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如同是彗星击中了地球一般,舒慕白的机甲在落地时已经化作了辞演到了极点的火焰与白光。
与目光RV330同时在这样耀眼华美到了极点的火光中一起燃烧着消弭的,还有血军师上官驾驶的机甲仲裁者78。
所有人都陷入了彻底的呆滞之中。
就连那两次接连响起的阵亡钟都不能将他们从这样的震惊中唤醒。
机甲自爆。
舒慕白选择了用这样最不可思议的方式,给予了皇家军校比赛开始至今最惨痛的一击!
——正文完——
慕容非番外:未知部分
那么说到哪里了呢,是的,我们的敌人是那样的一种生物,于是我们自然无法和他们达成任何有意义的协定。跨太平洋之战标志着与白血人帝国激烈交火的结束,可只要白血人帝国仍然存在,即使是避退在千里之外,只要没有将他们彻底诛灭,我们就始终处于战争年代。
于是,在历史微妙而诡秘的走向中,我们这些生于战争年代的少年也有了固定的长势。林南、苏洛特、白泽还有我……我们的相聚、相识,又何尝不是因此而来呢?
每每想到这儿,我都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感慨中,难以言述,所以也就先略过不提吧。
到了联邦历002年,劳伦斯元帅被称为人皇,新的联邦议会和军部分制也终于形成。但在新的世界秩序初成的喜悦中,人类社会所做的第一件事则是哀悼。
这当然是必须的,曾有人统计过,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前后,每三个人之中就有一个人的亲友曾丧生在战乱中。
生离死别是那个年代所有人共同的伤痛,可当千千万万的伤痛凝聚在一起,却成为了一种莫名强大的力量。
那是一种前行的力量。
劳伦斯元帅在哀悼大会的那一天发表演讲,他说:「是的,跨太平洋一役,人类获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可是同时我们所有人也深刻地明白,人类联盟此时此刻已经陷入了另一场旷日久远的战争之中,或许在座的各位,包括我自己在有生之年,都未必能目睹我们大获全胜的那一天。可我在此起誓,为了每一个人类在地球上生存、繁衍、幸福的权利,UFH联盟从此将永不后退!」
我的父亲当时是在场的,那年他也只是个几岁的孩童而已,可那一幕在他的脑海中却始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父亲对我说,当时在场数万人,几乎各个都流下了泪水,或发出声的啼哭,或沉默着眼含热泪。他小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好玩,可后来每每想起那件事,竟然也会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长大意味着什么呢?
我那时当然不懂。
是啊,我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我会遇到你们——我亲爱的朋友们,我会与你们一同参加FSCT,乃至在那之后无数个更加真切惨烈的战役。
我的生命因此才鲜活炙热起来——
在炮弹和火雨下流着血相携而行,在胜利的风琴声中落着泪尽情相拥。
新的UFH联邦建立之后,整个人类社会的权利结构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一次的权利更迭都意味着一次洗牌,这种历史的必然谈不上好与坏,可却正是这混乱的时代背景成为了慕容世家崛起的最佳土壤。
你我如今都是效力于军部的人,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对于联邦军部来说最高端的技术管制是多么的重要,可是慕容世家掌握着部分可以算得上整个UFH最顶尖的机甲技术,却依然保持着相当强大的自由性活跃在联邦舞台,这难道不是个奇迹吗?
我的祖父慕容岚曾是亚太地区最出色的机械学家,他曾经是那样一个英俊到几乎称得上秀丽的男人,可正是看起来无比柔弱的他,却靠着无与伦比的手腕和智慧,在和联邦军部的博弈中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果。
我的父亲慕容彦是一个喜爱旅行,总是懒散笑着的中年男人。可他曾经抱着年幼的我俯视着Reincarnation D.C的一片繁荣的车水马龙说:「十年之内,我要让UFH联邦的每一台机甲都与慕容世家提供的技术有所关联。」
十年后我十七岁,我父亲狂妄的话语竟然早已成真,慕容家族的机甲技术不仅被军部运用、更渗透到了民用。慕容世家真正拥有了跨越洲际的影响力,能够影响议会决议的经济实力,也正是因此,我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白金太子党。
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我接下来说的这番话,可这身分(份)的确是我年少时代最大的烦恼。
如今你想必能够想象我庞大家族的辉煌,出生在这样一个伟大的家族似乎应该是无比幸运的。事实上,我的父母也非常疼爱我,他们甚至不曾要求过我要有什么样的宏大未来,但是作为一名慕容家的子弟,最大的压力却是来自于自己内心的骄傲。
我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我绝不允许自己失败。
如今看来这是句多么可怕的话啊,可却被曾经年轻的我一丝不苟地贯彻着。
我从十二岁开始学习驾驶机甲,自那以后我与学校里的所有人竞技,与慕容家族聘请的高手竞技。只要是输了,我就会跪在祖父的画像面前跪上一夜,然后再去找同样的人比斗,一直到我赢了为止。我的修炼近乎是疯狂的,那是一种近乎信徒式的疯狂,是一种必须要肩负家族荣光的疯狂。
直到周围的人再也没有人击败我,我开始在虚拟网路中寻求对手,我不止经常虚拟机器甲战,也从书面上去理解战斗,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在Atlantis网站注册慕容这个名字,霸占他们的榜单。
也正是在Atlantis,我遇到了林南……
回忆起我和林南的相识,我仍然会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家伙是多么可恶啊,挂着一个「victoire」的ID,突兀地闯进了我的视野,挑逗了我想要与之一战的强烈心情,却又不告而别,使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莫名的失落情绪。
少年时代的情绪色彩分明得几乎只有输、赢这两个字的存在。
我始终遵循着一个最简单的逻辑,那就是这样一场一场地赢下去,我就是个无愧于家族的慕容家子弟了。
因此我想找到「victoire」,击败他,但却在茫茫然中与现实中的林南相识,这是多么奇妙的一种缘分。
其实,我们人生中的每一种缘分都是有着特别的意义的,即使说是宿命也不为过。或许如今的你或许还没想过这件事,可是总有一天,这样的感觉就会突兀而至,像是寒冬里的一抹阳光一般剔透地照射进心里。
只是不知到了那一天,我是否还仍然在呢。
说到我与林南的缘分,就不得不提起FSCT校际联赛。
不知当想到那次惊心动魄的比赛你们脑中都回忆起了什么呢?
想必你们都有许许多多话要讲,毕竟你们经历的比我要多得多,你们曾经共同在流沙地带抵御了东州武圣轩辕七杀刃的强势袭击,虽然林南用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可是倒也让我对这粗暴家伙的智慧有了一丝不同的看法。
还有那轮回河尽头,五大校队之间的博弈,乃至于最终交锋,你们抗衡了皇家军校的雷霆之击,最终……舒慕白在宇文嘉兰的追杀下以自爆机甲的方式击杀了血军师上官。
你看,虽然许许多多的事情我并未参与,可却记得好清楚。只是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一场比赛中阵亡钟的第一次响起就是因为我。
一贯骄傲的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隆重的才是,却竟然是以那样暗淡的方式结束了赛程——第一名被淘汰出局的选手,这是个多么不光彩的名号啊。即使在赛事结束之后仍然有许多媒体的报导以这样的标题来描述我的事情。
我曾以为自己该会是万分的懊恼悔恨,可却没想到当我离开虚拟器走出去面对蜂拥而上的媒体时竟然是那么的冷静。
就像那一夜在机甲驾驶舱里,林南紧握着我的手,对我说的那样。
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抉择。
那是我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这一生,终将要做许许多多的抉择。
而很多时候,这些抉择已经超越了输与赢这简单的概念。
我作为慕容家族白金太子党的荣辱、得失,他们于我个人来讲或许万分重要,
可在特定的时刻,却必须要被舍弃。
所以,我在赛事中自杀了。
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渐渐停止是很诡异的一种感觉,它让你的每个感官都变得细致入微。我从机甲驾驶视窗往外望,视野虽然愈来愈模糊,可却感到自己离那璀璨浩瀚的星空无比的近。
我想舒慕白该明白我的感受,毕竟我们都是曾在FSCT的模拟世界中真切感受过死亡的人……
从那时起,我忽然想纠正父亲曾对我说过的话。
一个男人的成长,不仅仅是流泪与软弱命题的明悟,更是懂得为想要守护的东西舍弃一切的决心,甚至包括……生命。
提及舒慕白。
自从一同参加了他的葬礼后,我们就似乎不用言语地约好了一般,再也不提起他。
你看,我一再地提起共处这个战争时代的我们的命运,虽然听起来有些令人厌烦,可那却真真正正不断地在你我每一天、每一夜的生活中反复叩响。
年少时,我们总是有着无穷的斗志豪情。
我曾以为自己生活在多么一个昂扬激情的年代,军部各位明星将领的功勋轰炸着所有的媒体,UFH联邦的所有人类汇集一心,这听起来有多么的辉煌澎湃。
可在舒慕白的葬礼那一晚,我忽然意识到,原来为他高贵灵魂离去奏响的乐曲和军部胜利时的凯旋曲,竟然同样都是由风琴走向的。
它们在风中,飘荡了那么远那么远,仿佛可以直直飞入银河之中,奏给那些我们想念着、却再也见不到的人们一起倾听。
我时常感到有些悲伤。
我们都是男人,所以彼此之间从不谈起什么感性的话题,棵偏偏这带着血腥气的沉重悲伤只有同在战场上厮杀的你们才能够感受。
在漫长的,艰难的战役之中,与其说我的意志被磨砺得更尖锐,或许该说我的意志被磨砺得能够忍受更多的痛苦了。
离别、苦难以及……无奈。
你与我,我们终于在现实面前清晰地认识到,即使是我们这些昂扬英姿的军校精英们,也并不能守护住我们珍爱的东西,甚至包括彼此。
今晚的天色很萧索。
几乎没有星星的苍穹显得沉重高远,就连月亮都躲在厚厚的云层下面,在这样的夜晚中写信实在不是件愉悦的事情。
可是我莫名地想念你们,很久很久没有与你们相聚了,希望你们在收到这封信时,都依然是安全快乐的。
请谨记,我永远为自己能够与你们相识而心存感激。
慕容非
写于赶赴D87号任务前夕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