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晟赶紧用手往下压:“小点儿声。”然后转身准备离开,就听到帐中范增的声音传来。
“没醒也被吵醒了!臭小子进来!”中气十足的,不知道是不是起床气导致的。
安晟深吸一口气,掀帘子进去就直接跪在门口。
范增刚刚坐起来就看到这一幕,险些被吓了一跳:“做什么?!”
安晟直接拜倒,上半身伏在地上:“请老师责罚。”
范增穿好鞋:“说吧,想抢谁家的姑娘?”
安晟想好的说辞被噎在嘴里,一下子没有跟上范增跳跃的思维,抬起头看了一眼:“姑娘?”
范增点头,开始穿衣服:“浑小子都有女人陪了,你肯定心里不舒服。说吧,谁家的姑娘?”一脸我的徒弟我了解的表情,特别宽容大度。
安晟重新上身伏到地上,心想我是心里不舒服,但不是这种不舒服——
“并非如此。”
“那是何事?”范增拿了腰带。
“小鸡昨日被虞姬带走,未归。寻了一夜,未果。”安晟语言及iqijianlian,但还是成功地让范增在系腰带的时候把腰带给拽裂了。
“嗯?!”
安晟没有抬头,又沉声说了一遍。
范增果然怒极,口不择言:“臭小子,原本相安无事,为何你一回来就出此事?!”
安晟感觉就像是前世被老板训一样,没有出声,伏身在地上没有动静,默默忍受。
范增其实也是气急了,不停在屋内踱步,走到安晟面前时停下说几句。见安晟没有说话,更加气愤,直接走到安晟身边奔了一脚,踢在安晟的下腹,根本没有念在安晟的身份而收回一点力道。
安晟闷咳一声,重心不稳,歪了一下,迅速跪好。感觉肚子有些疼,不过还可以忍受。
范增又继续来来回回转了一会儿,终于停下,冲着安晟道:“起来!”
安晟依言照做,站起身来,正视范增。
只见范增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何时之事?”
“昨日上午。”
范增眯眼:“一整日未见人影,你就不觉得不同寻常?”
安晟低头拱手:“学生愚钝。原先也常整日不见将军,且昨日之事安晟不好插手,未曾过问,故未及时发觉。”
范增“啪”一声拍在桌子上:“将军?你既明晓那混小子是将军,且又已重归我军,怎能由着他的性子胡闹?!”
安晟心想就是因为我回来了项小鸡才会有这个想法,这次才会同虞姬出去好么,虽说有我的责任,但是似乎他自己的想法占更大的比例吧。
“恕学生直言,此次将军出营确与将军有关,只是被旁人抓了机会。若是他无恙归来,安晟定会前来领罪,只是如今人不知在何处,还请老师以大局为重。安晟愿领人四处搜寻,还请老师稳定军心,延后离开时间。”
范增明显带气,一甩袖子,衣襟还是敞着的:“这是自然,速速去找。”
“是。”安晟深深作了一揖,然后退出帐篷。
安晟呆在帐篷中的这段时间里,等在外边的众人都是一脸忧心忡忡,只有张良面色如常。
项庄怒:“你为什么不为安晟紧张?!”
张良不解:“为何紧张?”
众人都一脸不敢置信,旁边为范增守营的小兵好心答道:“范老军师脾气不大好,所以军师可能有危险。”
张良怀疑:“真是如此?”
小兵肯定地点头:“近一年时间我们已经看过好几次将军被老军师骂了,真的是暴脾气。”所以我们愈发想念军师了,不过这句话小兵没敢说出来。
“谁是暴脾气?!”安晟刚刚好掀帘子走出来,范增就恰好听到了那句话,“给我进来!”
小兵一脸苦逼,代替安晟进去受罚了。
安晟一走出来,就被人团团围住,大二十分关切地道:“军师可曾受伤?”
安晟想到了踢在自己小腹上的那一脚,感觉只是隐隐作痛,不影响主要工作,于是摆摆手:“无妨。”然后安晟让他们重新牵上马到营后集合,自己去了马厩。
刚到马厩就听到了乌骓的声音,有些急切,桃花也冲着安晟叫。
安晟走过去,摸了摸乌骓的脸,想了一下,还是把乌骓牵了出来,希望他能和项籍心有灵犀,
早点发现它的主人到底在哪里。
营后空地上。
韩信英布等人跟安晟说他们昨夜已经寻出了数十里地,均没有看到哦项籍的人影。
安晟觉得夜里天黑,有什么线索不一定能看到,于是还是制定了向北方搜寻的计划,这一次,张良和韩成也加入了搜寻小分队之中。
冬末,气候仍旧是很寒冷,还好乌骓很有灵性,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所以一直保持着速度,让安晟观察着经过的路上的情况。
估摸十点左右,几人已经出来寻找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有人开始叫安晟。
“军师……”
安晟猛地抬头,他左边的回信,远远地冲他招手。
这是先前约定好的,如果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一定要一个接一个地传给安晟。
安晟马上让乌骓向左边走去,韩信也是指了指旁边的韩成,韩成则是直接领着安晟到了张良身边。
“什么?”安晟赶紧下马,乌骓在一边不安地打着响鼻。
张良不大确定,指着积雪尚未化完的草地上一道不很明显的印记:“似乎是——车辙?”
安晟仔细查看,在旁边距离一米半的地方也看到了类似的痕迹,草被压倒,伏在地上。
于是三人顺着车辙往前走,约莫五六十米的模样,车辙不见了。
张良皱眉:“怎么回事?”
安晟在周边绕着看了看,这个地方其实距离楚军大营不算很远,如果步行,可能只需半个小时不到。又往前走了几步,可以看到有一大片草地被压倒的情况,地上积雪已经快要消融完全,分辨不出来是个什么形状。
安晟转身看了看韩成,招手叫他过来。
“什么事?”韩成走进。
“躺下。”安晟指着地上。
“躺下?!”韩成不想照做,“这么湿。”
“快点。”安晟催促道,并且看了一眼张良。原本安晟是想让张良自己解决韩成的事情,但是项籍不见这件事事出紧急,安晟不得已让张良帮自己一下。
张良走到安晟身边,和他一起指着地上:“听安兄的,躺下。”
韩成无奈,只好磨磨唧唧地躺下,用尽全身力量撑着,尽量不要全部躺在地上,湿漉漉的真是难受。
片刻后,安晟让韩成起身。观察对比了一下两块地的差别,皱眉摇头,问韩成:“你到底躺下了没?”
韩成将安晟表情严肃,老老实实摇头。
这下用不着安晟说了,张良直接开口:“如若做事如此不力,我军便不需韩将军这样的人,还是早日请回。”
韩成一听,二话不说,立马躺下,就跟挺尸一样,全身放松,很快就感觉衣服应该是湿了。
这次,安晟让韩成多躺了一些时间,然后才让他起来,又一次对比,这一次满意地点点头:“大致明白了。让他们先暂停搜索,顺着车辙往回走。”
这次韩成不用背张良说,非常自觉地骑上马去通知其他人,等到众人都汇集在安晟身边时,安晟点了龙且。
“龙且,你回营去看看虞姬的马车还在不在,还有其他的马车有没有找不见的。”说完抱歉地笑了一下。
龙且一愣,看了下项庄,项庄马上点头赶人:“赶紧的。”
于是龙且点点头,骑马归营,其他人跟着安晟,安晟跟着车辙。
因为已经过了半天,地上的积雪化的化,有不少水,但最严重的就是车辙也被弄得断断续续的,每一次都要散开去找哪个方向重新出现。
午饭时,龙且归队,冲安晟摇摇头:“马车都在。”然后分发一下干粮,“都先填下肚子,下午继续。”
安晟拿了炊饼但是根本吃不下,一个上午的时间还算是有点收获,但是仍旧没有看到人影,马车车辙歪歪扭扭,原本是向南进发的,可是一会儿东拐,一会儿西转,不知道是跟错了车辙,还是故意的迷惑。
乌骓走到安晟身边蹭了蹭他,安晟转头和乌骓对视,叹了口气,摸摸它的头:“想他了?我也是……”
“军师。”英布走来,“军师还是应吃些东西。”
安晟微笑:“没关系,不大饿。”
桓楚也走了过来,不赞成地摇头:“一晚上又一上午,怎会不饿,快填填肚子,不要人找到了,你又晕了。”
安晟还没答话,桓楚又接着道:“况且如今你才是军心,若是你病倒了,那才叫军心动摇。”
安晟勉力笑了一下:“桓大哥抬举安晟了。”但还是听话地往嘴里送了几口炊饼,用以让人放心,其实口中一点味道也没有。
等到众人都吃完了,又重新开始了寻找,这一次很快就到了官道上,长长的管道上车辙印记重叠,分辨不出那一道才是安晟要追寻的。
安晟望着管道通向的远方,问张良:“这通向何处?”
张良看了看来路以及方向,微微思考了一下,应当是杜县的方向。
安晟没有听过这个地名:“在咸阳的哪个方向?”
张良:“东南。”
桓楚听到了,答道:“小安,刘邦就驻扎在咸阳东南,应就是在前往杜县的途中。”
张良大吃一惊:“那歹人掳走我们将军作甚?!真是歹毒异常!”
安晟的表情马上变得凝重起来。
或许真的是刘邦,但是仍旧是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现在不能直接大张旗鼓地打过去,还是应当先回到营中,叫上几个人前去探访一番再做决定。
安晟深吸一口气,想到了桓楚中午给自己说的话——如今你才是军心。
那我便要先沉静下来,才能换得军心安定。
第59章:夜会刘邦
安晟返回大营,跟范增说了一下发现了线索,但是没有细说自己的想法,担心范增会直接让杀过去救人,于是就直接点了韩信英布和自己的三十个人前往刘邦的汉军大营。
到时已经是入夜,守营的士兵长枪一并,大喝:“何人?!”
乌骓嘶鸣一声,安晟还是骑在马上,并未下马,朗声说道。
“楚军军师安晟前来求见,请代为通传。”
晚上很冷,彻骨的寒,但是比不上安晟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项籍时心中的冷。
小兵显是听过安晟的名号,马上有一人去营中通报。
刘邦正在和人议事,听到安晟前来的消息大吃一惊:“快快请进来!”说着话马上下地,赶紧穿鞋。
等到刘邦往大门口赶的时候,安晟已经带着人进了汉军大营。虽说应该是等着刘邦前来迎接再进营详叙,可是大事要紧,安晟根本顾不上这些。
刘邦正心有戚戚焉的时候被安晟叫出来了,结果又在半路上看到了安晟的身影,有些心惊,镇定一下心情之后迎上去:“不知安军师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安晟微笑:“无甚大事,只是想到许久未与刘兄深聊,一时兴起,前来拜访。只是不知是否打扰?”
刘兄叫苦不迭,但是也只能展现出自己一点也不介意。
“自然不会,不知安兄想要聊什么事?”
安晟面上微笑一丝不减:“难不成刘兄想与安晟在此处谈事?冬日天寒,若是又涉及了军机要事,怕是不大好吧。”
刘邦一拍脑瓜壳,赶紧领着安晟往自己的大帐中走去:“还请安兄见谅,见面过于激动才一时礼数不周。”
安晟让其他人都留在帐外,自己和刘邦两人进去。
刘邦本来一直提心吊胆,但是在看到帐内并没有人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可是安晟一句话又成功让他冒出了冷汗。
“打扰了刘兄与人叙事,安晟真是心内歉意满盈。”安晟看着矮案上还在冒热气的两个杯子,似笑非笑地扭头看刘邦。
刘邦咽了口唾沫,觉得嘴里有些干,干笑:“无妨无妨,刘某恰好谈完,尚未来得及让人收拾,请安兄见谅。”然后马上叫人,“来人!”
安晟抬手制止:“不必,这样便可。”然后直接坐下,伸手在被子外壁探了一下,“尚有余温,看来确是安晟打扰了。”
刘邦只是讪笑,坐在安晟对面,试探道:“恕刘某多嘴,只是实在不知安兄此次到访所为何事。”
安晟一直带笑:“安晟不是说了,无甚大事,闲聊而已。”
刘邦暗暗松了口气,抹了把额间的冷汗,大冬天的出一身汗也怪不容易的。
安晟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坐着,但是刘邦不可能坐得住,搞了点小动作总是怕被人发现,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刘邦谨慎开口:“早些时日听闻安兄并未在楚军之中,不知身处何处?是否安好?”
“多谢挂念,很好。”安晟微微颔首,回答道。
然后又是冷场,安晟连动都不动,目视前方,眼神偶尔飘忽,飞到刘邦身上瞟一眼,然后又返回。
刘邦没有想到是这种情况,比一上来就质问自己还更瘆人,冷汗没落,就又出了一身,衣服都有些潮了。
安晟突然抬手,把刘邦吓了一跳。但安晟只是拿手在胸口部分压了一下,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东西,松了口气,还好它还在,有个什么当成挂念。
“不知——安兄何时回归楚营?”刘邦小心翼翼地提问。
安晟侧头:“刘兄认为呢?”
刘邦干笑:“着——让刘某如何猜测是好,前日见到安兄同霸王一道出现在正殿,可是在那之前就回了营?”问个问题问得提心吊胆的,就怕安晟回答的是“是”。
安晟道:“尚未。”
刘邦稍微松了一口气:“那今日刚刚回归?”
安晟摇头:“太晚,再一次。”
刘邦摇头,笑容快要挂不住了:“还请安兄明示。”
“前日会后。”安晟揭开了谜底。
刘邦真的是冷汗直流,好死不死就是虞姬行动的前一天,怪不得那女人昨日同意了呢,原来是受刺激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又是刘邦打破安静:“不知安兄还想聊些什么?”
“聊一聊——”安晟拖长了音,“刘兄之前在与何人议事啊?”
刘邦哈哈哈笑了三声:“地位低微,不足安兄知晓姓名。”
“闲聊嘛。”安晟鼓励道。
刘邦情急之下扯出来了萧何:“军中萧何,安兄可还记得?”
“自然,箫大人的声音不是寻常人忘得了的。”安晟点头,心中有些不相信。
而后,又是冷场。
刘邦是真的不想要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之前没有和萧何聊过如果安晟来营中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现在又有些当局者迷,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要怎么把话题引开。
刚刚想好一句话,就听到“噗——”的一声,刘邦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这一定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安晟那边传来的,于是就情不自禁地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