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很有趣。”墨色的眼睛玩味地打量着他，一个契约便在这一刻悄然达成。
“那么，将我的魂魄从封印中解放出来吧。我将听命于你，直到帮你完成想要完成的事情。”欧西里斯走近莱伊身前，抬手抚弄着一缕他耳边的发丝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无论如何，你已经回不去了。如果你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他会因你而死。”
因为他的身上，也背负了与你相似的宿命呢，呵呵。
伴随着神临的话音，莱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幽黑的瞳孔，化为一片让人无法直视的死寂，是完全觉醒的虚无之眼。
欧西里斯便看着这双眼睛笑了，“……美丽的眼睛。”
莱伊没有理会他的赞美，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带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欧西里斯挑眉，刻意强调了这个词。
“不要让我怀疑神的能力。”
坏脾气的主人。欧西里斯暗道，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
黑发垂地，铺开一地暗色的波浪，他像是宣誓的骑士俯身亲吻了莱伊的手。
“——遵命，我的神主。”
第138章：苍之卷·37
亚鲁迪斯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好像从一个漫长的梦魇中醒来。
当时他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吸入了异变的时空漩涡，好像在无数个时间和空间中徘徊了很久，久到他几乎忘记了经历过多少事情。当这个混乱的梦魇终于结束，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月冥渊，正躺在来时那家旅馆房间的床上。
莱伊？莱伊呢？不知为何会萌生出这个可怕的念头，亚鲁迪斯猛然从床上立起。
那个时候，他和莱伊被时空漩涡冲散了，是谁将他们带回这里来的……
“你醒了，要喝水么？”身边响起的熟悉声音，让那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莱伊走上前，将一杯温热的开水递给他。但亚鲁迪斯只是机械地接过水杯，眼睛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好像在确认他的存在一般。说不清楚这种患得患失的错觉是由何而来，尽管那些时空缝隙里的经历混乱不堪，但莱伊的离去却是唯一清晰的记忆。
他就那样消失了，好像在人间蒸发一样，他发疯似的找遍整个世界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水烫么？”见亚鲁迪斯迟迟没有动作，莱伊伸手去摸杯子。
“不……”依然是机械性的回答，亚鲁迪斯仰头将那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温热的水流进入口腔，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那失神的理智稍稍恢复了一些。
没等莱伊将空杯子放回桌上，便被亚鲁迪斯一把揽进了怀里。
身体一个不稳水杯掉在了地上，但环抱住他的胳膊却愈发收紧了一些。
他还在。自己差一点，就以为要失去他了。
“亚鲁？唔……”莱伊诧异地叫他，后面的声音被突然覆上来的唇齿堵住。
亚鲁迪斯有些疯狂地亲吻着他，好像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确认他的存在一般。而那落在唇上的吻逐渐变得粗暴起来，火热的舌头紧跟着滑入口腔，肆意地翻搅起来。他们已经有太多日没有像这样拥抱过彼此了，亚鲁迪斯觉得自己的理性正在面临失控。
尽管做那种事情是情理之中的要求，而如果他提出的话莱伊是不会拒绝的。
他总是太喜欢顾虑别人的感受，他的本质，太善良了。
“不……不行！”脑海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性，让亚鲁迪斯在深吻中猛地推开了莱伊。
别开了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脸。他要忍不住了，真的忍耐到快要发疯。
“莱伊，推开我……快点，拒绝我……”
略显急促的声音，暴露了那个人混乱的内心。
但是莱伊没有推开他，短暂的僵持之后，他突然上前回吻住了亚鲁迪斯。
冰蓝色的瞳孔因为惊讶而睁大，好像一时之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印象里在这种事情上莱伊很少有过主动，或者说，曾经留在他身上的可怕经历让他格外抵触这种亲昵的触碰。然而现在，那探入口中的小舌的确在主动地回应他，虽然是青涩的毫无技巧的吻，却足以点燃那股一直以来压抑的欲火。
姿势很快发生了转换，回过神来时亚鲁迪斯已将那主动诱惑他的人压在了身下。
洁白的床单上，那茶色的发丝就那样柔软地摊开，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眨动着，里面倒映着他的脸庞。而那因为亲吻而濡湿的唇瓣，泛着湿润明艳的光泽，还有一丝尚未拉断的银线挂在嘴角。
这样乖巧而服从的莱伊，似乎带上了一种别样的妩媚。
亚鲁迪斯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他有些害怕，自己会误解莱伊的意思。
“你考虑清楚了？如果你不愿意，就推开我，我不会强迫你。”
而莱伊笑了，伸出胳膊从下而上环上了亚鲁迪斯的脖颈，这很暧昧的姿势使得两人的脸庞近的几乎就要碰到一起。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温热气息扑在脸上的触感，淡淡的，让人心安。一时间周围都静了下来，只想要仔细地看清楚，这张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亚鲁，抱我吧。”
莱伊深吸了一口气，那微带羞涩的口吻却透着格外的认真。
好像接受求婚的恋人那般，神圣之中又怀带着几分对未知事物的紧张和期待。
这句话让亚鲁迪斯怔住了片刻，继而那张脸上流露出莫大的惊讶与喜悦，又有一点，激动之下的不知所措。终于能够拥抱最爱的人，将身心都融为一体的满足与欣喜。
用动作代替了言语的回答，亚鲁迪斯再一次吻上那两瓣诱人的唇，到鼻尖、眼角、额头，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细细地疼爱着。他的动作是轻柔的，又带着一点急躁的想要占有的霸道。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被全部褪去，第一次赤身相见让莱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偏偏那坏心思的人还在不紧不慢地在脖颈间辗转，让莱伊有些忍不住这种过分的厮磨而小声地催促道，“你……快一点……”
“这就忍不住了么？”亚鲁迪斯露出了一个坏笑，用牙齿轻咬了一下他敏感的耳垂，同时手上也加快了动作，从胸前的突起逐渐向下，略显粗糙的手掌抚摸着那略显纤细的腰身和脊背，尽量让莱伊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
爱抚的撩拨之下细密的汗珠渐渐从蜜色的皮肤渗出，莱伊忍不住发出了细小的呻吟。
戒备稍微松懈的同时亚鲁迪斯的手继续往下探去，握住了那微微抬头的欲望，轻轻地套弄起来。而与此同时莱伊的身体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一声抑制不住的呻吟从口中溢出。
便见到亚鲁迪斯勾起了唇角，让莱伊本能地觉得难堪而咬紧了嘴唇。
思绪开始混乱起来，分辨不清楚那股从体内升腾起的热度是快感，还是痛苦。
而这时候感到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将几缕汗湿的鬓发弄整齐。
“不用忍着，让我听听你的声音，看一看那样的你。”
低沉的声线说着蛊惑的话语，在抚慰身心的同时也让莱伊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当不再刻意去压抑那股升温的快感，脑海中的注意力便全部集中到了那不断在脆弱地方游移的手指。身体的温度在渐渐升高，一点点将那从腹部涌动的悸动都牵连出来，四处乱窜着好像就要到达快感的顶峰。而与此同时，亚鲁迪斯张口含住了他胸前的茱萸，湿热的触感加身下的双重刺激让莱伊再也抵挡不住身体的战栗，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白浊。
“这么多，没有自己做过么。”亚鲁迪斯的调笑让莱伊只觉得脸颊发烫。
索性抓过枕头来把脑袋埋起来，又被某人半哄半骗地拖出来。
“乖，别闹脾气。你知不知道，你太可爱了会让我忍不住想欺负你的。”
亚鲁迪斯一边憋笑，一边重新将莱伊揽进了怀里。刚刚释放过的身体变得格外敏感，而那在全身上下游移的舌尖和手指显然在继续将那份难耐的感觉重新点燃。
真的难以想象自己会在这个人的身下沉沦到如此，但是莱伊并没有觉得后悔。
只想要，在今晚将自己的身心全部交付，而不去管明天是否会到来。
修长的双腿被打开，亚鲁迪斯伸出的手指探入了那最隐秘的部位，缓慢地扩张着。紧致的菊穴让手指的挺进变得有些吃力，但他还是耐心地做着准备的工作。渐渐的，亚鲁迪斯也无法在这种情欲的沾染下游刃有余，额间不觉也渗出了一层薄汗。
“放松。如果觉得痛的话，就告诉我。”他柔声在他耳边说道。
莱伊点了点头，此时他也没有多余的闲暇去顾及其他。尽管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但是在火热进入体内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莫大的疼痛，身体被占据时候的痛楚与身心交合而产生的满足感交织在一起，让所有的思考都仿佛要停滞一般。
“莱伊……”亚鲁迪斯看着他的脸，突然见到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悄然滑落。
他伸手拭去那滴眼泪，语气微微透出几分慌乱，“是我弄疼你了么？”
莱伊摇头，却同时有更多的液体从眼眶流出，将身下的床单浸湿一片。
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流泪，明明该感到高兴才对。终于能够与心爱的人融为一体的喜悦，是他梦寐以求的心愿，又有什么可悲伤的呢？
对，他应该笑的。莱伊抓住亚鲁迪斯的手，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睫毛上还残留着一丝湿气，那明媚动人的笑，好似在倾尽他所有的生命去绽放。
“没有关系，尽管地弄疼我吧。”莱伊笑着说道。
那样，才可以让我把今晚的记忆铭刻的更深，更深一些。
因为今晚以后，我们……不会再有以后了。
驰骋的动作逐渐变得加快而激烈，亚鲁迪斯的忍耐力似乎也到达了极限。空气中弥漫着情欲的气息，连带那交缠在一起的身影也变得摇晃。肉体交合的声音清晰的响起，而欢愉之中莱伊弓起了脊背，一只手紧紧揽住亚鲁迪斯的肩膀，另一只手深深地插进他乌黑的发丝。
已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说不清楚是因为快感，还是某些分辨不清楚的东西。只能够断断续续地唤着他的名字，由开始的低声，逐渐演变成高亢的呼喊。
“啊……呜啊啊……亚……鲁……亚鲁，亚鲁！”
好像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叫他名字一样尽情地呼喊着，最后意识沉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而当莱伊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静谧的夜晚还没有过去。
腰间还残留着余热的温度和钝痛的触感，莱伊缓慢地从床上坐起了身。
柔情的目光，静静地看着身旁安然熟睡的恋人。那样一番激烈的情事自然不能够让龙族的警戒心降低到毫无察觉的程度，但莱伊知道亚鲁此时不可能醒来，因为他之前喝的那杯水里掺了少量的安神剂，应该能让他好好地睡到天亮。
莱伊下了床，草草地将丢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好。
黑暗中他伸手靠近亚鲁的脸庞，又在要触到的同时缩回了手。
不敢去触摸，因为害怕一旦留恋下去，他就再也不可能离开他了。
所以，莱伊就站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过的月色看着熟睡的恋人。月形的契约印在右边的瞳孔中浮起，闪耀着蓝色的光华，在虚无之眼的幽黑背景下格外明亮。
他就这样看了许久许久，好像要将这张脸的每一寸细节都铭记在心里。
莱伊垂眸，拿起了挂在胸前的赫拉斯之心，那由龙族咒语凝成的银索之前他怎么想打开都解不开。
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黑色的幽光从指尖闪过，那根银索断了，连带那枚心形的蓝宝石也坠落下去，掉在他的掌心。
以为解不开的牵连，以为化不开的情愫，以为这辈子生死依偎不离不弃的承诺，就这么轻轻地，就解开了。
心形的蓝宝石散发着沉静深邃的光芒，赫拉斯之心，龙族的定情之物。莱伊将龙心放到熟睡的亚鲁枕边，他觉得这件东西自己应该物归原主的。
但是，最后的刹那，莱伊猛一狠心又将它拿起装进了衣兜。
“抱歉，我还是不能把‘心’还给你了。”
莱伊苦笑一声，在他的额上留下轻轻的一吻。
“——再见，亚鲁。”
再见？是再次相见，还是再不相见？
抑或是，不再以这个身份，不再背负这样的情感与你相见？
伴随着这声低语，房间的门被无声地带上了，再也不被推开。
窗外，一片洁白的雪花飘然落下，无声无息。一片一片，无暇的白雪落下来，铺上去，越积越厚，静静地埋葬了整个世界。
这是今年苍国冬天的，第一场雪。
被这洁白的冬雪共同埋葬的，除了静谧的世界，还有那个名为“卡尔莱伊”的少年。
亚鲁，再见。
——卷四·苍之卷·完——
卷五：夜之卷
第139章：夜之卷·01
这是光明一个普通的休假日，街道散发出一股冬日的清冷与慵懒。
从光明最大的冒险者行会走出来的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飘落的白雪。乌黑的发留长了一些，额前的刘海微微遮住了眼帘，几缕长的甩在背后随风轻扬。俊逸清冷的面容并没有改变多少，硬要说的话，磨去了很多年少时的稚气，而变得成熟沉稳起来。
冰蓝的眸微微抬起，再一次看向外面鹅毛般的大雪，他并没有带伞。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行会里一同走出来的美女琳娜笑问。
“不用，我就住在这附近。”亚鲁迪斯婉言拒绝了她的好意。
琳娜兀自耸了耸肩，略带无奈地看着那消失在风雪之中的背影。
对于亚鲁迪斯，会里的很多同行也算是熟识了。坦白说来，这是个虽然有点沉默寡言但很靠得住的小伙子。但他在为人处事方面却总是有种冷淡的感觉，并非那种充满敌意的冰冷，而是淡淡的，不想与人接近也不愿别人接近自己的那种自我封闭式的冷漠。
他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琳娜猜想。
随即她又摇头而笑，这世上又有多少做赏金猎人的人，是没有故事的呢。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一片片落下的雪花，堆积在地上将满目的世界渲染成一片素白。
亚鲁迪斯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明明在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下雪的。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在休假日来行会接单，不然也就不会被这么大的风雪阻在路上了。将身上的风衣衣领又拢紧了一些，呼出的气息也凝结成了白色的水雾消散在风中。
亚鲁迪斯不由地暗自咒骂了一句这鬼天气，龙族很讨厌寒冷的气候。
今年光明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
前方不远处，亚鲁迪斯看到了圣玛丽亚学院的标志。学生早已经放假了，所以偌大的学院竟有种空空荡荡的感觉，没有被践踏过的白雪将校园的道路都铺满，积了厚厚的一层。
说不清楚是什么理由，亚鲁迪斯在学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伸手接住一枚落下的雪花，六角形的晶莹，很快便融化在掌心消失不见。
突然想到，两年前那个少年消失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下雪的日子。
亚鲁迪斯垂下了手，突然便忍不住哑然失笑。
不知不觉，已经两年过去了么。
两年的时光，对于神族漫长的生命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光阴。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是因为，身边缺少了那个人的陪伴么。
也许是的，两年前的那个冬天他曾经发疯似的跑遍整个世界寻找那个少年的下落。他却消失的了无痕迹，如同被埋葬在了满目的白雪之中，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