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里多了个红绡帐,帐中有张铺了锦被的大木床,此时若是金乌西坠,红烛高悬那就最应景了。可惜,那日头很没有眼色,在天上稳稳当当的照着,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白泽挥手,结界里便黑了下来,再挥手,两只巨大的红烛便凭空燃了起来。气氛正好,环境设置的也好,于是该有的事便有了吧?可惜,从来都是好事多磨。
凭空一道霹雳,“咔嚓”一声在结界上炸开了一道缝,有金蛇在缝里钻了进来,直朝白泽击去。
“卧槽……”白泽跳起身来,伸手拉住滑下去的衣衫道“这是什么玩意?”
澜玉挥手,将一应物品收了起来,气急败坏的道:“谁这么不长眼?”打开结界,抬眼望去,却见漫天乌云狂涌而来,转瞬,便把万骷山罩了个严严实实。乌云中间有金蛇涌动,见白泽出来,便齐齐的朝他击去。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白泽的雷劫来了。“卧槽,卧槽”白泽连连骂道“老子才历劫几天啊,这又来了,雷神的属下都是闲的发慌了吧!怎么专找我的别扭?”
没人理会他的抱怨,只有霹雳一个接一个不断的劈下。白泽站在雷群中间,并没有运功阻拦,任由那些雷在他的身体里钻来钻去,劈来劈去。
澜玉看着闪电中的白泽一会儿变成白骨,一会儿变成英俊的青年,一会儿是个少年,一会儿又变成娃娃。天上金蛇狂舞,白泽笑呵呵的挺立在金蛇阵中,竟是毫不在意,完全没有一点历劫该有的态度。
他满脸焦急,纵身跳进了雷电之中。虽然他知道白泽完全可以抵挡这些雷,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站在他的身边。
白泽那拖地的长发上起了青烟,刚刚披上的衣裳起了火,转眼变成了飞灰,他变成了赤身裸体。
七七四十九道雷过,天上的乌云散去,澜玉身上的衣衫也被雷劈的七零八落,却死死的抱着白泽。俩人相互看着对方,俱是满头焦糊的味道,笑的露出了森森白牙。
伸手招来了一朵白云,在头顶立定,转眼就是一阵温和的细雨。细密的雨丝浇在身上,浑身上下无处不舒坦。白泽舒服的喟叹一声,那一声听在澜玉的耳中不啻于邀约,他那因为雷劫而退却的欲望又重新抬起头,没有衣衫的遮挡,那跃跃欲试的小澜玉很是欢快。
白泽觉察身上的异常,低头看见那只小鸟正笑着沐浴,气的笑了:“澜玉,老子刚历了劫,你真是脸也不要了!”澜玉伸手逗了逗那只鸟,道:“他不听我的,只听你的,没办法。”
白泽气的伸手弹了它几下,哪知它跳的更欢快了,头一点一点的,白泽看着自己的鸟也跟着点头,无奈的抬眼看澜玉。澜玉看了那两只不要脸的点头,一本正经的道:“你看,你的鸟也不听你的话吧,他们都答应了,咱们还推三阻四的得罪他们做甚?”
白泽无语:“……那好吧!”
71、
因为白泽和澜玉的关系好的不也能再好,万骷山上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和平安然景象。妖精们种田织布、买卖经商、修炼打坐、炼丹采药,竟然将人族百姓生活方式和修士的那一套很好的结合在了一起,融合的一点痕迹也没有,就像长久以来就是这么过来的。
百恒在跟黄龙谈过话之后,便上了宇光殿,跟白泽解释了他跟黄龙的关系。
虽说他并不想理会黄龙,可是黄龙毕竟是打着给夜珣幸福的旗号,他也看了那个带着记忆的水镜,即使他很头疼,但是他也不得不去为黄龙擦屁股。
白泽见了百恒明显的愣住,他恢复了白泽的记忆,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说是熟悉又陌生的。
当年他凑齐了夜珣的魂魄,在投入轮回之时已经彻底的洗练了一回。就是说,眼前这个人,不再有夜珣的容貌,也不会有夜珣的记忆,他是一个全新的人,不再受夜珣的影响了。
所以,黄龙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而百恒,也不用为他承担责任,可是,今日他竟然来了,这不是百恒的一贯作风,也许,他有着别的目的?
白泽笑着递给他一杯茶,道:“黄龙跟你并无干系。他就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你是人族,他是神仙,他做的事,不能算在你的头上。”
百恒苦笑:“话是这么说,可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夜珣。”
“你是百恒,不是夜珣,跟你没什么关系,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你不往心里去就好,来之前我还怕你在生我的气。”
“没必要给我道歉,做事的不是你。若是论起来,夜珣的事也轮不到你跟我道歉。夜珣,是我的兄弟,而你,对我来说,是朋友,这其中没有什么厉害关系。”
百恒放下茶盏告辞出去,他怎么就没听出白泽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跟他撇清关系,他从没当自己是夜珣过,他也不愿意让他跟夜珣牵扯上什么关系。
他是百恒,人族的修士,如此,而已。
澜玉看着百恒走了,拈酸带醋的道:“他还真是喜欢百越的,你这样说他很伤心。”
“他伤心管我什么事,我要是看谁伤心就喜欢谁,还不累死?再说,身旁带着如此大的一个醋坛子,我也不敢喜欢旁人去。”
白泽这话得了澜玉一个大大的白眼,却揭过了黄龙和百恒的事。
白泽道:“黄龙那个拎不清的,我也懒得理他了,百恒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现如今统领小云洲,还要指望他带着人族修士跟万骷山和平相处,所以也不能伤他太过。”
“嗯,这样就好。毕竟二十四是利用了黄龙一回,若不是那个家伙弄巧成拙,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和你在一起,也算是因祸得福。只是有些对不住那只小狐狸。”
澜玉道
白泽沉默,对于二十四身死他还是介怀的,可百恒找来,他也不能说再对黄龙怎样的话,这事以后再找机会。百恒说黄龙是一力为他,他愿承担,可是,他又怎能真的找百恒的麻烦。这事,吃亏的也就是二十四了。
过了几日,白泽抱回了一只纯白的小狐狸,雪白的绒毛,尖尖的嘴巴,粉嫩粉嫩的小鼻子,水汪汪的眼睛如葡萄一样的晶莹,白泽爱的什么似的。
澜玉拎着小狐狸颈上的皮毛打量,全不顾小狐狸四蹄乱蹬,看了许久才嫌弃的道:“真丑!一点也不可爱。”
“还是个幼崽,长大了就好了。不过现在也很好看了。”
“我说不好看就不好看。”澜玉霸道的道
白泽笑笑,知道这只老狐狸有些醋了,故意道:“你显个原身让我瞧瞧,看你们谁好看?”
澜玉是只老狐狸了,长的个头也大,他这样的傲娇,肯定不会变的。听了白泽的话,头也不回的走了。让他跟一只小狐狸崽子比试,忒没品,这样的主意也亏了白泽能想出来,还真是让人无语。
澜玉溜达着去了四大长老除,他听百雉说另外的三个打赌的事,这事让他不喜欢。
一脚踏进四大长老常聚的宇光殿后堂,百雉不在,只有那三个变成原形很没有形象的呆着。
澜玉看了这三只一眼,觉得上这来更闹心。
百舍吐着芯子盘在大堂中间玉柱上,那玉柱的顶端是个油池,燃着火。他现在做的就是玉柱的装饰,自己美其名曰:金龙盘玉柱。其实他是条白蛇,就是变成了神兽,也还是条青龙,金龙什么的,还真是往自己身上贴金了。
百虎趴在堂上的一个罗汉床上,眯着眼睛打盹,发出一连串的呼噜声。
老龟千年不变的练习龟息,据说他可以连续几百年不吃不喝的这样趴着。只是,他今日趴的位置很巧妙,他在百舍盘着的玉柱底下,正驮着玉柱。嘴巴微微西噏动,看起来颇有些吃力。
见他进来,盘在柱子上的百舍吐着芯子问道:“怎么有空过来?”
澜玉指着柱子底下的百归问:“怎么跑到灯柱底下去了?”
“打赌输了!”正在打盹的百虎睁眼说道
“打的什么赌?”
百归眯着眼睛不说话,百舍那双蛇眼里射出冰冷的光看着百虎。
百虎仿若未见,幸灾乐祸的道:“打你和主人的赌。”
“哦?”澜玉挑眉“我们什么赌?”
百舍的身体有些僵,这个事不好说啊!他连连给百虎递眼色。
哪知百虎根本不看,他起来给澜玉泡了杯茶,笑盈盈的看了一眼驮着石柱的百归,又看了一眼僵硬的百舍道:“赌谁上谁下!”
语破天惊,他的脸上带着得意,那两个也很意外他的话。
百舍的蛇尾在玉柱上慢慢滑了下来,他赶忙缠紧了玉柱,头却又慢慢的垂了下来。
玉柱下的百归眼睛更紧紧的闭了起来,心中自我麻醉道:我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不,澜玉没听见
“噗”!一口茶喷了个百虎满脸。
百虎抹着脸上的水笑:“我没参与。”
澜玉踱到柱子跟前,笑阴阴的问道:“谁赢了?”
百舍倒吊着身子,头扬起来,来回摆着,眼神躲闪,不敢看澜玉。
百虎在一旁唯恐事儿不大,添油加醋的道:“自然是百舍赢了,没看百归在驮着他嘛。”
“谁上谁下?百舍赌的是谁上?”
“自然是主人……了”百虎笑嘻嘻的道,看着澜玉的脸色不太好,拉长了声慢吞吞的说完了“了”字,缩着脖子再不开口。
澜玉笑着点头:“……哦?好!”
百舍感到身上冷风嗖嗖,头无力的垂到了地上,只有尾巴还在玉柱上缠着,却不敢动了。
澜玉的手指动了几下,百舍只觉身体更冷,他们蛇其实是喜欢冷的,可是这也太冷了。他心中暗惊,想要把头盘上去,却发觉身体不能动了。只维持了一个尾巴缠在柱子顶端,头垂下,脖子还微微弯曲,想要抬起的姿势,看着有些可怜又可笑。
百归一直在闭着眼睛,未曾说一句话,此时却保持了个瞪圆眼睛,张大嘴巴的姿势。身体不能动,五感却还敏锐,只听见澜玉冷冷的声音道:“既然喜欢这样,那就这样呆着好了。”
谁喜欢这样啊?是喜欢龟息不假,可龟息是要闭眼睛闭嘴巴的。
百舍和百归欲哭无泪。不就是打个赌嘛,至于的吗?还有那个出卖哥们儿的百虎,等我解了禁,看我不收拾你的?两只把仇恨的眼神齐齐对准了百虎。
澜玉收拾了百舍和百归,瞟了一眼看热闹的百虎,笑笑,这才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
百虎看着柱子上的两只,拿着毛爪子拍拍这个,摸摸那个,笑的很慈祥。他还不知道,那被下了禁制的两只要联合起来打他个万朵桃花开。
过了几日,后堂上便鸡飞狗跳起来,原因么,当然很简单,百归和百舍身上的禁制解开了,两只联合起来对付百虎,二打一,打的十分欢畅。
白泽听说后,只是笑笑,那四只的德行,他是知晓的,没有一个正经的。就是那只很喜欢娃娃的朱雀,也不是什么着调的,脑子经常短路。他很纳闷,想白泽一个正经又严肃的大神,怎么手下的人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被自己定义为严肃又正经的大神白泽常在白日里按倒澜玉那只老狐狸,也经常一本正经的说些让人面红心跳的话。
譬如说:玉儿啊,有句古诗说的好,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你是玉儿,来吹一只让我看看呗!
这时澜玉就道:那是玉人,不是玉儿。再说吹箫是听的,不是看的。
白泽那不要脸的就道:我怕说错了,是品箫,我这有紫玉箫,你来品品?
于是澜玉就红了一张老脸道:青天白日的……
白泽道:看的清楚。
白泽如此不要脸,让澜玉那只老狐狸很不爽,每每想起那四只打的赌,便过去收拾他们一顿,然后才神清气爽的回来。
如此过了些日子,澜玉在那个正经又严肃的大神又想白日里推到自己之前一本正经的道:“白泽,你如今还是个妖精,得赶紧成仙,这样方是正道。”
“正道?我从来不认为当妖精就是歪门邪道”白泽笑嘻嘻的道,手下很不老实的摸来摸去,闹的那人一脸通红,呼吸渐促,这才拉好衣襟坐正了身子,严肃道:“不过玉儿说的不错,若是想要配上玉儿的身份,我决定从即日起开始闭关修行。闭关以后就要辛苦玉儿了,为了弥补我的愧疚,从现在起,我要以身作则慰劳玉儿。”
于是,很没脸的又将那已经渐入巷道的老狐狸推倒了。
澜玉:“……”他很想给自己个大嘴巴
72、
因为二十四的离去,百斛恢复了往日的记忆,万骷山的日子好像都慢了下来。
澜玉和白泽每日里只是养花遛鸟,那些小妖们看着他们房里的花和鸟眼中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恨不得自己就是那棵花,享受白泽的呵护和浇灌,也恨不能变成那只鸟,让他逗弄,吃他亲手喂的食儿,那可都是修炼的好东西啊。
日子就这样悠闲的过着,对于闭关,澜玉只听白泽念叨,却未见他动作,催了好几回,白泽才委屈的道:“就知道你这是嫌弃我了,新鲜劲也过了,催着我闭关,我这一去必是百八十年的,你可真忍心!”
澜玉笑笑:“我陪你,不让你一个人。”
四大长老听了撇嘴,俩人一起,真的是闭关,不是过小日子去了吗?
于是白泽收拾了东西,欢快的跟澜玉闭关去了……
澜玉看着他喜盈盈的脸摇头,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白泽大神吗?又摇头,他不是!他是妖精白泽。妖和神总是有区别的,比如这位,脑子想的东西总是让人匪夷所思,和白泽那一副万事在我心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白泽选了个一线天的地方进去,在一线天的入口设了阵法,以后若是想进来,那就只能上天了。
向前走了约十几里,看见一面陡直的岩壁,白泽眼睛亮晶晶的摩拳擦掌道:“就这里了。”
在陡直的崖壁上凿洞?澜玉疑惑的看了白泽一眼,脑子里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不禁微微摇头。
“视野开阔。”白泽如此道
澜玉腾空而起,凌空站在白泽要凿山洞的位置向远望去,远处的青山绿水倒是很养眼,若是没有山风呼啸着在身旁吹过,也还不错。
他点头道:“视野确实开阔,山风也还温柔。”
白泽笑笑,不予理睬。放出一柄飞剑,化为万千,齐齐向崖壁上飞去,只是眨眼的工夫,崖壁上就开出了一个洞窟的模型。
澜玉又摇头,看着飞剑叹气,想他白泽一个堂堂的妖尊,动用飞剑的时候居然是在凿山洞,真是让人叹息。
飞剑不停运转,碎石纷纷落下,澜玉手一指,那些石屑便向流水一般飞出石窟,朝着崖下落去,石窟里没留下一丝石屑。白泽很快便凿出了想要的洞府,又放出个巨大的轮子,在地上磨来磨去。不一时,便将地面磨的光滑可鉴。
上下两层的洞府,底下一个宽敞的石室在中间,做了厅堂,左右各一小石室,一个做储物间,另一个做书房。厅堂后有石阶,沿着石阶拾级而上,上了二层,却是一大间和两小间。
白泽道:“大的做卧房,小的做厨房和便所。”
澜玉汗一个,他们不吃不喝的活个百八十年一点问题也没有,还要那些个玩意做什么。
白泽却不管他怎么想,拉着他继续看,指着墙说这里摆什么,哪里放什么。澜玉负手站在了一个巨大的扇形口子前,呼啸的山风不停灌了进来,他皱起了眉。
白泽忙道:“这是窗子。”
澜玉笑笑:“你这房子的设置还挺齐全。”挥手间便是一面巨大的透明宝石镶了上去,挡住了不住往里灌的山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