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牧白撇嘴,一副你知道才怪的样子,肖杰无奈的笑了笑,这才是牧白本来的样子么?简直像是个脾气不好,臭屁又任性的小鬼!可是,他却想宠着惯着,一辈子都不撒手!
“肖杰,我有些累了。”
“那,睡吧,我在一边守着”
“每次睁开眼睛都看到你,快看烦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离开”
牧白慢慢的将眼睛合上,“那就,不要睁开眼睛了吧……”
“就……这么讨厌我么?”
牧白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到“肖杰,这一次,就咬咬牙吧”。
“你说什么?”肖杰用温柔的声音问着,但是握着牧白的手却攒的死紧。
牧白没有再回答他,仿佛睡着了一般,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这一次,肖杰没有将手放到他鼻下,而是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坐了好久好久,因为他怕牧白睁开眼,会看不到自己。
一个月后,肖杰安静的站在山顶,任凭凌厉的山风吹散黑发。
牧白,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你孤单,也不会让你冷,天堂地狱,我追着你去就是了。
肖杰不信这些,也从不担心,他本就坏事做尽,即使下了地狱也不冤枉,所以天堂地狱,他从不在乎,可是现在不行了,他不会再任由老天安排。
因此,他许诺!
答应过的事,他一定会办到!
他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天堂地狱,决不再留你一人。
……
今天是黑盾与Dunkel决战的日子,这是一场生死之战,他最先心软,所以,一定会输!
转身不远处,左志勇正无聊的踢着沙子等他,走过去,接过左志勇递来的枪,肖杰的声音有些飘渺“阿勇,你怕死么?”
左志勇先是一愣,然后嘿嘿的笑了两声“少爷,兵团里没教过这个!”
……
两个身影越走越远,墓碑前回荡的,是肖杰最后留下的话“牧白,像我们这种人,不长命的”。
所以……
等我!
——正文完——
番外:忆
他一直都知道他跟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外面的阳光温暖而又明媚,然而,却并不属于他。
因为——他有罪!
3岁,在其他孩子还懵懂无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可怕,什么叫死亡,什么……叫罪孽!他亲眼看着那辆卡车撞过来,小小的脑袋里闪过的唯一念头是“好大”,父亲没有转向,因为一边是悬崖,而另一边,是他跟母亲所在的方向。
他被卡在汽车的缝隙里,很窄,也很难受,小孩子没有什么其他的表达方式,因为疼,所以他哭了,父亲伸出手,一点点像他的方向摸索,血那么那么多,那么那么红,仿佛流不尽,血红的双眼却一点点转向了他在的位置,嘴角轻轻弯起,说了他听到的最后两个字“别怕”。
然后,他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
4岁,他被送到了舞蹈班,这个年龄学习舞蹈的男孩儿真的很少,他却是整个舞蹈班最努力的孩子。男孩子的筋天生就比女孩子硬,却被逼着做同样的动作,下腰,很痛,撕腿,也很痛,舞蹈教室里经常会充满了孩子们的哭声,他却从未哭过。
放学了,孩子们愉快的换衣服回家,他独自一人收拾着包袱,走出这扇门,然后走进另一扇,迎接他的,不是温柔的拥抱也不是殷勤的问候,而是母亲冰冷的面庞,对这一天学习的检查,和接下来的加练,直到很晚很晚,筋疲力尽,他不知道几点,他只知道外面的天黑了,天上有了月亮,还有了颗颗繁星。
然后,他抱着腿,看着漆黑的夜,静静流泪……
6岁,他揽下了家里的所有家务。厨房的台子太高,刀太沉,他掌握不好油的用量,也掌握不好盐多盐少,不过没关系,他可以一遍一遍重来,直到母亲满意,然后那些剩下的饭菜,是属于他的。
有一次,他不小心被油烫到了,很痛,都是水泡,他咬咬牙,因为不想母亲担心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六岁孩子的掩饰,到底是拙劣的,母亲还是知道了,然后毫不犹豫的扯下了他的衣袖,薄薄的水泡被一并扯开,流下淡黄色的脓水,他疼的满地打滚,嘴唇咬破,一头一脸的冷汗,换来的,是一顿难忘的惩罚。
然后,他知道了,伤口不用遮掩,因为没有人会关心……
8岁,第一次逃了母亲的责打。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怕痛的,可是,真的很痛,他不敢哭,母亲会不喜欢,他只能一直求饶,小声的,微弱的,所以,母亲没听到吧。意识有些模糊,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脚踩在了楼梯上,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小小的人儿不禁在想,母亲是没有追来,还是出事了呢?
明明知道回去将要面对的是更加恐怖的严惩,然而与母亲的安危相比,却是那么的无关紧要,开门,当看到完好的母亲时,小孩子还不懂得什么叫安心,便轻轻的舒了口气。是他不够坚强,是他不懂担当,他认错,却不请求原谅。
然后,他被带进那间屋子,明白了,原来连逃跑的资格,他都是没有的……
10岁,他因为脚崴退掉了一场舞蹈比赛,虽然他恳求着老师让他上场,却被那些认为他胡闹的大人一口否决了,他明明白白听着主持人在台上宣布他弃权的消息,心如死灰,然后对着那些关心他的人,轻轻的摇着头说着没事。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推开那扇门,母亲果然知道了这件事,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有解释。从此以后,他的舞蹈课程里多了一项,就是带着伤去完成各种各样的训练,当然,失误和难过的表情都是不被允许的。
然后,他告诉自己,你不是人,只是台机器……
13岁,他正式出道,得到的奖励是一台会发电的机器,起初它的作用是帮助自己练习控腿,利用自己肌肉的力量,将一条腿抬到接近一百八十度的位置,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从前腿到旁腿,他不能落下,也不敢落下,下落的方向有一根细小的线,连着那台机器,带着他一想到就会害怕的电流。
汗水顺着各个位置滴落到脚下的报纸上,传来“啪啪”的声音,当整张报纸全部被浸湿的时候,那代表着,时间够了。
然后,他会摔倒在那张湿透的报纸上,任由自己昏睡,再冻得醒来……
15岁,他在父亲忌日这天收到了生日礼物——两条精致的苦修带。母亲教他怎么用,来来回回教了十几次,直到整条大腿布满了鲜红的痕迹,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拉紧两侧的带子,这场口述的教程才终于结束。
他一直把他们视为礼物,每次用过,都细心的将上面沾染的血迹擦净,可是时间久了,带子上还是有了些可疑的痕迹,然后,他明白了,原来有些脏污是洗不掉的,时间越久反而越发清晰。
一如,他所犯下的罪……
19岁,他知道了什么是毒品,那种致命的诱惑带着他逃离现实,直到母亲的一盆冰水兜头淋下,他愣了一下,然后傻傻的问了句“母亲您为什么不喜欢我呢?”,紧接着,是整整两个月的戒毒折磨。
每一次发作的时候,母亲都在,但她一定不知道,他虽然意识不清,可听力却是一点不差,因此他听到了母亲说的每一句话,那些羞辱,那些自言自语,和那些阴狠的诅咒。原来折磨自己已经成了母亲唯一活着的动力。
原来,他连死亡的资格都没有……
21岁,他正式接管恒甄并且搬出主宅,只在每个月回去几天,他的工作多到可怕,却从未抱怨,平均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却从不出错,他仿佛抽离出了自己,冷眼看着整个世界,随时会消失;又仿佛置身其中,听凭命运安排,自暴自弃。
他进进出出那栋宅子,每次都疲惫不堪,却又次次期待。这是唯一与母亲见面的机会,即使宅子的各处都充满了心酸的回忆,即使在他唯一的朋友口中,把这里叫做地狱,但他始终觉得,这是他的家。
因为他不知道,如果连这个都没有了,他还剩下什么……
25岁,有一个人,用着霸道的方式硬闯进了他的世界,把他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他习惯接受,却在那人面前一再拒绝;他不爱解释,却次次被那人打破;他喜欢孤独,却总是被那人缠住;他讨厌被迫,那人却偏偏独断独行。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搭调的组合,却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即使不知道彼此的过往,一句话,一个眼神,却好像什么都懂了。他们间的所有伤害,一个人不在乎,一个人不后悔,他们间的所有难忘,一个人不敢想,一个人不求回报,他们本可以成为彼此最好的归宿。
然而,他——退缩了……
26岁,他任性的,决绝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番外:缘起梦落
没有车祸,没有紫罗兰,没有仇怨,也没有死亡,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相遇,这样就好了
澳洲的巡演刚刚结束,牧白一下飞机便直接被司机接到了家,当然不是公司的车子,照例,他的一切接送项目被肖杰全权包办了下来,也不知那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行踪的,肖杰不问,他也从来不说,可是接送的车子和接待的人,一到时间了,准准的会在门口等着,牧白就奇怪了,好几次他都是临时知道的行程安排,肖杰那家伙,难道是开了天眼不成?
为这事儿他还特意问过丁奥,好吧,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逼供,直到对方用十几年的友情发誓,绝对没有私下里把消息偷偷透露给肖杰,他才狐疑的把对方放了,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肖杰想要知道他的行踪,简直是易如反掌,还用得着私下交易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以肖杰如今的实力,别说是买通几个人,就算是将整个恒甄买下了,也不过是勾勾手指这么简单的事罢了。
到了家门前,牧白按了半天门铃没有人开,一撇嘴,掏出钥匙开门,果然家里空无一人。这里已经不是他最初租的那个高档公寓,而是奢华的独院别墅,每每想到当初肖杰逼自己搬过来时的情景,牧白仍旧恨得牙痒痒!是啊,如果有一天你回家,突然发现家里跟进贼了一样,被洗劫一空,然后房东太太哆哆嗦嗦的递给你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个地址就什么都没有了,估计放在谁身上都挺郁闷的。
要不是这字迹他还认得,当下就得报警了!结果一脸黑线的找到了地方,就换来了对方的一句话“以后住这儿!”
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个人像肖杰这般自作主张了吧!轻叹口气,这世上大概也再没有个人会如肖杰这般对自己了吧。牧白至今都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同意搬来住,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肖杰在身边,甚至只是身在这间二人同住的屋子里就会感到安心一样。
把钥匙和手机往桌子上一扔,牧白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然后倒头便在床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本就浅眠,听到声音便就醒了。
“醒了?吵到你了?”是肖杰的声音。
牧白伸了个懒腰,扒拉两下头发起来“没,也该起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几点?”
“十点了。”肖杰递了杯水过去。
“才回来?”
“嗯,有批货难处理,要我亲自到场。”
肖杰很少特意解释什么,但牧白却知道,这是在告诉自己他没有在家的原因,微微一笑,也没戳破,倒是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说道“把手机给我拿过来。”
肖杰微一皱眉“这么晚了打给谁?”
“我答应给丁奥回个电话,没想到睡了这么久,我不打电话估计他也睡不了。”
肖杰想了想,把电话递了过去,看着牧白拨了几个键便把电话放到了耳边。
“丁奥,是我,嗯,知道了几点?行,明天见。”
电话没讲多久,丁奥大概最后又嘱咐了几句,牧白就一直在回答“好”,“可以”一类的,挂了电话,递给肖杰,见肖杰盯着电话出神,牧白问了句“怎么了?”
眼里闪过丝狡黠,肖杰回了句“没什么”紧接着反问“明天还要出去?巡演不是刚结束?”
“嗯,明天”牧白刚要回答,突然想到什么,勾起一边嘴角,邪邪一笑“你不知道?”
肖杰一愣,就这样看着笑得毫无芥蒂的牧白,看得呆了,到叫牧白先不好意思,红着撇开了脸,肖杰微一挑眉“等着。”
牧白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掀了被子起身,也没打算再睡下去,走到内置浴室里洗了把脸,过没多久,肖杰端着东西回来,屋子里立刻飘散出了一阵饭香。
肖杰将这些东西放到桌子上,看着有些发呆的牧白,自然而然的说了句“陪我吃点东西。”
牧白知道,肖杰是不想自己别扭才这么说的,他的行程和饮食都不像自己这么不规律,还有手下的一帮子兄弟和左志勇看着,怎么会没吃东西,说来说去,是怕他没吃,才特意找了借口拉着他一起吧。
压下心中感动,牧白边走过去帮忙边低低说道“我没那么娇弱。”想了想又嘟囔了句“又不是喜欢虐待自己,有的吃难道会饿着?”
肖杰低哼了下,对牧白的回答表示嗤之以鼻,牧白缩了下脖子,弱弱的“切”了一声。
二人吃饭没花多少时间,吃过饭后,牧白突然想起一事便开始找手机,结果翻遍了屋子里找不到,想到最后是交给了肖杰便问了句“我手机呢?”
本没想到能得到什么回答,结果对方轻飘飘来了一句“扔了。”
“什么?!为什么?!”
肖杰抿唇,第一次在回答牧白的时候犹豫了,他其实随便回答点什么都好,但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反而勾起了牧白的火苗,“肖杰你有病吧!那是我的手机,你凭什么说扔就扔!”
肖杰何曾被这样说过,一股火也上来了“我不需要凭什么!只要我想,别说是一部手机,就算是人我也照样扔!”
牧白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却仍是停不住,边笑边说“对,你是肖杰!哪里需要凭什么!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扔什么当然也随便扔,这里是不是就有一个你想要扔的人啊,嗯?!终于说实话了吧,忍了这么久,你他妈终于说实话了肖杰!”
笑声戛然而止“可是我他妈的告诉你,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如你的意!用不着你赶我走,我自己走!”
肖杰也是一惊,气愤之余口无遮拦,却偏又拉不下面子把人留下,硬生生看人走了,楼下传来一声大门的巨响,肖杰看了看桌上的钥匙,说了句该死,一拳砸到墙上。
左志勇正在倒时差,睡得昏天黑地,知道自家少爷正在会小情人儿,不可能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因此在电话铃响了数次却仍像催命符一样的响个没完的时候,这家伙才迷迷糊糊的接了起来,开口就骂“他妈的谁打电话?!”
对方一阵沉默,紧接着,左志勇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团黑色的气息围住,连呼吸都困难了,咽了口吐沫,还没来得及说句糟糕,就听那边传来了充满怒气的低沉声音“给我二十四小时看好牧白,他要是出事了,我会让你做一辈子月色的头牌!”
一瞬间,左志勇彻底清醒了,“少”“爷”字还没出来,那边咔嚓一声就给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