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么做？”凌睿握住手机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你就耐心等着吧，”凌泽噗嗤一笑，“做得到的话，让他更爱你一点儿吧。”
“我知道了。”
“没事我就先挂了，真是的，你哥可是明早要上班的人啊！”凌泽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就要挂电话，被凌睿及时喊住：“等等！”
“嗯？？”
“之前拜托你的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虽然知道晏阳听不见，但凌睿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这是他最后的砝码。
“人选已经找好了，我见过，各方面都很不错，等着体检合格就开始，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她不会知道你跟阳阳的存在。”
“谢谢哥。”
“跟我还客气，快去休息吧！”凌泽笑骂了一句，这次总算顺利挂了电话。
凌睿挂断电话之后并没有马上去睡觉，而是趴在阳台上，思考着怎么才能让晏阳更爱自己一点？
思来想去，凌睿觉得他可能还需要一个契机，来让晏阳肯定他们的感情。但这个契机是什么，凌睿一时还没有想到。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契机会自己送上门来，还来得那么快，那么令人心惊。
如果可以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没有这个契机。
第38章
暑假结束之前，倪骆提前返回学校，错开返校高峰期，搬宿舍办理各种入学入住手续忙得不亦乐乎。而身为他的好友以及接下来两年都要生活在一起的同窗，晏阳义不容辞地前去帮忙。
忙了一整天，总算是搞定了所有的事情，倪骆拐着晏阳去吃饭，末了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海滨公园的门票在晏阳面前晃了晃：“我来之前抽空在新开的海滨公园做了几天兼职，临走的时候负责人送了我几张门票，有没有兴趣？这个周末一起去。”
“有！”晏阳一把夺过门票，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张，满意了，“你我还有睿哥三个人，刚好。”
“凌教授也跟着去？！”倪骆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显得有点紧张，毕竟凌睿现在已经算得上是他的老板了，跟老板出行，哪有不紧张的。在晏阳的怒视下，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我是说，凌教授那么忙，有空跟我们去吗？”
“睿哥最近是挺忙的，我先问问他，”晏阳觉得倪骆说得在理，侧头想了想，“不过他应该会同意的，前一阵他还说要空下时间来陪我。”
周六的海滨公园三人行，在一个人缺席的情况之下，就这么被定下了。
当然，过后晏阳跟凌睿提起这事，凌睿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晏阳难得跟他提一次要求，他自然不可能不答应。
而在三人心目中，这不过只是一次普通的出行，谁都没有预料到竟然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周六这天一早，凌睿驱车带着晏阳和倪骆前往海滨公园。虽说是“海滨”公园，但其实公园里也不过只是有个比较大的池子而已，比水库略大，比湖泊略小，完全不符合海滨的定义。
不过这并不影响倪骆和晏阳两人的兴致，头一天就提前买好了各种好吃的零食以及食材，海滨公园提供自助烧烤，租个摊位自带食材，晏阳早就跟倪骆打听好了，就等着这一天大显身手。
到了公园之后，倪骆跟晏阳提着食材先去占位子，凌睿则去找停车位，可就这短短几分钟的分别，晏阳竟然就出了事——
到达池边的自助烧烤处，晏阳刚刚把东西放下，就听见有人喊着有孩子落水了，他猛地转头一看，一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女孩，正在水里挣扎着。
这池水并不算深，但淹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显然绰绰有余。晏阳愣了一下，环视了一眼四周，孩子的家长似乎不在附近，所以周围的人惊慌呼喊，却没有人跳下去救孩子。
——再磨蹭下去，就来不及了！
电光石火之间，水性其实并不算太好的晏阳几步朝着池边跨了过去，然后跳下水池，飞快地接近孩子，将她托了起来。
或许是晏阳的行动惊醒了大家，又或许他的下跳给了其他人勇气，在他之后，好几个男人也紧接着跳了下去，他们水性比晏阳好太多，很快接过了晏阳抱起来有些吃力的孩子。
下去的人多了，水面一片混乱，好几分钟之后才恢复了宁静。孩子很快被人救了起来，而救人的人也陆陆续续爬上岸，可晏阳，却依旧浮在水中。
倪骆不会游泳，见晏阳跳下去之后，就能待在岸上等着他爬上岸，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他动作。倪骆定眼一看，才发现晏阳的眼睛虽然是睁开的，但那双大眼睛看起来却似乎很迷茫。
他的身体是垂直的，头露在水外，很清醒的样子，却浮在那儿一动不动。
倪骆心里咯哒一下，急忙朝着那边大喊：“晏阳！你快上来啊！”
与此同时，凌睿提着车上落下的最后一点东西，正朝约定的地方走来，听见倪骆的大喊，他立刻拨开人群，走到岸边，可眼前的一幕，却几乎让他心脏骤停。
晏阳眼睛大大地睁着，嘴巴半闭，身体垂直在水面上下漂浮。平日里有空便会博览群书的凌教授只用了一眼，就意识到——晏阳溺水了。
晏阳浮在水面上，没有挣扎，没有呼叫，而他只有三十秒的营救时间，否则，他的爱人会在水中静静地死去。
凌教授目呲欲裂，等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跳入水中朝着晏阳游去了，他不知道在他来到之前，晏阳已经溺水了多久，他只能强迫自己，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
晏阳醒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在什么地方。
几秒之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闭上眼睛消化了一会儿，再睁眼，便看见了凌睿，男人脸色惨白，双眼却红得吓人，看见他醒来，这个一向优雅坚强的男人竟然喜极而泣，将头埋进他肩窝，就那么哭出声来。
晏阳费力地抬起手，回拥了那个看起来十分脆弱的人：“睿哥，我没事了。”
凌睿很快撑起身子看着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晏阳这一次出事，吓坏他了。凌睿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去得再迟一些，游得再慢一些……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他就那么失去了晏阳，该如何是好？
凌泽很快推门而入，见弟弟就那么覆在晏阳身上，连忙把他拎下来，一脸嫌弃地说：“该干嘛干嘛去，一脸要死要活地看着糟心。”
凌睿本身就是凌泽带大的，跟这个哥哥本就是说不出的亲近，闻言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者也不恼，乐呵呵地说：“晏阳这都醒了，你还不去找点粥什么的来备着？万一他待会肚子疼了，你拿什么给他吃？”
凌睿听完，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方才只顾着晏阳，完全没有想到这方面的事情，他需要打起精神来照料好晏阳，他抹了一把脸，安慰了晏阳几句，将人交给凌泽照看之后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大哥，你又欺负睿哥。”目送着凌睿离开之后，晏阳突然对凌泽说了一句，语气里透出的浓浓无奈感让凌泽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在他给晏阳催眠之后，晏阳并没有见过他，为了保证催眠的效果，凌睿也从没有跟晏阳提起过他。
可是现在，晏阳明显知道自己是谁，这也就意味着——暗示被解开了。
那么晏阳的心病，是不是也跟着解除了？
“阳阳……你想起来了？”凌泽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嗯。”晏阳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闭上了眼睛，“大哥，我有点累，想休息。”
“睡吧，没事了，我在这儿守着你。”凌泽走过去给他拢了被子，“等你醒来的时候，就能看见凌睿了。”
凌泽那跟凌睿有些相似的气息让晏阳很快安下心来，他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睡得并不沉。
……
眼前，是一片墨色的水，他在水中沉浮不定，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哪里？我是谁？
——哦……想起来了，我是晏阳……这？这儿是海滨公园？
晏阳眨了眨眼睛，环视了周围，周围充斥着墨色的水，并不清澈，还有些异味，他意识到，他落水了。
他奋力地挥动手臂，想要浮起来，可身子却一动不动。
——我这是要死了吗……
晏阳突然有些不甘心，不，应该说是，非常不甘心，内心里的不甘简直要淹没他整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好想再见一次凌睿……他会不会为了我哭？
想到这，晏阳在心里偷笑了一下，随即又有些难过。
——哭过之后呢？忘了我？等时间冲淡伤害，再跟另一个人携手一辈子？
晏阳猛地眯起眼睛，身体似乎因为这股不甘而充满了力量，他奋力挣扎……
——不！这一点绝对接受不了！
——凌睿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他晏阳的人！
晏阳猛地挣开眼睛，从梦靥中惊醒，眼前不再是那片墨色的池水，却也不是一片洁白的病房。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副驾上，旁边的凌睿沉着一张俊脸，却还时不时转头安慰他。
“不会有事的，我会陪着你。”
“专心开车吧。”晏阳听见自己这么说，凌睿看了他一眼，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加快车速驶向了凌泽工作的研究所。
虽然已经接近午夜时分，凌泽的办公室却还灯火通明，凌睿带着他下了车，然后直奔那间办公室。
他们进门的时候，凌泽正靠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资料，直到凌睿出声唤他，才抬起头来。
“你们来了……”凌泽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注视了凌睿好几秒，才缓缓开了口，“你们真的决定好了吗？”
晏阳不明白他们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出于对凌睿全身心的信任，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是的，”凌睿侧过身来看了晏阳一眼，眼里是浓浓的神情，“我们不愿意放弃这段感情，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总得要有些改变。”
“我知道了。”凌泽干脆利落地颔首，引着两人朝一间治疗室走去。
治疗室跟医院清一色的纯白不同，布置用了令人放松的暖色调，在视觉效果上令人感到十分舒适。凌泽让晏阳坐在沙发上，然后开始跟他说话，一遍一遍告诉他，他的生活里没有凌睿这个人，一遍一遍重塑着他的记忆……
而晏阳就像是个旁观者，看着凌泽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
最后，凌泽告诉他，当他再一次爱上凌睿，确定非他不可的时候，他就能找回这段被修改前的记忆……
闭上眼睛之前，他听见凌睿沉声问道：“……之前你说的那项技术真的没问题了吗？我跟阳阳真的能拥有一个孩子？”
“不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试试总没有坏处，就算爸妈同意你跟晏阳在一起，也不能接受你绝后的。”
“我明白了。”凌睿压低了声音，晏阳要特别努力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如果催眠失败，这个孩子，就是我跟阳阳在一起的最后筹码了。”
晏阳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但在那之前，回想着凌睿的话，他觉得自己有些心疼。
——醒来的话，再也不放开那个傻瓜的手了。
晏阳这么想着，彻底睡了过去。
第39章
也许是做了一个兀长的梦，晏阳这一觉睡得很沉，等他醒来之时，凌泽已经离开了。陪床的人换成了梦里那个让他心疼的傻瓜——凌睿看起来是真的相当疲惫了，也不知道守了他多久没有休息，就那么趴在他床边上，姿势很不舒服，却还睡得很熟。
好好睡了一觉之后，晏阳稍微有了些力气，他撑起身子，将放在一旁的外套扯过去给凌睿盖上，盖好之后，又弯腰亲吻了他的发旋——他还记得自己在梦里的承诺，既然已经找回了深爱凌睿的那种感觉，他便不会再放开他了。
也不知是他动作过大，还是凌睿太过警醒睡得并不沉，他的动作才刚刚做完，凌睿就睁开了眼睛。
凌泽大概在他睡着的时候跟凌睿说过他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男人红着眼睛注视着他，眼神渴望靠近，身子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晏阳看着这样的凌睿，一下子就心软得不行，他靠过去，用额头和凌睿相抵，因为靠得进，气息就那么喷在彼此脸庞上，气氛温馨得不行。凌睿见他主动，便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吻，晏阳顿时忍俊不禁，张开嘴唇含住了凌睿的下唇，接纳了这个小心翼翼的亲吻。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对凌睿来说意义非凡——这意味着，在记起所有的事情之后，晏阳总算再一次接纳了他。
……
晏阳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青年，虽然溺水之后对身体造成了一些损伤，但在凌睿的悉心照顾之下很快就恢复了。
在恢复期间，开学如期而至，各路亲友纷纷返校，得知他救人之后不慎溺水，纷纷前来瞻仰英雄，探病的人络绎不绝，病房里每天都热闹非凡：小王才溜溜达达地离开，万青便提着水果进门了；万青才告别，倪骆又鼠头鼠脑地探头进来……凌教授因此错失了很多跟媳妇亲热的机会。
所以医生才刚刚在晏阳的出院证明上签字，凌睿就急不可耐地将媳妇打包回家。好几次两人亲热到一半就被来探病的人打断，晏阳自然知道他欲。求不满，已经老夫老妻了也不会再为这种事情羞怯，乐呵呵地被凌睿打包回家。
当然，回家之后，秋后算账的时间也总算到了，晏阳一直都非常在意催眠那一天，他失去意识之前，听到凌睿跟凌泽的那段对话。
所以回家安顿好之后，他就将那段对话提出来好好拷问凌睿。听到他说自己听见了那段话，凌睿脸色微变，但并不是晏阳预想的惊慌，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
“凌睿？”见他久久不说话，晏阳又催促了一声，“我觉得我们彼此应该坦陈相待。”
“嗯……”凌睿下意识地拍拍了床沿，在晏阳身边坐下，“你听完不要生我的气，我拜托哥哥，用我们的细胞孕育一个孩子……”
“等一等！现在的技术已经能够同性生子了？”晏阳一脸地惊讶，感觉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是我哥他们研究室的新项目，我也不是特别明白，但按照他的说法，就是通过提取我们两人的人体干细胞培养出了精子和卵子，可以进行人工受精，之后只要找一位代孕，将受精卵植入体内，一年后我们就会得到一个宝宝了，属于你和我的宝宝。”
晏阳长大的嘴，非常惊讶：“成功率高吗？”
“不是百分之百会成功，我哥说他多试几次，应该来说没问题。”
“这事你怎么都不跟我先商量一下。”晏阳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现在又硬塞给他一个孩子……虽然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并不比凌睿少。他自己的这个性向，有不肯跟女人在一起，自然早早就做好了绝后的打算，但是现在，他的爱人告诉他，他们可以有个孩子，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绝对是狂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