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十看得口干舌燥,目瞪口呆,讪讪地移开视线,实在不堪入目,销、魂蚀骨……
“啧啧”的吮、吸声,听得常十面红耳赤,摸了摸喉咙,常十丢下篮子,撇撇嘴喃喃:“真是……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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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绒毛毯座垫前,有一名青衫白底的男子,背对着身后单膝跪在地上的黑衣男人,负手而立。
莫约过了一些时间,男子侧身转过头,只见半壁银色面具嵌在他的右眼上,露出左半边勾勒着一团青色火焰般的纹青,深邃沉暗的瞳孔看不出主人的情绪,只有那双淡淡的薄唇,噙着似笑非笑的意味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嗯?”青衫男子俯视跪在地上的男人,淡淡呼出一声鼻音,却让男人有说不出的颤栗感觉。
黑衣男人低下头,目光落在那双浅灰色的靴子上:“一切如教主所料,那本书的确还在那个叫戴小寻的手上,不过属下还带来一个消息。”
青衫男子眯着眼用食指点了点额角,薄唇轻启:“说说看。”
“在无神宫,属下无意中看见……”男人有些犹豫:“一个长得很像副……教主的……”
青衫男子在黑衣男人看不见的地方,顿时睁开了眼,但又缓缓垂眸,掀唇而起,没有丝毫起伏的声线,听不出男子的那一瞬间的不同情绪:“退下。”
“是。”男人一个旋身,消失在这偌大的教殿之中。
青衫男子缓缓踱步,走到一个放满老旧各种不同厚度的书架前,然后抽出其中一本稀薄的,貌似账本之类的灰色古书,只见整个书架开始往右边的桌案移位,直到露出一面白壁,上面挂着一幅水墨画。
画中,寥寥几笔的勾勒,是一名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戴着斗笠牵着身后同样戴着斗笠的十岁男孩,在雨中行走。
青衫男子伸出食指,轻轻勾勒着十岁男孩一脸稚气的轮廓,眼里充满说不清的波澜不惊。
只听,低沉喑哑的声音,在青衫男人勾勒的手指一路滑到画上的男孩微微嘟起的唇上时响起……
“小雾……”
当戴小寻喝下第二大碗难喝得要命的大补汤,面色铁青地抠着桌面,那瞪得老大老大的眼睛翻了翻白眼,仇视一脸灿烂的慕容,指着另一大碗补汤,咽了好大一口水:“倒了!”
慕容缓缓站起身,端起那碗剩下的大补汤,闻了闻,眼底闪过一丝女干诈的流光,随之来到戴小寻的跟前,微微扬唇:“我喂你好了。”
嗯?
戴小寻屁股抹油似的,顿然撒开腿,退出慕容十几米远,然后很淡定地看着他:“不劳您大驾。”
慕容挑了挑眉,上前一步:“需要为夫用灌的么?”
戴小寻已经习惯面对慕容这种你上前一步我往后一步的条件反射地退了一大步:“我比较喜欢你直接倒在茅坑里。”
气氛前所未有地凝重,在慕容满脸堆笑的面容下,顿时冷了一大片……
正当慕容准备直接把戴小寻当兔子喂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戴小寻捏了一把冷汗:叉,哪个大神这般神通,日后定当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善举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呐!
只见常九推门而入,然后走到慕容的侧边耳语了一句后,又退出房门,之后慕容放下手里的碗,对戴小寻勾勾手指头,嫣然一笑:“这个可以不喝,给我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安心养胎。”
养个屁轮胎!
搞不好你们这一群自以为脑袋过度灵活的傻缺搭错脉,来个假怀孕嘞!
不过……躺着总比喝那种苦死人的大补汤来的舒服……
于是,戴小寻淡定地面不改色郑重地朝慕容点了点头,然后往床上一躺,闭上眼。
慕容摸摸鼻子,一声不吭地来到床上,两手撑在戴小寻头的两侧,眯起眼笑得很有意味。
戴小寻睁开一只眼,就看到笑眯眯的慕容撑在他的脑袋上,明明吓了一跳,还是淡定无比地面不改色:“有事?”
只见慕容倾身把戴小寻吻得七荤八素,然后风一般地速度消失不见。
戴小寻红着脸大喘气,正想给那个非礼他的蛇精病一拳,却发现慕容已经早没影了,顿时一拳打在床被上,然后紧接着是一轮疯狂地殴打棉被,出气!
慕容退出房间,来到后院的石桌前坐下。
“怎么说?”慕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回味戴小寻柔软可口的味道,心情很好。
常九淡淡地看着慕容说道:“常四传来消息,圣上口谕,要王爷入宫一趟。”
慕容手下一顿,皱眉:“何事?”
“老王妃说,要王爷入宫见媳妇。”
慕容掀了掀眼皮:“嗯?”
常九看了慕容脸色一眼:“政治联姻。”
政治联姻……
捏了捏眉心,唇线抿紧,一阵沉默后,慕容缓缓掀唇:“常九呀,”审视常九的面瘫脸一眼:“你说,这算不算始乱终弃?”
常九很淡定地回了一句:“王爷,阿大还没有过门。”
慕容摸摸鼻子,眯起眼:“喔。”
常九:“……”
“明日随我回王府一趟,”慕容对着常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让常十来见本王。”
三十
今早,戴小寻醒来的时候,一脸“我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因为,他摸摸身边的另一半床是冰凉冰凉的,而且身上轻松无压力!
戴小寻揉揉朦胧的睡眼,行动异常迟缓地开始闭着眼穿衣服。
打着哈欠,戴小寻“吱呀”一声打开门,只见一脸疲惫不堪,满眼阴郁的常十抱臂倚在门口,貌似一夜没睡的样子。
那是因为,常九那个混蛋在临走前狠狠抱了他一夜,你说他能不累么?
“唔……早啊,十十……”戴小寻睁开一条细缝,眯着眼打量常十。
“早……”常十动动嘴。
诶?
“啧,今天天气太好了,你说呢,十十?”戴小寻伸出脑袋左右张望了好几下,确定没有慕容的身影,扭头一脸淡定地看向常十。
常十有点鄙视他:“阿大,今天胳膊酸么?”
“不酸不酸……”戴小寻动动胳膊,很淡然:“腰也不疼。”
“噢……”常十瞥了一眼戴小寻脖子边的那个吻痕,心里感叹:啧啧,宫主的吻技都已经炉火纯青了……
戴小寻被常十盯得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很不自在地撩了撩领子,假咳一声:“唔,怎么没见到小九呀?”
常十突然咧嘴一笑,很惊悚:“出去了。”
戴小寻摁住一跳一跳的眼皮,偷偷瞄了瞄常十:“你……是不是…唔……嗯……”
常十拍拍戴小寻的肩膀,:“阿大放心,今天宫主不在……”然后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不定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喔。”
戴小寻内心一阵激动,但是面色不改,伸手一把搂住常十,扣住搭在他的肩上的那只手,淡淡一笑:“多谢。”
然后大步流星地拍拍屁股走人。常十眨眨眼,一愣,随之摇摇头笑了:阿大,原来你已经动心了呢……
戴小寻走在后院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想……虽然那个变态不知道又哪里风流去了,不过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来到无神宫差不多一个多月了,身为路障的表率,戴小寻一直很努力,他每一次的迷路,都深深吸取了教训,于是,直到现在,他终于知道无神宫的大门往里走了……
哈,有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唔……等等……
戴小寻摸了摸肚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算了,你也是无辜的……”
就这样,戴小寻放弃了打算弄死他儿子的念头,再说,这个孩子是戚继枫和那个变态的,并非自己所有……而且,那个变态似乎很在意这个孩子……
唉……不知道代孕男,有没有高薪可以拿啊……
戴小寻再次摸摸貌似在不经意中正在努力凸出的腹部,掉头往回走。
“阿七……”常霜自从常七用身体摆明已经原谅自己的那天起,一直粘在常七身边打转。
常七臭着一张脸,很明显,虽然说是已经原谅了,但是面子上过不去:“哼……”
戴小寻远远就看见前面逐渐清晰的两个身影在别扭地朝他走来。
“阿七,我知道错了……阿七……”常霜已经把这句话在常七的耳边念了不只上千遍都有了。
常七撇撇嘴,不理睬。这不是他小气,是因为常霜太令他失望了,要好好折磨他一番,让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他,苏铭七,在他心里的分量是有多重要!
戴小寻摸摸下巴,猜测:难道,常霜太逊了,把常七给惹毛了?还是……
“阿七!”常霜受不了常七一声不吭的不理不睬,一把从他身后抱住,把头搁在常七的颈间:“阿七……我认错了还不行么?”
常七撇开头,视线一瞄,就发现不远处光明正大偷看他们调情的戴小寻,心里一阵闷气:“放手……”
常霜把人转过来,两只手捧起他的脸,和自己对视,表情很认真:“真的不可原谅么,阿七?”
常七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按耐不住的趋势,于是微微收敛,转过侧身,指了指戴小寻:“阿大来了,你去吧……”
常霜抬起头,就看到摸着下巴目光炯炯的戴小寻款款而来。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常霜很快就收回视线看着常七。
戴小寻:“……”
叉,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常七突然有种很奇怪的念头,特么总感觉他才是地地道道的第三者诶……
戴小寻觉得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气压低得很。
“那个……”戴小寻摸摸鼻子,然后路过他们身边,脚下一顿,歪过头眨眨眼:“你们继续~”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回走,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戴小寻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但说不出来……
常霜和常七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戴小寻有那么一瞬间萧瑟的背影……
没里头地一路折回房里,戴小寻才发现,他没吃早饭诶……
很人、妻的,早走预谋似的,常十端着一大碗补汤,敲响了戴小寻的房门。
戴小寻鼓着腮帮子开了门,然后瞥了常十手里的大补汤一眼,“啪”地一声,关门。
常十:“……”
戴小寻啃着手指呜咽:“呜呜……每天一大早都吃这么黑不溜秋的东西……呜呜……肠子都黑了……”
听着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哀怨的“鬼哭狼嚎”,常十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大补汤一把手交代给土地公公。
其实常十也很好奇,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记得,每次乌时把这碗东西端给他的时候,眼神特别……
“阿大……”常十又敲了敲门,叹了口气:“你要是一次不喝的话……”
突然,戴小寻红着眼角打开门,一脸怨妇:“会怎么样?”
“……呃,宫主说,等他回来作死你。”常十很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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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蠛蝶!
那我更加得“逃出生天”!!!
戴小寻对着常十咬咬手指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阿大,不要这么看我,”常十把大补汤递给戴小寻,抽抽嘴角:“喝吧。”
“十十……”戴小寻开始掉眼泪,咬嘴巴。
常十掀掀眼皮:“喝。”
戴小寻接过大补汤,满眼含泪,捏起鼻子,“咕噜”一大口,把大补汤喝完,然后一脸痛不欲生地看着常十。
“阿大……你知道你喝的这是什么?”常十抠抠眼角很好奇啊。
戴小寻一听,捶胸顿足,呛着了:“咳咳……咳我咳咳……也不知道咳咳……”
常十一边给他顺顺背,一边想着,就算不知道,反应也太大了吧。
“阿大,我只是随便问问,不用这么激动。”
戴小寻喘了口气:“……那就好。”
常十:“……”
“咳嗯,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戴小寻作死地把空碗递给常十,关门送客,虽然说两个人一直都站在门口来着。
常十端着空碗眨了眨眼,然后喃喃:“还真是一滴都不剩呢……”
躺在床上,戴小寻辗转反侧,躁动不安,深深吸了口气,呼出,摸着貌似有那么一点点点隆起的腹部,自言自语:“干儿子啊,咳,应该是儿子吧……”
轻轻拍了拍:“儿子啊,要不要跟你干爹出宫溜达溜达,嗯?”
没动静……
“你妈那个王八蛋,丢下你干爹出去了,你说要不要去抓女干呐?”
依旧没动静……
“……你不说话,干爹我就当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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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床,戴小寻开始收拾东西:“可能“黄鹤一去,西不复返”,儿子啊,要准备和你干爹做好要留宿街头的觉悟……”
嗯?
戴小寻从床底下捞出那本被他“抛弃”已久,至始至终还在厌恶的蓝皮书,干瞪眼……
“儿子啊,你说干爹要不要给咋们来道雷,明儿个一起回现代啊?”
(儿子:干爹,你儿子我现在连个屁都还不会放,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盯着蓝皮书,戴小寻想了很久,最后掀掀眼皮把他塞到怀里:“拉你当垫背好了,搞不好能救命。”
于是,这天晚上,夜深人静,夜黑风高,某一名穿着一身乌漆抹黑的“贼人”,抱着包袱,贼眉鼠眼,鬼鬼祟祟地朝宫门口走去。
其实说实在的,无神宫门口居然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这是让在无神宫生活了那么久的戴小寻唯一感到天理还在的一点。
常十一直把守在戴小寻的门前,只是,某人貌似有夜盲症的倾向,把他这么个人直接当摆设给忽略不计了,很明显地让他感到自己的存在感不是一般地低啊……
“宫主果然料事如神,掐指一算,连阿大会逃宫的念头都知道了……”
常十一声不吭地从屋檐上飞下来,步履轻然地走到企图打开宫门的戴小寻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