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一个破铁牌子有什么了……”
剩下的话消失在喉咙里,比起不认字的村民,做为里正他多少认识一些简单的字,恰好铁牌上的字他就认识。
正面写着镇国二字,背面写着一个‘柳’字。镇国加上柳,大周朝只有一个人符合,那就是镇国公柳大元帅。可柳元帅不是辞官归隐了吗?原来是受了伤,不得不退。
里正的手有些抖,他可不可以当作没看到啊!
“不可以。”
男人被气笑了,居然还有人在看到镇国公府令牌时耍赖,真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事。这李家村的人还真是别树一帜,说话做事都与大周朝之人有所不同。以往整个大周朝通行的令牌居然在李家村这里失效,男人一时间有些郁闷。
“行,我去接。但是你们在李家村只是普通人,不能暴露身份,能不能请到大夫为你主人治病就看你们自己的手段了。”里正咬牙,他知道无法拒绝一个国公加元帅的要求,可李家村也不需要巴结国公府,他们不缺吃不缺穿,犯不着讨好男人和他的主人。他们来到李家村就是普通上门求医的客人,在这里没有什么国公、元帅和他的下人。
“这我做不了主,但我主人也绝对不是那种仗势欺人之辈。”男人在这点上可以保证,再说因为神的存在,就算想仗势欺人他们还怕恶报呢!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就算他们不相信或是怕神,他们的家人也会阻止的。
“算了,你们位高权重,我们李家村只是偏远小民,民不与官斗。”
里正跺了下脚,最后还是拿着男人写下的地址套车去镇上接人了。
里正接人的事只有男人和里正知道,李家村的人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家乐照样教书、晒药、躲男人。
不过今天中午后,家乐却扛着把锄头背着背篓去了屋子后面的小荒山上。他在这里种了许多常用又好打理的药材,春天不止是药草猛长,野草长的也很旺盛,所以他时不时的要过来清理一遍野草。
难拔的野草用锄头铲掉,那些根比较浅的草就只能用手拔,毕竟他对锄头的使用还不是很纯熟,偶尔一个不留神就铲到了药草。手放在野草的根部,这样拔才不会把草根留在地里,而且还省力。拔出的青草他也没有丢掉,而是放在地边上,等下叫村子里的孩子们背回去喂牛。拔累了就站起来伸伸腰活动一下,顺便喝口水解渴。
从山头往下望去,整个村子都被群山围绕着,除了村头有一个出口外,李家村基本没有其他出入口。当然如果有人精力旺盛想要爬山也是能进出李家村的,只是真有人这么闲的无聊绕路走?
黄黄的油菜青青的麦,要是有相机家乐会毫不犹豫的把底片用光,就为留下这一刻的风光。
“家乐~~”
正拔着草的家乐头顶着草帽从药草地里冒出来,这会儿怎么有人叫他?
“十七嫂?”
用手顶了顶有点大的帽子,家乐拍拍手上的泥走出来。
“家乐,明天我和你大姐去山上把那几株茶树上的茶叶采回来,马上就要清明了,正是采茶制茶的时候,你明天就不要出门了。”
十七嫂找了大半天,最后来药山上碰碰运气,还真让他找着人了。
“行,我知道了,谢谢十七嫂和大姐了。”
家乐把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又拿出水递给他。
“去年分出来的茶树你十七哥已经去看过了,最迟后年就可以采茶,到时茶叶肯定比现在多出一倍不止。”
“谢谢家乐。
十七嫂笑咪咪的接过水喝了一口,找人找得他口干舌燥,这水来的真急时。从这点也能看出家乐的细心,他相信家乐以后肯定会是一名医术高湛的名医。
“这真是太好了,到时村子里每个人都能分点,紫茶对人身体好,我希望大家都能长命百岁。”
家乐高兴的原地转了几圈,以往紫茶产量太低,基本上都留给了他一个人喝。每每想到他心里就十分愧疚,总觉得是他拖累了整个村子。
“家乐,这紫茶对人身体是因为你特别的制茶手法,其他茶虽然对人身体有好处,可不像紫茶这么明显。要不是你,这紫茶也就是普通的茶叶,扔路边上估计也没人多少看几眼。别老想着是你拖累我们,要不是你李家村那里有现在的好日子。”
十七嫂还记得村子十几年前的日子,和普通村子没什么区别,平常也只有过年过年才能吃口白米白面,那像现在想吃的时候敞开肚子随便吃。
“慢慢来嘛,每年都分株种,就算一年只能活几株,几年下来这茶只会越产越多。”十七嫂没跟家乐说,村子里几位会种茶的叔伯近几年都在研究种茶树,他们知道家乐的心结,哪怕是大家都不善长种茶树,也都会卯足了劲去学习专研。为此,大家不止种紫茶树,还弄了一些别的茶树回来种,家里待客的茶叶现在全是买的,里正说争取三年后村里待客的茶叶全都产自李家村,顺便再为李家村创收。当然喽,就算不创收也没关系,够自家人喝就是为村争光。
这些事大家都是瞒着家乐做的,打算等第一批茶叶开采时给他一个惊喜。所以后来家乐等到了这个惊喜,为此他还让里正把自己头些年酿的葡萄酒从地窖里搬了出来,全村开宴席,连小孩子都喝红了脸,一直闹到半夜才散去。
里正拿着令牌赶着牛车来到镇上,按照男人说的找到了镇上最大的客栈——悦来客栈,向小二打听了一下,知道男人的主子包了一个小院子,本来是一主二仆,不和道为什么这几天其中一个仆人失去了踪迹,他的主子身体也不好很是担心。
打听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里正才让小二带自己去小院。
“你是谁?为什么拿着柳二的令牌?”刚走到小院门口就被人拦住了,拦住他们的是一位身高八尺的壮汉,一身煞气让人不敢直视。
里正抖了抖身体,把怀里的令牌拿了出来。
“草民是李家村里正,有人托我来这里接柳国公,这是他给了信物。”
“等着。”
壮汉接过令牌看了看,确认是真的转身进了小院。
说是小院其实也不算小了,正房有三间,左右还各有一间厢房,后面还有厨房、茅厕等,算得上是一个的住家户了。
“主子,外面有一位据说是李家村里正的人求见。”
镇国公府大管家柳大站在门禀告,柳国公气息微乱靠在榻上。身上穿着一件银色狐裘,头戴白色玉冠,手中捧着一碗热茶。
“进来。”
门被推开来,光线顺着门口照身寸进来,同时也让人看清楚了这位柳国公的面容。
第16章
古铜色般的皮肤带着一丝病中的苍白,狭长的双眼没有半点的波澜,又浓又黑的剑眉,高而挺的鼻子子,再加上薄薄的嘴唇。这样看似简单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很适合的感觉。
俊朗的五官,修长的身体,再加上冷漠淡然的气质,这就是闻名大周朝的镇国公柳元帅。
“主子。”
柳大低着头走进来,就算主子现在身体不适,他也不敢直视主子。
“什么事?”
柳言清放下茶杯,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一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顿时疼的他直冒冷汗。
“主子。”
柳大虽然低着头,但他从小就跟随柳言清习武,听力比普通人强出许多,柳言清已经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但是那一瞬间的痛还是让他气息不稳了。
“无事,继续说。”
柳言清今年二十八岁,在大周朝算得上是大龄青年了。他从十几岁起就跟随父亲兄长上战场,更是在二十岁那年父兄中了敌人的女干计意外战死后挑起了镇国公这块金字牌匾,更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成为了大周朝最年轻的元帅。做为大周明最年轻的国公和元帅,除了带兵打仗的能力闻名大周朝和周围国家外,更出名的是他的克夫克妻命格。
想到主子的克夫克妻命,柳大心中不由的叹息。但是很快他就打起了精神,把手中的令牌捧给柳言清。
“属下检查过了,是真的。”
“柳二怎么会让一个里正送令牌回来?他人呢?”
柳言清忍住痛用手把对接片上下移动,很快令牌就分成了两半。原来它的中间是空的,里面还塞了一封信。
“念。”
柳言清实在没精力看信,直接扔给回柳大,对于这位性命相交的属下和管家,柳言清比自己的母亲还要信任。
柳大打开信,刚看开两行就震惊的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来话。
“念啊?”
柳言清因为伤口的痛,耐心和脾气与以前相比差了很多。见柳大那副傻样,心里立即不爽了起来。但是因为天生的冷漠他又压制住了自己的暴怒,只是眼神瞧着有几分吓人。
“主~主子,我们马上~马上出发。”
柳大有些毫语无伦次的说道,抖着手把信合了起来。
“柳大,说清楚。”柳言清的怒气已经散发出来了,要是柳大再不说清楚,搞不好他会不顾伤势给柳大一掌。以前严肃谨慎的柳大怎么今天老是出状况,连话都说不清楚。他们出发,出发去哪里?柳二送来的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主子,你的伤有救了。柳二在信上说他发现了一位神医,他的药对治疗外伤有着非同一般的药效。他这几天没回来,就是因为受伤被李家村的神医所救。只是他不敢离开李家村,信上特别强调了李家村的人很排外,他怕自己离开后就无法进入。所以,他请人来接你去李家村治伤。”
柳大也知道自己闹了乌龙,赶紧的把信里面的内容说了一遍。
“柳大,我的伤你也清楚,柳二在信里写的有几分可信?”
柳言清听后并没有急着马上出发,而是问柳大可信否?
“七分。柳二不是妄言之人,再说他自己也亲身体验过,在此基础上可加一分。”
柳大最开始看到柳二受重伤是有些担心的,他和柳二是和主子一起上过战场同生共死过的战友,感情是镇国公府中最为深厚的两人。后来再看到柳二说自己的伤势已好了大半,顿时觉得柳二确实遇到了神医,担忧的心立即放了下来。
这也就有八分可信了,柳言清闭眼沉思。对柳二,他自是相信。只是他的伤他清楚,并不是有最好的药就能治的,这一切还需要一个前提。在前提存在的情况下,他的伤才能复原。
“主子,只要有一分希望就不能放弃,你的伤不能再拖下去的。”
柳大瞧着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的主子心疼的不行,他是看着主子长大的,可以说他和柳二都能算得上是主子的竹马,即使在战场上他们都没有分开过。所以每当看到柳言清被伤痛折磨的彻夜不能眠时,他就恨不得把那个女人千刀万剐,哪怕那个女人曾经名义上是主子的未婚妻。
“我想想……”
柳言清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实在是这一年他失望的次数太多,已经不敢去赌了。
“主子。”
柳大急的跳脚,以前只是听到一点风声主子就带着他们赶去,可是当真正的希望摆在他面前时,他却退缩了。
看到柳大焦急的模样,柳言清心中一酸。发生过这么多事后,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还是两个从小陪伴他长大的玩伴,就连战场他们都一直跟着自己从不曾离开过。就算为了他们,柳言清也想试试。
“走吧,再不收拾柳二该等急了。”
见柳言清松口,柳大的脸上跟涂了蜜似的,笑的十分香甜。
“是。”
迅速的收拾起来,好在他们这一年习惯了东奔西跑,东西虽然多但不杂乱,很快就收拾好了。把东西放进马车装好,柳大又进去把柳言清抱了出来。因为伤势加重,主子已经不能行走了,平时出去晒太阳都是坐轮椅。
里正在外面左等右等,谁知道就等出一辆家乐说过的‘高大上’的马车,对比一直自己简陋的不成样子的牛车,里正突然好心塞。还能不能愉快的赶牛车了?那男人的主子跟他一样都是那么讨厌,简直不能原谅。所以柳二他们几人找人的计划又多了一道阻挠,真不怪人家嫌弃他们。
哼,有马车了不起,还要不是要跟在我牛车后面。里正欢乐的甩着鞭子,不管后面的人怎么心急,他的牛车始终保持着匀速。
所以在镇上前往李家村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道让人心塞的场景,一辆即使在府城都少见的高大上马车跟在一车乡音简陋的牛车后面,以非常急死人的速度前进着。其实比起路人的心塞,真正郁闷的算是拉着马车的两匹马,它们可以千里驹,居然不能放开蹄子跑已经很委屈,居然走在一只老牛走在后面,关键时它们还不能超车,所以它们的心更塞。
“哈哈哈,这辆马车好好笑。”
一牛车一马车刚进李家村,就留来了一群熊孩子。他们看着被牛车挡在前面的马车都觉得很可乐,一个个指着马车笑个不停,丝毫没看到拉车的马和马车的主人阴沉的脸。
“行了,别围着了都回家去。”里正挥挥手中的长鞭,把一群熊孩子们赶走。虽然他也不爽后身的马车和人,但是人家的身体太高大上他们平民百姓可招惹不起。
“是~~”
孩子们四处散开来,反正太阳也落山了,他们都要回家帮忙准备晚餐。
柳言清透过马车窗看着和其他村子很是不同的李家村,似乎这个村子干净了许多,道路都是用青石板铺过的,一路过来马车几乎不怎么颠簸,比他从县城到府城的道路还要好,这个村子不简单。
“主子。”
柳言清注意到的,做为国公爷身边头号手下,柳大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在心中暗暗提起了警惕。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个村子实在太过反常。有谁见过整个村子都盖着砖瓦房,要不是房子的形状大小略有差别,他都以为这个村子是复制出来的。
“再看看。”
柳言清摇头,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但是这个村子是个富村却是可以肯定的。刚才那群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只是普通的粗绵布,可是上面却没有一个布丁,即使是城里居住的平民身上好歹都还有两个呢。他虽然常年领兵在外,但是对于平世生活水平比大周朝大半的官员都要了解。
“里正,这是从哪里来啊?”
马车路过村中的小河边时,一群正在洗衣打水的妇人和汉子纷纷朝里正打招呼。
“去接两个人,你们怎么还不回去准备晚餐,你们家汉子也该回来了。”
里正看了看天色,正是准备晚饭的时候,在地里忙的人也都一一从地里往家中赶。
“孩子们在家里准备呢!现在地里不忙,也不用他们去地里,做饭什么的全都由孩子们包了。”这群李家村的媳妇向里正解释道,他们现在日子过的可比别村的媳妇好太多了,夫君体贴孩子懂事,只要不自己作死日子可不比城里人过的差。
“好啊,孩子们懂事你们做大人的也轻松不少。”里正笑的见牙不见眼,村子里一遍和谐,他这个做里正的也有成就感。虽然再过两年他打算退下来,新里正也在观察中,但是——这些都是在他的任期里发展出来的,谁也不能抹去他的功劳。当然,要论功劳最大的当属家乐,要不是他为李家村起了个好头,又教导好了村子里的孩子们,李家村也没有现在的祥和,以前就算没大事但鸡毛蒜皮的事还是挺多的。
第17章
暂且不说主仆相见有多感人,时间已经晚了,我们把它调到第二天早上。
“家乐,听说了吗?”
今天学堂旬休,家乐也难得睡了个懒觉,起来煮了两颗鸡蛋,又热了一碗二伯父家送来的豆浆,然后又打了一趟五禽戏,整个人身心舒畅,简直不能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