹青啊，怎么这时候还没睡？”
“我还想问你呢？你哪儿这会儿是凌晨吧，我这还是大白天呢！”宋丹青有些好笑。
“哦，忘记时差了，老了，脑子不好使了。”陈悠然也笑了起来。
“这么晚还没睡，我记得你一向不熬年的呀。”
“你又没跟我一起过年，你怎么知道我不熬年。”陈悠然又看了眼远方不断腾空的烟火，笑着开始往回走，下楼到房间里，关好窗。
“外面的烟花还有鞭炮声太吵了，什么都听不见。”陈悠然笑了起来。
“你这是在故意引诱我是吗？我在这儿想听都听不到。”
“是吗？那要不我去外面给你听听？”
“不用啦，刚才都听到了，很热闹。”
陈悠然轻笑一声：“是呀，很热闹。你今年春节不回来？”
“太忙了。不过后续事宜处理好，公司就该迁回去了。”宋丹青笑道，“多谢你当初帮我找投资啊。”
这话纯粹就是玩笑话，宋丹青的投资人是周氏，也就是周衍之，当初陈悠然说要帮宋丹青找投资人，也的确就是要找周衍之；而宋丹青当初说实在找不来投资的话就找自家亲戚帮忙，这个亲戚指的也是周衍之……
如今想来，的确好笑。
“对了，你这大过年的，也没陪女朋友一起？”宋丹青忽然问道。
“啊？哦，他跟我闹别扭了。”陈悠然轻笑着说道。
说完又有些无奈，自己这就像是在自我催眠一样。
“你这人，女孩子撒娇耍性子很正常，你好歹哄着点，既然喜欢人家把人家追到手了，这会儿就不管了？一个大男人，那么小气做什么。”宋丹青道。
“嗯，你说的对，待会儿就去哄。”陈悠然也笑了。也是，那么个天仙一般的人，被自己哄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怎么可能。
不过，那天仙似乎不是自己哄来的！
挂了电话的时候，手机都有些烫手了，看看时间，陈悠然无奈，这随便聊一下，就聊了大半个小时。
拿着手机，陈悠然迟疑了一刻，开始拨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叹了口气，陈悠然挂掉之后，隔了一会儿又拨了一次。可是电话里的提示音还是一样！
连续打了三次，陈悠然也无奈了。算了，不打了。
一身的炮灰味儿，陈悠然去洗澡，准备睡觉。幸好房间里的隔音效果不错，不然的话这烟花爆竹的声音，怎么睡得着啊。
洗完澡出来，看着丢在桌上的手机，陈悠然真是嘭都不想碰了。睡吧。
大年初一，一大早的。
陈悠然正睡得香甜，房门被敲响了。在这种时候被打扰，真是让人非常烦躁啊。
“悠然，起来了没？”三姐陈敏慧的声音跟催魂儿一样。
眼圈又黑又大，顶着鸡窝头的陈悠然，很不情愿地去开门。
“三姐，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话音未落，陈悠然的视线就落在了二姐身后的人身上，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喉咙像是哽住了一般，很紧。
陈敏慧恨恨地瞪了陈悠然一眼：“赶紧换衣服下来吃饭，别让一家人都等你们。”
说完之后，陈敏慧就转身走了。只留下陈悠然，和门口站着的周衍之，四目相对。
第一次，陈悠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周衍之先开口了，直接从那半开的门里擦着陈悠然的身体，走进了屋内。
陈悠然关上门，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昨晚洗完澡头发没吹太干就睡了，不用问，这会儿头发肯定跟鸡窝一样。
“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陈悠然一边说，一边去拿电话。
摁了两下，屏幕居然不亮，靠，没电关机了！
估计是昨晚上跟宋丹青打电话的时间长了，电量本来就不足，后来干脆自己关机了。
“我昨晚给你打电话，一直占线。”陈悠然说道，顺手去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什么时间？”周衍之皱眉。
“大概四点多五点的样子吧。”陈悠然看了周衍之一眼，忍不住笑了下，“这个时间，你给谁打电话呢？”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周衍之凉凉地看了陈悠然一眼，“给你。”
“啊？”陈悠然瞪大眼睛。
“我从四点钟就开始给你打电话，一直打到五点，一直占线。”周衍之道。
“……”陈悠然嘴角抽了抽，呵呵一笑，“我们互相打，肯定打不通了。”
“是吗？”周衍之的唇边也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我早上接到丹青的电话，他说之前跟你聊了很久……”
陈悠然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周衍之：“不是吧，这醋都要吃？”
周衍之被气笑了，走了过来，伸手扣在陈悠然的后脑勺上，逼他和他对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陈悠然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儿懵：“到底怎么回事？”
周衍之忽然就有了咬牙切齿的感觉，也懒得再说什么，冲着自己想念了很久的地方，狠狠地一口咬上去……
“你——”
被放开的时候，陈悠然的脸都绿了，捂着嘴说不出话来。靠，舌头麻了，舌根儿生疼。
瞪了周衍之一眼，陈悠然开始换衣服。
因为外面三姐又在叫下去吃饭了，周衍之很自觉地坐着不动，只看。
可是妈的，刚才那一吻过后，又被周衍之这x射线般的目光照射着，已经几个月没吃肉的陈总，硬了！
第125章
周衍之似笑非笑地瞟了陈悠然一眼，这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少勾引我。”陈悠然愤愤地道。
“你会上钩吗？”周衍之目光清澈淡然，一派闲适。
陈悠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先吃饭。”
周衍之抿唇一笑，任由陈悠然拉着他的手腕走了出去。两人都没有提别的事情，但是不代表就不需要一次沟通。
吃饭的时候，陈家爸妈的心情可是相当好。非常热情地招呼周衍之，毕竟这是大过年的，人家大老远地来，简直就跟另一个儿子一样。
吃过饭后，陈国安和林岚去串门，陈敏慧带着陈悠然和周衍之去了桃源基地。
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千年的大年初一，桃源基地弄了一个同乐会。
也不用弄什么戏班子，直接搭个电影幕布，放电影，这是公司准备的给员工娱乐的工具之一，现在直接拿来用了。
然后就是留守员工和桃源基地的原住民一起，大家吃一天的大锅饭。
女人们一边看电影一边包饺子，男人们收拾鸡鸭鱼肉，小孩子到处跑着去捡柴来烧。
就在空地上支起大锅，整只的鸡鸭、还有切成大块的猪肉牛肉，都丢进去用大火煮。还有人收拾其他的小菜，让人们喝酒。
还有上了年纪的，就坐着打牌聊天喝茶。
这样喧嚣热闹，才叫过年。
一来到这儿，陈悠然就忍不住开心。像是十里河村，现在的年味儿就有点儿淡了。
家家户户都是小别墅，但是也把大家给分开了，邻里之间串门也没以前方便了。而且春节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时间也少了。
当然，还有一种原因是大家都富裕了，再也不像从前一样，全村人一起看电视都能满足，谁家买几尺布做衣服也都只能是在过年的时候，至于说大鱼大肉的，平日里更是想都不敢想。
在现在，富裕的十里河村能轻易地让所有村民天天吃上肉，一年添好多件新衣服，家家户户都是彩电，还一个比一个大，甚至有的还有了电脑。
以往过年的时候才能奢望的东西，如今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都能得到，是以对于过年，也就没有那么期待了。
而桃源基地这里，跟十里河村的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现在再难像从前一样把十里河村一个村子的人都集中起来大家一起吃年夜饭。
而在桃源基地这里，可以。
这么多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才有过年的感觉啊。
“还记得你第一次在我们村子里过年吗？”
一到桃源基地，陈敏慧就丢下陈悠然和周衍之，去跟留守的员工们说话了。陈悠然笑着转头望向周衍之。
周衍之点点头：“记得。那次你炒了毛血旺和口味鸭。”
陈悠然挑眉：“记得这么清楚？”
“嗯。”周衍之看了陈悠然一眼，别有深意，“好久没吃到了。”
“……”陈悠然想了想，好像是真的。
今年这一年事儿多，除了在去年春节的时候，在b市，他做了年夜饭，周衍之尝到了他的手艺，之后一直到现在，整整一年的时候，周衍之都没再吃过他做的菜。
“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陈悠然豪气冲天。
周衍之笑了：“还是那两样吧。”
“毛血旺和口味鸭？行。等着，很快就好。”陈悠然说着，就拽着周衍之往临时灶台那边跑。
跟几位做菜的男人说了一声，立刻，大家就都起哄了。
陈悠然干脆拿勺子敲不锈钢锅的锅底，跟敲锣一样。
“乡亲们，今天我给大家露一手，保证让你们吃一口还想吃第二口，怎么样？”
“好！”人们都鼓掌起哄。
“好嘞，大家都等着啊，一会儿谁不赏脸我就翻脸啊。”陈悠然故意笑道，然后摆出了大厨的架势，那样子，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周衍之实在是忍不住，笑得眯起了眼睛。
“现在，就是魔法厨神大显身手之时，不太换台，奇迹马上出现！”
“哈哈哈——”
小孩子们也围了过来，像是看把戏一样看陈悠然耍贱。
……
娴熟的手法，每一步都烂熟于心，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得不说，即便是看过这么多次，可周衍之依然觉得陈悠然做菜的样子，是最好看的。任何一个厨师都比不过他。
这可能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很快，一盘盘的毛血旺和口味鸭就出锅了，嘴馋的小孩子在争抢着帮忙端盘子的时候，偷吃一块，往往被烫得舌头起泡还不肯吐出来。
最后两盘，又有人跑来端，陈悠然赶紧护住：“你们都那么多了还嫌不够，这两盘是我的！”
说完，陈悠然把两盘菜放在托盘上递给周衍之：“赶紧拿走，不然待会儿连骨头都吃不到了。”
俩人选了边缘的一张桌子，坐下，慢慢地品尝。
“味道怎么样？”陈悠然笑道，“是不是跟八年前一样好吃？”
周衍之闻言，又忍不住笑，一口酱汁呛到了气管里，顿时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啊。
陈悠然赶紧伸手去拍他的后背：“喂喂，至于么，就算是我做的菜很好吃，也不用这么抢吧，想吃我天天给你做就是了，搞得像馋猫一样。”
周衍之瞪了他一眼，没吭声。
“到底好不好吃，给个话。”
“好吃。”
陈悠然圆满了。
光吃菜可不行，陈悠然又去盛了两碗饺子，俩人吃饱喝足，开始在基地里闲逛。
看着时间还早，陈悠然就说道：“要不要去爬山？”
“好。”
现在松茸种植基地那儿，已经有一条相当不错的路了，虽然还是只能靠步行，但行进已然没有从前那么艰难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随意地聊着。
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说到了华程峰。
“软盘中的东西，你给我之后，很快就破解了。”周衍之道。
陈悠然有些惊讶，“那么快？”
“嗯。软盘的存储量挺大，并非是国产的。应该是你帮他弄的吧。只不过他用的是以前在部门里学到的加密方法，不熟悉的人可能不懂，但是在他们部门的人手里，很快就能破解。我想这应该也是他选择软盘的原因吧。”周衍之说道。
陈悠然点点头。
“其实，四哥早就知道他还活着了。”周衍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什么？”陈悠然有些惊讶，“那四哥怎么会……”
“四哥也是在今年春节之后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才发现华程峰还活着的。当时华程峰就已经在那个团伙中了。原本四哥很生气，但是在四哥即将动手的时候，四哥发现，华程峰并非跟着那伙人一起为非作歹。他把那伙人的贩毒线路清楚地记了下来，还记清楚了中间的一些看似正常实则很有问题的山寨。他把这些东西给四哥了。”
周衍之的话，让陈悠然大为吃惊，“你的意思是说，他早就跟四哥联系上了？”
“对。”
陈悠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啊，那种感觉，完全说不上来。
周衍之看了陈悠然一眼：“华程峰没提过你。而四哥问他之前在哪儿，做了什么，他也不说。”
陈悠然咬着唇，不言语。
“悠然，是你救了华程峰，对吧。当初华程峰在桃源劫持你的时候，你并非如人们所知道的那样，没有看清楚华程峰，是不是？”
“是。”陈悠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华程峰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后来呢？我跟四哥查过华程峰的事情。害了他妹妹的那几个禽兽，有两个是在半年之后就遭了报应，而另外的两个，去年的时候也已经死了。”周衍之说道，“他们死的很正常，很应该。没有任何意外的痕迹。”
陈悠然耸耸肩：“你是想问我，谁杀了他们？”
“……”周衍之不吭声，只是目光淡然地看着陈悠然。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我？或者说，你不相信，你想从我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那么抱歉了，我给不了。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我从不后悔。”陈悠然淡淡地说道。
周衍之的唇，直接抿成了一条线。
第126章
对于陈悠然和周衍之这类人来说，最难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思想植入对方的脑海。
如果他们不能自己主动想通什么的话，对方就算是再努力，也一样没办法。
所以，周衍之完全就不费那个口舌。
如果是其他问题，那么很有讨论的必要，可是原则上的问题，根本不是讨论就能解决的。原则，是植入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只有人从心底觉得这原则是对的，才会不自觉地在生活中遵守。而若是压根儿就不认为那所谓的原则是对的，即便是一时妥协了，也只是短暂的妥协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