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练的话让何其猝不及防,经验告诉他这时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清风的眼中更是惊骇,莫非赵练早就知道一切,清风觉得绝望,虽然并不奢望原谅,奈何现在连补救的机会都不再有。
以为只要留着一口气再见赵练一面,就能满足,却渴望得到更多。是自己太天真,命运是不可能眷顾这个早就被遗弃的可怜人的。
莫名地恨起那个占据自己一切,还享受别人怀念的人。他好恨,为什么自己出身就要受苦,而他却能尽享荣华与父爱。
绝望是迟早的事,自尊也早就尽丧,只是他没想过,自己会死的这般屈辱与渺小,但是他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赵练的眼神。
冲着自己的舌头深处用力咬下,却被何其发现,及时制止,那一刻清风看到赵练眼中忽闪的怜悯与疼惜,清风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够了,沉
沉躺下。
“看来赵公子是听说了些什么?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必相瞒。”何其面无情绪,甚是沉稳,“清风却是红府之人,只是自离开月楼后
从未完成过任何命令,对于赵公子更是痴情一片,不知道赵公子是否懂得怜香惜玉呢?”
赵练有些困惑,这样的说辞也许任何人都会编,但是他真的可以相信吗?直觉的回答是否定的。
“对不起,在下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相陪,何管家,咱们后会有期如何?”赵练坦然地说,却引来何其的脸色大变。
“既然赵公子不愿,那我等只好得罪了。”早知一场硬仗,赵练手中的剑时刻准备着。
“上。”何其一声令下,身后数人赵练冲去,一场厮杀,新伤未愈再遭新痕,赵练的眉头紧皱,已经有些疲倦,应付不了这么多人的同时
进犯。
千钧之际,箫声起,墨棠执一箫替赵练抗下数次的袭击,赵练暗道一声感谢,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何会与墨棠相遇,只是一心想要脱身。
“你上马,先走,我断后,换生在外面接应。”墨棠甩给赵练一句话,便一人上前迎敌。
大男人也不磨叽什么,道一声谢,便踏马而上,向林外奔去,只是不知于水深处哪个方位,反而迷茫。
墨棠对阵人数已经减少,只是他无心杀人,出手皆不致命,反而纠缠的时间有些长久,尤其是与何其二人相战,委实废了好些劲儿才将人
甩开。
待他驾马到达与换生分别之地时,他才惊觉赵练并不知晓此地,而与何其分别之时,看到他嘴角的笑意,他才猛然想起些什么。
果然四下寻找,皆没有换生的动静,看到同样留连林子周围的赵练,才确信换生失踪的事实。
“换生不见了。”墨棠很是镇静地向赵练传达这个消息。
赵练像是被痛打一棒一般,脑中瞬间各种画满涌现,面色凝重,甚至有些畸形,想到于水曾今遭受过的刑责,他便心如刀绞。
“一定是何其的人所为,你快随我去离院,秦域也许能帮到些什么,如果晚了,也许他会痛不欲生的。”
墨棠直觉的相信着赵练,这一刻,他心中不再是哥哥,而是只想要就换生,一个让他可以无条件相信和无条件付出的人。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赵练带着墨棠风尘仆仆地进门,想要找秦域,却被告知还要几个时辰才会回府,于是在找夙的时候发现一个站在门边,对着零落的树叶痴
傻地说着一句话的人,那人便是曾今冷傲的修罗,这让赵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夙,你没事吧。”赵练是关切的口吻。
“卫枫夙,我要你偿命。”墨棠却是用最为犀利的目光,看向夙,箫的一端直指夙的喉咙。
夙发现自己又一次的晃神,尽快转换着自己的表情,看出赵练同样被心事困扰,而边上多的人正是墨珏弟弟的时候,他不知是先安慰自己
还是宽慰赵练,抑或是摆脱架于自己脖子之上的箫。
“墨兄,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好好说。”赵练试图组织墨棠的举动,却被一把推开。
“好好说,那你问问他,他有给过黑云寨几百口人说话的权力吗?”
赵练有些无法理解,墨棠与黑云寨又有何关系?
“莫非,你,墨兄。”
“对,我就是墨珏的弟弟,之前瞒着你是怕身份外泄牵连赵兄,实在抱歉。现在看来你们是一伙的,我也就不用担心了,是吧。”墨棠强
扯出一丝笑意,却很苦,苦到连夙都觉得于心不忍,只是墨棠不明白,那一日,若非夙及时赶到,也许连他的命都会丧于风策的死士手中
。
74、相认/仇视
赵练急欲插手,却在得知墨棠真实身份的同时,呆愣,面对墨棠话语中的疏远与斥责,他感到自己被谎言包围,却都是自己的过错,纠葛
的心绪,让他难以开口。
“要动手就快点,我记得你可不是那么婆婆妈妈的人。”夙早已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却让墨棠更加愤怒。
看着好不挣扎的夙,他竟然有不忍心,回想刚见到他时发呆的无助与痛苦,犹如看到现下自己内心的写照,对换生的担忧和对过去的惊恐
。
还是学着手软,毕竟有求于人,只是这段恩怨仍旧无法被抚平,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心中生根发芽。
“墨棠,住手。”循着人声望去,是他梦寐想见的哥哥,手中的箫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悲戚。
墨棠大步上前,抱住墨珏,泪水在经过三年的沉淀后毫无阻拦地流下。
这样的场景他梦见过多次,没想到一日成真竟是在这样的场合,只是为何哥哥要阻止他,难道他依然牵挂这个曾今弃他于不顾,害黑云寨
的人无处容身的恶魔吗?
一把将人推开,愤怒、惊喜、恐惧、憎恨,眼中的情绪一如翻滚的云海,时起时伏,却丝毫无法阻止泪水的奔流,记得他说过,泪流只是
因为自己懦弱,可是面对哥哥,墨棠总是忍不住抒发积压三年的委屈。
只是这份委屈,墨珏并不理解。
绝望吗,没有,墨棠只是看透了,所有的事情都应该靠自己的双手。
“墨棠,你怎么了?”墨珏看出他神色的异样,想要碰他,却被墨棠闪开。
“到底怎么了?”墨珏有些愠色的脸,对上墨棠无辜的眼神。
“怎么了,你不知道他对黑云寨做了什么吗?你忘了他丢下你的时候,你有多痛苦吗?为什么要护着他?”墨棠无力的嘶吼,刺得墨珏的
心好痛。
良久的沉默,夙自然无话可说,当初自己的任性将墨珏牵连进自己的生活,因为自己的私心将他弃之不顾,虽说有大半原因是为了让他平
安地活着,却也因此背弃了自己的诺言。
赵练忽然想起自己对于水的所作所为,自己也是一个随意放弃的人,所以这次绝不会再让于水受到往昔的痛楚。
闪现在脑海的人影竟然和于水有着些许的不同,但是他不愿承认,一个相识不久的人也能够在心中占据那么大的位置。
“别闹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墨棠你跟我来,我有事与你说。”墨珏强拉着墨棠消失在夙和赵练的眼前。
“你没事吧?”赵练开口相问,总觉得夙的情绪与往日不同,从发呆到现在的不发一言,甚至连脸色都不再伪装,显露出平日没有的温度
,仿佛是对谁的愧怍。
“没事,会有什么事呢,倒是你,回去一趟,怎么人都变了。”夙的语气是无力的,面色是愁苦的,因为在自己的弟弟面前,无需伪装,
他只要做真正的自己就好。
赵练最为柔软的部分被夙戳到,将额头靠在夙的肩膀,低声倾诉。
“无妨,都过去了,秦域马上回来了,到时候会有办法的。放心。”夙轻拍着赵练的后背,将人揽入怀中,原来对弟弟的感觉是这样的,
夙才发现,自始至终,他对安的态度和感情都是不一样的,在安的面前,他所展现的作为哥哥的自觉不过是一种若即若离的占有欲的表现
,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安纠缠自己,而是有意无意地想要离他更近一点。
安慰怀中的人,可忘了自己也需要安慰,那个远离自己的人更是需要关怀,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别碰我,你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墨棠别扭地甩开一直禁锢自己的大手,虽然自己一直都比哥哥高,但是手劲却一直抵不过他。
“墨棠,哥什么都不求,但是这次什么都听我的,我会试着做一个符合要求的哥哥。”墨珏长吸一口气,仿佛只有这一刻他的灵魂才是醒
着的,如果没有再不接触这新鲜的气息,他即将沉入幽暗的灰色地带,无法自拔。
看着那样的哥哥,墨棠的鼻子显得酸楚,哪里不对吗,还是本来就是如此,是错觉还是墨珏已经有了盘算,他不得而知,但眼下他唯一想
做的不是报仇,而是救人。
“我可以相信你,暂时放过卫枫夙,但是,哥,你别把自己陷得太深,不然受伤的只会是你。”墨棠的话并没有改变墨珏一早的计划,反
而更加坚信着,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不可让夙得到一丝的痛快,现在他不久正遭受着内心的煎熬吗。
可是就算是笑着看到那样的表情,墨珏依旧还是感到了自己的可悲,可是那又何妨,陪着自己的人不是有很多吗,这就够了。
墨棠是看着墨珏点头后方才离开的,内心的怒火无时无刻不燃烧着他的理智,只是换生的安危也紧紧催促着他要快些行动,看到依旧与夙
一起的赵练,墨棠犹豫着是否靠近。
正待转身离开时却与一人相撞,而那人正是秦域。
“你,没事吧?你是谁啊?”秦域瞅着墨棠,上下打量,觉得一丝面善。赵练和夙听见有动静,纷纷赶到,一番解释才知道原来是墨珏的
弟弟。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知道你哥哥为了找你,可是日日烦我呢。”秦域笑说。
“哈哈,我不开玩笑了,练,你这次回去可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秦域顺着话问,只是赵练一时竟然答不上来。
“别问他了,顾影死了,叶稳也为之自杀,于水被何其所擒,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夙替赵练回答,却独独没有说起安的事情。
“是吗,那就不好办了,红府虽说直属冷霜,但是何其是实际上的主管,离院与他平日并无甚交集,想要要人,若是没有筹码,恐怕不易
啊。”秦域有些苦恼,这样的情况可不像当年,他负责抓捕赵练等人,可以因为说是疏忽而将人交予夙,何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其实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或许,把鸩剑交给他们也许就行了。”赵练喃喃自语。
“你尚且不知鸩剑究竟埋藏了什么秘密就在此随意说及此事,是否想的太容易了,也许,鸩剑本身根本就毫无价值。”秦域一番苦思,暗
自道来。
谁都不知道鸩剑身后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秘密,但是从鸩剑门一门被灭和黑云寨被残害之事上看,不可能仅仅因为是情杀和回忆。
“如果说为了情,那么风策也许有理由这么做,关键是冷霜门为何也会牵连其中,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秦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
自己的疑问悉数提出。
其余人暗自点头,却也想不出任何原由,这事已过多少年,想要追寻却也是难上加难。
“不管怎样,我们先带上鸩剑前往红府,不管如何,这件事事一定要做的,不光要救人,谈听出事实真相也许更为紧要。”秦域一语惊醒
梦赵练,不管软的行不行都需要去一趟,毕竟此事皆由他而起,而且各种牵连的人都是自己在乎过的。
夙却一直心有忧虑,他不担心是否能救出于水,虽然他是自己的师弟,但是凭他们这么多人,想要在红府救人是易如反掌的,只要秦莫征
不再。
但是那个浑身负伤的人却让他一直牵肠,他开始痛恨自己,怎么能不愤青红枣白就将人否定,怎么能任由他一个人离开,要知道那是一个
整日胡思乱想的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没有他在身边,他该怎么办。
“怎么了?有心事,安这次与我们同行吗?”秦域看到赵练和墨棠离开,却不见夙有回房的意图,只是默默地发呆。
“啊,哦,他吗,他走了,这次不同行。”夙有些惊异地回答秦域的问题,眼中是不难察觉的死寂。
“你们吵了,他怎么会离开的?”夙有些疲惫,可以地回避着秦域所提的问题,却总是被他一阵见血,刺得自己有些难以忍受。
“算是吧。”
“事情办好后,好好跟他道歉,你得哄哄他,总感觉他子啊你的保护下都没有好好长大。跟个孩子似的。”秦域很懂分寸,面对夙的恍惚
不定,他适可而止地选择闭嘴,兄弟间的安慰与信任只要一个坚实的肩膀就行。
“靠着吧,如果你累了。”
“谢谢。”夙懒得解释,虽然知道安不可能背叛自己,但是那样的场景又怎么能不让胡思乱想,好在他看到了安眼神中的轻松,那种给他
的暗示足以让他原本愤怒的心释然。
但夙依旧狠下心来,知晓待在自己身边实在太危险,或许哪一日,身边的人会毫不留情地给他一剑,不想让安也遭此劫难,如果有缘,他
们还会相聚,如果命中注定,那么安也能一世平安。
希望安能够读懂那件衣服中的真谛(只是预示他们新的相遇与相依)。
75、不如不言
赶路在即,秦晟意外地从冷霜赶回,过往的愠色已经消失不见,留下的是依稀的意气风发。
秦域看着那样的秦晟,感到无比的舒心,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确实有些难熬,诸事都得亲为,不放心他人经手,没想到原来,一直都是那
么疲惫,想来还有些许的亏欠。
“这段日子辛苦了。”
“也就几日而已,门主让我顺便传话给你,让你不要妄自插手风策和鸩剑的事,不然休怪他不认你这个儿子。”秦晟有些停顿,这样的话
由他转达,是十分为难的,即便当初被秦域赶出离院的时候心生怨念,但是在秦莫征面前,一直将秦域的秘密死守,甚至为此吃了不少鞭
子,可是都是心甘情愿的事,他自己知晓便够了。
“是吗?他那么不信任我吗,那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那我怎样。”秦域反而无所谓是怎样的结局,只想测一测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是否
高于他眼中的权势、利益。
“你,哎”秦晟叹气,不是因为秦域的任性,而是他太自信,偏偏秦莫征是怎样的人,怎容他在他面前撒娇。
“他们还在吗?”
“谁?”秦域不走心地一问,瞬间想起当日秦晟对于墨珏的误会,“墨珏没问题的,夙他们都在,我们要去红府救一位朋友,你是否一起
?”秦域的话没有丝毫的思考和犹豫,脱口而出。
“朋友,”秦域暗自思量,“你很少说朋友,至少以前是这样。”
秦域有些不敢相信,是啊,自己从为承认过朋友,对于秦域也是介乎于朋友和主仆的交界处,不敢逾越。
“我很嫉妒,你知道吗?”秦晟转过身,悠悠到来,但是却莫名地轻松,迈开步子打算离开。“我暗中跟着你们,以防有何闪失。”继而
消失在已经无言以对的秦域面前。
原来一直以来,总觉得秦晟对自己有什么要求,原来是只想要以友相称,可是事实不是如此吗?至少从未像下人一样使唤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