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把他拎出来,放在一边的大床上。这才有功夫打开今天的作业。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快一个多月了,班上老师的讲课方法也适应了许多,晚上也并不再去教室自习了,还是跟大多数学生一样选择在图书馆自习,借了一些比较基础的复习资料,刚出校门就看到一边的银白色轿车,再一看车牌,盛走召不懂声色的后退,那想窗子很快摇了下来,一张年轻却显得严肃的脸探了出来,“小召,上车。”
盛走召是千不想万不想上车的,更何况饼干还在家里。这么想着他故意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然后迅速转身装作不认识那人。刚走两步就感觉到后衣领被狠狠的扯住了,视线内满满都是那人充满煞气的眼神。盛走召不甘不愿的叫了一声,“哥。”
盛木森听到他喊了一声“哥”,也就松开了他,眼睛却是不经意瞟到他手上抱着的书,“《高一语法》?《数学基础5+2》?看来你最近是在好好学习的。”
盛走召低下头,也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我没你学的好,你不用在意。”
“小召!”盛木森扯了扯领带,“怎么说话的。你这样爸爸会很高兴的。”
“哦,谢谢。”
“回家吃顿饭吧。都在等你。”
“不用了。”盛走召摇摇头,没给他继续再说的机会,直接掉头走了。走到自家的小区的时候想了想又去了超市,买了一点饼干爱吃的水果,又买了一大堆东西,提着两个满满的大袋子,一回头就又看到盛木森的车,车窗又极其装逼的摇了下来。“你改变了很多。”盛木森用肯定的语气说。
“我只是过自己的生活。”盛走召逼进他的脸,咬牙切齿的说,“你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于是他铁青的脸色,一脸快意的上楼,关上门脸上的表情却迅速凝固下来了,他叹了口气,打开卧室的门,果然看到饼干在“滚”魔方。之前盛走召带了一个魔方回来,无奈饼干根本没有这个力气转动他,就整天推着魔方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个十几块钱的魔方就能让他开心好几天。
这么想着盛走召却觉得有些难过,“真好养。”
??
饼干没听清楚。
盛走召却没再重复,戳了戳他的小肚子就跑到厨房去了。留着饼干一人被他稀奇古怪的态度弄的莫名其妙。
油噼里啪啦的溅起来,直溅到胳膊上,盛走召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胳膊,抽油烟机翁翁的响着,辣椒的味道压的肺上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后退几步,打开水龙头,将水泼到脸上,抬起头来时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滴落着水珠,眼框通红,再一看锅里的鸡蛋,早已炒的发黑,散发出一股焦了的味道。
盛走召一下慌张起来,忙关了火,把炒焦的鸡蛋装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回到灶台却又没了做饭的心思,干脆拿了个苹果切成小块拿回房间。饼干整个人都趴在魔方上面,然后小心翼翼的在魔方上站了起来,还没站稳,身体一晃就从魔方上摔到了床上,还打了个滚。饼干捂着头,也不哭,就愣愣的看着进来的盛走召。
“怎么了?”盛走召下意识就收了脸上不快的神色。
饼干摇摇头,又摇摇晃晃爬起来,继续去推那个魔方。盛走召把小碟子放在桌上,“来吃饭。”
饼干摸摸肚子,示意自己刚好饿了,盛走召拎着他到桌上,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在小碟子里拿过一块苹果块,啃了两口,又抬起头,“面包……”
“恩?”
“你的,你的吃的呢?”饼干站起来跑了一圈没看到面包要吃的东西。因为平常都是他和面包一起吃的,他的东西都小小的,面包会吃好多好多东西(在饼干眼里人类正常维持生存所需要的食物真的很多),怎么今天没看到?
“我不饿,你吃吧。”盛走召摇摇头,心里一阵乱麻,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饼干“哦”了一声,也没再说话,低下头跟小老鼠似的啃苹果。
日子又不咸不淡的过下去。已经入秋了,天气也凉了下来,走在路上一阵大风挂过就掉下来纷纷扬扬的树叶,盛走召总在想这万一是把小矮子饼干吹跑了怎么办?这一担心就止不住的想法跑到脑子里,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冷,但是苦在学校没有暖气,而且南方那种冷真是钻到骨头缝里面的那种湿冷,对于大多数南方人来说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可是对饼干来说呢?
买的衣服就算再贵,也是轻巧简便的,盛走召也不指望谁能做一套饼干那个型号的羽绒服,不由得每天都愁眉苦脸,加上期中考试又要来了,一时间忙的焦头烂额。
小傻子饼干完全不知道面包的这些烦恼,加上出生以来根本还没有过过秋天,所以迟钝的根本没有感觉到温度的下降,每天照例乐呵呵的玩着面包给他带回来的好玩的,玩的满身是汗就会被带到浴室继续去玩橡皮鸭子(盛走召:……我是带他去洗澡的。)
这种情况下又一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于是有一天,饼干生病了。
一开始盛走召就觉得不对劲,小孩耷拉着脑袋坐在橡皮上,刚离开一会,居然听到了饼干小小的咳嗽声!盛走召赶忙过去一摸,身体还并不烫,正想着,饼干委委屈屈的说,“痛,痛。”
“哪里痛?还有哪里不舒服?”心又被提了起来。
饼干指指喉咙,又咳嗽了两声,把身体缩成一个小团子一样,也不说话,继续闷闷的咳嗽。
这一下真的是让盛走召心疼坏了,急得团团转,这么小,也不可能按常人的量来吃药,稍微镇定了一会,连忙先把生病的饼干放到床上,然后赶紧去烧热水。对于感冒的基本处理方法他还是知道的,怕就是怕自己没照顾好,由感冒引起发烧就完蛋了。
水壶尖锐的叫起来,盛走召忙提下来冲进水瓶里,拿出饼干喝水的小瓶盖小心的倒着开水,一时心急,倒的太快,溅了自己手背一手,皮肤瞬间就红了,一时也顾不上处理,只赶忙推到饼干面前让他喝。
“你感冒了,来喝点热水。”盛走召把瓶盖放到饼干面前,“当心烫。”
“……不要。”饼干头也不抬,只脑袋动了动。
“不喝感冒好不了。”盛走召着急了,挠挠头,赶忙又跑到厨房拿了一点糖撒在水里,又重新倒了一瓶盖糖水,“我给你弄了糖水,甜甜的,很好喝的。”说完还怕饼干不信,自己也喝了一口,做出一副很好喝的样子。
饼干抬头看看他,又看看那个瓶盖,走过去喝了一点,发现里面甜甜的味道冲淡了嘴巴里的苦味,饼干又高兴了,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大口大口喝着糖水。看他终于喝水盛走召也算是松了口气,又倒了两次逼他喝完,最后才把他放到床上命令他务必好好休息,才赶忙下楼去买需要的东西。
拿着从网上搜来的比较靠谱的感冒菜单,买了一大堆生姜青菜的,提着三个袋子气喘吁吁的往家里冲。
而生病中的饼干非常,非常,非常,难伺候。
盛走召咬牙切齿的看着饼干一脸无辜的脱了裤子,然后往枕头上撒了泡尿,然后走到床尾睡觉。没办法,只能把枕头收了,在艰难的帮饼干穿上裤子,最后苦兮兮的帮小恶魔熬粥。生气中的饼干脾气很坏,一点小事就生气,眉头皱皱的,还时不时的咳嗽两下,对待面包的态度极其恶劣,具体表现在饼干逼他喝乱七八糟味道的液体食物时。
“你喝不喝?”盛走召拎着饼干,眯着眼睛恶狠狠的问。
饼干丝毫不怕的扭头,“不喝。”
“不喝就把你扔了。”
“我,不喝……”说着挣扎起来。盛走召把他放下来,他就走过来,凶凶的咬盛走召的大拇指,然后把自己的小瓶盖踢翻。
“雪梨汤对你嗓子好的,你喝了我给你买东西。”
饼干愤愤离去的身影顿了一步,又不好意思的转过头来,“真的啊?”
……这个小没出息的。
“恩?说你两句就生气,你是鼓气包吗?(方言:容易生气的人)”
饼干不知道鼓气包是什么,只知道是不好的话,于是他又生气了。
……果然是个鼓气包。
感冒了大概两天,饼干就好了很多,不过偶尔还是会咳嗽,半夜体温还会升高一点,不过还在正常的范畴,而于此同时,盛走召也不得不面对关于饼干同志过冬的严肃问题。
本来是打算用冬天插电用来暖脚的取暖器做个小窝,结果刚想这么做来着,就看到电视报道忘关电热毯不慎将孙子烧成植物人的新闻报道,瞬间吓出一身冷汗,饼干要是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取暖器出什么故障怎么办?
最后只好用一个原始的方法,买了四个热水袋拼在一起,上面垫一层毯子,又把他的小被子放到上头,饼干就在上面摇摇晃晃的睡觉,出门就让热水袋冷一会(刚充好的热水袋温度过高,饼干受不了),在让饼干趴在里面(暖手热水袋前面带了个袋子,饼干正好可以躺在里面)。不过到了冬天就很少让饼干出门了,屋子里的暖气每天都跟不要钱似的开。
于是有一天,饼干站在窗台上,小手小心的碰了碰窗户,窗户上留下一个小白点,饼干好奇的看了看,又凑上去投过那个白点看外面——一片白茫茫的。
盛走召也走到了窗前,随意抹了抹窗户,眼睛亮了亮,语气带上几分高兴,把饼干放到手上让他看窗外,“看,饼干,下雪了。”
第七章:下雪
饼干看着窗外,现在还很早,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白色的雪温柔的包裹着一切,饼干转头,傻乎乎的问,“雪是什么啊?”
盛走召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们出去玩好不好?”饼干又问。
盛走召很想摇头,他有一万种理由告诉饼干和他自己不应该出去,比如饼干的感冒才刚刚好,外面很冷,比如说万一在外面玩别人看到了怎么办。他第一次觉得这个闹腾的死小孩真的挺可怜的,在这里全是比他大的东西,随时随地都存在着危险,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干燥剂不可以吃,不知道雪是什么,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他只有自己,如果自己都不要他了,他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呢?
饼干看面包迟迟没有说话,只沮丧的坐在他的手掌上,眼巴巴的看着窗外。
“得,带你出去看看雪。”盛走召看他这样子,咬咬牙说完就忙活起来了,首先是给饼干穿上贴身的短袖和内裤,又找出一双厚厚的棉袜子,剪出三个洞,露出脑袋和胳膊,正好把饼干套在里面,最后把热水袋找出来,把饼干放在前面的小袋子里,就急冲冲的往天台跑。一出门就感到一阵寒风,瞬间让盛走召打了个颤,饼干往热水袋里缩了缩,倒是一脸惬意。
现在还很早,天台不可能有人,仔细把天台的门关上,找到一个背对着居民区的角落,才小心的拿出一条毯子垫在底下,在把热水袋放到上面,很快钻出一个小人,饼干好奇的看了看,冷的缩了缩脖子,伸出手碰了碰雪,“冷。”然后又跑到热水袋上面。
“下雪了就会很冷。”盛走召搓着手,踩了两脚雪,想到什么似的,“给你堆个雪人玩吧。”说着就动手干了起来,他没戴手套,手被冻的通红通红的,堆了没一会手掌就开始发热,饼干也有样学样,抓着一点点雪想做个小雪人,结果还没堆上去就塌了,气的他在毯子上跑来跑去。
粗糙的堆了个小雪人,又在一边捡了两个石头当做眼睛,饼干觉得好玩,不停的瞅着雪人傻乐,盛走召把他连着毯子一起抱起来,近距离看那雪人,饼干脸红扑扑的,小胳膊动来动去,嘴里嘟囔着什么。
“喜欢下雪不?”
饼干用力点头,“喜欢。”
“下次再带你来玩,我们先回去吧。”说着收拾了一下东西,又让饼干钻进热水袋里,就下楼回家,在楼道里遇到隔壁邻居,“诶,早上好,你这是……?”
盛走召也笑着回答,“恩,今年第一场雪,跑到天台堆雪人去了。”
邻居点点头就走了,盛走召心情好,开了门回家。
万幸的是,饼干并没有因此再感冒,只把袜子装脱了,在床上滚来滚去,盛走召不理他,拿出历史书出来看,饼干看他不理自己,就一个人扑腾到枕头上,费劲的扒拉开自己的玩具,找到一个乒乓球,推着球滚来滚去。
手机响了,盛走召一看备注就不想接,只懒洋洋的听着电话响了两三次,最后对面那人才发了一个短信过来,“小召,下个星期六回来吃顿饭,爸爸他们都很想你。”
盛走召删掉短信,看着窗外,现在人已经多了起来,刚刚看起来洁白无瑕的雪也已经被踩的乱七八糟,车轮压过的地方到处都是泥雪混合在一起,一切都是脏兮兮的样子。饼干注意到面包的视线,也想看窗外,奈何他人小个子小,怎么蹦都看不到,撅着嘴巴不高兴的躺在床上,盛走召心里舒了口气,在一回头看,饼干那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忙拿过一边的小被子给他盖上。
很小的时候盛走召就是个很认命的孩子。比如被高年级的欺负了,有的孩子选择咬着牙打回去,有的孩子选择哭兮兮的告家长,无论那种,都是有一定的反抗和本能保护自己的方式。而对于盛走召来说并不是这样的,打他他就缩着,打完了也不哭也不告家长老师,因为他觉得无论如何反抗都不会有用,打回去的话又要打回来,告家长之后还是要被揍,没完没了。他就想打腻了就没事,这其实是一种很消极的人生观,说难听点就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争不抢,活的像杯白开水。
白开水也有白开水的生存方式。
下了雪之后天气更冷了,就没再带过饼干去学校,最多有太阳出来的时候带他去天台上晒太阳,现在饼干仍然比他的食指矮一点点,他也发现饼干的生长速度非常慢,现在近乎停滞。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刚刚期中考试的最后两道大题,把帽子围巾耳罩围的严严实实,才顶着风寒一步一步的回家。
回到家照例先喂饼干,冬天的稀奇劲过去后饼干就变的焉焉的,也不爱动了,睡觉时间明显增加,每天都抱着热水袋不放,之前买了一套积木给他搭了个小房子也不愿意往里面钻了,盛走召弹了一下他的小脑门,才颠颠的跑到厨房做火锅。
冬天是吃火锅的好季节。饼干是不被允许靠近电磁炉的,想吃什么就先告诉面包,然后自己的碟子里就会出现,饼干着急的咬了一口,眼圈顿时就红了,捂着自己的嘴巴,“烫……烫。”
“让你吃这么急。”盛走召无奈了,跑去拿放大镜,“把嘴巴张开我看看。”
饼干摇摇头,揉揉眼睛,才把嘴巴张开。
“没什么事,烫了点舌头。”盛走召吹了吹刚刚夹起的青菜,“慢点吃。”
饼干破天荒的吃了三小碟的菜,小肚子被吃的圆滚滚的,然后被放在沙发上扑腾。“饼干,我出躺门,可能晚点回来,你玩完早点睡觉。”盛走召在门口穿鞋喊到。
饼干点点头,又去扯沙发上的线头。
盛走召下楼就看到那车果然就停在楼下,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开门坐了进去。盛木森脸色阴沉,一脸疲态,只皱眉揉了揉太阳穴,打着方向盘倒车,然后快速的驶向大道。
很快汽车就停在了一个高档小区前,门卫打开门障,盛走召偏过头看里面一栋精致的小别墅,“让我回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