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尤里斯的脾气太难捉摸,他们玩的时候往往有专人“放风”,一旦女总管和尤里斯过来了他们就停止打闹。
逗比表弟感受到男仆们的善意,乐于和他们分享喜悦。
逗比表弟其实有点怅然。
这曾经是他一心想做到的事,只是终究还是一场空。
陆小华是幸运的,他和老板重逢后虽然误会重重,但他再次遇到的是已经成为一家之主的老板。
老板想要做的事没人能动摇。
逗比表弟看了看表,说:“时间还早,我们再来一场。”
逗比表弟快步奔跑在绿茵场上,汗水带走了那些多余的惆怅,只剩下酣畅淋漓的痛快。
人生在世,总盼着别人施舍是不行的,应该学着自己找法子快活起来。
逗比表弟玩出了一身大汗,跑上楼洗了个澡。
等他出来时发现那位女总管又在外面等着他。
逗比表弟十分礼貌地问:“您有什么事吗?”
女总管说:“今天先生会带人回来,你乖乖呆在楼上别出去。”
逗比表弟淡淡地微笑着:“嗯。”他不吵也不闹,甚至一点询问尤里斯带什么人回来的意思都没有,大咧咧地挥挥手,“我挺累的,想睡一觉,你锁好门别让人进来。”
女总管本来应该松口气,看到逗比表弟满不在乎的模样又气不过。她说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最近先生可宠着他了,那是个刚出来工作不久的东方人,又乖巧又聪明……”
逗比表弟笑眯起眼:“你不是最讨厌黄种人吗?还是说你只讨厌我?哦,我应该有自知之明才对。我睡了,你记得锁门。”
女总管看着逗比表弟直接往床上一趟,拉紧被子把自己裹成蛹子,心里气闷不已。过了这么久尤里斯还把逗比表弟养到身边,分明是还在意着这家伙。
她无法容忍尤里斯单方向付出。
女总管骂咧着说:“睡睡睡,只会睡和玩,你有哪点能让人看得上眼。”
逗比表弟回应她的是绵长又宁定的呼吸。
尤里斯最近确实有点迷惑。
迷惑源自于他身边的东方少年。
这少年的履历非常漂亮,言谈也落落大方,遇到什么场面都不怯场,一点都不像初入职场的新人。意外偶遇了几次之后,尤里斯莫名其妙地把他要到了身边。
今天少年谈起对尤里斯家的好奇,尤里斯只是稍一犹豫就把少年带了回家。
走到大门口尤里斯才想起逗比表弟还在家里。
尤里斯吩咐女总管让逗比表弟乖乖呆在房间里别出来。
连他都没去深思自己为什么要避免逗比表弟和少年见面。
尤里斯领着少年在庄园里漫步,少年快步跑在前面,仿佛对什么都很好奇。
这时女总管走了过来。
尤里斯问:“他呢?”
女总管说:“他睡觉了。”
尤里斯的好心情消失殆尽,脸色难看极了:“他下午又和那些家伙在一起是不是?”
少年见尤里斯没跟上,跑了回来。
见尤里斯神色不对,少年不由关心地问:“尤里斯先生,您怎么了?”
女总管看着少年,心里有点不舒服,那天真又自然的态度让她想到了当初的逗比表弟。电光火石间,她抓住了一丝灵感,看向少年的目光变得有点复杂。
她恭恭敬敬地备报:“对,他们玩了整整一个下午,刚才才睡下。”
尤里斯没说话,示意她可以离开。
少年什么都没问,继续跑在前面玩儿。
他走到转角时突然听到低低的交谈声,似乎是两个园丁在说话。
“听说先生今天带了人回家,那挺好的,反正每次先生回来他都很难过。”
“他快要回东方了吧,真舍不得啊。”
“对啊,有了他以后,这儿似乎有了生气,他真是神奇的东方小子。”
少年轻咳了一声。
那边的交谈声瞬间消失。
少年快步折返,对尤里斯说:“这边好像没什么意思,我有点口渴了,回去喝杯水吧。”
尤里斯领着少年回主屋。
直到傍晚时分,少年才高高兴兴地和尤里斯道别。
少年离开尤里斯家时打了个电话。
逗比表弟迷迷糊糊地听到手机在响,抓起手机赤着脚走到阳台接听。
少年说:“效果不错。”
逗比表弟讽刺地笑了笑:“我知道他喜欢什么。”他一手撑在栏杆上,“你小心点,别让他发现破绽,否则以后很难脱身。”
少年把在花园里听到的话告诉逗比表弟,担忧地说:“你才要小心点。”
逗比表弟一怔,说:“我心里高兴,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没办法。”
想到家里的转移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逗比表弟心情好极了。听着少年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叮嘱,他转过身倚着栏杆享受对方的关心,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惜这份愉快在看到尤里斯阴沉的脸色时化为乌有。
逗比表弟收起笑容,扣断电话。
尤里斯满心满脑都是逗比表弟刚才的笑。
他冷声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逗比表弟皱起眉,完全不明白尤里斯又怎么了。他实在有点受不了了,咬牙问:“我打电话都不行吗!”
尤里斯心底涌动着难以压抑的怒气。
明明已经把人留在身边,明明已经彻底把人抓在手里,明明已经让逗比表弟不敢再有任何反抗,这人还是有机会脱离他的掌控。
在他面前,逗比表弟永远不会露出刚才那样的笑容!
到底是谁?那到底是谁?
尤里斯这段时间渐渐被抚平的暴戾又开始冒头。
他伸手拿逗比表弟的手机。
逗比表弟没想到尤里斯会蛮横到这种地步。
他没防备这种事,联系人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上面,让尤里斯看见了还得了!
逗比表弟把手机往背后一藏:“你不要太过分!”
尤里斯一眼看出了逗比表弟的心虚。
他勃然大怒:“你瞒着我和谁联系!”
逗比表弟同样生气了:“关你什么事!这关你什么事!”
他飞快地清除着手机里的数据,等尤里斯把手机抢过去之后里面已经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尤里斯用力把手机往地上一摔。
逗比表弟吓得后退了两步。
尤里斯冷声警告:“好,好极了!你最好不要让我查出来!我记得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背叛我!”
逗比表弟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想象中顺利。
这份狰狞的占有欲并没有因为少年的出现而减小。
真是可笑,真是笑死人了!
明明那么容易上钩、明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却还有脸说什么“不要背叛”,到底是谁背叛了!到底谁背叛了!
逗比表弟红了眼眶,微微发抖,随着尤里斯的接近而连连后退。
尤里斯快步上前,直接把逗比表弟抓回屋里。
逗比表弟对上尤里斯暴怒的眼,心绪莫名地混乱起来,他第一次使劲挣开尤里斯的钳制,快步往外跑去。
他跑下楼时撞上了女总管,顿了顿,三步并两步地跑下楼。
他觉得这一切让他窒息。
唯一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他即将要摆脱这里。
本来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那一天到来。
可是他突然觉得一秒都不能忍受。
逗比表弟很快跑到大门。
结果几堵肉墙挡在他面前。
庄园的保镖们看着他说:“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这时尤里斯已经走了出来。
逗比表弟转头看着尤里斯。
尤里斯直接将他抵在墙上,狠狠地掠夺着他口腔里的甘甜。
逗比表弟只觉得痛苦。
他紧闭着眼睛,脸色变得苍白。
这荒唐的日子,一定很快就会结束。
这种消极的反抗让尤里斯更加愤怒。
果然有问题,果然有问题!
一直以来逗比表弟都乖顺无比,从来没有过逃跑这种举动,这次他只是查了一下电话,这家伙就落荒而逃!
到底是什么人让他露出那样的笑容!到底是什么人让他生出离开这里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
想到逗比表弟有可能是要背叛自己和对方在一起,尤里斯恨不得把那个人碎尸万段!
尤里斯掐着逗比表弟的下巴,再也无法压抑满腔怒火:“你既然敢背着我找别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告诉你,我迟早会查出来。”
逗比表弟实在想不明白尤里斯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
这一晚尤里斯十分粗暴,这次他确实被惹怒了,逗比表弟由始至终都被他拷在床上。
早上醒来时逗比表弟手腕发红,依然没被松开。
这是要变成囚禁吗?
逗比表弟怔了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补眠,可惜手腕火辣辣地疼,他总是睡不踏实,噩梦轮番上阵。
等逗比表弟再醒过来时,眼前居然出现了尤里斯关切的脸。
逗比表弟下意识地后退。
尤里斯脸色发青。
逗比表弟沉默地转开头。
他的手算是重获自由了,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是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四天。时间大概不算短,毕竟想获得尤里斯的“愧疚”哪有那么容易。
尤里斯无法忍受逗比表弟的漠视,他掰正逗比表弟的脸,语带怒意:“你有错在先,还和我闹了是吧!”
逗比表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发笑。
实在太荒唐了,他居然笑不出来。
逗比表弟说:“是我错了。”
是他错了,是他当初年少天真不知愁,明知不会有结果,还是一心强求。
那样炽烈的爱恋当然令人无法忘怀,不能怪连尤里斯留恋着那样的全心全意。
只可惜他早就找不回那样的心情。
真是太可惜了。
逗比表弟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尤里斯已经不在房间里。
逗比表弟伸脚下地,走到阳台外看着底下的绿茵场,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当初闭着眼睛就敢往下跳的事情。那时他像偷了腥的猫,又得意又快乐,没心没肺地跑来和金·尤里斯“私会”。
逗比表弟抵近栏杆看着那并不算矮的高度,回忆着那时候那种连自己都吃惊的勇气。
真是令人羡慕啊。
逗比表弟正回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你在做什么!”
逗比表弟这才发现自己半个身体越过了栏杆,动作看起来让人有点误会。
逗比表弟转过头,看向赶过来的中年妇人。这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女总管一副饱受惊吓的样子,似乎害怕他会跳下去。
逗比表弟说:“这里又没有树,我怎么会傻兮兮地往下跳。”
女总管脸色一变。
她惊愕地看着逗比表弟:“你……你想起来了!”
逗比表弟没承认也没否认,抬起头说:“你不是一直想我离开他吗?我们来谈谈怎么样,他现在不是找了个新人吗,你多给他创造点机会,那样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你也不想他继续耽误在我身上对吧?正好,我也不想——”
女总管突然愤怒地说:“给我闭嘴!”
逗比表弟愕然。
女总管当然生气,在她眼里尤里斯值得最好的一切,尤里斯要什么就该有什么!当初逗比表弟是尤里斯的阻碍,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这块绊脚石搬开。现在逗比表弟已经不算什么威胁了,顶多只是有点配不上尤里斯而已,尤里斯都没嫌弃,这家伙居然想着离开!
女总管疾言厉色:“轮不到你想不想,先生想要你,你就乖乖留在先生身边!”
逗比表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强盗逻辑。
果然是主仆,想法都这么令人匪夷所思!
逗比表弟原以为和这女人商量一下会很顺利,可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就明白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
逗比表弟心里发急,不由怒红了眼:“想都别想!你们想都别想!”
他想要越过女总管往外跑,却对上了一道含怒的视线。
尤里斯大概把话都听光了,脸色铁青。
尤里斯脑海里回荡着逗比表弟那句毫无芥蒂的“你多给他创造点机会”。
他早就想起来了!他想起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可他还妄想着把他推给别人!他想离开!
尤里斯怒火中烧:“你想离开我——你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一切,还想离开我!”
逗比表弟听到尤里斯和他那位忠仆如出一辙的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先放手的明明是他,居然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来!
逗比表弟抬起头,一字一字地说:“是的,我想离开你。”
……
神展开君本来已经心死如灰,听到日更君的话后更加心死如灰。
他垂头丧脑地跟在日更君身后。
日更君领着神展开君到自己的住处,见神展开君如丧考妣,问:“你很爱他吗?即使你没钱了他就离开你,你还是爱他?”
神展开君觉得很痛苦,他觉得自己和日更君不应该这样相处,他们应该更靠近,更亲近,更贴近……他对日更君说:“是的,我爱他。”
日更君十分高兴:“那好,我让你和他结婚,你到我家来帮把手。”
卖掉一个私生子换来一个得力助手,日更君觉得很划算。
所以他决定忽略听到神展开君说爱他时心口那莫名地揪痛。
#今天又是不吃药的一天啊~#
第94章:你简直不可理喻
逗比表弟把话说出口以后反而平静了。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大概是自己也没有彻底斩断过去。
他还在意,所以他住进了尤里斯家。他还在意,所以他毁掉所有他们有过共同回忆的痕迹。他还在意,所以他端着清醒者的优越感看尤里斯一次次暴跳如雷。
他还在意,所以即使两败俱伤,他还是一次次把曾经的一切撕开摆在自己和尤里斯面前。
鲜血淋漓,不足为惜。
尤里斯看向他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逗比表弟却不再害怕,他后退两步,努力理清楚自己想说的话。他的脑袋还是不如当初灵活,几乎耗尽了尤里斯所有耐性才勉强开口:“也不仅仅是我想离开你,而是我们闹成这样,实在没必要再捆绑在一块。在答应和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我们之间的事,不过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天真过了头。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是我不顾劝告非要往你身边凑,是我不顾一切非要招惹你,我那时出事不能怪你,”他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女总管,“我想通了,都想通了。”
逗比表弟已经很久没这么正经地说过话,但尤里斯心里的怒气并没有平息。
他知道那时候自己确实没有及时救人,但那种节骨眼他要是表现得太在乎,反而会让对方更为猖狂,说不定一转眼就剁根手指来威胁他。没有真正掌握大权,他怎么能把那些渣滓彻底从尤里斯家拔除!
他想办法稳住对方,老板那边暗中解救,是那种要紧关头最有效也最安全的办法。
没想到人救出来了,却伤得不轻,更要紧的是他被彻底遗忘了。
那个一直追在他身后跑的少年忘记了他,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不仅再也找不到迷恋和爱慕,还带上了畏惧、带上了闪避……
以他的骄傲,怎么能忍受这种事。
刚刚继承家族事情又忙又乱,再加上逗比表弟家的趁机阻挠,尤里斯负气一般带着怒气把那个少年抛诸脑后。
一眨眼就是七年。
再重逢时,少年已经成长了不少,笑容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