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走了也好,免得把他这里的风气给带坏了。
从骆林买下这个店到现在,所有员工里,自己辞职的,加上骆林辞退的,以及被黄大他们赶走的两个,总共有十几个员工离开,厨房的人占一多半。
是时候给包子店换换血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大有道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深有浅,对长辈们脾气的,不一定也能让他满意。他得用自己用的顺手的员工。
想到这里,他突然理解为什么骆林会在挑选学徒的事上放权给他了。
依骆林多管闲事的事妈性格,即便现在被他给言周教的学会尊重他的意见了,但基本每件事都会盯着,会在他主动寻求帮助的时候立马掺一脚。这样的性格,却突然在这事上放手,一定有什么原因,不只是骆林说的让他独立那么简单。
是想让他培养自己的员工?
他全权负责学徒的挑选,这些学徒的工资待遇以后会比现在好的多,懂得感恩的话,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他了吧。
安晏嘴角控制不住地高高翘起,他决定回家后,替骆林挡下小包子的黑暗美食。每次骆林吃完那些奇思妙想的组合菜,有半天时间都会处于一种半死状态。
他们俩热爱美食,尊重食物,如果是别人这么糟蹋食材,他们不会上去指责,但在心里骂几句还是要的。但每次看小包子认真地跟食材较劲的时候,他俩都不觉得小包子在糟蹋食材。
以前他们俩认为,只有把食材做成美味,才不算糟蹋。但是现在,小包子告诉他们,哪怕是无法下咽的食物,只要是用心做的,就是食材最好的归宿。
小包子对食物有心,骆林对他有心。脱离了薛杏一家后,他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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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杏的案子开庭审理。骆林陪着安晏过去,在原告席上与薛杏对立而坐。一段时间不见,薛杏瘦了不少,头发乱糟糟,眼神空洞,动作慢吞吞的,法官问什么,她都要反应好一会再回答。
律师帮安晏呈上了关于薛杏对安晏多年使用安眠药的证据,但证据不足,法官无法判定,只能休庭再审。
在薛杏被警察带出去的那一刻,突然回过头冲安晏大喊:“放过安羽。”
安晏没接话。薛杏还想说什么,已经被警察强行带走了。骆林握住安晏的手,使劲捏了捏,帮助安晏回神。
回家的路上,安晏一直沉默。骆林改变方向,去了西点店的一家分店,拿了两个冰淇淋出来。
“你喜欢的蓝莓口味。”
“谢谢。”安晏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大口。
骆林也咬了一大口,但动作比安晏优雅多了。“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证据没通过,还是因为薛杏说的话。”
“后者。”安晏摇头,“我实在想不明白,都是她养大的孩子,亲生不亲生的就那么重要?安羽跟她的关系并不好,她付出再多,安羽也从来没有体贴过他。一直都是我……说这个干什么,不该再为他们浪费我的口舌了。”
骆林赞同:“理都不要理他们。你放心好了,就算安眠药成为不了证据,不出几天,安大国和薛杏都会被检举杀人罪的。”
“而且,法律对他们的报复不是最狠的。”骆林又道,“真该让他们去接触一下安羽,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疼爱的儿子,是怎么对他们的遭遇漠不关心的。”这其实才是最大的报复。
安晏道:“安羽在国外待了两年,好的没学,坏的东西倒学会不少。”
冰淇淋很快就吃完了,安晏让骆林给小包子带一个回去。安晏几乎是立刻就接受了小包子成为他儿子的事实,没有任何抗拒的心理和动作。
所以他更不明白,薛杏为什么会那么在乎血缘。
家里,小包子捧着书打了好几个哈欠。女老师拿书轻轻敲他脑袋,逼着他好好读书。刚进入状态,门口就有了动静,小包子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小短腿快速倒腾到了门口。
“爸爸爸爸!”小包子抱住安晏的大腿,安晏把他抱了起来,拿冰淇淋给他。女老师走过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安晏把一份蛋糕递过去,笑道:“先歇会吃个蛋糕。”
骆林脸色有点黑。给蛋糕就给蛋糕,笑什么笑。他想发火,但也知道自己乱吃醋没道理,就生生把气憋回肚子里,等着找机会发作。
安晏一转头看见骆林脸色发黑,就知道这家伙又掉醋缸里去了。动不动就吃醋,简直没救了。
两人回到卧室,安晏找了本书在手里掂啊掂,有些不满意,又换了一本稍厚的词典。
“你在做什么?”骆林问。
安晏回答:“我在试手感。”
“什么手感?”骆林刚问完,就见安晏举起词典朝他脑袋砸了下来,骆林本能的要躲开,被安晏给揪住耳朵,到底没躲成,重重挨了一砸。
骆林眼冒金星,坐在床边愣愣地看着安晏。居然家暴!
“这是打你小心眼。我不是你的私人物品,我需要跟人交往,需要有自己的事业、爱好、朋友,你愿意的话,可以试图让你的世界跟我的世界相交,但是不能破坏我的世界,懂么?”安晏举着词典问,骆林要是敢说不懂,嘿嘿,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我不反对你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对了好一会,骆林才说话,态度蛮横,“但是我要你把我放在第一位,包子店、小包子加起来都不能有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重。”
安晏让他给逗笑了:“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有多幼稚么?”就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固执地去追求某一事物,非要霸占,一点都不能跟人分享。
“幼稚?”骆林强辩,“所有人的都有幼稚的一面,不论年纪和智商。黄大他们只要一说起包子店经营的事,就立刻声明自己只是厨子,懂点经营那都很了不得了。你说他不幼稚么?你敢嘲笑他么?你不敢,你就只敢惹我!”
安晏刚要接话说“就是要教训你”,话到嘴边了,突然发现被骆林给带歪了话题。骆林的嘴是有毒又利害。
他叹口气,抱住骆林,低声道:“不管我有多在乎我的小世界,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位。”他爱包子店,但那是他思念亲人的一种寄托,他爱小包子,是因为小包子是上天送给他和骆林的儿子。
而他爱骆林,不需要有什么借口,只是因为骆林就是骆林。
第43章:有人要找老板告状
今年天气冷得似乎格外早。天凉之后,肉馅包子的销售额又上了个新台阶,但素馅包子仍是处在供不应求的状态。尤其最近因为做素馅包子的人不一定天天安生待在店里,所以有时顾客即便买够了一定的数额,也吃不上素馅包子。
为了防止顾客产生不满的情绪,凡是购买达到可以获赠素馅包子的数额,而当天没有获得素馅包子的顾客,可以选择买单时打折,或者得到一张素馅包子票,下次再来吃的时候,拿出票就可以免费得到一笼美味素馅灌汤包。
顾客不是随时都有时间,即便有时间过来了,包子店又很难有座。安晏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很多顾客会选择打折,虽然打折的力度不是很大,但减免十几块钱还是可以的。十几块钱差不多就是一笼素馅包子的价钱了。
但出乎安晏的意料,绝大部分顾客都选择了要素馅灌汤包的票。虽然拿票的时候还跟员工抱怨:“拿了这个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嘴里哟。下次我来的时候真的不可以提溜个马扎坐门口吃么?我不需要桌子!”
对于给予顾客一定补偿的决定,包子店的管理层集体同意。做生意得讲究诚信,这点是几个大师傅都认同的。马朱虽然心疼钱,但也说让顾客满意才是来财之道,不信的话,可以去看骆林的店。
而安晏这么做,一开始也没想到诚信这么高深的层次。他只是本着一颗吃货的心,跟顾客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排了好长时间的队,花费了一定的数额,都没有吃到好吃的素馅灌汤包,一定会暴躁的想要掀起椅子砸店长的脑袋。为了自己的安全,安晏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今天安晏和骆林一大早起就把小包子从被窝里挖出来,五点多就赶到了包子店。骆林带着小包子去办公室补缴,安晏则去后厨调馅。
去后厨之前,安晏已经准备好要拖地消毒了。但是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有个昨天刚招进来的年轻小伙子已经在拖地了。
“店长好。”见安晏过来,小伙子赶紧站好打招呼。
“你是吕学?”好像是昨天新招过来的洗碗工。这个不是骆林的人,是后厨的员工从老家介绍来的。后厨这种地方招人,老员工介绍的人比通过招聘进来的人更让人放心些。有时候哪怕不缺人,偶尔有员工想要往后厨介绍一两个,店长也会同意。
安晏冲他点头:“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跟他一样,洗碗工要早点过来打扫?
“是洪二师傅让我早点过来,他说年轻人应该多动动。不是说今天菜会早点到,洪二师傅过来卸车,我就跟着来了。”吕学刚从家乡过来,普通话不是很好,说话的时候带地方口音,而且他最说不清的就是自己的名字。每次他跟别人自我介绍,都不能让人领悟他叫什么。
“洪师傅呢?”
吕学道:“回去了。洪师傅四点多来的,应该回去补觉了。”
安晏笑:“你也应该回去歇会。”
“我不累。”
“那你继续忙,辛苦了。”安晏感激地笑笑,开始切菜。如果所有的员工都勤奋老实多好,他宁愿多开工资。
制作素馅灌汤包也不怕人看,把食材一一切好,该过油的过油,该控水的控水,等到最后加入酱料就好。最关键的就是酱料,酱料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锁在柜子里随时能用。
吕学拖地消毒只用了二十分钟,很快又开始擦拭桌面。擦完后还没什么人来,他在窗边站了一会,跑过来问安晏:“要不我帮您切菜吧?”
“好啊,把这个剁碎就行。”安晏把洗好的白菜给他,反正白菜的最后结果只要求碎,给谁切都行。平常后厨有两个员工帮安晏洗菜切菜,今天特殊情况,他来的太早,两个帮手都没来。
吕学洗了手后,拿起刀就开始剁,手法娴熟,不一会就把白菜剁的碎碎的。安晏检查了一遍,全部合格。
“你切的真快,是有厨师的基础么?”
“哪啊。”吕学不好意思地笑笑,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说,“我在家经常喂猪,经常剁猪草,那个比这个难剁多了。”
安晏的笑容有点僵。好吧,能剁就成。
在吕学的帮助下,安晏很快搞定所有菜,在六点半之前,安晏把馅调好了。早上拿着素馅包子票的人最多,一来早上没那么多的外地游客,比较好占座,二来大早起的大家还是都愿意吃点清淡的灌汤包。
今天安晏有事,所以只能在早上提供素馅灌汤包。馅是还可以多预备点,但放到中午,素菜馅虽然不会坏,但仔细品尝的话,味道会有些许的不一样。当然一般顾客吃不出来,可几个师傅能,所以这么做在许家包子店是不被允许的。
师傅们在安晏调好馅的时候就过来了。他们昨天知道安晏今天又要请假之后,就不大高兴,看见安晏就当做空气,理都不理。安晏又是道歉,又是讨好,最后不得不把小包子再次残忍叫醒,打扮打扮送到师傅们面前,这才让黄大他们露出了好脸色。
“今天你又要干什么?”最后安晏要调查薛杏和安大国的事,总是请假。安大国被抓后,黄大他们以为这事就要结束了。
“有大事,必须去做。”安晏不好意思说自己要干嘛。
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严三,突然说:“小晏啊,你都是大学毕业生了,应该会写论文,会答辩对吧?”
“啊……会。”安晏心虚地侧过头。
严三道:“我儿子开学升大四,非要出去找工作。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大四前半年有课,后半年要写论文,要参加答辩,没多长时间给学生实践。我就问问,写论文和答辩很难么?”
确实难啊。安晏挠头,他一烦躁就爱挠头。“最好还是乖乖留在学校。大四会有实习实践,不到一个月,意思意思就得了。否则答辩不过的话,可能毕不了业。”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赶紧溜走。骆林开车带着他和小包子往郊外走。小包子不住地抱怨今天起得太早了。
“你们俩要是有事,就去做,我可以自己在家睡觉。”
这个当然不行。家里没人的话,他俩怎么放心让小包子自己在家。不过今天这事怪骆林,本来安晏独自过来就成,骆林可以在家陪小包子。骆林偏偏犯倔,非要陪着他,说什么走夜路不安全。
啊呸!
安晏跟着小包子声讨骆林。骆林专心开车,懒得听他们说什么。安晏性子要强,有时候害怕也不愿意说,好在他知道。安晏其实害怕待在安新国的办公室,在周围没有人的情况下。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不会让安晏有一丝不好的感受。哪怕安晏只在后厨待着,他也会跟过去,让安晏放心工作。
“啊呸。”小包子学安晏唾弃骆林,趁安晏不注意,悄悄从座位底下摸了个巧克力出来扔嘴里。为了方便他做“美食”,骆林不再限制他接触糖果和巧克力。不过只能偷偷吃。
“骆骆。等虫子把你的牙吃光了后,这个‘啊呸’你就发不出来了。”骆林找到报复的方式了。
虫子!小包子打了个冷战:“为什么?”
“因为没牙齿,前面漏风,一说话就变音。”安晏配合地说。他也不喜欢小包子整天吃甜食。
小包子先是害怕了一会,临下车的时候,跟两人强调:“不会的,我跟虫子都商量好了,我每天喂它吃东西,它肚子圆圆的,就不吃我的牙了。”
安晏头疼。“你怎么跟它商量的,它怎么答应的你?”
“我们就面对面商量啊。”小包子嘟哝,声音不大,而且马上转移话题,“这是你们的学校,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安晏和骆林到现在还没有毕业!
六月份毕业答辩的时候,安晏因为准备不充分没有通过,老师让他又参加了二次答辩,成绩还是不理想,最后只能参加九月份的三次答辩,这次要是再不过,就真的没有机会领毕业证了。
而骆林没有通过的原因,则是他自己故意没有通过。
这所学校的毕业评价环节其实一直管的很松,基本答辩就能过。但是今年换了校长,要抓校风,要提高学生素质,于是就先拿毕业生开刀,还弄出了一个九月答辩。等秋季开学快一个月了,才让他们过来参加答辩。
“别担心,其实咱们的毕业证学位证已经有了,这次只是过场而且。”校长不会真卡人毕不了业,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九月答辩的第一次,必须有人参加,这样才能警告所有的学生好好学习,认真准备毕业。
安晏苦着脸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要是真没有毕业证,他大学不就白上了。回忆大学前三年,好像除了吃就是睡,什么正经事都没有干过。缴了四年学费,连毕业证都拿不了,他不得亏死?
“如果我毕不了业,你会陪我一起么?”安晏问。
骆林嗤笑:“想什么呢,毕不了业就分手。”
安晏:“……”真想把骆林的嘴缝起来。
事实倒是真如骆林所说,尽管这次安晏准备的还不算太充分,但是老师提问的问题非常简单,都是论文里的问题。不像前两次提的问题,老师说的时候自己都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