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隐叹气:“令尊大人要是活着见你这般出息,肯定会高兴的。”
张睿点点头:“算了,不说了,等到了县里,我领你去吃徐州的特色小吃如何?”
周隐一脸为难道:“好吧。”虽然多好吃他也吃不出味道来。
快到中午,马车才赶到了秋水县,大伙早上没吃东西,都等着到了中午再吃,韩叔去订了客栈,把行礼收拾好去了秋水县最好的一家酒馆。
吃着熟悉的家乡菜,韩叔差点落下泪来,吸吸鼻子道:“别的地方做的再好也做不出家里的味道。”
贺香薷拍拍他肩膀道:“都是如此,徐州与柳州不远,吃着这的菜便觉得像回到柳州了一般。”
清洛和虎子两人看什么都稀奇,吃什么都好吃,顾不得其他人,自己吃的满嘴流油。
张睿给周隐斟了一杯酒道:“这是徐州特产的竹叶青,味道虽不浓烈,但有一股竹香你试试。”
周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微微点点头道:“唔……不错。”其实他压根就没喝出什么味来,嘴里的味蕾大部分已经坏死了。
倒是段箫白和湛清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这酒浅,你一杯我一杯,喝的开怀。
大家伙正吃得开心,突然两个人走上来,看了看他们几个人,其中一个男子瞧着张睿有些眼熟,犹豫了半晌走过去道:“这不是张家小子吗?”
张睿一愣点点头道:“对,你是哪位?”
韩叔听见声音抬起头,顿时脸色发黑道:“你怎么在这!”
第77章
这个男子叫张又财的男子算起来跟张睿的父亲是远房表兄弟,不过这人跟现在的徐州张家一枝比较近,也难怪老韩看见他就生气。当初张家那枝来霸占祖产时他也跟在其中没少捞油水。
“哟,这不韩老哥吗,你看看我这眼神不好刚才都没认出你来。怎么着,你们二人怎么从京都回来了?给林家大舅赶回来的?啧啧啧……当初我就劝你,把张家小子交给他叔伯们抚养,你偏不听,如今是什么都没了,你二人回来可怎么过。”
韩叔气的起身要与他争辩,张睿伸手拉住他道:“我们是不是被赶回来的,过不过的下去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就用不着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张又财被顶的哼了一声:“可别过我没提醒你们,现在的徐州张家也不是什么人能惹得起的,你们若是敢不知好歹道县令那去告状,小心你们的命!”说完一挥衣袖领着他那朋友出了酒楼。
他朋友道:“这小孩谁啊?”
张又财撇撇嘴:“丧门星。”
“哦哦哦!就是那个妨死一家的那个张家小子?”
张又财嗯了一声:“他们怎么会突然从京都回来了呢?不行,我要将此事告诉大哥。今日先不奉陪了,改天再于赵兄共饮一杯。”说罢两人分手告别。
酒楼里,韩叔放下筷子气的喘着粗气道:“简直欺人太甚!”
张睿夹了一筷子鱼道:“韩叔,何必与他们置气,既然他说徐州张家不一般,那咱们就看看他们到底怎么个不一般法。”
清洛抬起小脸担忧道:“大人,他们比王爷还厉害吗?”
张睿扑哧一笑道:“没有王爷厉害。”
清洛点点头:“那就不用害怕了。”说完继续吃了起来。大伙面面相觑刚刚的不愉快一扫而光,细想一下也是,这些人与他们身份相差太大,压根就算不得什么,若是真太过分了,张睿亮出身份不用自己动手,县令也会把他们处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们是民,自己是官,何必跟他们置气。
吃过饭韩叔领着大伙去了自己的那处房子。
走到大门口,大门紧闭,韩叔从怀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吱呀~”推开沉重的大门,满目荒凉,院子里都是枯萎了的干草,张睿一眼便看见门前那几盆早就枯萎的菊花。走上前去想起自己和韩叔辗转到此处时还是韩叔看自己难过在野外挖的。殊不知张睿并不是因为他娘死了难过,而是为他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难过。
屋子里许是着了贼,仅有的一盏油灯也被人顺走了,空荡荡只有一张木板床,真正是家徒四壁。
周隐看了看道:“你爹既是武将,家中怎会衰败到如此地步?”
韩叔:“这哪是祖宅啊,这是老太爷活着时候给我的房子,好些年没住人也没修缮,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周隐点头道:“你的那些祖业就是被那些族人霸占去了吧?”
张睿:“也没有多少东西,娘自己拉扯我长大,又不能出去抛头露面,光指着几个铺子也维持不了家里的开销,后来连嫁妆都当了。”
周隐牵着他的手道:“算了,都过去,本王虽没有金山银山,但至少要比你富有,以后银子不够朝我要。”
张睿笑道:“哈,傍上个土豪啊。”
看了一圈也没什么东西,几个人便出来,韩叔再次把这老宅子锁上,下次回来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话说这张又财出了酒楼急忙搭了马车去了张家。如今占据张睿家产的另一支张家虽然也姓张,但与张睿父亲张庆泽是隔了一层的表兄弟叫张庆云。因为老辈子的原因,两支并不亲近,时间久了基本都没有多少来往。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还真没人想起两家是亲戚关系。
张庆云听完张又财的话眉头紧锁,说到底是他们这一脉理亏,可若是他们不占,肯定会有别人来占,张睿这么个半大孩子如何能守住这么大的家业。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他们来。至少去官府上说也是名正言顺的,自己当初是以照顾他为由才接管张庆泽他们的家业。等张睿加冠再给他还回去,只是那时候铺子和地不就是自己想还多少就还多少的事了吗!
可后来韩宝柱横插一缸,把张睿带去京都找他舅舅去了,这让张庆云忧心不已,张睿的舅家林家可是在京都当大官的,自己若是惹怒了他们,哪是他们平头百姓可以解决的。过了半年京都也没传回消息,张庆云这才放下心来,估计那林大舅打心眼里厌烦张庆泽,连带着他的家业也懒得照理。走了关系在县令那把祖宅的房契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如今这孩子又回来,不知道他究竟是回来干什么的,难不成是想要夺回祖业的?现在的张家可跟以前不同了,且不说自己的大儿子捐了个八品的行事郎,在衙门里也是有几分脸面的,他们若是真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他不念旧情。
要说张家这父子俩也算心意相通,他爹刚想到这,得到消息的儿子便已经行动了。
“你说什么,那小子回来了?!”
张又财急忙点头道:“大侄子,我亲眼在酒楼里看见的,身边还跟了几个孩子和大人,我猜测他这次回来定是在京都呆不下去了,回来是来要家产的没错!”
张贺眯着眼睛道:“这早就是我们家的东西,还能吐出来?!况且二叔你也吞了不少吧。”
张又财急忙道:“哪儿的话,叔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心底却道:他娘的,老子才得了一个卖香油的铺子,一年银子都不够家里花用呢,居然还想把他扯下来。
“如今我们该怎么办?万一这小子告到衙门,也是我们理亏不是。”
张贺道:“不能等他到衙门来,我还要指着知府抬举我升官呢,哪能让他坏了我的好事!走带几个家奴去看看,若是他吃软的,便给他点银子打发他离开,若是他不吃软的,那咱就给他来点硬的尝尝,我就不信了,本少爷还治不了他!”说着召集了家里的十多个小厮仆人,浩浩荡荡的朝县里的客栈寻去。
找了几家客栈找到张睿他们,一见面这张贺仰着脖子道:“你就是张睿?”
张睿点点头看看这人,心底冷笑,自己还没去寻他们麻烦,他们倒好居然敢寻自己麻烦来了。
张贺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穿的是普通的布衣,做工也不甚精细,头发上带着木簪,腰间只佩戴了一个香囊,撇撇嘴看那都是一股寒酸气。
“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拿好了,今天就离开秋水县,爱去哪去哪,以后不准再回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张睿看着他手里的银票都气笑了,自己的那些家业虽不多,但加一起几千两也是有的,他一伸手给自己五十两还期望自己感恩戴德的接了银票赶紧离开不成?
“哈哈哈,你真能开玩笑,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银子呢,再者说秋水县本是我的老家,我父母皆葬在这,我为何不能来?”
张贺见他这般怕是这点银子根本看不上眼有道:“一百两银子,不能再多了,今日给你两条路走,一是拿着银子离开,二,银子别想拿被我这些手下赶出秋水县!”
周隐看着他身后的十多个小厮“扑哧”笑了出来道:“要不你不妨试试第二个。”
张贺见他这般嘲讽顿时恼羞成怒“来人,把这几个人给我乱棍打出秋水县去!”
这些小厮许是平日跟着他跋扈管了,拎着棍子上来就要打他们,段箫白和湛清两人基本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这些人打得在地上翻滚呻吟。
张贺看着自己的小厮一个个被打倒在地吓得双唇哆嗦道:“你……你们等着!”说完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张睿看着他的背影却笑不出来,愤恨的踢了凳子一脚道:“原本不打算跟他们计较这些,现在看来这些人恐怕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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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轩和杜远回到客栈时,三四个杜家的仆人站在门口等着杜远。一见他回来,急忙迎了上去道:“哎呦少爷,你可回来了!”
杜远:“怎么了?”
小厮:“老爷让您赶紧回去!家中……”看看凤轩,低声道:“家里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杜远急忙道:“那收拾东西马上回去吧!”
说起杜家,祖籍虽在豫州,但因为生意的关系前十多年就把重心转移到江州来了。而杜远前日正是从豫州老家赶过来,在江州城外碰上凤轩,才一路跟他来了客栈。
杜老爷得知后气的要命,杜远是杜家的独子,整个杜氏玉行将来都要他接管。这孩子都加冠了,眼看着就要成家立业,如今还这么贪玩,将来这一摊家业他能接下来吗!
杜远告别了凤轩,跟着仆人匆匆赶回江州别院,刚进去就被叫道书房。
“爹……”看着在书房查账的杜若恒,杜远心底发凉,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匆匆忙忙的把自己叫回来。
“哼,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不知道回家呢。”
杜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爹,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有什么事吗?”
杜若恒扔下手里的毛笔道:“没事就你就不回来了!你说你眼看着就要成家立业了,怎么如今还在这般贪玩!将来杜家还指望你接管,你能接管得了吗?!”
杜远道:“爹不是还年轻嘛,再过几十年也没事啊。”
杜若恒怒道:“我要是死了呢!你那娘和你妹妹怎么办?能指望上你吗?这杜家还不被其他的玉行瓜分喽!”
杜远见状急忙跪地道:“爹,孩儿知错了,您别生气。”
杜若恒叹了几声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压了压火气道:“我准备让你娘给你筹备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娶亲收收心了。”
杜远一听顿时脑袋“嗡”的一声道:“爹!孩儿还不想娶亲。”
杜若恒冷哼一声:“由不得你,我已经给你定下的江州大盐商葛氏之女,咱们两家均是商户,到也算门当户对。”
杜远起身“我才不要娶什么葛氏呢!我连她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能说娶就娶呢?我不要!”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杜若恒:“逆子!你给我回来!”
杜远脑袋混乱,从家里跑了出来,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心中想着自己居然要娶亲了?那葛氏长得什么模样自己都不知道就要跟自己结婚?!万一长得跟夜叉似的,这辈子不就栽了了嘛!虽说不至于倾国倾城……但至少也要像凤大侠那般吧。
说着想起凤轩,左手握拳捶右手掌上道:“对了!去找凤公子。”
匆匆来到那间客栈,朝小二打听了凤轩的房间。站在门外犹豫半晌,刚要伸手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凤轩:“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回家了吗?”
杜远谄笑道:“嗯……又出来了,凤公子这是要出去?”
凤轩摇摇头道:“我去出恭,你进屋等着吧。”
杜远点点头进了屋子,四周环顾屋内是普通的客栈样式,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蓝色的包裹,看着扁扁的,想来里面只有几身换洗的衣物。
床上被子叠的整齐,似乎想没睡过人一样,杜远回到桌子边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一会凤轩开门进来道:“来找我有事吗?”
杜远:“无……无事,我……我,唉,实话说吧,起身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凤轩挑挑眉,净了净手坐在他对面道:“为何跑出来?”
杜远瘫在桌子上,单手支着下巴道:“我爹要为我娶亲,据说是江州盐商葛氏,可我连这葛氏长得什么模样都没见过,根本就不想娶她为妻。”
凤轩:“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父母已经帮你定好,那你只有从命了。”
杜远一听脸色越发难看道:“可我真的不想娶她……所以才逃了出来。”
凤轩笑笑心底道:果然还是个孩子,他爹为他求取的江州盐商之女,不知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他居然还敢逃了出来。
杜远看着凤轩微微勾起的唇角不觉的呆愣住“凤大侠……好容貌。”
凤轩嘴角抽搐,这也就是搁在现在,若是十年前谁敢当着凤轩的面说出这话,基本上小命就没了。
“那你打算一直躲在我这?这件事你总要面对。”
杜远回过神来,耳朵通红道:“唔,躲一阵算一阵吧,反正现在不想回去。”
凤轩道:“可我也不会久留在江州啊,过些日子我便要回京都了。”
杜远:“对了,还未曾请教凤大侠来江州所谓何事?”
凤轩眼神发暗:“找人。”
杜远:“找打了吗?”
凤轩:“快了……”
两人说了半晌,突然听见门外有嘈杂的人声。杜远道:“不好!准是我爹派人来抓我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可不想被抓住。”环顾了下屋子,连个柜子都没有,床下也是一眼便能看见,这可怎么办是好!
凤轩伸手抓住他,把他带上床掀开被子盖在他身上,自己也躺倒在床上。
杜远吓了一跳,抓着凤轩要起身。
“不想被抓回去就别乱动。”
杜远老实的趴在他身边,从头到脚都盖的严实。被子里空气稀薄,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是身边都是淡淡的酒香味——凤轩身上独有的味道。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凤轩:“请进。”
小二推开房门道:“打扰了客官,他们是来寻刚刚找客官的那位公子。”
四五个仆人走了进来四下查看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少爷刚刚是否来找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