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都不带个丫头出去?我们来的时候,兰香可都说了,你身子不好睡着呢!”
柔儿难过的叹息了一声,“兰香这丫头又偷懒了,我出去的时候,兰香正在睡呢,我不忍打扰到她,就自己出去在附近走了两圈,母亲、姐姐不要怪罪兰香,她也是照顾我太累了,才会如此。”
“做丫头的连主子都伺候不好,还要主子来体贴,要来何用,回去后卖了她。”荣氏冷笑,“把兰香带下去,好生看着,春兰你先伺候着柔儿姑娘,现在收拾了东西,我们稍后就走。”
“是,太太。”春兰和红梅一样,也是荣氏身边的大丫头。
兰香不可思议的抬头直直的看着柔儿,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发抖,柔儿避开她的目光,听了荣氏的吩咐,就顺从的应了,兰香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哆嗦着嘴唇,发出了几个颤音,“姑、姑、娘……”可她已经被人带下去,没有人理会她了。
大相国寺之行,兴高采烈的出去,匆忙的回来的,除了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几个大人眉眼间都带着薄怒。
楼沂南事后得知柔儿自己去的桂花园,在那儿待了快要两刻钟的时间,盯着秦书怀和敏王世子祁宏珺三、四、五到后来才发现不对,却为时已晚,只能够远远的看着敏王世子与柔儿说话。
具体说了些什么,因为距离太远听不见,但可以知道敏王世子对柔儿的感官很好,一双眼睛甚至没有离开过柔儿的身子。想来也是,如斯美人,没有一个男人抵挡得住诱惑。
家中暗卫的素质还待加强,三个人都没有将自己交代的事情做好,楼沂南并没有责罚他们,只是找了暗卫统领说说话,此后暗卫的训练增加了一倍不止,效果如何,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很快,便是荣氏五十岁的寿辰,在这件大事下大将军府打发了几个下人的事情就显得不足一提。
楼沂南站在门前迎客,他的父亲、几个姐夫在里面招待男宾,而几个姐姐都在接待女客,整个大将军显得热闹非凡,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敏王世子到。”
楼沂南望去,心中也不得不赞叹敏王世子祁宏珺长得好,但人面兽心的混蛋长得再好也遮挡不了漂亮皮囊下的腐臭味。
敏王不是当年争夺帝位的成功者,却也不是失败者,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会说话、会做事,见风使舵的本事让人望尘莫及,讨得帝王欢心,就算是现在皇帝体弱衰微,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野心,隐藏得很深。敏王世子也学他父亲一样,不交流权贵,只和文人学子交心,自己开设了书斋,供来京学子免费阅读,还时常和学子们交流学问,在文人中素有才名。
“敏王世子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楼沂南面上的笑意又上扬了三分,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祁宏珺拱手,“楼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令慈寿辰,做晚辈的过来那是沾沾喜气的。”
“哈哈。”楼沂南笑了两声,请帖都没有发给你,就凭着一张大脸过来,还沾喜气,被你沾走了怎么办。“这是我大姐夫,在锦绣书院教书。大姐夫,这是敏王世子。世子,我还要在这边迎客,就不带着您进去了,我姐夫诗书俱佳,由他接待您,想必比我更加合适。”
楼沂南转头就看到了大姐夫出来了,连忙招手让他过来,大姐夫虽说只是个教书先生,但在弱冠之年就蟾宫折桂、独占鳌头,是大齐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做了几年官后便致仕归家,当起了锦绣书院的先生。江南出学子,大姐夫更是在江南学子中声望极高,那可是真正的才名,不是敏王世子可以比拟的。
敏王世子一进去后,楼沂南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的灿烂,敏王夫子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前世的债,今世一定要还,且让你再逍遥几天,日后爬得越高,我就让你死得越惨。
楼沂南的面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反而让人觉得森寒,站在他身边的松烟感受得最深,连忙缩着脖
子,把自己弄得和一只鹌鹑似的。楼沂南瞥了他一眼,“精神点儿,陪着你家爷站在这儿还累着你了。”
“没有,没有,刚才一阵寒风吹过,小的觉得后脖子有些冷,呵呵。”松烟立刻把脖子伸了出来,露出了讨好了的笑容。
“笑得真难看。”
“……”一阵心碎。
楼沂南在门前迎客,笑得脸都发僵了,正想着换人在这边待着,突然耳边传来了天籁之音,“贤王爷、宁王爷到。”
第一八章
此刻,楼沂南满心满眼就只有祁承干的存在,其他的人事物都变得暗淡无光,他心里面充满了欣喜,这段时间无论他如何在宁王府的门外守候,都无法逾越那堵高墙,只能够眼巴巴的在外面望眼欲穿。
派人调查祁承乾可能会去的地方,发现痕迹稀少,祁承乾基本上除了上朝就很少外出,让楼沂南无从下手。
此前有多么的期盼就有多么的想念,此刻见到祁承乾就有多么的欣喜。
楼沂南迎了上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半响才干巴巴的说道:“你来了。”
“这个哥哥是笨蛋吗?”
“皇兄,不能够这么说。”祁承乾对着他身边的男子说道。
他身边的男子乖巧的点头,“哦,可这个哥哥明明看到我们来了,却还说你们来了,都来了怎么还能够说来了,这是不是就是没话找话说啊。”贤王爷掰着手指说着,他长得很有福相,圆滚滚的身材配着圆乎乎的脸,很是相得映彰,虽然心智相当于个七八岁的儿童,言行举止上显得幼稚,但他并不是傻,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聪明的。
如贤王一般生在帝王家,未尝不是一种幸事,皇帝本人心思深、疑心重,就更喜欢心地善良的人,太子是如此,贤王亦是如此。
楼沂南双眼明亮,笑着说道:“宁王、贤王请随我来,这边人来人往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这边走。”
“有劳楼公子了。”祁承乾说道,语气神态都带着生分,真跟两人从未相识过一样。
楼沂南面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被打击得多了,也就有了免疫,能够很快就自我调适过来。“这边请。”
祁承乾走在贤王一侧,时刻看护着这个哥哥,贤王小孩子性子,看到什么都要好奇的上去看看、摸摸,楼家院中有一个大湖,靠近湖岸边立着一块形态奇异的太湖石,从正面看似熊人立,从侧面看又似松鹤延年,从背面看又是另外一个模样。贤王见了十分的好奇,要不是祁承乾拉着,都要跳到湖里面去研究清楚了。
楼沂南嫉妒得发狂,祁承乾还从未对自己这般呵护备至、小心周到,进门以来只说了几个字,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哥哥,你们家的石头真好看!”贤王高兴的蹦跶了过来,兴高采烈的给楼沂南比划着湖边的太湖石。
“呵呵。”楼沂南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两声,让他不能够和祁承乾好好说话,真想将贤王踹进湖里面,真想。
“皇兄,这是楼公子,和我一般大小,不是哥哥。”祁承乾从下人的手中拿过帕子给贤王爷擦拭手中的脏污,其动作甚是认真。
楼沂南看着被祁承乾抓着的爪子好眼热,真想换成自己的,但他也很感谢贤王,他知道在宫里面祁承乾举步维艰、生活得有多么的艰难,要不是贤王和他的母妃对祁承乾多加照顾,年幼的祁承乾在宫中生活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这份情,楼沂南领了。
“哦,原来是弟弟啊,和弟弟一样的弟弟。”第二个弟弟,指的便是祁承乾。
荣氏寿辰,高兴极了,她这一生也算是值了,子女孝顺体贴、丈夫尊敬爱护、婆婆和睦好相处,像她这般好日子的妇人天底下又有几个人。
楼沂南带着祁承乾和贤王进来的时候,荣氏正和她几个嫂子、弟媳妇说话,楼沂南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们也都过来了,老外公和父亲在一起说话,而外婆正和奶奶在隔壁的花厅,光楼荣两家就有一大家子的人。
“母亲,这是贤王爷、宁王爷。”楼沂南言语中带着些许的激动,这是母亲、亲人第一次见到祁承乾,也是祁承乾第一次见到的他的家人,激动中又有小小的紧张,如果母亲不喜欢祁承乾怎么办、如果相处不和谐怎么办?
很显然,楼沂南想多了,皇子与臣妇见面,有的是礼节客套,并无其他。
楼沂南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不能够带着祁承乾以另一种身份介绍给父母亲人,这一天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到来。
贤王虽然心智不全,但很讨中老年妇人的欢喜,不一会儿就惹得母亲和其他人笑了起来,直夸贤王福气喜气,有这么一个活跃气氛的在场也淡化了屋中的拘谨,楼沂南悄悄的走到祁承干的身边,想要和他好好说说话,但事与愿违,石墨走了进来,悄声的说道:“少爷,皇后娘娘和太子一刻钟之后就到。”
“知道了,和父亲说过了吗?”
“老爷已经知道了。”
“嗯,做好准备,我马上出去。”楼沂南挥挥手,示意石墨先行出去,之后歉意的看着祁承乾,“等稍后有空我再来找你,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的,放心。”
“不必,楼公子有事就先去忙吧。”
“什么事情都没有你重要,等接待好皇后娘娘和太子,我就去找你,稍等片刻就好。”
“……”祁承乾朝着楼沂南做了个表情,面无表情。
楼沂南安抚的送上一个笑容,随后大步走到母亲身边和她说:“母亲,皇后娘娘和太子稍后就到,儿先去前面做好迎接的准备。”
“快快,快去,我去找老太太,然后一同前去。”听到皇后娘娘和太子也要来参加自己的寿宴,荣氏怎么还坐得住,连忙站起来,让红梅看看她身上衣物、发饰可有不妥,然后到了隔壁花厅去找了老夫人吴氏,听到女儿要来,吴氏眼眶都有些发红,一入宫门深似海,此话不虚,虽然楼家女贵为皇后,但也不是说见家人就可以见面的。
吴氏年纪大了,就更加想念唯一的女儿,扶着儿媳妇的手走得比谁都快,恨不得一下子就奔到了府门口看看自己的女儿。
楼家的反应,祁承乾都看在眼里,冷淡的脸上多了一丝的落寞,眼神看向一处,变得空洞而苍凉。如果他的母亲还在,外祖家也应该这般热闹繁华、也会激动高兴的迎接母亲和他吧!
“小的松烟,是楼家大少爷的小厮,少爷让小的带您到处逛逛,少爷说了他等会儿就来。”松烟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恭敬的说道,他觉得自己好命苦,宁王爷好冷漠,不说话的样子好恐怖。
祁承乾心中一暖,点点头,“那走吧,还有准备一些可口的小点”
“要甜的。”贤王爷在旁边强调。
“好,要甜一些的,但不能够太腻。”祁承乾顺着贤王的话说道。
“是。”松烟觉得宁王爷其实也不是很难相处嘛。
大将军府当家主母夫人荣氏的五十岁寿辰办得极为热闹,达官贵人、皇亲贵胄都是座上宾,气氛在皇后娘娘携太子来达到了一个高、潮,皇上还下旨赏赐多多,此等富贵荣宠,实在是让人心中向往羡慕。
丝竹声声、觥筹交错,楼沂南霎时有一种局外人的错觉,热闹都成为了别人的热闹、快乐也成为了别人的快乐,周围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向自己袭来,他甚至觉得喘不过气来。
繁华背后都是枯骨,盛世之下全是苍凉,楼家的热闹就是皇帝悬在楼家头上的一把钢刀,要么被杀、要么夺过钢刀杀过去。
楼沂南眼神逐渐变得坚毅,他从来不做个失败者,就算是前路高山阻挡,他也要劈山开路,闯出一条通向成功的道路来。
酒宴上的热闹,楼沂南不想再参与下去,寻了个借口便出去了,他准备去找祁承乾,他深知祁承乾并不喜欢热闹,早早的给祁承乾在湖边的观景阁那儿设了宴席,让他和贤王自在的吃酒吃菜。
此前,祁承乾中途就要带着贤王走的,楼沂南得知后连忙过去劝说,好不容易将人留下,这还多亏了贤王爷,要不是贤王爷觉得楼家的糕点好吃,想要吃更多,也不会答应留下,回头楼沂南决定给糕点师傅包一个大红包。
楼沂南心里面正为了能够见到祁承乾高兴着呢,却有人来扫兴,只听太子喊道:“表哥留步,表哥慢些走。”
要是在人少的地方,楼沂南一定一走了之,但身周时有人走过,因太子这么两句都纷纷看过来,要是楼沂南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一定成为第二日别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微臣参加太子殿下。”楼沂南恭敬而疏离的行礼。
太子连忙摆手,“表哥你我是自家人怎么如此客气,礼仪太多就太不应该了。表哥我找你好找,今日我是来道歉的,前段时间打扰了您和二皇兄的聚会,坏了你们的兴致,这是我不对,我思量再三一定要来向你道歉,也要向二皇兄说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突然打扰,就干扰不到你们。”
“太子言重了,太子并没有打扰到我们,是我们自己有事,才不得不分开,太子无须多虑。”楼沂南脸都黑了,过了这么长时间太子还记得这件事,还特地过来道歉,要是真接受了太子的道歉,让皇帝知道了,他不是嫌命长嘛。“太子真的不用记挂在心上,说来那日也是我的不对,因为有事在身就没有好好的陪着太子。今日家中忙乱,我也不能够时刻相陪,还请太子见谅。”
“无碍的。”太子温和的笑着,但笑容中带着忧虑,表哥好像没有接受自己的道歉,怎么办?
“那微臣有事,就先去忙了,太子玩得尽兴。”楼沂南不待太子继续说下去,说好了连忙向前走了,脚步很快,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了月亮门处。
太子看着楼沂南消失的地方一阵懊恼,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又打扰到表哥了,明知道今日舅母寿宴,表哥会很忙,还来打扰他,这是我的不是了。之前犯的错误还没有解决,现下又增加了一项,唉,看来何时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和表哥说说,表示我的歉意。”
太子身边的侍从觉得大将军府的花真漂亮,这是什么品种来着?他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听见太子殿下说了什么,风太大,花太美,没有听见啊!
要是楼沂南知道太子还寻摸着给自己道歉,还给自己增加了一个道歉的项目,一定撞墙让时间倒流到刚才,他一定耐心的听完太子所有的话,接受太子的道歉,免得事端丛生。
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就像是秦书怀真的万分的后悔撞在了楼沂南的枪口上,如果有后悔药,他一定提前嗑一颗。
秦书怀是趁着大将军府中正是忙乱的时候,乘乱偷偷溜进来的,多亏了在大将军府中生活了不短的时间,这才让他对此地的地形相当的熟悉。
其实他也不动脑子想想,大将军府看似宽松、其实各处都紧得很,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以防出现错漏。
秦书怀能够进入大将军府,那也是得到楼沂南默许的,为的就是看看秦书怀究竟要做什么,堵不如疏,只有知道敌人真正的目的才好各个击破。
但很显然楼沂南低估了秦书怀的能力,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传了消息进入了内院,里通外合不愧是个好计策,秦氏在家中多年也培养出了自己的人马,为了自己的女儿做什么都可以啊。
楼沂南已经派人去找,势必要找到柔儿和在宾客中消失的敏王世子,做如此苟且之事,他们不嫌弃丢人,楼家还要脸面。至于秦书怀,楼沂南冷笑一声,窝心脚踢得秦书怀当场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