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的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结果,王树的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王树的母亲生下王树的时候,老人抱着王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
只是王树一生下来,老人就把王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王树的娘接近王树。
王树的娘一直想抱抱王树,多次在王树的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老人没理她。
王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王树的娘失手把王树掉在地上怎么办?毕竟,王树的娘是个疯子。
每当王树的娘有报王树的请求时,王树的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他,我就打死你。即使打不死,我也要把你撵走。”
王树的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王树的娘听懂了,满脸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王树。
尽管王树的娘的奶涨的厉害,可是王树没能迟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的把王树喂大的。
王树的奶奶说王树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王树就麻烦了。
那时王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特别是填了王树和王树娘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王树的奶奶决定把王树的娘撵走,因为王树的娘不但在家吃“闲饭”时不时还惹是生非。
一天,王树的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王树娘添了了一大碗,说:“媳妇,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一点儿的人家过日子,以后也不准来了,啊?”
王树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王树奶奶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
王树娘望着在奶奶怀中的王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王树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道:“你这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没你好果子吃。你本来就是倒抽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两年了,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到了没有?”
说完老人从门后拿出一柄锄,像余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的一磕,“咚”地发出一声响。王树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着面前的饭碗,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
在逼视下,王树娘突然又个很奇怪的举动,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婆婆。
王树奶奶呆了呆,原来,王树娘是向老人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老人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
王树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
王树娘似乎绝望了,连那半碗饭都没有吃,朗朗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
老人硬起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王树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老人怀里,原来,王树娘想抱抱王树。老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王树递给了王树娘。
王树娘第一次蒋王树搂在怀里,咧开了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老人却如临大敌,两手在王树身下接着,生怕王树娘的疯劲一上来,将王树想扔垃圾一样丢掉。
王树娘抱王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王树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王树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当王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王树才发现,除了自己,别的小伙伴都有娘。王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诉王树:“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王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自己的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老人端给自己的饭菜泼了一地。
那时的王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自己的娘,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
没想到在王树六岁那年,离家五年的王树娘居然回来了。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的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
王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奶奶随着王树也追了出来。
这是王树有记忆之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
王树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王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张兮兮的气球,当王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中间搜寻她的儿子。
王树娘终于盯住王树,死死地盯着,咧着嘴叫王树:“小树……球……球”王树娘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王树怀里赛。
王树却一个劲地往后退。王树大失所望,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幅形象。
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子了吧?这就是你娘这样的。”
王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
王树扭头就跑了。这个疯娘王树不要了。王树的奶奶和父亲却把王树娘领进了门。
当年,老人撵走王树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王树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地留下了王树娘,而王树老大不愿意,因为王树娘丢了王树的面子。
王树从没有给过自己的娘好脸色看,从没有跟她主动说过话更没有喊她一声“娘”,他们之间的交流是以王树“吼”为主,王树娘是绝不敢顶嘴的。
家里不能白养着王树娘,王树奶奶决定训练王树娘干些杂货。
下地劳动时,老人就带着王树娘出去“观摩”,说不听话就要挨打。过了些日子,老人以为王树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王树娘出去割猪草。
没想到,王树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框“猪草”。王树奶奶一看,又急又慌,王树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
王树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老人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老人故意唆使的。
王树奶奶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子敲砸王树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个疯婆娘,你给老娘滚远些……”
王树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多着棒槌,口里不听的发出“别,别……”的哀嚎。
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王树娘歪在地上抽泣着。王树鄙夷地对着自己的娘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
话音刚落,王树的后脑勺挨了一个巴掌,是奶奶打的。老人瞪着眼骂王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怎么样,她也是你娘啊!”
王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
“嗬,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我不打你!”
老人又举起巴掌,这是只见王树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来,横在王树和老人中间,王树娘指着自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
王树懂了,自己的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自己。老人举在半空中的等候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
王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王树娘仍然在奶奶的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什么大乱子。
在王树都小学三年级的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王树奶奶让王树娘给王树送伞。
王树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站在教室门口的窗户旁望着王树傻笑,口里还叫着“树……伞……”
一些同学嘻嘻地笑着,王树如坐针毡,对着自己的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给自己丢人,更恨带头起哄的人。
当起哄的人还在夸张模仿时,王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砸了过去,却被躲过了。之间带头起哄的人冲向前来掐住王树的脖子,两人厮打了起来。
这时只听教室外“嗷”地一声长啸,王树娘像个大侠似得飞跑进来,一把抓起闹事的同学,拖到了屋外。
第12章:发小王树(二)
都说疯子力气大,真是不假。
王树娘双手将欺负王树的同学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王树娘毫不理会,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脸漠然的走开了。
王树见娘为了自己闯了大祸,却像没事人似的。在自己面前又回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讨好地看着自己。
王树明白这就是母爱,即使神智不清,母爱也是清醒的,因为她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
当时王树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娘!”这是王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王树娘浑身一震,久久地看着王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裂了咧嘴,傻傻地笑了。
那天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
王树把这件事跟奶奶说了,老人吓得跌倒在椅子上,连忙请人去把王树的父亲叫了回来。
王树的父亲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王家,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
这都是被扔进水塘的学生范嘉喜家请来的,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王树的爸爸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卫生院躺着。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的医药费,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
一千块?王树的爸爸每月才五十块钱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王树的爸爸眼睛慢慢烧红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王树娘,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向王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王树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进死胡同的猎物,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响王树一辈子都忘不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过来制止了王树父亲施暴的手法。
派出所的调解结果是,双方互有损失,两不亏欠。谁再闹就抓谁!一帮人走后,王树的父亲看满屋狼藉的锅碗碎片,又看看伤痕累累的老婆,突然将王树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这都是家穷惹的祸!”
男人又看着王树说:“树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不然,咱们咱们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王树懂事的点了点头。
在王树中考的那年夏天,王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王树的奶奶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
王树家里被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助40元钱,王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减免,减免了王树的学杂费,王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
由于是住校,学习又抓的紧,王树很少回家。王树的父亲依旧在为五十元打工,为王树送菜的单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了王树娘身上。
每次都是隔壁的婶婶帮王树炒好咸菜,然后交给王树娘送来。二十公里的羊肠山路亏王树娘牢牢地记了下来,风雨无阻。
也真是奇迹,凡是为儿子做的事,王树娘一点儿也不疯。
再王树高三那年的又一个星期天,王树娘来了,不但为王树送来了菜,还带来十几个野桃。
王树拿起一个,要了一口,笑着问她:“挺甜的,哪儿来的?”
王树娘说“我……我摘的……”没想到自己的娘还会摘野桃,王树由衷的表扬她:“娘,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王树娘嘿嘿地笑了。
王树娘临走前,王树照例叮嘱她安全,王树娘哦哦哦地应着。送走娘的王树
又扎进了高考前的复习中。
第二天,王树正上课,婶婶匆匆地赶来学校,让老师将王树喊出教室。
婶婶问王树娘送才来没有,王树说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婶婶说:“没有,她现在还没有回家。”王树心一紧,娘不会走错道吧?
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会错啊。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
王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桃哩。”
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
王树请了假,王树很婶婶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却有几颗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王树同时还发现一棵桃树有枝桠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
婶婶看了看王树说:“我们到峭壁底下吴看看吧”
王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由分说便拉着王树就往山谷里走……
王树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桃子,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
王树悲痛的五脏俱裂,紧紧地抱住娘,说:“娘啊!我苦命的娘啊,我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我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王树将头贴在娘冰冷的脸上,哭的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王树落泪……
在王树娘下葬后的第一百天,H省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王树娘锁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王家门。
王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王树娘冷寂的坟头:“娘,儿出息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看完王树的资料,唐墨摩拳擦掌的准备自己的追妻之路。而陈岩准备这小店的重新营业。
第13章:花晨月夕
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那是一种美妙苍茫的时刻。
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野草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太阳山山坳映着吐露青铜色的天边,显示出它的黑影。耀眼的太白星正悬在这山岗的顶上,好像是一颗这黑暗山场里飞出来的灵魂。
黎明的霞光却渐渐显出了紫蓝青绿诸色。
陈岩却要准备起床。
两个人再度同床共枕,陈岩的床很大,两人各据一边。其实陈岩他不愿两个人在共处一室的,但是唐墨坚持他睡地板都可以。
“岩岩?”虽然陈岩的动作很轻,但是唐墨还是醒了。
“醒了?醒了就起给我起床!”接着陈岩习惯性把唐墨的衣裤扔给了唐墨。‘叫你手贱’陈岩很是痛恨自己的习惯。而床上的唐墨则是开心的眯起了眼。
“还不快点?”陈岩催促着唐墨。
“是,老婆!”
“你说什么?”只见陈岩满嘴的泡沫看向唐墨。
“没……没什么”唐墨心虚的回答完后扭头看向了床边。从窗户里往外看,刚好可以看见日出的地方。
唐墨刚好看见初升的太阳透露出第一道光芒。
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红,也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鲜。一刹间火球腾空,凝眸处彩霞掩映。影有了千变万化,空间射下百道光柱。
“起来了?来来,这刚做好你爱吃的煎饼”陈岩没有想到自己母亲起床的更早。
“阿姨早!”唐墨也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