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要让那帮强大的敌人死了,而自己的好兄弟都还活着,这是属于吴语的慈悲。
果不其然,又是一周的魔鬼训练之后,吴语带着自己手下最优秀的队员又和利刃的士兵们玩了一次对抗,这次对抗玩的比较玄乎,不知道吴语是从哪里找到的外军装备,他那几个雪虎穿戴齐全了之后,防爆风镜再一戴上,个个人高马大的,往那一站还真有点儿老外的劲头。
萧白叼着根烟,站在自己队友最后面的地方瞅着吴语,目光深沉若有所思,吴语正低着头拿着地图给自己的队员比划,感受到了萧白的目光之后,他侧过头来,取下防爆风镜,越过人群的阻挡,一记相当犀利的眼刀杀过去,刻薄又挑衅。
“靠……”叶绝站的地方离吴语最远,当然把他这幅表情尽收眼底,叶小爷这一阵子都被吴语阴阳怪气的嘲讽,最受不了的就是那家伙三分挑衅三分不屑又有三分轻视和一分无所谓的眼神,这就让叶绝想起他刚进队的时候,萧白成天的刺激自己,也是这么一个让人窝火的眼神。看来真是有什么样的部队,就有什么样的队员,上梁不正下梁歪。
顺着吴语的目光看过去,叶绝瞅到了队伍末尾的萧白,那人还是没什么站相的杵着,嘴巴里叼着的烟快抽完了,嘴角有点儿极淡的笑容,目光里透着些微嗜血的神采。
这笑容叶绝太熟悉了,以前每当萧白想出什么好招来折腾他们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副欠抽的样子,搁这时候再看到萧白的笑容,叶绝忽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好像倒霉的不会是吴语他们,而是利刃的这帮兵痞似的。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叶绝的直觉实在是太准了,因为萧白很快的就将抽完了的烟扔了,走到队伍前,跟吴语勾肩搭背的,笑着说:“今儿我和吴队长一组,我是你们的对手,大家放开了练。”
“操!”这是所有队员的一致反应。
平时在基地训练的时候没少跟萧白分在互相对抗的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居然让叶绝异常的兴奋,他看着萧白那张依旧淡到没什么表情的脸,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在萧白的视线转到自己身上时,他冲着那人用口型比着:“做了你。”
萧白不言不语地对着他也笑了起来,冷冷清清的,不过目光里还是有一丝不易见的温柔。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更换装备,叶绝跟着自己的队友们去领取弹药,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之后,叶绝从库房里出来,他还有些自己专用的装备得带上,不是制式内的,算是些非常规的,有不少都是他自己改造的。
趁着集合前最后的时间,叶绝溜回宿舍把那些东西都带上,从窗户翻出来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萧白。
萧白已经换好了外军的迷彩服,跟平时的他还是有了些变化,依旧很帅气,叶绝看的心里一动,像是有个猫爪子在挠一样,怪痒的。
“队长,”叶绝走过去,正儿八经的打着招呼,萧白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凑近他耳边,几乎是贴着耳后的皮肤,温热的气息让叶绝几乎心神摇动:“想不想打赢我。”
“想,”叶绝心想这不是废话吗,遂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白了他一眼。
萧白笑了起来,那眼神让叶绝都为之动容,嗓音压的很低,慢悠悠地说着话,就跟挑逗似的:“也好,不过相比于对抗,我更喜欢跟你偷情。”
“操……”叶绝大囧,他真搞不清楚,萧白这厮怎么又忽然的跟情了似的,这青天白日之下又要耍流氓吗,而且有人耍流氓的时候,是带着一身杀气的吗?
“对抗的时候我们只是敌人,明白吗?”
某人上一秒还含情脉脉的眸子,一瞬间杀气阴寒的骇人,叶绝想也没想,便郑重的点了点头,嘴角慢慢勾起个挑衅的弧度:“队长你也是,别手下留情,小心咋死的都不知道。”
第九十九章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看起来天气不错,不过温度却很操蛋,零下十八度。
当兵痞们一个接一个地跳出直升机机舱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寒风像是把刀子,狠狠的刮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生生的疼,居然还莫名其妙的有点儿爽。
想想也对,他们暖和的太久了,是时候该冷冷了。
管仲是第一个落地的,他的大黑脸都被寒风撕扯的红了,脚下咯吱作响的是厚厚的白雪,忽然就被带到了这么靠北的深山里,管仲还不太适应,不过他根本没那个时间适应,因为那群看不见的所谓“敌人”就潜伏在他所处的这片林子里,包括他那个鬼一样的队长。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厚实的积雪掩盖了青黑的树木,林子中无比寂静,只能听到偶尔的雪压断树枝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就好像这片林子已经陷入了沉睡。
不过越是沉睡的林子就越是危险,管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注意着身边任何可能的响动,向着前方突进。
这一次,吴语给出的题目不算太难,但也足够坑爹,兵痞们只知道敌人在林子里,人数多少、装备如何,甚至于任何可能的坐标都没有,兵痞们与其说是去追击雪虎扮演的“外军”,倒不如说是在进入“外军”的包围圈。
管仲活动了下罩在手套下的指头,呼出去的热气在他的睫毛和眉毛上形成了细细的一层霜,这么严阵以待的架势和心态,可以说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因为要和萧白、吴语为敌。
说实话,从进入利刃的那天起,管仲就一直在仰望这两个人,他当然也想要赶,可更多的时候还是把这两个人揣在心底,默默地仰视着,然后再按照自己的路子一步步往下走。
管仲有自己的信仰,他不需要再去信仰什么人,那太扯淡了,可他一定要相信某些人,这样的相信虽不同于信仰,却也可以持续一生。
管仲到达了自己预定的位子以后,就潜伏下来默默等待,他在等孙静就位,两个人再偕同叶绝一起搜索。
临出前,他们就是这么定的计划,孙静这个三人小组在明,剩下的人在暗,诱饵后面还有诱饵,力求将那帮混蛋“外军”统统毙了。
管仲拆弹拆的久了,难得来做一次这么先头的冲锋部队,一时间居然都有种自己是个人肉炸弹的错觉,这让他挺像笑的,压在雪洞里的身躯也极轻微的颤动了一下,这个时候,耳机里传来了响声,看样子,孙静已经就位了,再问了问叶绝,那家伙也到了。
已经准备好了的三个人立马上路展开了搜索,承担着尖兵任务的叶绝可是一点儿都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压力很大,因为他的位子太过于暴露了,很有可能成为对方狙击手的目标。
想到瞄准自己的人可能会是萧白,叶绝就忍不住的有点儿兴奋,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当然,他告诉自己他这是被冻的。
透过瞄准镜看人的感觉其实并不好,枪是太过冰冷的兵器,特别是对于他们来说,出枪必见血光。
可如果那瞄准镜里对着的人是自己的爱人,感觉又是另当别论,那一点准心瞄着的是那个人的心脏,瞄准镜里他就是你的全世界,这想法有点儿伤感却还挺浪漫,让在寒风中苦逼搜索的叶小爷顿觉得自己和萧白是“雪色的浪漫”。
苦逼三人组一路搜索过去,竟然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现,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就好像这片林子里从来都没存在过萧白、吴语带着的那群雪虎似的,没有任何生人的痕迹,简直是诡异的厉害。
叶绝和管仲就不说了,孙静那双眼睛毒到你哪怕暴露一点儿角度出来,他都能想方设法的把你给狙了,可这会儿居然连他都看不出来任何东西,简直让孙小静童鞋愤恨地想一狙击枪就把那帮埋伏的魂淡全部敲晕。
这么劳而无功的搜索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待到太阳彻底跌倒地平线以下时,这三人已经进入到了林子深处,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夜视镜里依旧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三个人都有些疲倦了,毕竟是在这样的严寒中行动,多少还是会带来些不便,不过他们也都还抗的住,距离他们的身体极限还差的很远,所以管仲第一次提议休息下的时候,孙静毫不留情的就把他给拒绝了。
“我说静静,”管仲的声音在耳机里听起来有点儿飘忽,孙静啧了一声示意他别废话,直接进主题。
“你不觉得队长这架势摆明了就是要在夜里整我们吗?说不定人早就知道我们在哪了,想要晚上一锅端了,咱们不如以逸待劳,不搜索他们,而是等他们找上门来,然后包了饺子?”
管仲这个挫人其实有时候还是挺靠谱的,人不是说愚者千虑亦有一得嘛,孙静就一直觉得管仲这个猪脑时不时的还是能够进化成人脑的,看来达尔文的进化论在这货身上还是有体现的。
不过管仲的这个提议并没有得到叶绝的任何表示,因为那边的叶小爷已经不幸地中招了。
黑夜的雪地里忽然暴起了一个身手几乎跟自己匹敌的人,那身影快的像闪电似的,在叶绝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就将匕架在了他的喉咙上,拧手一抹,叶绝就已经“阵亡”了。
“我操!”叶绝刚刚开了耳麦要回复管仲,他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瞪着眼前阴着脸的赵博文,叶小爷几乎都要喷火了。
赵博文出手很快,一把扯掉了叶绝的耳麦,然后关掉了通讯。
“内鬼?!”迅的就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叶绝忍着想打人的冲动,恶狠狠地继续瞪赵博文,简直恨不得把他给吞了,他娘的,自己几辈子没这么憋屈了,就这么一招被人给毙了,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了。
赵博文显然很不喜欢“内鬼”这个称呼,表情依旧很阴沉,说话的时候也颇为郑重:“你太不小心了。”
“!”叶绝被他冲的一愣,也没管自己其实已经“阵亡”了,拳头就已经挥了出去,赵博文闪躲过去以后,还是板着张脸,退开一步:“你已经阵亡了,请遵守规则。”
“……操!”那一拳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叶绝拽开了后面的烟雾报警器,浓浓的烟雾冲天而起,赵博文眉毛挑了挑,冷笑:“你这是在给队友报信?死人是不可以报信的。”
叶绝不置可否,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把沉重的装备都卸了下来,仰头望了望黑压压的天幕,再扭过去看着赵博文,认真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
“当叛徒,”说这句话以前,叶绝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他知道所有的士兵都讨厌这个词。
赵博文果然皱紧了眉头,表情几乎是嫌恶的,语气很不善:“我不是,我只是服从命令。”
叶绝坐在地上瞪眼,然后很无语地再不想搭理他,示意他快点儿走,自己要等直升机来接“阵亡人士”了。
这次对抗,利刃终究还是被雪虎干了个满地找牙,只是因为一个所谓的“叛徒”,用苏明远的话说,赵博文干这个还挺有天赋的,出手那叫一个快狠准。
一休哥说这话的时候,萧白正开着总结会呢,听到了以后,萧白不客气地狠捶了他一下,接着才继续说:“别的不多说什么,只说如果你的战友真的背叛了你,你要怎么做?这次对抗里,似乎你们都站在原地等人杀啊。”
萧白的目光像把刀子,剜的人心里都窝火,这几个人里面也就孙静这家伙没被干掉,剩下的全都不是重伤就是牺牲。
看着眼前这份惊人的“伤亡名单”,萧白几乎有点儿痛心,不过他自己事前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贺维泽居然在对抗里增加了这么一个内鬼的角色。
眼角余光瞥到在一旁坐着的贺维泽,萧白心里有些沉重,这个政委路数太牛逼,牛逼到他都看的不是很清楚,而那些心里的弯弯绕绕,又都是些让萧白觉得很可怕的东西。
或许有些话说的太对了,这世上最可怕的永远都是人心。
第一百章
自从到了d军区之后,贺维泽身上似乎就有了些变化,小的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可萧白在跟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感觉。
一个军人,一个真正有着军魂的军人,哪怕他未经历过那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雨腥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洗礼,他也总还是会有属于自己的杀气。
特别是对于像贺维泽这样常年在幕后的人来说,杀气这东西平时可能不明显,但到了某些特定的时刻,那股杀气是让人胆寒的。
毫不霸道,几乎是隐忍的,却让人自骨子里的凉。
其实,在训练里安插个“内鬼”的角色也没什么,这事儿挺常见的,可萧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而且越琢磨就越觉得不对劲,好像贺维泽知道些什么东西,却又打死都不会告诉他们。
也许这并不能怪萧白想得太多,这人生生死死、鬼门关里踏了好几个来回,向来都是直觉强大到逆天,对危险的敏感让人难以想象,更何况他们要面对的是那个神秘的k组织,没有人能够确保最后的结果。
萧白去过贺维泽的宿舍找他,政委的宿舍跟他们不在一个地儿,是后面那栋独立小二楼,阴测测的立着,整日的拉着窗帘,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选中了这个地方,也许是玩政治的人心里总有那么块地方得要遮着掩着,不能被人看透了。
萧白去的时候正巧了赶上队员训练完了吃饭休息的时候,兵痞们都歪在前面的场子里,萧白取了自己的25公斤负重,轻手轻脚的猫进了政委的宿舍小楼。
贺维泽的窗帘依旧拉的很紧实,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萧白从楼道蹭进去之后,站在门口斟酌了一番,手停留在门板上,终究还是没有敲下去。
这屋里有人在谈话,音量本就不大,再隔着这么厚的门板,萧白几乎什么都听不清楚,像是苍蝇蚊子在叫,还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的。虽然内容听不清,可另一个人的声音还是让萧白分辨出来了,是这次跟着一起出来的赵博文。
萧白停在门板上的右手又顿了顿,想到上次演练时,赵博文扮演的那个“内鬼”,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也就是这么一犹豫,他还是将门敲响了。
不到三秒钟时间,门就开了,赵博文站的倍儿直,毕恭毕敬的对着他敬了个礼:“萧队。”
“诶,你这是和政委在谈事情么,”萧白不轻不淡的瞟过去一眼,贺维泽正往抽屉里放着什么东西,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牛皮纸文件袋的一角。
“是的,萧队,”赵博文稍微放松了些,抬眼看着萧白,用眼神暗示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萧白很配合的让了让,侧身走进了屋里。
屋子里的光线不是很好,暗红色的窗帘在所有的东西上都映出些凝滞的色彩,显得沉重又压抑,暖气开得很足,空气近乎有点儿闷潮。
“萧队长。”
“政委。”
两人的第一句话都非常客套,贺维泽从抽屉里摸出包中华来,凌空扔过去,萧白接稳了之后,抽出一根烟来给自己点上,剩下的就装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政委你觉得赵博文怎么样?”萧白思考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有兜圈子,一口烟雾吐出去,模糊了他眼中藏着的一星杀气。
“沉默寡言,踏实肯干,”贺维泽自己也来了一根烟,让空气本就凝滞的室内充满了中华烟的味道,“他身上有一点非常特别,他会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然后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激自己的所有力量。”
“他们都是这样,要想当个好兵,就必须把自己往死里逼,无所不用其极,”萧白拖出贺维泽桌前的椅子,相当放松地坐了下去,左手搁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不择手段不代表没有底线,”萧白极轻地叹了口气,揉着紧蹙的眉心,语气颇有些困惑:“政委,不得不承认,我对赵博文一直持保留态度,这个人表面上一目了然,可我也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太明白自己要什么并会为了这个目标不惜代价的人,有的时候,我不能完全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