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狐狸——关风月

作者:关风月  录入:07-28

“但本王的确看不惯齐尧风。”叶长庚偏了偏头,“给我个不动手脚的理由。”

谢颜叹了口气:“我陪你演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身边,但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他晶亮瞳孔如同黑曜石闪烁:“能为他拖延一刻,我都会努力。”

叶长庚有些苦恼:“这摆明是对我不利的条件——但,好吧,你懂得投其所好。”

他拥住谢颜,轻吻落在他颈侧:“本王郑重地答应你,你若言听计从,我不会太快找齐尧风的麻烦。”

谢颜抖抖耳朵仰头望他:“或借刀杀人。”

叶长庚惩罚般咬他一口,蛇牙尖利,而谢颜没有躲闪,仅仅微颤:“那要看你表现如何。”

叶长庚放开他,微正衣冠:“现在去看看霜台罢,她很想在出嫁前见你一面。时间有限,好好珍惜。”他话中有话,谢颜行礼后转身离去,蓬松的尾巴转瞬消失在门边。

“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什么乐子……”叶长庚嘀咕着揉了揉眉间。

第二十九章

叶霜台将要出嫁,良辰已经定下。叶长庚借口准备将她半软禁,此刻即将动身返回蛇域。然而谢颜见到她时她仍然笑眯眯,月白衣襟鹅黄宫绦,前所未有地绚烂如春。谢颜担心这是她决绝的前兆,叶霜台却揉了揉他的脑袋:“真担心我就快把耳朵和尾巴变出来让我玩弄一下。”

谢颜坐在她对面,听话地耳朵前屈给她揉弄:“秦将军怎么样了?”

叶霜台抱住他一蓬尾巴用下巴蹭:“好暖和……上次回去她们还缠着我问能不能养那只馋嘴的小狐狸呢,这次拔你几根毛带回去,可不许喊痛。”

她整张脸埋进谢颜尾巴里,温暖松软得让人想哭。谢颜理解错她的回避,很不忍心地挪了挪腿换个坐姿,尾巴绕过腰际,轻轻抖动着安慰她。

叶霜台忽然抬起头来,狡黠地看着他:“以为我会哭?哈哈,不会弄湿你这么漂亮的毛皮的。她现在很好,我答应了皇兄的条件,她会平安。”

她语气平淡,谢颜不由得急道:“没有你在,她不会好的!”

叶霜台欣慰地看着他:“小狐狸也长大了呀……”伸手摸摸谢颜如同两只白嫩水饺般的耳朵:“我也给你个承诺如何,我们不会有事。你也要学着勇敢,保护自己,”她指了指谢颜的心,“和你珍藏的那个人。教会你这种眼神的人,无论他给了你什么承诺,相信他。”

叶霜台神色似是胸有成竹,谢颜懵懵懂懂收到暗示。用力地点头:“我也会努力保护他!”

“还是只傻狐狸,光想着他怎么能行呢?是你自己说的,没有你,他不会快乐。皇兄……是还没遇见过热源的冷血动物,待在他身边,切记保护自己。”

临行前叶霜台在叶长庚面前与谢颜道别,她更换衣饰,华贵却难掩寥落。谢颜觉得她的笑容一瞬间显得失意许多,若不是之前见到那么志在必得的样子,只怕自己也要被蒙骗过去。

叶霜台完美扮演了垂泪少妇的角色,既哀伤又抱有固持的骄傲,车马辚辚,烟尘远去,谢颜不曾自叶长庚殷切话语中听出真心关爱。

而这次谢颜明白,他没有伪装。

他天生如此,血液寒凉,不识暖意,难辨善恶。

谢颜仰头看向叶长庚的眼神不自觉带了同情,叶长庚一怔,“霜台跟你说了什么有的没的?”谢颜连忙摇头,停顿片刻见他神色无异,还是忍不住疑问:“你一直这样……不累吗。”

叶长庚笑着揽过他,明明是亲密动作,谢颜却感到疏离:“霜台一生人最喜欢那些大道理,她到底还是太小,太优越。”他执起谢颜手指轻吻,“及时行乐便是本王的大道理,若非如此,我早护不了她。”

谢颜直视他猩红双眼:“你只是最爱自己而已。”太自爱,故此失去命中许多美好。

叶长庚不语,唇边微微扬起弧度:“现在说这种话,太煞风景。”

于是再被他半抱着拉起时谢颜已经昏睡了一日,叶长庚现下毫无忌惮,化为原身任意索求,他身上太过冰凉,华美纹路令谢颜心生恐惧。叶长庚不动声色微笑,却依旧如故,这原是谢颜口无遮拦的惩罚。

倚在叶长庚怀中,谢颜倦倦地看清视野中一道挺拔人影,景象逐渐清晰,那人复杂神情也愈发明显。谢颜听到他沙哑声音,像是疲累过度:“提条件。”

是齐尧风没错,谢颜一惊之下看定他,狮王威严中难掩倦怠与忧虑,望向谢颜时微微一笑,负手而立:“本王从不负约。”

叶长庚将谢颜急切的身体拉回,“只是晚了些——虽然我也很佩服阁下这敢于暴露的勇气,可惜百害而无一利。小颜既然这么重要,我怎舍得放开。”

谢颜耳朵忽然冒出来,毛绒绒顶在叶长庚喉结处,不安地小幅度晃动着。不悦地抚摸谢颜头顶,看那双耳朵乖乖倒伏,叶长庚一手威胁地用了力,横在谢颜腰际:“既有把柄在我手,阁下也该学着谦恭些。”

齐尧风不以为意,只安慰地看住谢颜,两人视线相对,空气中便无端涌动甜美,那温情脉脉正是叶长庚所厌恶,相比之下他更喜爱谢颜无声哭泣时侧脸,皎洁而凄艳,美丽而无害。

“我知道你所求何物,也不劳蛇王兴师动众一路安插人手,承命盘,拿去便是。”齐尧风不屑道:“狮域子民最是信奉脚踏实地,何苦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说赌上一切。”

叶长庚手一震,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一件圣物换一只小狐狸,这买卖亏不亏?”

齐尧风正色,谢颜最喜欢他这正气凛然的样子,虽然接下来通常总会气得别人说不出话:“这不是买卖,本王只是给无耻之徒一个台阶下而已。你仍在狮域,就算要让你有去无回,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长庚挑眉:“哦?刚经历一场政变,便有如此自信?”

齐尧风抬手:“不劳关心,东西这就遣人送上,谢颜我就带走了。”

叶长庚皱眉:“真是令人为难——”齐尧风冷笑一声:“若这样条件都不接受,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对小颜有别的图谋,只怕你不会乐意被人发觉罢?”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岂有不从之理。”叶长庚故作无奈,“只是小颜要多留几日,本王亦有未尽之言。”

不待齐尧风动怒,叶长庚在谢颜耳边轻语:“若救齐尧风,需要你去死,你救是不救?”

谢颜早已厌烦这被转来转去货物般生涯,对方是齐尧风,他也更用自己的声音应答。此刻千百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他可以伸出手握住齐尧风厚实手掌,就此无忧无虑,心愿得偿。然而未来仍然凶险难测,他不能冒着失去对方的风险。

自来到此处他便立下决心,这一次,换他来保护所爱的人。

谢颜平静开口:“我会多留几日。”齐尧风惊怒:“你这条蛇又胡言乱语什么——”

谢颜却已甩开叶长庚双臂,朗日有风动,衣袖飘然,走到齐尧风面前,谢颜按住他的肩踮起脚吻上齐尧风因惊讶而微张的唇,面前是叶霜台与秦龙鸾共骑而去潇然景象——“这次要换你相信我,你别无选择,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齐尧风搂紧他,加深了这个吻,情潮汹涌,数百年风霜扑面一朝融化,岩壁旁一丛篝火至今未熄,影影绰绰暗生情愫初遇时便将人淹没。

第三十章

叶长庚淡定注视他们拥吻,仿佛在观赏一出滑稽剧目。只有手边横栏知道他用了多少自制,才保持风度直至谢颜放开齐尧风衣领才上前,“闲话到此为止,狮王,请。”

谢颜知道叶长庚不会守信,他早知道自己将被带回蛇域,迎接莫测命途。

初到时狮域风雪皑皑,离开时却天清日朗。谢颜挑了车帘留恋地呼吸自由空气,叶长庚在他身后颈侧落下印记。与他做这种事确是欢愉的,叶长庚从不亏待床伴。鱼水尽欢后却剩下无止尽空虚,谢颜慢慢开始明了叶长庚说不出口的烦躁。

“其实你可以不必这么辛苦。”不得已借力搂住他的谢颜认真地自齿缝拼凑一句劝慰,却被叶长庚嘲笑:“你还能说话,是我不够努力。”

又是一场未给理智留下空隙的疾风骤雨,谢颜疲惫地缩在车角认真系上衣服,香薰得太久,散落凌乱的衣带也沾染了冷香。叶长庚批头丢给他一件大氅,谢颜道了声谢,触手摸了摸,还是变出尾巴抱着取暖。

“嗯?”叶长庚皱眉看他,上身赤裸,还有几道谢颜留下的爪痕。他虽是条蛇,英武矫健却不输旁人。激情后未干的汗水在阳光下闪耀。

“那是同类的毛皮,我这样就好。”若是求生时刻,谢颜便也顾不得那么多。然而此刻有选择,他还是尽可能遵循自己的原则。

叶长庚笑出声,逼近谢颜所在的角落,半跪着捧起他的脸,眼神甚至称得上温和:“蛇域历代政权更迭,落败者都会变成装饰。霜台也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朝谢颜伸出手:“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她。实在冷的话就握住我。”

谢颜的尾巴觉得受到轻视,实在忍无可忍:“……我的毛还很多,几百年以内掉不光的。”

叶长庚本想哄诱他自己投入怀抱,谢颜却不识情趣。笑叹一声坐在谢颜身旁,此刻看起来倒只是一位温柔英俊的青年男子。

他想到什么,忽而面色一沉。谢颜不会再有那几百年了,濒临破灭的幻景,才至为瑰丽。这本该是他追求的意趣。

他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再细想下去。只是侧身望着谢颜,“替我束发罢。”

谢颜绕过他脖颈替他束起长发,打结时很认真,不求美观但求稳固。中途走神想起齐尧风,他一定很精于此道。他做得太专注,无意或有意忽略了叶长庚望向他隐约悲悯。

叶长庚将自己人形时最脆弱柔软部位交付,谢颜柔软的手一如他狐形时的脚掌,那样未经风霜。又或者,受过层层叠叠新伤旧伤,却选择藏在丰美可靠皮毛下,夜深人静独自舔舐。

谢颜手腕时不时触过他颈侧,却对他引诱的低沉吐息懵懂不觉。间或还不满地要求他不要乱动,不知是太过勇敢还是天真。叶长庚专注地看着谢颜享受小小成就感的表情,每做好一件事,他都会觉得开心。

“我手笨,打得比较丑,不好意思……”谢颜下意识揉了揉耳朵,浑忘面前的人正是害得他此刻连坐着都阵阵酸痛的罪魁祸首。

叶长庚微笑,替他挽起一缕散发:“不嫌弃你。为了答谢,我会带你——去看天外之天。”

此后百年,千年,直至天地湮灭,那里将安放你所有的梦。

他在谢颜发顶近乎虔诚地落下一吻:“那里不太冷,你会喜欢。”

第三十一章

蛇域多古木,参天蔽日,偶有细风,幽暗中有股迷惑人心的清新。谢颜隐约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只盼齐尧风来时,赶得及最后一面。

不过他已说出那句话,此生无憾。这么想着,跟在叶长庚身后的谢颜微笑起来。

叶长庚带他所至之处并非九霄云外,而是一处深邃石穴。蛇域长老一列随行,在洞穴前却齐齐跪下,祝颂平安。叶长庚神色肃穆,牵起谢颜,两人缓缓行入洞穴之中。

里面却是别有天地,温暖得令人遗忘四季更替。

洞穴内部很大,石壁光芒斑驳闪烁,有异彩晶石引人前行。不似洞穴,倒像是一座殿堂。这宽广魔域的正中央,供奉一条闪烁飘渺的苍蓝色发带。焰光明灭,如穿行云水,不待行至它近处,便能感受到那股灼热。

“我们的神渴望苏醒。”叶长庚的笑仿似成功前兆,谢颜只是静静站着,看眼前光斑绽放了又再凋谢。

沉睡多年,魔神血脉未尽,九重天阙,仍有低咆传来。

叶长庚转身凝视谢颜,看起来有些犹疑。洞穴入口处却传来阵阵骚动。两人回头望去,这在叶长庚意料之中:“阁下难得准时。”

一黑衣男子缓缓行入,他并未遭蛇域长老阻拦,只怕便是叶长庚合作者。谢颜本不欲在意,却在来人取下兜帽望向他的一瞬间,僵直了身子。

随着灿烂金色瞳孔一同浮现在面前的,还有秦苍流那傲慢的双翼。

他淡漠面容很快近在眼前,抚在谢颜脸颊上的手指滚烫得异常:“许久不见,小颜。”

前因后果一瞬间串联,谢颜哑着声音问他:“你不止出卖了齐尧风,也出卖了自己的大哥?”

秦苍流眼瞳中闪过一瞬异色,但他只是平淡承认:“是。”

叶长庚一笑,启动了机关:“狮王大概没想到,他身边别有用心的仍有人在——命盘所书,正是今日。”

秦苍流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恰好挡在谢颜身前:“如果我没记错,羁风带只得一人使用?”

叶长庚颔首,向他伸出手:“阁下的青云书,可到手了?”

“先告诉我,你要他做什么。”秦苍流举起手中一个包裹示意。

叶长庚没拿到东西,倒也不可惜。只遗憾地摇摇头:“你若是真心背叛,本来可以不必知道的。少知道些,或许还好过些。”

他话音刚落,一道鬼魅般身形闪过,秦苍流来不及张开双翼,叶长庚已挟谢颜在怀,他指节冰冷地卡在脖颈,谢颜不得不艰难地仰起头。殿外寂静得诡异。

“放开他。”出声的是秦霄遥,他与齐尧风一道自外间行来,机关视若无物。秦苍流后退一步,站在秦霄遥身侧。

叶长庚却丝毫不见紧张:“能这么顺利地入内,必是有人泄密。让本王猜猜看,是霜台罢?”他看向秦霄遥,“鹰王可真是有个好弟弟,本王的妹妹便多少令人痛心。”

齐尧风的视线胶着在他勒住谢颜的手上,声音隐含怒气:“左相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想想本王有何理由不防他!你心术不正,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叶霜台早与秦龙鸾定下生死誓约,秦苍流因一路监视,因而推测出叶长庚的图谋。秦霄遥不愿受制于人,索性与狮域合作。叶霜台熟悉此地,放他们入内,秦龙鸾则率军统御全局。承命盘的日期并没错,然而那也是齐尧风故意泄露。

“今日也该做个了断。”时至此刻秦霄遥也看出谢颜和齐尧风之间的猫腻,他皱眉揉了揉前额,“成王败寇,何不认输?”

叶长庚一只手搭在谢颜腰间大穴上:“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霜台做出这样的事,倒也不出人意表。现在看来不得不回答你们这个问题——这只小狐狸,有什么用?”

谢颜平静地望向他,齐尧风呼吸变得急促,秦苍流手紧握成拳。叶长庚扫视一眼,忽而笑了,视线定在秦霄遥脸上:“我猜鹰王早就知道了罢?活取灵狐心头血,才算完成这仪式最后步骤。”

“你是要弟弟的命,还是要一步登天?”

秦霄遥长出一口气,脸色忽显疲态:“好后招。”秦苍流咬牙,“你答应过不再让他落到这种境地。”

谢颜却只看向齐尧风,他认真地问:“虽然你不想纷争再起,但你也必须杜绝后患,是不是?”

齐尧风凝重了神色,谢颜虽人在叶长庚的桎梏下,却努力地站直。齐尧风报以同样的专注,声音却沉重:“我不会对你说谎,是。”

推书 20234-07-28 :搞定那个渣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