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时离请了假陪时缺去了一趟陆氲在离开之前特意嘱咐时缺去的医院,穿着白大褂的陆氲一本正经的给时缺检查完之后,照着时缺的指示向着时离说明了时缺现在的身体健康情况,才终于让时离终于打消了疑虑。
离开医院之前,陆氲偷偷的塞了一个小纸条进时缺的手里,小声的说道:“重简让我给你的,一个月之后你在这里等他。”
时缺看了陆氲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跟上时离走进了电梯里。
下午时时缺去了公司,正好撞上了藏在录音室里的尹空郡,从来穿衬衫不好好系扣子的男人这一次难得老老实实的把扣子系到了第一个,整个人像被车来回碾了五次一样瘫软在椅子里,见到时缺走进来,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
“你来了啊。”
大概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时缺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尹空郡顿时炸了,一直起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你个混蛋!居然嘲笑我!”
时缺忍着笑走了几步,拉开椅子准备坐进去,尹空郡愤愤的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说道:“新歌的事情推迟了。”
“嗯?”时缺一愣。
尹空郡别开脸,哼了一声,“我向公司说了最近你状态不好,所以新歌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了,大概到年底才会再提起来。”
时缺若有所思的看着尹空郡,后者悄悄的瞥了眼时缺,眼神迅速的收回去,语气越发的没有底气,“你又不是尤漠,就算写出来了,也不会有用……不是吗?”
听完,时缺便笑了。
他没有想到尹空郡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这段日子他忙着拍电影的事情几乎把写歌的事情都忘了,现在想起来,少了穆唯一这个精通音乐的人,要想自己写出一首勉强可以糊弄过去的歌,的确只可能是做梦。
“如果还有下次,我家借你避难也不是不可以。”时缺坐在了椅子上,意有所指的说道。
尹空郡怒了,“你在诅咒我吗?”
“不需要?”
尹空郡抽了抽鼻子,“……谁说不要了。”
时缺别过脸,双肩微微颤抖,尹空郡黑着脸低咒了几声,起身蹒跚着出门去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去找始作俑者诉苦了。
重简回到H市是在一个雨天,时缺刚拍完一个广告,还坐在尹空郡开着回公司的车上,重简的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让尹空郡给你腾出三天的假期。”重简的声音很疲惫,“明天早上七点在那个地方等我。”
时缺看了眼尹空郡,后者瞥了他一眼,问,“谁?”
“重简。”
“关于电影的事?”
“他让你给我空三天时间下来,从明天开始。”
“……”尹空郡苦了脸,虽然时缺最近的档期排的不怎么紧,但是突然之间要让出三天,他得被约定好了的合作者恨死,不过重简的话他也不敢不听,是个在圈里混的人都知道无论什么事都要给重简让路。
“我迟早被他玩死。”尹空郡低咒了一声。
不过既然重简已经下了命令,尹空郡也只能去执行了。
而这一边,赶完了《为王》的制作,重简显得格外的疲惫,第二天时缺见到重简时,男人眼下的黑眼圈重得惊人,脸色也格外的苍白,他穿着灰色的衬衫站在金色的阳光里,却像是光里唯一的黑暗点一般,散发着衰败的气息。
时缺走到重简面前,后者眯着眼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车里,“进来。”
他看上去心情极其不好,并不像是完成了一部心爱之作的样子,时缺默不作声的坐进车里,心里隐隐有了人选,不过没有说出来,毕竟重简并不喜欢被人看穿内心的想法。
重简开着车到了郊区,穿过一片小树林后,把车停在了空地上,时缺朝前看到了一架直升飞机,正诧异着,重简就推门下车了。
“下来。”重简把钥匙扔进了口袋,“我们要坐那架直升飞机走。”
时缺抿了抿唇,跟着重简上了飞机,飞机上的人递了个眼罩过来,没等重简指示,时缺就自动戴上了。
moral年中节会的地方离H市并不远,飞机没有开多久就停下了,重简敲了敲时缺的手臂,吩咐了一声先不要摘下眼罩,朝着飞机外走来的人说了几句,才先下了飞机,伸出手抓住了时缺。
“我带你进去,到了地方你再摘下来。”重简淡淡的说了句。
时缺沉默的任重简拉着他走了一段路,脚下踩过草坪,石板路,接着是地板,楼梯,最后重简打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你在这里休息,节会之后我会来告诉你结果。”
时缺摘下眼罩,看了看周围,重简不耐烦的拿了根烟叼在嘴里,踢了踢地板,补充了一句,“不要到处乱走,这些话我应该不用和你多说。”
“我知道。”时缺把眼罩丢在了床上。
重简挑挑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扣门声,“重少爷,时间快到了。”
“啧!”重简烦躁的捏断了烟,看了看手表,“我大概七点过来。”
说完,没等时缺回答,他就出门去了。门外传来模糊的对话声,重简的火气似乎更上了一层,想到他特意拿来讽刺moral的《为王》,时缺不由觉得重简不是一般的厌恶着这里。
重简安排的房间很大,靠窗的那面墙有一个巨大的书柜,时缺在上面随意翻了翻,随便拿了一本。从很多年前开始他就忙得没有什么看书的兴趣了,原来的时家也有很多书,可惜都在他将事业搬到H市之后被遗弃了。
天还没黑之前有个仆人送了晚餐进房里,时缺假装无意的和她套了些话,知道节会还在进行之后,又随便问了句关于魏白的话,仆人立刻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退出去了。
时缺不由怀疑起魏白在moral中,究竟是一种怎么样微妙的存在。
七点钟重简并没有如约出现,一脸疲惫的男人在快九点时才推开了房门,把一沓纸丢在了茶几上。
“这些是去年年底狩猎名单确定会议上的记载。”重简没有坐下来,他随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继续说,“第十七页是关于你的确定过程,那一面最后有同意捕猎你的所有人的签名。”
时缺翻到重简所说的那一页,粗略扫了眼大致的内容,接着就把目光定在了末尾四个人的签名上。
“魏白的判刑也下来了,后天,由八个组内高层,在不远处的一栋别墅里对他进行猎杀。”重简看着沉默不语的时缺,眼底灰暗越发的深厚,“其中就有这里面的三人。”
“这场猎杀也决定了接下来moral高层的调整,所以,里面的人也会自相残杀——你要进去亲手解决他们,还是等着他们在里面互相了解?”
时缺丝毫没有犹豫:“我进去。”
重简放下茶杯,懒懒的笑笑,“我会处理。”
他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了,时缺漠然的看着茶几上的文件,许久没有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闪电陡然间划过了窗外的天空,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的,是房间里突然暗下的灯光,时缺皱着眉看向闪了几下之后突然黑暗了的灯,身子刚站起来,腿上就忽然一痛。
砰。
时缺猛的摔倒在了地上,紧接着,闪电照亮窗口的那一瞬,一个人影从窗外翻了进来,时缺还没来得及站起,那人就死死的压在了他的身上,拿着一块手帕死死的捂住了时缺的嘴唇。
时缺挣扎了一阵,大腿上针扎似的疼痛渐渐远去了,浑身的力气也在瞬间被抽干了,来人压在他身上,舔了他的耳坠,微微喘着粗气,“亲爱的,这次的麻醉针药性可比上次的厉害多了,挣扎是没有用的。”
魏白!
时缺睁大了眼,大脑里还没来得及思考魏白是怎么逃出来的,思绪就在身下一凉的那一秒断掉了。
魏白松开了捂着时缺嘴唇的手,把全身无力的时缺抱到了床上,时缺隐约察觉到魏白要做什么了,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勉强抬起手握住了魏白的手臂,咬着牙,声音都几乎要管不住了,“住手……”
魏白没有再说话,他低下头慢慢舔起了时缺的手掌心,温热的舌尖在掌心来回摩擦着,让时缺彻底失去了力气,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床上。
时缺和男人做过,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一次只不过是个意外,时缺原以为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却没想到在换了身体之后的现在,被已经完全不听他话的魏白扑倒在了身下。
窗外的雷声依旧轰隆着,要震撼天际一般的声响掩住了房里低低的喘息,房间里独特的味道越发的浓郁,暴雨中雨水的气息渗透了进来,却很快染上了青色的温度。
雷声渐渐小了,雨水褪去,阴暗的夜空变得平静,房里的气息也平静了下来。
时缺没有昏死过去,他无力的睁着眼,魏白从他身上翻了下去,转到浴室里端了一盆水出来,开始慢慢的给他擦洗身体。
说不出话,也动不了,没有人知道时缺此时心里已经将半跪在床边的男人宰杀了多少遍,男人换了盆水,彻底将他身上擦洗干净之后,低下身在他脸上轻轻吻了吻。
“你已经知道我后天就要死了?”魏白突然问。
时缺没有说话,他甚至不想再看到魏白,将眼睛紧紧闭了起来,魏白静静的等了一阵,奇怪的没有发怒,而是笑了笑,叹了口气。
“你把眼睛闭上也不错。”
他撩开了才刚盖在时缺身上不久的薄被。
下一秒,时缺咬着牙低低的闷哼了一声,大腿上尖锐的疼痛让他的脸扭曲得都变了形。魏白苍白着脸,把划伤了时缺大腿的刀收回了怀里。
“乖。”
他在时缺的额头上吻了吻,咸咸的汗水味渗进唇中。
然后,他伸出手,按响了床头的警报铃。
52、最后之前(四)
天亮之后,重简来了时缺房里,时缺正靠在床头低着头玩着手机,嘴唇抿作一条线,眉眼间有浓重的灰暗,看到重简进来了,他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稍微坐直了身子。
“腿上的伤很严重?”重简皱着眉问。
时缺的脸色很苍白,昨晚魏白在他大腿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然后按响了警报铃就迅速离开了,听到铃声飞快赶来的仆人没有看到消失的魏白,反倒是被趴在床上腿上开了条伤口的时缺吓了个够呛。
万幸魏白没有在时缺身上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不然在包扎伤口时时缺绝对会气昏过去。时缺没有说出来人是魏白,只说是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偷袭了,他实在是担心魏白被抓之后会不知廉耻的把他强抱自己的事情也说出来。
昨天他才决定要加入猎杀亲手了结那几个人的命,现在腿上却缠了厚厚的绷带,动的幅度一大就是钻心的痛,根本没有办法像计划那样行动。
“不太好移动。”时缺沉默一阵,回答,“伤口的位置不太好。”
重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眯着眼看了时缺好半天,才烦躁的吐了一口烟,说:“也是,伤在那里的确很不好动——明天的猎杀你还是在外围行动吧,反正只要人死了,也没差太多。”
时缺点点头,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有办法和除魏白外的八个人对抗,所以即使对这种安排感到无奈,也只能认栽。
重简把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在时缺面前缓缓摊开。
“这是那栋别墅的地图。”重简拿了一支笔,在纸上房子的东北方向划了一道杠,“这里是一个观光点,到时候会有几个高层人在这里监看全程。”
他在离观光点不远的地方点了点,说:“你潜伏在这个地方,虽然离他们近,不过这是除那个观光点外你唯一可以瞄准大门出口的地方——枪我今晚给你,因为一直到猎杀正式开始都会有人进出别墅处理一些细节,所以你今天晚上就要拿着枪在这里藏起来。”
“你的意思是,要我杀最后一个出来的人?”时缺问。
重简笑笑,把笔放回了口袋里,“你知道魏白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就从moral底层爬到高层的位置上的吗?”
时缺没接口,重简也没准备得到他的回答,径直接了下去,“那一次的猎杀,他代替一个临阵脱逃的高层上场参加,用一个底层棋子的身份,杀死了所有参加猎杀的高层。”
时缺微微睁大了双眼,他完全没有想到魏白居然强悍到了那种地步,虽然在他心里,魏白能够一直跟着并阻止要追杀他的穆唯一,就已经说明魏白的能力也不差了。
“明天的参加猎杀的人比两年前的强了很多,魏白的胜算虽然小,不过这个可能性也不能忽视。”顿了顿,重简补充了一句,“如果明天最后活下来的人不是名单上的四个人中的任意一个,你可以选择不开枪。”
时缺低着头,仔细的看着面前的地图,重简等了一会,隐约猜到时缺沉默是代表默许,就继续说道:“moral的人并不重视人命,参加了猎杀的人能不能活下来组织里的人并不会在意。就算是最后的胜利者,只要他没有走出大门,那么他的死活也不会有人在意。”
“如果最后活下来的是你要杀的人,你可以大胆的开枪,组织里的人会当他是被别墅里的人临死射杀的,不会多说什么。”
重简撇着嘴唇笑了笑,像是在嘲笑moral里那些对认命漠不关心的人一样。时缺调整了一下坐姿,大腿上的伤口又开始发痛,他低低的吸了口气,额头上出了些冷汗。
“……还真是没有什么人性的组织。”他低声笑着,问,“猎杀结束之后,我要怎么离开?”
“猎杀结束之后所有人都会离开,没有人会去清理尸体。”重简在地图上指了条线,“你可以从这条路回来,我会派人在这里接应你。”
时缺点点头。
大致的事情谈完之后,重简又陆陆续续的给时缺说了一些要注意的小事情,时缺忍着痛仔细听了,等到重简说完,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
房间里满是烟味,重简手边的烟灰缸里的烟头几乎要堆起来,时缺的手上也拿了一根重简说到兴起时塞进他手里的烟。
“重少爷。”门外有人敲门,“有消息过来了。”
重简收起地图的动作一顿,又飞速的把它塞进了口袋里,起身走到了门前,不知道是不是时缺的错觉,他总觉得重简听到话之后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宫先生最后出现在……”仆人的声音小了些,大概是不好让时缺听到,重简拿过他手上的文件夹,沉着声音说了几句,扭头看向了时缺。
“事情说完了,我先离开。”
时缺眯起眼,“宫鸣琅怎么了?”
重简表情不变,语气倒是变得嘲讽了起来,“这件事与你无关吧?”
“也是。”时缺毫不在意的答了,“慢走。”
重简冷冷笑笑,捏着文件走了。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时缺拿上了重简送来的枪和地图,悄悄的从房子里离开了。
在时缺刚在灌木丛里伪装好的时候,大腿上先前用止痛针暂时抑制住的疼痛又开始叫嚣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从时缺额头上滚落了下来,他咬着牙打开了提包,将里面散落的部件一个一个组装了起来。
组装完之后,时缺把提包塞进了一边的灌丛里,大腿上已经痛得快要麻木了,他咬着牙,看了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