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干什么呀,你快放手!我只是说暂时找不到了,你给我点时间,我肯定会把它找出来给你就是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柔弱的男孩居然这么厉害,赵桐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使劲地挣扎着,“哎,我说那个老外,他是不是耳朵也听不到啊!别光看着啊,快把他拉开呀,哎呦疼死我了!”
可是气头上的宋一凡却依然不肯松手,任赵桐在自己身下拼命叫嚷,直到Jason上前将他拉开,他才从赵桐身上站了起来。
“哎哟你这个……”站起身来的赵桐气急败坏地看向还在怒视着他的宋一凡,刚想爆粗口骂他,又生怕他再来那么一下,只好忍了下来,揉了揉酸痛的脊背。
宋一凡冲着赵桐伸出了右手食指,指了指他,然后又将那只手指竖了起来。
“一凡,什么意思啊?”Jason作为宋一凡和赵桐之间的“翻译”,此刻却也猜不透他的意思了。
“给我一天时间是吗?”然而赵桐却准确地理解了宋一凡想表达的意思,看到宋一凡点了点头,一旁的Jason不禁有些意外,“知道了,我会继续找的。”
听到了赵桐的承诺,宋一凡阴沉着脸走了出去,Jason看了一眼有些回不过神来的赵桐,跟在宋一凡身后离开了他的家。
“真特么倒霉!”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赵桐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只好更仔细地查看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桌上一堆随意搁置的杂物里找到了那块玉观音,“原来在这,你可害苦我了哟!”
赵桐对着那块玉自言自语着,虽然身上还觉得有点疼,但是嘴角却蓦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二天傍晚,粉刷工赵桐下了班正往回走着,当走到家门前的那道老旧而僻静的巷子里时,又感应到了奇怪的动静,他猛地回头望去,不出所料,那两个家伙又出现了。
对上赵桐的视线后,宋一凡立刻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依然做出和昨天同样的动作。
“哼!”赵桐看着面前这个始终一个表情的“面瘫”男孩,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了一声从身上的牛仔裤兜里掏出了那块玉观音,将线提在手里,轻轻晃了晃,“看,在这呢。”
看到那块玉,宋一凡眼前一亮,刚想伸出手拿过来,赵桐却忽然一躲,避开了他的手。
“哎,这么轻易就想要回去啊?”赵桐露出一脸不爽,将手支在腰上,看着宋一凡,脸上写满了委屈,“我这腰,我这后背,还有胳膊,现在还疼呢,估计离骨折就差一点点,你赔我医药费!”
宋一凡不动声色地瞪着赵桐,赵桐倒也不怯懦,一手拿着玉,一手做了个拿钱来的动作。
“你不要欺人太甚!”一旁的Jason上前一步对赵桐说道,却没想到自己的话惹得对方笑了起来。
“呦呦呦,你这个小老外还会说成语呐?啊哈哈哈!”
这时,宋一凡趁机迅速地抬手将赵桐抓在手里的玉一把抢了过来,然后得意地看了一眼愣在那里的赵桐,转头对Jason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们可以走了,于是两个人转身准备离开。
“哎哎哎,我看欺人太甚的是你们吧,我差点被你弄伤了,这就想走啊?”赵桐气不过,跑到两人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还想怎么样?”Jason也生气地回了一句,还举起拳头冲他扬了扬。
“你想干什么?”因为之前的遭遇,这一次,赵桐机警地后退了一步,然后一边抬起两只手臂,一边扎下马步,挑衅似地对Jason说道,“Hey,man,Chinesekungfu,LiXiaoLong,youknow?BruceLee!”
宋一凡和Jason莫名其妙地盯着面前那个家伙,都看傻了,不知道赵桐想要玩什么把戏。
“呀!我打!”赵桐突然用力一跳,一条腿高高跃起,模仿李小龙做了一个踢腿动作,可是这时,却听到他的身上传来“撕拉”一声,待他落地站稳后,三个人才一同发现,因为用力过猛,赵桐的裤裆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隐约露出了这个男孩白花花的大腿。
看到这一幕,宋一凡和Jason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长大了嘴巴。
“哎我去!”出了糗的赵桐立刻将两腿牢牢并拢在一起,脸上瞬间一片潮红。
Jason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当他侧过头看向宋一凡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更加不够用了。
他看到那个“面瘫”男孩居然笑了,宋一凡从来没有对自己笑过,那怕只是浅浅的微笑,都不曾有过,但是今天,因着那个小痞子似的家伙夸张的举动,他竟然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带着暖意,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仅仅是这个表情,就已经让面前的两个人几乎完全愣住。
原来,他会笑的啊……
赵桐也觉得非常意外,他的笑,那么好看,衬得那个原本就容貌俊美的男孩,更如同一个倾世王子一样令人动容。
注意到Jason望着自己时失神的样子,宋一凡觉得有些尴尬,迅速地恢复了以往的冷定,然后示意他和自己一同离开。
“真特么倒霉啊!真特么倒霉透了!”
看到那两个人终于离开了,赵桐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扯烂的裤子,只好转身夹着腿匆匆离去。
没走几步,宋一凡却又情不自禁地转过头来,再次望向那个窘迫的背影,虽然脸上不再笑了,但是心下,却仍在微微颤动,难以抑制。
第五章
终于拿回了妈妈送的玉观音,宋一凡的心情逐渐恢复了平静,因着Jason不求回报的热心帮助,他开始真正地把Jason当作了可以以心换心的朋友,他们之间的友谊也因为这件事而有了进步。
但是,宋一凡发现自己竟然还会偶尔想起那个本该讨厌的家伙,想起他不经意露出的邪魅笑容,想起他出糗时局促的可爱,想起他那个彩色的小世界……
每当回过神来,宋一凡就用力地甩甩头,在心里示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原本,他以为再也不会有理由有机会与那个家伙相遇了,可是这一天,当他不经意间听到与自己同住一个小区的女孩和那个家伙的女朋友的谈话,才突然又有了想再次见到他的冲动。
“哎,朵朵,你不是说要让赵桐做我的模特的吗?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他啊?”苏小雨挽着白朵朵的胳臂,好奇地打听着关于她男朋友的消息。
“唉别提了,他脸上挂了彩了,肯定不能给你当模特了。”
听到那个女孩的话,正打算骑着自行车路过她们身边的宋一凡,悄悄地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暗暗地听着。
“什么?为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是听他朋友说昊子捡了一块玉,本来准备卖掉,可是赵桐骗他说那块玉是假的,自己收了起来,还找到失主还给了他,这事惹恼了昊子,就把他给揍了一顿。”
“你也不去关心关心你男朋友,那个昊子不是有偷盗前科吗?你怎么还让赵桐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呀?”
“赵桐那么正,什么时候听我的了?”白朵朵欲求不满地冷着脸,对闺蜜抱怨着男友的无能,“早就让他给我买那个新款包包了,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你呀,包包有那么重要吗?”苏小雨安慰性地对白朵朵笑了笑,然后拉起她的手往小区外走去,“走,咱们去逛街,陪你散散心!”
两个女孩离开后,宋一凡沉吟了半晌,还是蹬上自行车,朝远离繁华市中心的那条偏僻的巷子驶去。
彩色墙壁围绕的小屋里,赵桐独自站在镜子前,撕开了一条创可贴,贴在了自己被打伤的侧脸上,却不经意从镜子的反射中,看到一个人忽然走了进来,他惊讶地转过身,看向来人。
“你,你……你怎么又来了?”看到宋一凡又出现在眼前,赵桐讶异地望着他,只是一下就想起了阴魂不散这个词。
宋一凡看了看赵桐一脸不安的样子,自顾自地走到他身边,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抬起手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你到底想干嘛?”赵桐不明所以地看着宋一凡,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宋一凡也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再次做了一遍那个喝水的动作。
赵桐只好倒了杯水走到宋一凡面前递给他,然后靠坐在旁边的桌前,等着对方说出来意。
许久,宋一凡才拿出手机,编辑了一句话,给赵桐看。
“你被你的同伙给打了?”
“……你怎么知道的?”赵桐更加惊讶地看着宋一凡,不明白他这料事如神的本领是怎么练就的。
宋一凡轻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编辑了一段文字。
“你知道那块玉是真的,故意从同伙手中骗过来,其实本来就打算还给我的对吗?”
“呵呵,我哪有那么伟大啊,本来我是真的想卖掉它把钱私吞了,但是……听你朋友说那是你妈死前留给你的,我就有点不忍心了。”
赵桐的话说得很实在,神情也没有丝毫虚假,宋一凡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小混混似的男孩居然也有这么善良的一面?
“谢谢你。”看到宋一凡打出的那三个字,赵桐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将视线移到窗外。
沉默了一下,宋一凡又继续问道:
“你一个人住?”
“是啊,我是孤儿,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是我爷爷奶奶把我带大的,他们死后,这个家就剩我一个人了。”赵桐平静地说着,虽然似乎已经不在意这样的人生经历了,但他的脸上还是蒙上了一层忧伤,“所以你不要报警,即使再遇到我那些同伴,他们也大多是无父无母,无人管教的孩子,其实……很可怜的。”
看着赵桐此时的样子,宋一凡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应该安慰他,却无法说出口,他只好环顾了一下四周,转移话题。
“你为什么要把墙涂成彩色的?”
“……日子已经够没劲的了,眼睛里总要看到点希望吧。”赵桐笑了笑,幽幽地回了一句,然后看向宋一凡,解释道,“我是一家装修公司的粉刷工,这都是我自己弄的。”
“另外兼职小偷?”宋一凡戏谑似的问道。
“……那个,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把房间也弄成这样,无偿提供服务。”
说完赵桐便笑了,真诚地,看到赵桐明朗的笑容,宋一凡也笑了,同样真诚地,赵桐愣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几乎又要陷在那个男孩春日暖阳一样的微笑中,傻掉了。
“呃那个……我叫赵桐,梧桐的桐,你呢?”
“宋一凡。”
此刻才算真正互相认识了吧,同时这样想着,两个人又忍不住相视而笑,仿佛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
又聊了一会之后,宋一凡下了楼骑上自行车准备离开,走之前,他抬起头看向站在阳台正目送着自己的赵桐,冲他挥了挥手,以示告别,赵桐便也笑着扬起手冲他挥了挥,呆呆地看着那个沉静的男孩渐行渐远。
赵桐有些搞不懂,怎么敌人反倒像变成了好朋友,自己居然跟那个笨蛋娘炮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
而在宋一凡看来,那个坏家伙却像一缕纯净的清风一样吹进了自己冷寂的心坎里,就在他的一颦一笑之间,那缕清风就在不知不觉中吹开了自己封闭了太久的孤独的心扉……
又是一个黄昏,早就结束了课程的宋一凡没有回家,却鬼使神差地再次来到了赵桐所住的那条巷子,然而到那里时,却看到一伙年轻人正远远地站在巷子深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宋一凡暗地里靠近了一些,偷偷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赵桐,这几天你怎么都不来?想单干了是不是?”那个叫昊子的青年吊儿郎当地站到赵桐面前,像嫉妒他帅气的模样一般,抬起手一掌一掌拍在他的侧脸上,“你小子别忘了你以前吃不起饭的时候是谁帮了你!”
“我不是想单干,我压根就不想干了,昊子,咱们能别再赚那昧心钱吗?”赵桐抬起胳膊甩开了对方的手,神色凝重地对面前的人说道。
“你不就是怕进了班房,让白朵朵知道了,把你甩了吗?”
“我还真不是怕这个,她白朵朵瞧不起我我又不是刚知道,人家姑娘要是不跟我,我也没办法!”赵桐丝毫不畏惧昊子对自己的咄咄相逼,扬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夕阳把淡淡的光晕印在他的面庞,却仿佛照亮了他心里的倔强,“昊子,我也是这几天才明白过来,就算有一天会饿死,活着的时候,也该让自己干干净净的。”
“你特么跟上鬼了?还说起大道理了!”对于赵桐不同往日的奇怪表现,昊子显得很诧异,但更多地,是对他不服从管理的气愤,“明天下午,来老地方集合,记住喽!”
昊子边说便抬起手指在赵桐胸前点了点,提醒他不要再脱离组织,然后领着几个小弟扬长而去,赵桐望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蓦然间发现了躲在不远处的宋一凡。
“你怎么又来了?”赵桐连忙跑到宋一凡身边,将他拉到角落里,紧张兮兮地对他说道,“要是让他们看见,又得抢你那块玉了你知不知道啊?”
宋一凡注视着在为自己担心的赵桐,突然很不愿意,很怕看到他会在明天下午再做出错误的行为,于是他立刻确定了心中,那原本只是随意冒出的想法。
“明天下午,到我家来,帮我把房间涂成彩色的。”
看着宋一凡手机上显示的文字,赵桐显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这么快决定了?”
“我会付给你钱的,不会让你白干,我只有明天下午有时间,你一定要来哦!”
“……”
赵桐没想到自己之前的一句玩笑话居然让这个家伙当了真,还真想把房间也涂成彩色的,说不定他只是三分钟热度罢了,可是这时宋一凡的眼神却相当坚决,似乎根本不允许对方拒绝,赵桐只好在心里笑着,这“面瘫”帅哥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啊。
第六章
两个男孩面对面站在那条安静的小巷里,夕阳的余晖映射在他们的身上,给那一对年轻的身影涂抹上了一层柔软的橘色。
“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一会我把我家的地址发给你。”
看到宋一凡在手机上打出的那两行字,赵桐虽然没有忘记刚才昊子的嘱咐,却也不想一桶冷水浇灭了他此刻的热情,于是便欣然应允下来。
“好吧,明天下午,我会过去的。”
“一凡!你怎么在这里?”赵桐话音未落,远处却响起了另一个男孩的声音,他们同时回头看去,只见Jason正快步向他们走了过来,“你怎么又和他见面了啊?”
宋一凡还没来得及回答,赵桐有些不悦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外国男孩,没好气地对宋一凡问道:
“这个家伙怎么总是跟着你呀?”然后又好奇地看向Jason,“你是哪国人?英国?美国?意大利?西班牙?”
“……”Jason看着赵桐不怀好意的目光,没有回答他,继续对宋一凡说道,“Mr.Song见你下课很久了也不回家,很担心你,还给我打电话问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我试着找到这来,你居然真的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