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家,众人沉默。
舒夜有些心疼,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少爷乖乖的,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任务面板上明晃晃地标着“85%”,自从那夜亲自动手给舒夜过了一次生日,两人的关系就越发亲昵了,白苏可以明确感觉到舒夜是真的将他当作了亲人,他不舍地拉着舒夜的手,再三嘱咐:“小夜要乖乖的等我回来哦,一定要等着我哦。”
白苏走了之后,徐婶看着舒夜的眼神越发复杂,舒夜一直以来都认为徐婶是不喜欢自己的,现在却在这排斥之外隐隐看到几分怜悯,对方甚至因为这悲悯格外宽容起来——就像是谁也无法苛待一个将死之人。
别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佣人忙碌起来,到处装饰的美轮美奂,就像是在迎接什么重大的节日,大家严阵以待,生恐犯了一点错。
大概是被其他人的紧张情绪所感染,舒夜觉得胸口堵得慌,心脏时不时的抽痛,夜里也睡得不大安稳,他开始整宿整宿的做噩梦。
梦里的画面陌生又熟悉,有人将他按在床上肆意凌(辱),囚禁在房间里,随意践踏他的自尊,像是对待一条狗,最可怕的是梦里的自己竟然渐渐沉沦在那人偶尔一次的温柔里,飞蛾扑火似的奋不顾身,卑微地祈求他的爱情。
尽管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对此不屑一顾。
阴暗破败的厂房里,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围着他,不断在舒夜身上施虐,那个男人静静看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语。
男人们狰狞而又疯狂地笑着,手里的钢管高高举起,舒夜躺在地上,已经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钢管落在自己腿上,承受着骨节一寸寸敲碎的剧痛。
“不——!”舒夜凄厉地惊呼一声,满头大汗地坐了起来,急促地喘着气。
黑漆漆的夜里,有什么在悄然滋生。
就在这压抑又奇怪的氛围里,七夕悄然而至,这栋别墅的真正主人,蒋宇森蒋大少也终于露面了。
那天夜里,徐婶没有准备晚饭,舒夜没有问为什么,事实上自从白苏离开之后,他的胃口就一直不是很好。
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佣人请舒夜去用餐,餐厅亮如白昼,长桌上摆放着牛排,红烛,香槟,交织成一副精致梦幻的画面。
舒夜静静看着,如在梦中,没有一点真实感,长桌尽头,有人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那人伸出手端起酒杯,袖腕间精致的水晶袖扣在灯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他轻抿了一口香槟,鹰隼般的眸子却始终未从舒夜身上离开。
男人的动作斯文儒雅,雪白的纸巾抵在他殷红的薄唇上,形成致命的诱惑力,他的声音低沉暗哑,隐隐透出几分不耐:“过来。”
舒夜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那人抬头,灰黑色质地良好的西装在灯光下显出冷硬的质感,看得出来剪裁地极为用心,勾勒出强健夺目的线条,他的五官硬朗,目若朗星,鬓若刀裁,眼神幽深暗沉,脸部轮廓很深,极富侵略性。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男人,舒夜立刻就下了判断,只不是不知为何心底竟诡异地产生一股强烈的熟悉,以及莫名的畏惧,身子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发现对方在走神,蒋宇森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面前容颜稚嫩的男生,有些不悦:“听说你和那孩子的关系很好?”
舒夜回神:“如果您说的是小少爷的话,我想是的。”
蒋宇森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以后离他远一点。”
又是这样,已经不止一次了,舒夜暗想,这些人可真是有趣,好像人人都笃定了他会对白苏不利一样,却又不告诉他任何原因。
没等舒夜想明白,蒋大少再次开口:“坐下,吃饭。”
是命令,便不允许任何拒绝,舒夜坐下默默吃着牛排,即使他十分讨厌这东西。
佣人将餐具收拾下去,两人相对静坐了一会。
烟花绚烂,蒋宇森默默看着窗外,神色晦涩不明,眉梢眼角有深藏的落寞,舒夜猜不出这位大少爷的心思,索性什么也不问,他看着那五颜六色的烟花,心想这些难道不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吗?怎么蒋大少倒是对此情有独钟的样子?这附近的住户并不多,是谁放的呢?
耳边突然响起蒋大少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上楼去洗漱。”
舒夜的手微微一颤,对方的姿态那么随意,仿佛刚刚出口的是“今天天气不错”这般的废话,却不知对于舒夜来说,无疑是宣告他死期的判决。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而失态,站起身,顺从地回房,走到楼梯拐角时舒夜莫名回头看了一眼,满室璀璨灯光,蒋宇森坐在餐桌前,背景是五颜六色奢华夺目的烟花,那人端着一小碟蛋糕,一勺勺慢慢吃着。
蒋宇森脸上的表情实在称不上愉悦,强势的气息也收敛了起来,舒夜看着他的脸色,竟直觉认为这蛋糕一定很苦。
洗漱完,舒夜穿着白色的浴袍,看着镜中青涩美好的少年,涩然一笑,轻声呢喃:“就要这么被毁掉了……”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却又为何如此的不甘心呢。
那位大少爷,不过是刚见面的陌生人,为何自己会这么排斥甚至畏惧那人?
蒋宇森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浑身有难以隐藏的危险气息。
赤着双足走了出去,蒋宇森靠坐在床头,手里捏着一根烟,视线随意地从舒夜身上瞟过,平淡的如同在品评货物,没有激情,没有热情,没有喜悦,眼里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
握紧拳头,舒夜缓缓走了过去,蒋宇森突然将手里的烟掐灭,带着薄茧的手伸过来,带给舒夜一阵战栗。
身子被粗鲁的扯了过去,视线颠倒,舒夜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不知为何眼前似乎突然出现了一双清澈见底的双眸。
季子越没有说错,蒋宇森的动作实在说不上温柔,简直就是最纯粹的发泄,舒夜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双手死死抓着床单。
不甘心呢,为什么心脏这么难受?若是那孩子知道了,会怎么看待自己……
蒋宇森十分不悦地看着他,突然从一旁扯过自己的领带,就要去捆绑舒夜的双手。
不,不要!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舒夜看不清楚那些画面,却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排斥厌恶,以及深深的绝望。
他奋力挣扎起来,像是离水的鱼,浑身大汗淋漓,语无伦次地惊叫:“放开,不要……救救我……”
从来没被人如此顶撞过,蒋宇森眼里闪过暴虐的狠厉,按着他的身子,企图将舒夜制服。
舒夜再一次感到灭顶的绝望,恍如梦境再临,他的双手慌乱地挥舞着,身体拼命往后仰,挣扎间头部突然撞到墙壁,舒夜昏了过去。
静静看着怀中面色惨白的少年,蒋宇森皱起眉头,颇觉晦气,打开门走了出去,漫不经心地吩咐:“找个人给他看看。”
徐婶站在阴影里,低应了一声。
想到了什么,蒋宇森停下脚步,回头警告似地瞥了她一眼,声音阴沉:“记得你的职责,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应该不需要我教你。”说完不等徐婶回答,径直去了三楼。
异样的安静,阴影中徐婶抬起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恍惚中突然低叹一声:“作孽啊……”
第14章:苏醒的恶魔(五)
私人医生来为舒夜做了检查,说是没什么大碍,舒夜却不知为何迟迟不醒。蒋宇森有些生厌,第二日便将舒夜丢在脑后。
两天后白苏回来了,一到家他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去了舒夜的房间里,人家都说距离产生美,离开几天说不定小夜会想我,然后增加一下好感度呢(≧▽≦)
舒夜刚刚醒来,侧身望着窗外,异常安静落寞的样子。
“小夜!”白苏欢快地跑了过去。
舒夜迅速回神,眼里的阴寒几乎是一闪而逝,白苏被他的目光钉在原地,怯怯地看他:“小夜,你怎么了?”
这个孩子,就是这个孩子,多么单纯无辜的笑脸,多么乖巧可爱的模样……
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在发抖,舒夜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我没事,小少爷。”
白苏心底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舒夜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带着危险的气息,尤其是小少爷三个字,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看着自己时也不再是以前温柔和善的样子,甚至隐隐带着怨恨,再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是自己的错觉吗?
“小少爷?”舒夜微笑着以眼神询问他。
“啊,没事。”白苏摆出可爱的笑容,走到他床边,殷切地叮嘱道:“小夜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我才离开几天就生病了,尊是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对方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眼底的光芒明明灭灭,舒夜握拳抵在唇边,低咳一声,掩住唇瓣讽刺的笑意,“是呢,我确实不会照顾自己。”
趁着他垂眸的空档,白苏干脆利落地打开了人物面板,这一看白苏立刻就(⊙o⊙)!
妈蛋,这0%是怎么一回事?是我看错了吧,一定是我看错了吧,啊?!
就出去了几天,好好的好感度就一下清零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难道这就是小蕉说得“若是一个月内不完成任务的话难度会加大”,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触发隐藏副本,好好的简单模式竟然突变成困难模式,真心是够了!
安抚完病号舒夜,白苏匆匆忙忙地打算跑去找徐婶,刚走到门口就听舒夜喊了他一声,舒夜的目光落在窗外,话却是对他说的,像是漫不经意的随意一问:“小少爷,你喜欢烟花吗?”
原主是小孩子心性,喜欢色彩艳丽的东西,白苏本身也不讨厌,因此笑道:“喜欢呀,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房门轻轻关上,舒夜的声音幽幽传来,可惜白苏走得匆忙根本没有听清。
“果然是这样么……”
白苏试图从徐婶嘴里套话,可惜失败了,关于那天晚上的事佣人们都讳莫如深。这让白苏越发好奇,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务难度加大,白苏试着像以前一样示好,舒夜表现得很开心,仍然像是大哥哥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白苏,只是慢慢变得圆滑起来,和别墅里面的仆人的关系也渐渐缓和,好感度却纹丝不动。
某天深夜,白苏早已沉睡,别墅外突然驶来一辆汽车,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下了车,是蒋宇森。
众人早已见怪不怪,迅速起身,熟练且不发出任何响声地将人迎接进门,舒夜心底带着嘲笑,冷冷看着眼前熟悉的情景,作为大少豢养的宠儿,他自然也是要迎接主人的。
蒋宇森似乎喝了很多的酒,十分不耐地将众人打发下去,一时客厅里只剩下舒夜和蒋大少两人。
将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上,蒋宇森看向舒夜:“回房。”率先上楼,好像是笃定了没人敢反驳他的命令一样。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舒夜终于忍不住露出个凉薄的笑容,这位大少爷的习惯真是一点没有改变呢,敏感多疑,防备心重,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喝醉?
他不过是找个借口,让自己可以顺理成章地来到这栋别墅,不用背负心底的罪恶。
就像是前世无数次发生过的情景一样,每当这位大少爷的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在宴会上多喝几杯,佯装醉酒,再然后不用他多说,司机会默契地将他送来这里,美其名曰有人照顾,毕竟蒋大少的情人住在这里——其实不过是借机看那人一眼罢了。
可真是良苦用心呢,我的蒋大少爷,舒夜嘲笑。
上了楼,蒋宇森洗漱好,示意舒夜过去为他服务。
舒夜的手指带着凉意,轻轻抚着蒋宇森的脸,这就是自己用生命爱过的男人,在自己死后他可有一点点的悲伤?
狠狠将他的手打落,蒋宇森冷冷看着舒夜:“你做什么?”
就知道会是这样,蒋宇森的洁癖极重,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在床上也从来不与别人接吻,即使是舒夜,在上一世的时候破例跟了他五年,被外界传为蒋大少的“真爱”,蒋宇森也十分排斥舒夜的吻,一直到最后,误打误撞的蒋宇森才终于接受了他。
那一次的吻是怎么发生的呢,舒夜皱着眉头思索,那时候的他爱蒋宇森爱到骨子里,恨不得拿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只为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都会忍不住放在心里再三揣摩,蒋宇森从来不吻自己,舒夜又怎么能不多想?
于是在某次蒋大少醉酒后,意乱情迷的舒夜偷偷吻了他。
也是在那次,舒夜才知道这个男人从来都没醉过,所谓的喝醉,不过是自欺欺人。
两人唇瓣相接的那一刹那,蒋宇森突然睁开了眼睛,清明无比。蒋大少震怒,当场将舒夜踹吐了血,狠狠冷落了他半年的时间。
舒夜看着蒋宇森微笑,俯身试探着接近蒋宇森的唇,果然被毫不留情地推来了,那人厉喝道:“真是不懂一点规矩,记住你的身份!”
呵,我的身份,一个男宠吗?舒夜心底止不住的怨恨,却无从发泄,想起床上缠绵的那些日日夜夜,想起他为讨蒋宇森开心学习的种种技巧,想起被绑架后面对惨无人道的绑匪,蒋宇森的残酷无情,轻描淡写的一句“你们随意”,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留他一个人被绑匪凌虐一天一夜,最后弃尸荒野,死不瞑目。
舒夜无助地跌坐在地板上,目光说不出的幽怨厌恨,却又夹杂着藏不出的痴缠哀婉,对上他这样的目光,蒋宇森心底微微一动,他将舒夜抱起放在床上,动作粗暴地撕开他的衣服。
蒋宇森炙热的唇落在颈侧,舒夜垂眸看向那人刚硬俊朗引人心动的脸,突然恶意地笑了,他开口,声音极轻地吐出两个字。
身上的人身体僵住了,“你说什么?”
舒夜只是微笑,他知道蒋宇森已经听清楚了,因为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眼底浮现出舒夜熟悉的疯狂和偏执。
他慌乱地掐住舒夜的脖子:“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舒夜仍然微笑,眉眼弯弯,可爱无比的样子,轻轻柔柔地开口:“哥哥。”
蒋宇森身形大震,身下少年长而魅惑的凤眸微挑,唇角微勾,形成一个让他心动无比的笑靥,另一个被他藏在心底的孩子浮现在脑海,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诡异地重合在一起了,蒋宇森如遭电击,双手迅速收了回来,颇有些无措地说:“你知道了,我,我不想你知道的……”
原来一向冷静自持的蒋大少也有这么惶恐害怕的时候吗?舒夜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笑出声音,连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蒋大少仍然处于慌乱之中,他无措而小心翼翼地抱着舒夜,语无伦次地安抚:“你别怕……没人知道的,谁跟你说什么了,哥哥替你杀了他好不好?”
“哈哈哈……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舒夜疯狂地大笑起来,我以为你是无情,却不想是对别人情有独钟,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你这般痴情,我是不是要祝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我被人凌虐致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一人埋在荒郊野外,尸骨腐烂在泥土里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凭什么呢?你们这么幸福,我却只能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永久沉睡。
叫我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怨恨……
舒夜笑得凄厉又疯狂,与那个单纯的孩子全然不同的样子,这不是他,不是我深爱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