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霖霖。快走，小十就在前面的石头斋那里。”
石头斋？萧霖闻言一愣。他开始以为方适是误中了什么人的圈套，这才会花几万块买一个假东西。
可如今听何彬提到店名，萧霖又不确定了。能来琉璃厂开店的，也不是一般人家，应该不会故意设局。再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普通人吃亏上当，只能自认倒霉，可是这些权贵子弟，要真是发起狠来整人，这些小古玩店也经受不起。
思来想去，萧霖也暂时没什么头绪，还是等看到实物再说吧。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何彬停在了一家店门口。
方适早就等不及的冲了过来“三哥，你们好慢。”刚说完。便看到了走在后面一脸肃然的黄浩宇。
“浩，浩，浩宇哥，你也来了？”不怪方适说话结巴，实在是黄浩宇的脸色有点渗人。
黄浩宇听到方适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他刚刚一直在反思，怎么看到何彬和萧霖亲近就不高兴？如今想明白了，应该是小孩子的那种占有欲在作祟。
想到自己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黄浩宇脸色能好才怪呢。
这会儿想通了，也就不再纠结，缓了缓神色，对着方适点点头。
何彬心里着急，连忙问道：“小十，你真的买到成化斗彩了？
方适笑着说道：“那当然。浩宇哥，何二哥，何三哥，霖弟，咱们快走，说不准还能再买几件呢。那个老板家里翻修房子，从两层楼中间的密室里，找出了好几件宝贝呢。他本身不太懂这个，也不知道该卖到哪里，便到琉璃厂来碰碰运气。”
萧霖一愣，“十哥，你的东西不是从石头斋买的？”
方适说道：“当然不是了，石头斋里面是卖石头的地方，怎么会有瓷器呢？”
萧霖这回明白了，这位方适哥哥，应该是上当了。
第七十九章
只是这样的话萧霖没看到东西前不敢直接说，还是先去见见方适说的那个老板吧。
几个人跟着方适转到了另一条街上。
萧霖看着方适还在向前走，不由得深感奇怪，因为放眼望去，整条街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任何摊位。
不出萧霖所料，到了方适购买鸡缸杯的地方，只见这里空无一人。
方适脸色一变，“不可能啊，刚刚明明还在的？难道东西这么快就卖完了？”
何彬细细查看了周围环境，发现空地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说道：“小十，你应该是上当了。”
“上当了？”方适看到这里没人，心里本就有不好的预感，现在听何彬这么说，他也觉得像。
“是不是真的上当了，还是等霖霖看过东西再说。”何然建议道。
“这里不好鉴别，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坐吧。”萧霖可不想在大街上鉴定东西，这种地方太不保险。
“前面有个茶楼，咱们进去坐一会儿。”方适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仿古建筑说道。
他一个人兴冲冲的将大家领到了这里，要真是买到了赝品，那真是丢死人了。还是找个密闭空间的好。
进了茶楼，方适要了个包间，几个人一起进去坐下来。
“服务员，来一壶西湖龙井。”何然说道。
跟着几人进来的服务员点头笑了笑，问道：“几位先生，需要点心吗？我们这里的蛋挞、粉果、萨其马、烧卖和虾饺都很不错。”
方适急着知道东西的真假，闻言直接说道：“那就都来一份。好了，没你什么事儿了，一会儿再将东西送过来。”
服务员看出方适有些不耐烦，连忙走了出去，很快送进来一壶茶，微笑着说道：“几位先生请慢用，点心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好的，谢谢！”何然看出方适极度不耐烦，担心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语，便先开口说道。
服务员很快退了出去，方适将手中的精致礼盒打开，小心的拿出一个杯子。
在萧霖没有判定这是赝品之前，这依然可能是一只价值连城的成化斗彩鸡缸杯。
萧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今儿个为了鉴宝，他可是准备的相当充分。
灯光照在鸡缸杯内侧，只见它的胎质显出了一种粉红的色泽。
何彬一拍方适的肩膀，“小十，说不准你真的买对了啊！书上说成华斗彩迎光透色胎质呈现肉红色，这个就是如此啊！”
方适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要真是成化斗彩，他送礼可是太有面子了。
萧霖关掉手电筒，又细细的看了鸡缸杯上面的绘画，说道：“十哥，成化斗彩的青花是淡淡描绘的，你这个杯子的青花也是淡描的，这个符合成化斗彩青花描绘的特征。杯子上的斗彩有红的，绿的，还有紫彩，颜色也同成化斗彩非常接近。”
萧霖越说，方适越是心情舒畅，嘴角都露出了一抹笑容。
可惜萧霖接下来的话，却仿佛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只不过……”
这个转折词一出，不只是方适，就连何彬都竖起了耳朵。
“只不过什么？”黄浩宇刚刚也听得入迷，闻言，不由得出声问道。
萧霖眉头微蹙，思索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成华斗彩的彩料，经过好几百年的老化和氧化现象，应该会产生一些小的系列开片，这个鸡缸杯的彩料上却没有。”
“说不准是这个杯子在楼层的夹层中，保护的很好啊！”方适反驳道。
他实在是不愿意承认这个杯子是假的，一来，显得很丢人，二来，还得重新找寻寿礼。
萧霖叹了口气，说道：“十哥，你不玩古玩，不是特别清楚。这个鸡缸杯最大的漏洞在它的底儿上。”
“它的底儿？底儿怎么了？”方适好奇的看了看，可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十哥，你摸一摸，看看这个底儿是不是有点毛？”萧霖提醒他。
方适伸手摸了摸，还真的有点毛。
萧霖解释道：“十哥，底部摸起来有点毛，这肯定是出窑不久造成的。另外，刚刚三哥说打了灯光之后这个杯子的胎质呈肉红色，其实不是。它显示出的颜色都已经是粉红色了，有些过深了。”
“那这个杯子是赝品？”方适再次确认道。
萧霖点点头，“十哥，这还真是一个现代仿品，不过仿制的很精致。”
“他妈的，那几个孙子敢合伙儿骗我，看我不整死他们。”连急带气，方适连脏话都出来了。
何彬开口说道：“方适，坐好了。这副骂骂咧咧的样儿像什么啊？你说说那伙儿人什么特征，哥哥帮你出气。”
“三哥，不过是几个小瘪三，哪里用得着你出手。我直接就能收拾了……”
方适正连比划带吆喝，服务员正巧进来送点心，一时间怔在了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匆匆将点心放到桌子上，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看方适的眼神，绝对是在看不良分子。
听着包厢的门“碰”的一声关上，其他几个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方适刚刚还在放狠话，这会儿被一个小姑娘用看坏人的眼光鄙视着，也不由得尴尬起来。
“呵呵，吃点心，吃点心。咱们一会儿还要淘宝呢。别让那几个造假的小子影响了咱们的心情。”方适干笑着开口。
萧霖他们都是吃过早饭出来的，其实并不饿，不过为了不让方适感觉难堪，几个人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起来。
“霖霖，一会儿咱们先到哪家店铺里淘宝？”何彬一口吞下一个蛋挞，放下筷子问道。
萧霖想了想，说道：“我对瓷器比较有研究，咱们还是先到卖瓷器的地方看看吧。”
“嗯，瓷器好，我喜欢。”何彬首先赞同。何然，黄浩宇他们也没有意见。方适被打击的不轻，自然唯萧霖马首是瞻。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小姑娘站在离方适最远的位置，几个人走的时候，人家连最常用的欢迎再次光临都忘记说了。
方适不禁抱怨道：“我有这么像坏人吗？还把她吓成这样？”
何彬取笑他道：“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方小十，你有做情圣的天赋哦。”
方适脸一红，“十哥，你就别打趣我了。咱们还是赶紧淘宝吧。”
“那里有个瓷博轩，应该是卖瓷器的吧。”何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面。
“应该是，咱们过去瞧瞧。”
第八十章
也难怪何然一眼就看到了瓷博轩的招牌，实在是这招牌太亮眼了。
“瓷博轩”三个大字，红底黑字，字体是隶书，扎实紧凑，极其具有古典韵味。再加上周围镶金嵌玉，光这块招牌就价值不菲。
“看样子，这家店面装修的不错，希望里面的东西也不错。”何彬略带感慨的说了一句。
他买的古玩中本就有大部分都是赝品，今天方适又被人骗了两万块钱，他现在对买到真正的古玩都没什么信心了。
进了店门，迎面便是一排高高的展示柜，里面都是一些很不错的仿古瓷器，让人眼前一亮。
绕过展示柜，萧霖仔细观察着柜台里面摆放的古玩。
这家店面名叫瓷博轩，里面自然是以经营瓷器为主。萧霖看了看，只见大多都是青花瓷器，也有一些斗彩和釉里红，只不过数量不是很多。
其中有两件一模一样的青花瓷瓶引起了萧霖的注意。两个瓷瓶上面的图案，都是八仙过海。底部是康熙的六字楷书款：大清康熙年制。
这两个瓶子，如果真的是康熙本朝的官窑瓷器，作为寿礼送人，那绝对有面子。可是萧霖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准。
实在是因为两个瓶子太像了。不论是人物，波涛还有上面的纹饰，几乎都一模一样。
看着像真的，可是仔细看了又觉得是假的。萧霖感觉有些晕。
“老板，这两个瓶子怎么卖？”既然有疑惑，那倒不如拿回去让黄爷爷瞧瞧。自己瞧不准，黄爷爷肯定能看明白。
当然，前提是这瓶子不太贵的情况下。所以萧霖干脆先问问价格。
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胖乎乎的男人，萧霖他们进来四下里看瓷器，他也不多话。这会儿听萧霖询问价格，便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小兄弟好眼光，这两个瓶子可是现代难得的仿制精品。两件一万块。”
萧霖还没有开口，方适倒先说话了，“霖弟，你怎么要买一个仿品啊？”说实在话，方适真心觉得现代的瓷器送不出手。
萧霖笑了笑，说道：“十哥，这两个瓶子制作精美，我等着拿回去装饰我的四合院呢。”
方适闻言一拍额头，叹气道：“霖弟，今儿个咱们是来买寿礼送人的，拜托你认真点行吗？想买现代瓷器装修屋子，改天哥哥带你去景德镇好好看看，时间宝贵，你先瞧瞧这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萧霖看方适已经有些急了，也不再多说话，而是细细的四处看了起来。
“老板，你将那个粉彩花斛拿给我看看。”
店老板轻轻的将花斛拿过来，慢慢放在了桌子上。
黄浩宇看着眼前的瓷器造型很奇特，问道：“霖霖，你说的这个花斛是做什么的？”
“黄哥哥，花斛是佛前供器。古时候供佛的案子上，一般是放两个花斛，两个烛台，中间再放一个香炉。”
听萧霖解释完，黄浩宇立刻明白了。他虽然不常看电视，可是偶尔瞄到的古装画面上，是有类似的镜头。
萧霖仔细看着眼前的花斛，因为是要送人做寿礼的，丝毫不能出差错。自己打了眼最多自认倒霉，可要是送人的礼物出了问题，那就是不可原谅的错误了。
这个花斛有款，是红彩篆书的一行：大清乾隆年制。花斛上画的是缠枝花托八吉祥，画得非常细致，而且有层次。摸在手上的感觉，带着一种凸出来的立体感。花斛的口部涂了一圈金，很厚，颜色发的是赤红色，应该是纯金的。
“老板，这个花斛多少钱？”
其他几人听到萧霖询问价格，都睁大了眼睛，这证明萧霖看好这东西。
其实按正常情况，应该是方适他们自己挑东西，然后让萧霖来鉴别真假。
可要真让方适自己挑，十件有十件是假的。因此只能让萧霖来帮他挑选。如此一来，萧霖就没有了自己捡漏的机会，方适也等于欠了萧霖一个人情。
当然不只是方适，何然，黄浩宇他们也需要萧霖来为他们选东西。不过他们和萧霖的关系不一般，自然不用太过于客套。
听到萧霖再次问价，店老板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生意人的眼光都很毒辣。他从几人的言谈举止，相貌衣着上，发现了这几个年轻人都很不一般。态度自然更加的可亲。
“小兄弟，这个粉彩花斛是乾隆官窑的瓷器，我也不多要，十万。”
十万这个价钱买件乾隆官窑还是很值的，这玩意要是送去拍卖最少也得百八十万。
当然，这个老板对这件瓷器也不是百分之百有把握。虽然说开古玩店的人多少懂一些古玩知识，可毕竟不是鉴定专家，他可不敢说自己看的东西百分之百对。
这玩意是他花了六千块钱收来的，现在开价十万，如果卖出去了就是十多倍的利润，他已经完全知足了。至于买家买到手后是真是假，那就不归他管了。反正他看的是乾隆官窑的东西，买家到时候说不是那也没法子。古玩市场上可没有售后服务之说。
“几位哥哥，这个花斛你们谁要？”萧霖是来帮着掌眼的，不是来捡漏的。看到好东西，他自然要问问谁喜欢，谁想用它做寿礼。
方适瞧着另外几个人没有出口的意思，他连忙说道：“我要我要。”说完，便掏出支票本开了一张现金支票。
店老板笑着接过支票，将花斛仔细的包装了起来。
“老板，我那两个青花瓶子您也帮我装好。”说着，萧霖掏出了一万的现金。
开门大吉，店老板乐得直笑。看出几人是大客户，店老板说道：“几位先生，我这个小店里还有几件好东西，几位有没有兴趣看看？”
何彬挑挑眉，在这样的店里面发现了一件好东西，他已经心满意足了，没想到老板竟然说还有，这个还有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水分？
萧霖也很意外，没想到这家店面里还会有好东西。反正是来淘宝的，看看也无妨。
“老板，你说的好东西在哪儿啊？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店老板弯下身子，拿出一串钥匙，很快打开了一个保险柜，从里面抱出了一个青花壶。
方适看了看店老板抱出来的青花壶，又瞧了瞧店里面摆着的其他青花物件，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青花瓷器和你店里摆着的青花瓷器不一样吗？”
店老板将青花壶放到了桌子上，这才松了口气。闻言说道：“当然不一样了。店里面的青花瓷器是现代的仿古瓷，有个几千块钱就能买一个。这个可是元代的青花壶啊，元青花，全世界都没几件呢。”
“元青花？”何彬惊叹了一声，说道：“霖霖，元青花做礼物上档次啊。”
萧霖嗤笑，元青花？全世界都没几件，这位店老板竟然说他的瓷器是元青花，实在是有些大言不惭了。
不过看店老板那痴迷的目光，只怕他是真的觉得这东西是真的。
笑了笑，萧霖说道：“老板，我们是给人送寿礼的，用不了这么好的东西，有您店里的粉彩花斛就可以了。”
说完，萧霖抱着一对儿青花瓶子便出了店门。
几个人里面，就萧霖真正的懂古玩，其他人看他都出来了，自然不会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