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看的明白,也怕棋元有异心,影响了百恒,他白皙修长的手直接抓了出去,一只棋盘就抓在了手里,念了个咒法,将棋元拘在了棋盘中。那偌大的棋盘山上因为棋盘被收起,瞬间变的坑洼不平,就像是一只生了秃疮的癞狗,光秃秃的难看至极。
百恒呆呆的看着百越施法,讷讷道:“你是谁?”
百越笑道:“我是百越啊,长大了你就不认得我了吗?过来,我给你治治伤。”
百恒这才如梦初醒,眼中带着惊喜道:“你真长大啦?”
百越歪头笑:“是啊,我长大了好不好看?”
百恒看他自恋的模样好笑,戏言道:“好看,你长大了就不用我再抱着你玩了。”
百越的脸红了。
俩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把百恒的伤治好,又跟他细细说了在棋盘山上的事。
百越在跟百恒说话的时候百斛传音过来问他的行踪,百斛道让百恒先出去,他让百越出去的时候他再出去,百越便答应了。
百越拿着那棋盘与百恒道:“这个器灵虽然认你为主,但你的修为不行,他是个心术不正的,我先代你管着,以后你的修为高了再给你,免的他影响了你的修行。”
百恒无不答应,先骑着狼出来见百斛和二十四。
百恒出来便见了眼前这样的场景:飞沙走石、乱石穿空、草木飞扬、鸟兽四散,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词:毁天灭地
二十四将棋盘山翻了个,也没找到百越和棋元的影子,百斛停在半空静静的看着他折腾棋盘山。
二十四折腾完了才想起来百越的身上有百斛的心头血来着,他应是知道百越的踪迹,见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一时气上两肋,两颊赤红,眼中血滴,直直的盯着百斛不发一言。
百斛知道做的有点过了,轻咳了一声道:“你没问我。”
二十四不说话,还是瞪着他,目光阴沉。
百斛顾左右而言他:“你翻地翻的不错,今年万骷边城种地不用犁了,你去就好。”
两滴血珠顺着二十四的脸颊蜿蜒滴下,百斛的脸上显出少见的慌乱,拿出个帕子轻轻的帮他拭去,小心的道:“逗你玩的,怎么就当真了,若是他有事我还能这么稳稳当当的站在这里?真是个痴人。”
二十四不说话,眼底一片冰凉。
百斛赧然,看看左右,忽然道:“你看,百恒骑着狼来了,正好,让那狼把百越掏出来。”
二十四那大耳兔子一般的眼里忽然有了光亮,抬眼看了过去,正看见百恒骑着狼到了跟前。他气呼呼的问道:“看见百越了吗?”
见百恒摇头,二十四便不搭理他。
百斛道:“你来的正好,你看见那个山洞没?钻进去,把百越弄出来。”
百恒愣住,抬眼去看百斛,只见他的眼神拐个小弯儿,眉眼带笑的看着二十四。百恒有点摸不着百斛的心思,只是觉得他这事跟他没关系,便也没开口问。
二十四听了百斛的话,眼睛猛的朝他指的地方看了过去,一条蜿蜒的小路尽头有个很小的洞口。嗯,很小很小的小路,老鼠走的路,很小很小的洞口,老鼠洞。
二十四的眼中显出一丝疑惑,百斛应该是知道百越和棋元去了哪里的,只是不好意思自己去钻那洞,也不想让他钻?他知道百越没事,也知道百恒追了过来,所以才不说的吗?可这洞真的能容得下人?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也不做多想,他狠狠的瞪了百斛一眼,疾步奔到了鼠洞口,手中多了把碧玉斧。
用力劈华山之势将鼠洞劈开,一条深深的沟便呈现在眼前,弯弯曲曲的鼠道在眼中看的一清二楚。一窝子老鼠不知怎么就招来了无妄之灾,正四处逃窜。
二十四一目了然的望去,却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二十四脸色沉了下来,死死的盯着鼠道,一言不发,百斛手握成拳放在嘴边笑的直哆嗦:“哎呦,也就是百越能让你这么慌上一回!”
其实要是百越能在鼠道中出现那才让他惊骇呐,人能在鼠道里呆的下吗?二十四是关心则乱,失去思考能力了,百斛明显是在逗他玩。
二十四也不是个傻子,明白下来后,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拿着斧子就朝着百斛砍了过去。
百斛哪能让他砍到,早就闪开了,二十四不依不饶的死死追着,在棋盘山上玩起了追杀。砍了一会儿,百斛笑道:“哎呦!百越,你还是快出来吧,这么下去可要了我的亲命啦!”
二十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一味的拿着斧子砍杀,在棋盘山上激起一道道飞沙走石,更把已经狼藉不堪的棋盘山弄的更加狼藉不堪。
一个少年举着个棋盘截住了狂怒的二十四:“玉儿,别胡闹。”
二十四见了少年眼中的赤红一点点褪去,眼中便带了水光,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模样:“你和他一起耍我?”
百越见他要哭,笑道:“怎么几日不见你变了这么一副怨妇模样?”
二十四见他如此说,一道碧光朝他砍去,百越闪身躲开,二十四转身便走,一点也没有收敛气息,原地起了一股狂怒的旋风,只刮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间,二十四已经驾着妖风烟尘滚滚的朝万骷山去了。
百斛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笑道:“这回可是把他得罪狠了,你回去得好好哄一哄他罢。”
百越被弄的灰头土脸,正做法清理,听了他的话撇嘴:“你做了坏事,让我去给你收拾烂摊子,真好意思的。”
百斛笑了:“为何不好意思?”看着百越那白眼翻飞的脸淡淡的摇头,这万年来,二十四等的辛苦,却一直都是笑的,从未见他哭过。今日乍见百越成人,心中定是大起大落的,他不善发泄,只怕生了心魔,这一回让他宣泄出来,对他的修行也是有益处的。
只是这话他不想说给百越听。
百越见他沉默不语,气道:“真是欠了你的,那我去追他了,你把这里好生安置了再回去。”
百越去追二十四,一路上掩藏行迹,没有二十四那样的大阵仗,只悄无声息的回了万骷山。
哪知刚上了二十四峰,就听天上雷声滚滚,他心里一紧,这是谁的雷劫?
天雷来的快,眨眼间便到了二十四的府门前,二十四红着眼睛站在门前,头顶上是万条金蛇狂舞。
百越的脑子这时就一个念头,怎么这些日子的雷劫都赶在了一处?敢情雷公也喜欢凑热闹!
他不知道,二十四因为百越的事早就郁结于心,成了执念,如今百越成人,他的执念骤然消失,被百斛激的发泄出来,突然突破了瓶颈,那一点也没有收敛气势,是以突破后的气息引来了天雷。
百越正在纳闷,“咔嚓”一个霹雳下来,正正的砸在了二十四的头顶,只见二十四那柔顺利落的长发根根飞扬变了豪猪,百越想笑,却没笑出来,他飞身过去抱住了二十四。
二十四正在默默的对抗雷劫,哪知忽然让人抱了个满怀,大惊之下看见百越,忙往外推。
“要死啦,我历劫你来做什么?”话音刚落,“咔嚓”一个大雷下来,将两人都劈个焦头烂额。
二十四的长发起了火,百越忙将火扑灭,笑道:“你看,没头发就是这样好,不用担心脑袋着火。”
二十四看着他黑的跟大煤球似的脑袋刚要说话,又一道霹雷下来,直直的奔着百越的后脑勺去了。
二十四忙伸手去护他的头,就听百越说:“没事,我是钢筋铁骨铜头,哎呦……。”
百越的铜头上被劈出一个大口子,血肉翻飞,伤口处一片焦黑,空气中起了一阵烤肉的香气。
二十四伸手摸了一把血,气道:“你这哪是是铜头?分明是豆腐头,还是血豆腐做的。”
“非也!这是正宗的百氏烤肉,你闻闻,还有烤肉味,要是再来点小酒,那可就十全十美啦!”
俩人互相取笑,没把雷劫当回事,百越觉得他短短几日便被劈了这许多回,也算是与雷公有不解之缘了,嘻嘻笑着向天上道:“雷公爷爷辛苦了。”
天空上的雷公恼怒了,百越这分明是在阻挠他的工作,这分明是目中无人,他决定继续劈,加份量。
本来以二十四如今的修为九道雷劫刚刚好,百越这一掺合,愣是噼里啪啦的来了二九之数,把两人劈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再也没有胡闹的力气。
雷公这才踩着小云朵悠悠的去了,临走还道:“下次再一起就三九之数。”
百越忙道:“再不敢了。”
34、叹情真 故掩门户怕伤君
被翻来覆去的劈了十几回,难得百越没有跟上回似的给劈成个焦炭,只是半死不活的拉起躺在地上的二十四道:“玉儿,你没事吧?”
二十四浑身跟个烧过的土豆似的,乌漆麻黑,满头乌发变成了焦炭,脸上满是黑灰,一张嘴,一口白牙突兀明显,他的精神倒还好,他道:“还好,你如何了?”
百越“呸呸”的吐着嘴里的黑灰,嬉笑道:“这回没事,上回被劈成了焦炭,可见劈劈就习惯了。”
二十四笑笑:“没事就好,我先去洗个澡,看这一身的灰真让人难受,你也去洗洗。”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百越知道他有洁癖,不疑有他,便道:“你去灵泉里泡泡,恢复的快些。”他这实心眼的娃子也没想着用个清洁的咒法,更没想跟着二十四一道去,很听话的去洗澡了,洗完后回来就被二十四关在了门外,死活不让他进去。
二十四冷淡的声音在门内传来:“别以为跟我一起挨了雷就能把棋盘山上的事揭过去,门都没有。”
百越想,真真是只翻脸不认人又记仇的狐狸,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洗个澡回来就变了呐?其实他若细想就能知道,他自己被劈九下就变成焦炭了,二十四被雷打了这一十八下,会不会有事?只是他没有细想,以致后来想起这件事就叹气:只恨当时年少。
百越见二十四不让进,就非要往里闯,二十四大手一挥,设下结界,百越撞了个头破血流,真是流血了,他也不止血,也不用法术去攻那结界,就那样满脸是血的靠在人家的门上,慢声细语的讲棋盘山上的事。
百越说:“棋盘山上的事是百斛想出来的,你让我进去,我跟你一起去找百斛的晦气,给你出口气。”还软糯的装萌“好不好嘛?”
二十四蜷缩在床上,浑身就像被置于火上烤一般的难受,疼的他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偏是皮肤上看不出一点异样。内府里如今还有霹雳在不停的闪,每闪一下,他的脸上就抽搐一下,就像是细细的针扎一般,疼的让人恨不能立刻死了的好。
看着水镜里百越那无赖的样子倒让他的疼痛减了几分,百越的话他听的分明,“噗嗤”笑了出来,疼的浑身一抽一抽的,便更不让百越进来,只是断言道:“不必。”
百越毫不气馁,满脸是血的靠在门上,少年的身子还小,显的很可怜的模样。外头明晃晃的太阳,晒的他脸上的血也干了,白亮的脑袋上糊着干巴巴褐色的血,让二十四揪心,想着这厮就是来要自己命的。可他不能让百越进来看见他这样,他还是舍不得百越伤心。
百越在二十四府的门口坐到了日落,百斛将棋盘山上的事处理完回来就见他在人家门口玩苦肉计。
百斛这人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逗二十四生气,虽然这回玩的大了点,让二十四光火,但他知道,二十四是知道他的想法的,所以他不在意,直接招呼百越:“走,跟我去喝酒,前几日我挖出一坛酒,是二十四小时候酿的,用了上百种药材,叫什么老君愁,大概有三五千年那么久了,好喝的很。”
百越看了看二十四紧闭的大门,可怜兮兮的道:“不去,我等玉儿出来。”
二十四在水镜后哼哼道:“还算有点良心。”
百斛道:“走吧走吧,就一坛,要是让那四个小子偷喝了,以后可就没有了。”边说边给百越使眼色,百越看着他的脸愣了一愣。
百斛那一双波光潋滟的水眸是正经的狐狸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更显迷人,斜斜的瞟上那么一眼,就是风情万种。偏他又与二十四长的一样,平日里看着是冷清的模样,如今这么一笑,倒让百越看的呆了。他有刻意的诱惑,百越这点小道行是抵挡不住他那诱惑的,呆呆的跟着就走了几步。
水镜后的二十四破口大骂:“老不要脸的,活了十来万年的老狐狸精,竟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呸,真不要脸!”骂着骂着,就走出了门,拉住百越道:“不许去!”
百斛笑吟吟的看着二十四道:“小狐狸,不要搅我的好事。”
二十四十分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老狐狸,你就是想让我出来吧,我出来了,你待怎样?”
百斛弹了个光球在二十四的身上,淡笑道:“不怎么样!”迈着悠然的步子回自己窝去了。
那光球打在二十四的身上犹如久渴的禾苗得了甘霖,浑身滋润的舒爽无比,他看着百斛远去的背影哼哼唧唧的道了声:“这还差不多!”
二十四拉着百越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还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这点定力也没有?白得了那些真元之水了,你这个好色之徒!”
百越一点也没觉得不对,他笑道:“他长的跟你一样,我只觉得那是你来着。”
二十四的脸色微霁,又听他说了句让人光火的话“玉儿,你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我哪里像怨妇啦?”二十四气的脸色发红,恶狠狠的拧百越的胳膊。
百越吃痛,呲牙咧嘴道:“你欺负小孩子。”
二十四看着百越,十来岁的少年,弱柳一样的身体,套着件一口钟,更显单薄,满脸是褐色干血,眼睛水汪汪委委屈屈的看着他。忽然就觉得心酸,喉头上也发了堵,他气哼哼的道:“我是欠下你的了,既然进来了,我也不管你,自己玩去吧。”
说完撇下人,回了自己的屋子,锁了门,再不见他。
百越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笑了。慢腾腾的回了自己昔日住的那屋子,躺下来闭目,却把神识放了出去。
二十四快步进了屋子,反手掩上门,身体靠在门上,脸色仓白,苦笑道:“若不是百斛那个真元球,不知还要受多大的罪。”即便这样,他的脸颊上也是冷汗直流,忙去盘膝打坐起来。
百越躺在床上的身体猛的一颤,蓦地睁开双眼,在床上消失了。
二十四打坐醒来便见百越坐在床前,他笑笑:“你怎么来啦?”
百越红着眼睛:“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天劫的时候受了伤?不让我进门就是为了这事?”
二十四不说话,百越敛目涩声道:“真是只笨狐狸。”他在二十四的床前坐了许久,雷劫后做的梦都忘的七七八八,只记得那里有只叫澜玉的小狐狸跟眼前的二十四重合在了一起,他想,许是自己跟二十四待的时间长了,梦里想着的都是他。
自知道二十四受了伤,百越就跟他日夜在一处,食同座寝共枕。
二十四这回也不藏着掖着了,竟在百越跟前摆足了病人的谱,支使他做着做那的,难得的是百越竟没有烦他,还依着他的吩咐去做,两人处的倒也有了水乳交融的味道。
百恒自回了万骷山也没见着百越,听说他跟二十四又挨了一顿雷,心里急的火烧火燎的,私自上二十四峰好几趟,都被人拦下来,先时说百越受伤了,要静养,后来又说是跟二十四受雷劫的时候身体有了暗伤,后来又道:“百越历劫后的真气不稳,要闭关,至于时间多久,我们下人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