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是玩玩的吧?”季蒙想了一想,“据我所知,与他有过关系的人是有不少,但是全部都是女的,换得还挺勤的……如果你的消息为真,那他可能就是尝个新鲜。就算他是个双性恋,也从没有让男性伴侣上过台面,可见认真程度有限,就是随便换换口味,我想不需要特意去考虑这个问题吧。”
季钦点了点头,觉得胸口怒气又上来了。
他和周醉发生一夜情了,这完全就是周醉的荣幸。结果,按季蒙的意思,周醉却是玩玩而已,反正送到眼前来不吃白不吃,吃完抹嘴就走,半点认真都没,就像放了个屁那么平常,根本就不在乎。季钦现在是越来越觉得周醉本人就没把这当一回事,上床是好玩儿,之后再逗季钦也是好玩儿,只有季钦一个人在这里纠结万分。
不想那个,这样的话,女的应该就足够了。
……
——正式年会的那一天,周醉一进去,就“咦”了一声,然后笑着说:“好多美女啊”。
“哼。”
周醉好像来者不拒,不管哪个女的过去说话,周醉都是笑容满面。季钦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
虽然,这些本来就是他希望的,但是看到周醉真的如此受用,季钦又会觉得不爽,放佛连他自己都受了侮辱一般,毕竟,他曾经要更主动地要求发生关系,而周醉也如今天一样,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了。好像真的只要有人投怀送抱,周醉就会全盘接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也是一样甚至还更过分,季钦就忍不住一阵阵地犯恶心。
季钦看着烦躁,于是出去透风。
结果周醉又是一晃一晃跟过来了。
“干吗?”
“你怎么了?”周醉问道。
“什么?”
“感觉你又在生气了。”
“用不着你操心。”季钦根本没看周醉,“回去享受你的温柔乡吧。”
“……嗯?”周醉看着季钦,问,“你又吃醋了?”
“放屁!”季钦大怒,“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嗯……”周醉笑道,“应该算什么关系呢?”
季钦恨得牙直痒痒,正巧看见公司一个副总从他面前经过,于是季钦想都没想便叫住他,然后一边闲聊一边重新走回大厅。
没过多久周醉重新出现,状态和之前并没有区别,季钦一方面希望周醉随便些,赶紧看上一个然后彻底消失,另一方面却又希望周醉能收敛点,否则他都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待自己了。季钦在那坐着,觉得自己精神都要分裂了。
……
在年会马上就要结束时,季钦看了看周醉那一边,后者仍在和一个模特儿谈笑风生呢。今晚最后这些时候周醉都是和她一起,看起来是已经锁定猎物。这样真是最好不过,季钦心想,周醉来他公司已经有了两个多月,最初的新鲜劲儿开始消褪,最近应该觉得百无聊赖,这个时候出现别的兴趣正好可以转移周醉的视线,让他不在自己面前晃悠。
季钦站起身来,准备要离开了。
结果,前脚刚刚迈出房间,周醉便又跟了上来:“你要走了?”
“嗯。”
“怎么不叫我呢?”
“叫你干什么?”
“嗯?”周醉显得疑惑,“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季钦定了定神:“我本以为你要和她一起回去。”
“她?谁?”
“刚才和你聊天那个。”
“我干吗要和她一起回去?”
“你们两个不是对上眼了?”
“怎么可能?你不理我,我没事做,她来说话,我搭几句,仅此而已。”
季钦本来不想理他,但是又想知道结果,于是假装随便问道:今晚还开心吗。”
“还好。”周醉回答。
“看你周围一直莺莺燕燕,”季钦又说,“你有没有感兴趣的?”
“没有。”
“没有?”季钦皱眉。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各种类型全找齐了,怎么还是成功不了?
“怎么了?”
“为什么没喜欢的?”
“哦,”周醉又道,“都没意思。”
这叫什么话?
季钦冷笑一声:“够难伺候的。那你觉得谁有意思?举个例子给我听听?”
周醉转头去看季钦,然后突然笑了。
看着那个不明所以的笑,季钦更是觉得莫名火大。
“对了,”周醉岔开话题,“我看几个女的好像和你非常亲密?”
“哼。”
“是你以前的情人吗?”
“哼。”
“你的品味真不怎么样。”
季钦看着周醉。
今晚找来的这些人,在列表上全是“优”的。季钦不信这些评级为“优”的人,周醉竟然一个都不放在眼里,在季钦那排名前列的竟都不能入周醉的眼?
“对了。”正想着这件事,周醉却突然问,“听说你曾经给所有的情人都评了级打了分”
季钦还是那句“哼”。
“那我呢?”周醉又很好奇地问,“我的评分是什么啊?”
末了,周醉立刻又加一句:“假设我也是你情人的话。”
“你……!”
周醉竟然再次提起这事!
看着对方又是一脸无辜,季钦真是掐住他的脖子让他闭嘴。定了定神之后,季钦说道:“你太差了,根本没有被拿去比较的资格。”
“哦……”周醉想了一想,“我觉得我还可以的啊,比今天见到的那些都强多了……”
“……”
“幸亏你现在恢复单身了,否则我都要觉得可惜了。”
“……”
“我上车了。”季钦不想再和周醉多话。
“那么,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
周醉停下脚步,站在那里,转身看着季钦,脸上收起了笑:“你就那么想赶我走?”
11.行贿
“……什么?”周醉这种认真样子,季钦有点适应不了。
“你就那么想赶我走?”
季钦很惊讶周醉竟然发现了这个。
“从那次规章考核开始的,到之后的性格测试,又把我调去管理名表店,然后你好像转变了策略,劝我到外省去投资农业,又问我想不想去领导分公司,今晚又找来一群各色的美人还急不可待地过来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下一步是什么?”
“……你多想了。”
“你根本不擅长说谎。”
季钦的确是不擅长说谎,因为不觉有这必要。他向来是有话直说,完全不会伪装自己、说些假话迎合别人。
“我不明白。”周醉又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把我赶走?”
“……”
“虽然你说不许再提,但是现在必须要说……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我知道你现在后悔,可是明明你说我们两个也都不是孩子,一夜情这种事,倒是也没什么,发生就发生了,不要让它影响我们,以后你我不再谈及此事。我也很听话地都照办了,根本不敢违背你的意愿。可是之后你却偷偷地要把我赶走,这与你的说法完全是相反的。”
“……”
季钦知道自己的确理亏,但他的确不像看见周醉,他想彻底忘记当时的事。
于是季钦定了定神,然后终于想到一点:“因为虽然你是没有明说,但常有意无意地提醒我。”
本来季钦以为周醉一定准备狡辩说他没有,那些话那些字全都是随便说随便写的,没想到周醉却现出了一脸特别黯然的样子:“我是在闹别扭罢了。”
“……啊?”
“因为我觉得是开心的一晚,可是你却唯恐避之不及,让我感到很受伤啊。”
“……什么?”季钦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一直不停地想否定……”
“……”
“可你明明很快乐的。我亲你那里的时候……”
“闭嘴!”
“哦……”
想到周醉这个家伙曾经给他做那种事,季钦心里竟然涌上一些奇异的感觉。
其实他倒并不认为受折辱了, 而且他很确定周醉也没这么觉得,这和男女之间的一夜情区别也并不大,并不是在上面那个就占了多大的便宜。
而且,虽然当时他不清醒,但是似乎蛮舒服的。
但他还是讨厌这件事情——这种预料之外的没有计划的事情。
面前这人让他感到非常危险。
那边周醉垂下眼睛:“这个事情是我不对,从今往后不会再提,你就当作没发生吧,不过我是不会忘的。”
季钦看他那个样子,“算了”两字差点脱口而出,幸亏即使制止自己,方才没有做出荒谬的事。
……
——这天过后,到底应该怎么处理周醉,季钦一时也是没有主意。
季蒙那三个招一个都不好使,不过他倒是躲得快,立刻又到非洲处理业务去了。
然后就发生了一件事,让季钦来不及再去管周醉了。
——非洲分公司因为行贿而被质询了。
之前的几亿人民币的交易啊,受到了某个国家反贪污委员会的调查,涉及多项罪名,有好几名中国代表都被卷入并被当局逮捕。这个里面并不包括季蒙,因为行贿发生的时间正是季蒙离职的那几个月,但他还是被要求了协助调查,对方明确说明了季蒙并不是嫌疑人,只是接受问询而已。被带走的几名中方代表比较危险,公司打算申请假释,不过律师说很难被批准,虽然过去也曾有过收取高额保释金并扣押护照的先例。
不知道那些记者如何得知的,连报纸和网络上都出现了很多新闻,而且还很详细。
事情出在某个国家政府的一次收购。针对这次采购,该国政府需要向季钦公司支付一笔头款,其他的则由北京方面开给这个国家政府的贷款来填平,而这些贷款的一个附加条件就是,所有开销的接收对象必须都是中国公司,也就是说,这笔给该国政府的贷款只能用于与中国公司的合作。而反贪污委员会则发现,这些贷款在之后的几个星期之内被迅速地转移到了另一个账户上面,而这个账户关联的是当地一家很可疑的咨询公司。季钦的企业与其签订了价值不菲的合同,季钦公司向这公司支付高达千万人民币的费用来换取对方提供的一些“咨询服务”。反贪污委员会认为,这家公司只是一个空壳,用处就是用来行贿。季钦的公司早就与当地官员有了“协议”,事成之后会拿出一大笔钱用来“酬谢”,而这些钱的来源就是那些贷款,通过这家咨询公司实现转移。当地官员经由别人注册了这家空壳企业,季钦公司在收到了该国政府用北京方面提供的贷款来支付的订购费用后,便将其中一部分钱打进了咨询公司的账户作为 “报答”。
当局公开表示,季钦的公司能屡屡地击败印度同行,拿到订单,本身就很奇怪,所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因为最近中国公司在和印度公司的较量之中几乎全线败北,因为当地中国工程师的月薪在2000美元左右,而印度的工程师的工资只是中国工程师的几分之一,所以工程的要价自然也就很低,很有竞争力,并且认为这种事情都是盘根错节,很有可能会牵扯到多家公司。
季钦的公司已经公开表示,这个问题“非常严重”,目前公司“正在等待当地法院的判决”。
季钦又被气坏了。
不知道是谁在搞这样的把戏?
非洲一些国家最近两年查处腐败的力度很大,在在自己的公司东窗事发之前,还有几个中国公司也被查出了类似的事件,而公司里竟然还有人敢顶风而上暗中操纵行贿。现在如此严格,应该也有政治原因在里面。因为前段时间以后,一部分人对于中国企业在非洲大陆大兴土木一事感到了忧虑,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在变相地掠夺丰富的资源和客观的财富。现在,几家公司相继落马,也许就是出于此种考量,想要拖慢中国企业拓展的步子,施加无形的压力。
判决结果要过一段才能出来,季钦觉得对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最可能的判决大概就是巨额罚款以及在未来几年内被禁止竞标。巨额罚款,就等于把已经到手的再拱手送回。禁止竞标,也就是说不会再有新的收入,季蒙之前和之后辛辛苦苦收货的东西,大概全都会被那些白痴给打点干净了。
——季钦感觉,公司里好像有不少人觉得这件事是自己搞的鬼,将事情给捅了出去目的是把季蒙弄走,甚至让他深陷牢狱之灾,因为海外业务拓展是季蒙负责的,如果举报的人并不清楚行贿发生的具体时间,很有可能以为季蒙与此摆脱不了干系、一定会被牵扯进去……如果季蒙真有所牵连,别说副总裁了,能够全身而退都是奢侈。前几天刑法修正刚刚增加了有关海外行贿的内容,就算逃过非洲某国,可能也逃不过本国的。
似乎有很多人都认为季钦非常憎恨季蒙,甚至到了不惜一切也要把他踢走的地步了。季钦并不知道他们这种猜测从何而来,想来想去大概是因为上次自己想要开除季蒙、结果虎头蛇尾大败而归吧,于是他们认为依季钦的性格,肯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按照常理来想,季钦怎么也不至于赔上公司以及另外几名高层就专门为了弄掉季蒙,不过季钦这个人,世界上一切的“常理”都很难用在他的身上,总是为所欲为似的,双输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害人又害己,甚至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季钦知道,连季蒙都在这么怀疑着。
不过,他也不会去和他们解释。
——结果那个周醉,哪壶不开就提哪壶。
“我听说很多人都觉得这件事在你在搞鬼哎……”周醉笑道。
“哼。”
“不少人推测呢……这段时间海外业务太成功了所以你看着就嫉妒眼红。公司的人早就觉得其实季蒙更加适合管理公司,因为性格非常容易亲近,而你认为与下属开玩笑简直就是自损身价甚至大逆不道。同行也都表现出了对季蒙的青睐,你却不屑与那些暴发户们混在一起,此外还有政府、媒体……你最讨厌虚与委蛇,季蒙却是游刃有余。现在看着季蒙用你最看不上的方式越做越好……季蒙的海外业务节节看涨,你的国内业务却无长进,差距越来越大,季蒙越来越春风得意,所以你是完全无法忍受……海外是季蒙的根基,你要将其打得七零八落,让他没得可混。”
“哼。”
“编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周醉还是笑着。
季钦斜眼看着周醉。
“你不生气?”
季钦却反问道:“你怎么确定就是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