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琪再三保证自己不冷也不热，肚子不疼、为了保真，还让沈青把体温量了又量，递给护士看了又看，护士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再打喷嚏，沈青看着栾总要杀人的眼神，也不敢按铃叫人了。
三十六
窃喜
虽然切除阑尾是常见的外科手术，但那也是在好好的肚皮上开了一刀不是，麻药劲儿过了，栾琪的刀口火辣辣的疼，扭头儿，扫到躺在旁边床上的沈青，不想吵到她，小心翼翼的翻身，只是翻了身，还是疼，
“很疼吧？”，在栾琪的一再要求下躺下的沈青根本就没睡着，
“你还没睡啊？明儿还得去学校呢”，
“没事儿，不去都行，最近没什么事情”，沈青下床，拉过椅子，坐在栾琪床边儿，借着月光打量着栾琪，
“要不要开灯？”，手指轻轻摩挲着栾琪的头发，不敢用力，
栾琪摇摇头，抓住沈青摸着自己头发的手，
“是不是很疼？”，沈青反握住栾琪的手，栾琪的手上都是汗，
“有点儿疼而已”，从窗帘儿里透过来的月光落在栾琪微微翘起的嘴角儿上，沈青看呆了，
“不是很疼啦”，刚做完手术的栾总，硬着头皮在老妈面前撑了一下午，这会儿精力多少有些不济，只以为面前这人在为自己担心，却没有注意到沈青眼里一瞬间闪出的光芒，
“胡说”，动作虽然很轻，却异常的快，沈青站起来俯身，轻轻的吻栾琪，感觉栾琪的嘴唇是从未有过的干裂，舌头轻轻的描画着爱人嘴唇的轮廓，
“以后再也不许生病了”，
“嗯”，栾琪答应的同时，调皮的回吻，沈青的吻好似有魔力一般，居然不那么疼了。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吻着，说着，一直到栾琪睡着有一会儿，沈青才去旁边的床上躺下，想着再见栾琪爸妈，她们可能的各种反应，最严重的，最轻微的……怎么应对。
早上很早，几乎是沈青刚刚有些困意，护士就来给栾琪测体温，然后准备输液，
“尿管儿能拔了吧？”，栾琪实在是觉得难受，终于忍不住和护士商量，
“等我给你扎完，去问下护士长”，
小护士扎完针，打声招呼，说一会儿再来，就走了。
见沈青盯着尿管，栾琪害羞起来，
“别看了”，
“嗯，不看，不看”，沈青答应着，夸张的把头抬起来，朝向天花板，见到栾琪窘迫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这罪遭的。
“你等着我病好的”，
“我等着你，随便打骂，你可快点儿好”，
两个人扯皮的功夫，小护士进来了，
“护士长说可以拔了，小便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不舒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说话间小护士走到床前，给自己的手消毒，
“你过来帮忙把她裤子脱了”，小护士轻描淡写的对沈青说着，却把栾琪和沈青都弄成了大红脸。
沈青顶着个苹果脸走到床前，把被子掀起来，一只手伸到栾琪腰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往下拉栾琪的病号服裤子，栾琪用另一边的手和沈青一齐往下拽裤子，沈青抽出手，把一条裤腿儿完全退下来之后，就站到床头，稍微弯腰，扶着栾琪的肩膀。
尿管抽出来的一瞬间，栾琪轻微的抖动了一下，没出声儿。
沈青却心疼的呲了一声儿，扶着栾琪肩膀的手也稍微用了用力，
“没事儿，就一下”，小护士的话冲着沈青说的，
沈青冲小护士笑笑，
“请问一下她今天能吃什么啊？昨儿几乎什么都没吃”，
小护士交代了栾琪今天吃什么比较合适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正常的话，她三天之后就能出院了”，冲沈青和栾琪笑了笑点点头才离开，
“我怎么觉得这护士看上你了？”，小护士刚一出门，栾总就装模作样的兴师问罪，
“我还觉得她看上你了呢？”，
“谁看上谁了？”，栾妈推门进来前，听到了沈青的最后一句话，顺口接了下来，沈青看到栾爸和栾妈，倒是闭嘴了，
“开玩笑呢，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栾琪接过话茬儿，
“我们过来不就是看你的”，栾爸放下手里的东西，招呼沈青过来吃早饭，
“司机在楼下，沈青你吃完饭，让他送你去学校”，
“……好”，沈青转头看了看栾琪之后，才回话，
拿过来一份儿早点，一边吃，一边和栾妈交代了小护士说过的内容，留下句，我晚上来，才出门。
从沈青出门儿，栾琪就一直在笑，惹来栾妈一个大白眼儿，
“开一刀，真傻了啊，一直笑”，
“爸，妈”，栾总忽然正色起来，
“嗯”，栾爸答应着，
“你们真好！”，栾琪说完，乖巧的笑着，
“你先养病，等我和你妈秋后找你算账，让你见识见识怎么个好法儿”，栾爸一副‘小样儿，你等着’的表情，看在栾琪眼里，无疑是最好的认可，
“以后有什么事儿，要和我们说！”，栾妈的智慧不是盖的，既指责了历史，又暗示了未来，
“嗯，以后一定事事汇报”，栾琪会意，当然卖乖，
“沈青……”，栾妈沉吟了一下，却没开口，其实她想问，沈青对你好吗，忽然想起昨天接电话时候沈青忽然急迫的的语气，里面透出来的关心再明显不过，那孩子多半也是因为担心女儿，才没注意到露在外面的戒指吧，只是关心就意味着好吗？沈青好吗？她现在好吗？你在她身边好吗？许许多多的疑问，到了嘴边儿最后变成了，
“……她知道吗？”，
栾琪点头，然后开口，
“我和她说了，我父母是通情达理的人儿”，故意加了儿化的尾音和爸妈开玩笑，惹来老妈的一个巴掌，
“你带坏人家孩子！”，
“怎么就叫带坏呢？我对她好着呢”，
栾琪嘟起嘴抗议，看到爸妈态度基本一致，原本的担心不在了，放松下来，句句都带着玩笑，
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沈青的学校，栾爸插了一句，
“史韵也是沈青她们学校的吧？”，
“是啊，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栾爸这一问倒是提醒栾琪了，沈青已经快一周没有回家住了，昨天才见到，这一堆事儿让自己还没来得及问问，史韵那边怎么样了，
“我昨天和她妈妈一班飞机过来的，说是孩子病了，周末过来看看，你说你们这些孩子”，
病了？栾琪冲栾爸笑笑，并不都说，她对于与自己无关的真相并不好奇，如果不是因为沈青，这事情自己更不会多留意一分，
“对了，之前她因为什么事情，被警察带走的？”，
栾琪不提，栾爸倒是忽然想起之前史建国打电话找自己帮忙的事来，
“她以前的男朋友，来学校找她，起了冲突，后来伤人了，就报警了”，
栾琪轻描淡写的带过，沈青刚刚以同学之外的姿态出现在父母面前，还是不要多说的好。
“哦”，
栾爸问完，并不纠缠，本来也只是碰巧说到而已，两个人接着天南海北的聊天去了。
这边儿，医院里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商量着今年过年，要带着沈青一起飞去澳洲过一个大大的团圆年；
那边儿，还不知道已经被默认了感情，还在实验室里担心晚上去医院该怎么办的沈青，接了个电话儿，就又匆匆的跑出去了。
三十七
序幕
后来没住在一起的那些年里，栾琪一直咨询着沈青心理状况的朋友——许若，偶然间曾问过她，那个人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这么多年不离不弃？
栾琪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回答，
“有些人做事情很简单冲动，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许多。而沈青，可以在想到很多别人想不到的东西的同时，依然简单冲动”，
彼时的栾琪无奈的捏了捏自己双眉间的睛明穴，抬起头，眉眼含笑，灿若桃花，
“简单说，我爱她思维复杂，行动单纯，赤子之心”。
“oh my god”，许医生只能在惊叹之后闭嘴摇头。
智慧的代价是矛盾，这是人生对人生观开的一个玩笑。栾琪爱上沈青的原因，亦是让沈青和她多年不能相守的愿因，这算不算命运和她们开的一个玩笑？
沈青在实验室，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史韵爸爸？看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史叔叔”，沈青说着话，脑袋飞快的想着史韵爸爸打电话的原因，
“沈青，史韵不见了，她妈妈急疯了，你先过去房子那边儿看看吧，我马上过去”，语气急迫，
“好，您先别急，怎么回事儿？”，沈青答应的功夫已经开始在往外走，大周六，沈青一个人跑到实验室，不过是想整理一下思绪，给栾琪还有她爸妈独处的时间罢了。
“昨天晚上和她妈吵了几句嘴，今天早上起来她妈就没见她了，手机也关机了”，
“您别急，我先去阿姨那边儿看看，然后去可能的地方找找看”，沈青说着挂了电话，检查了实验室的电源，锁了门，往外跑，到楼下正好有刚放下客人的出租车，拦下来上车，说了地址，说自己有急事儿，客气的请司机师傅尽量快点儿，
“这会儿怎么也得半个小时才能到”，司机师傅按下计价器，和沈青交个底儿
“嗯”，沈青点头，并不多说，接下来要见的的人，是她没见过也不算认识的，史韵这会儿能在哪儿呢？为什么吵架？说了什么至于让这么大的人离家出走？摇摇头，想起栾琪，拿起电话，想想史韵的爸爸不至于找栾琪，电话放下，让她好好休息吧。
司机见沈青不说话，也收声不再说话，直视前方。
大概过了一半路程的时候，沈青的电话响了，屏幕上的名字让沈青一下子就坐直了，
“喂？”，沈青按键接听，真怕那边儿说话的人不是史韵，
没吭声，
“喂？”，沈青的声音高了起来，
“沈青”，听到史韵的声音，沈青悬起来的心开始降落，听到下一句的时候，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我……生个孩子……一起养大吧”，史韵叫她名字的时候，醉意并不明显，这句话沈青听出来史韵喝酒了，而司机大叔看到沈青挤在一起的眉头，都替她难受，沈青不答话，直接问史韵，
“你在哪儿？”，
“我在……”，
“在哪儿？”
“首体那儿”
“首体哪儿？”
“钱柜”，
“别动，就在那儿等着我”，沈青挂了电话，
“师傅，去首体那儿那个钱柜”，沈青说完给史韵爸爸拨电话，
“好”，正好到了路口，司机师傅应了一声，调头，
“叔叔，史韵给我打电话了，她在钱柜呢，我在车上正往那儿走”，沈青交代一句，让史韵爸爸放心，
“知道了”，史韵爸爸看着手里的登机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始生气。
“叔叔”，沈青顿了顿，还是开口了，
“您你先别给她打了，我见了她再说，阿姨那边您告诉下吧，我不知道阿姨手机号”，沈青真怕史韵受点刺激，又跑别地儿去。这是她打电话给自己了，不然在北京城找一个女人，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好，都交给你了，费心了”，挂了电话史韵爸爸不得不服气，电话那边的人竟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给史韵妈妈打了电话，告诉沈青找到史韵了，临了说了句要她先别给史韵打电话，等自己下午到再说。
到了钱柜大门口，沈青交完钱，从司机师傅手里接过找零儿，
“谢谢师傅”，开门准备下车，
“诶，不谢，年轻人，别老皱眉头，人不都说，年轻没烦恼嘛”，
沈青听了顿顿，回头冲司机师傅笑笑点头致谢，
“好，谢谢您”
关了门，打史韵的电话，问包厢号，进了门和服务生报了包厢号，跟着往里走，沈青推开门，史韵半倚在沙发上，手里还拎着个酒瓶儿，看到沈青眯着眼睛笑，
“你来了啊”，
沈青不答话，冷着脸走过去，
“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这会儿史韵语气清醒的很
“你爸爸早上给我打电话了，你妈在找你，急坏了”，
“哦”，语气里透着些许的失望，史韵本来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电话沈青才过来的，原来不是啊，
“什么时候来的？”，沈青看着面前的一堆酒瓶儿，眉头不觉得拧在一起，早忘了刚才下车时候司机师傅交代的话，
“昨天晚上”，史韵老实回答，即便有些晕，她还是能看出沈青有点儿生气了，
“……”，沈青话还没出口，电话响起来，号码不认识，本来不想接，想到可能是史韵妈妈，还是接了，
“找到了”
“……”
“嗯，没事儿”，
“……”
“我待会带她回去”，
“我不回去”，史韵听出来沈青是和谁说话了，上前抢沈青手里的电话，沈青一只手抓住史韵伸过来的手，往边上推，
“她喝了点儿酒，我先挂了啊，阿姨”，沈青说完挂了电话，转向史韵，酒后抽疯儿是沈青极厌恶的行为，
“起来，我送你回去”，沈青说着去拉史韵，
“我说了不回去”，史韵狠狠摔开沈青的手，
“好”，沈青不再和史韵纠缠，坐到一边儿，等史韵醒酒，人找到了，比什么都强，我不送你，还会有人接你。
沈青无聊的掏出手机打游戏，没再看史韵一眼，史韵也没再说话，过了很久，沈青才感到沙发上的人动了动，才转头，史韵的脸上都是眼泪，哭了应该有一会儿了，自己却一点儿没感觉到
“史韵？”，沈青放下手机转身面对史韵，
史韵不说话，也不出声，眼泪却一直往下掉，
“怎么了？”，沈青坐过去一点儿，伸出手，拉住史韵的胳膊，史韵在发抖，却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并不回答沈青的问题，僵了有一会儿，沈青叹了口气，把史韵拉过来抱住，
“你都多大了，和父母吵架还离家出走？”，哄孩子的语气，
听到沈青的话，史韵开始断断续续的抽噎，声音越来越大，也只是哭，却不说为什么，那些话她怎么和沈青说？
“你是我生的吗？还要不要脸？”，
“喜欢女的？俩女的能生出孩子来啊？！”，
“那是变态！”
“赶紧给我回去学校，作什么作啊”，
……
“别哭了，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的”，沈青拍拍史韵的后背，女人的眼泪……她受不了
“嗯……”，史韵抽抽嗒嗒的答应沈青后，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