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从高一相识……然后相爱,彼此都认定了对方……”曾深缓缓开口,开始陷入回忆。
曾深和信,是属于不打不相识的两个人,因为性格实在是有差异。曾深以前的性格没有现在这么沉默和成熟,相反,很叛逆很孩子气。成天装作一个小痞子,带着两三个手下在学校胡作非为。而信,则是一个很温柔很成熟的人。原本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两个人,在那个夏天相遇。
就像是狗血的偶像剧,两个人的命运都变成了为彼此的存在而存在的生命体。
曾深闲得无聊,突然想做一个抢劫犯(是有多无聊╮(╯_╰)╭),虽然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但是就为了图一个新鲜,他和几个手下围住了一个刚下课的同校学生。那个学生,就是信。
信看着围住他的几个人,并没有太慌张,反而很从容的对曾深笑了笑。
曾深愣住了,但内心却越来越生气,这个人无视他!他是来抢劫的!他丫的不但不生气还嘲笑他们!
“曾深。”信叫出曾深的名字。
“……”本来还要气势汹汹教训眼前这个没眼色的家伙的曾深呆住了,这个家伙……认识他?
“你……认识我?”曾深指着自己,眼睛打量着他眼前穿着整洁,长相白净的男生。自己……的确不认识他啊。
“是啊,我们是同班同学啊,我是信。”
那天起,曾深的身边多了一个成天微笑看着他的人,曾深没想到那个叫作信的家伙竟然是他的后桌,而自己开学几个月了却都没注意。不过也是,他几乎在学校不是睡觉就是逃课,对于同班同学之类的,不认识的多了去了。
但是,曾深自己也从来没想到,他会认识信,并且,以后的每一天,他们都是在一起的。曾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突然想天天去那个无聊的学校。虽然不想承认,但曾深自己明白原因。那个人每天早上到学校都会笑着和他说“早安”,中午的时候还邀请自己一起去吃饭,甚至晚上放学后还邀请自己去吃甜点,尽管自己并不爱吃甜腻的东西。
不过,还是去了。
曾深摸着自己一直疯狂跳动的心脏,看着坐在他对面吃的不亦乐乎的信,突然明白了一种感觉,原来,自己……呵,曾深无意识的吃了一口蛋糕,惊奇的发现口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喂,信。”曾深盯着蛋糕,没有看信。
“什么?”
“为什么……和我做朋友?”曾深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他们两个世界的人为何会有交集。
“因为啊……”信咬着勺子,皱起眉头,很努力的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喜欢阿深啊!”
“……”曾深猛地抬头看着信,他在信的笑容并没有找到一丝虚假。
“你的喜欢……”是……哪种?
“我的喜欢,就是阿深你心中的那种喜欢哦。”信伸出一只手,抚上曾深的脸。曾深感觉到了信手心里的温暖,以及他两都明白的那种喜欢。
原来,信你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啊。
“那么,在一起吧。”曾深抓住信的那只手放在了他的胸口,认真的看着信。
“……好啊。”信笑道。
在一起,多么简单的话语,呐,阿深,也许我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毁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但是,谢谢你能说出来我心中一直想对你说的话语。
信,既然你答应了,我就不会再让你逃出我的世界。
“然后呢?”韩诺被曾深的故事吸引了,没有察觉到曾深渐渐暗下来的眸子,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后面发生的故事。
曾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讲:“然后……”
然后他们就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是的,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从来都不偷偷摸摸的。因为信没有父母,他住在姑姑家,但是他的姑姑从来没有关心他。而至于曾深,就算父母都在,也都忙着挣钱忙着追逐他们自己的梦想,没有时间管他。
曾深开始渐渐明白,他一直都猜错了,他们两个其实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因为都感到了孤独,所以才会彼此靠近,互相取暖。
就这样,他们彼此陪伴度过了高中三年。而曾深在信的影响下,也开始学习起来,渐渐抛弃了小混混的痞气。甚至和信考到了一所大学。上大学,这是曾深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因为他自己从来不屑于上大学。但是自从有了信,他觉得考上大学是一件都么幸福的事情。
因为,又可以和信在一起了。
而接下来的四年,是曾深最幸福的四年,每天都有自己最爱的人在身边,曾深觉得好不真实。
就这样一起走过了大学四年,毕业后两个人都找到了还不错的工作,按揭了房子,感觉一切都安定了下来。然后两个人去孤儿院做义工,遇到了小巧,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女孩。
“呐,阿深,我们可以收养她吗?”信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他不能给阿深生孩子,但是阿深其实是最喜欢小孩的人。每个星期阿深都会带他来孤儿院做义工,阿深看那些孩子的眼神是温柔的。
“……好啊。”曾深答应了,毕竟,他们的家庭的确需要一个孩子。
曾深以自己家族的名义收养了孩子,孩子叫他爸爸,叫信……叔叔。毕竟,在这个世界,一个孩子有两个爸爸却没一个妈妈,真的很怪异啊。
曾深给小女孩取名曾巧,一个很乖巧的小女孩。
而自从有了小巧,家里面虽然更加忙碌,但是两个人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更加幸福。因为,有孩子的家庭,才算是真正的家啊。
只不过,这种幸福,却只持续了三年。
曾深的父亲突然让曾深继承他的家族企业,并且让自己和信断绝关系。曾深觉得自己的父亲,不,应该是那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他这个儿子,而平时却不管不问。
曾深当然不会答应,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却找上信。
曾深一直记得那天的场景,那个被鲜血染红的一天。
那天信回到家的时候就有点魂不守舍,他还以为是信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也没太在意。
“去泡个澡吧,消除疲劳。”曾深对信说。
信看了一眼曾深,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没有说出口。“……好。”他能说出的只有这一个字。便拿上东西进了卫生间。
然后,过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出来。曾深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有些着急的想开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曾深心中不好的预感强烈了起来。“信!开门!信!!!”他大声的怕打着卫生间的门,而门的另一边却没有一丝声音。曾深不知为何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泪水,为……为什么会流泪?信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然而,在信撞门撞了十几下后,门终于撞开了,但映入他眼里的是一片血红的水,已经躺在这红色之中没有呼吸的信……
“啊——”被吵醒的小巧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她看见了跪在地下两眼无神的爸爸,以及那一片血红和她最爱的信叔叔。
“把信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彻底没救了。而小巧因为受到惊吓,也陷入了高度昏迷,醒来后……竟然忘记了信自杀的这件事……”曾深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小巧一直问他信叔叔去哪了,面对小巧纯真的眼睛,曾深觉得小巧能忘记那件事情真的太好了。他对小巧撒了谎,没有告诉小巧她的信叔叔已经去了天堂。“我一个人给信举办了葬礼,是的,整个葬礼上就我一个人,我把信火化了,然后骨灰撒向了大海……因为……信最喜欢大海了”信曾说过,他最喜欢大海了,他想和自己在海边盖一所房子,和小巧和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现在,那个在海边的房子永远不会盖起来了。
“然后,我带着小巧离开了,来到了这里定居下来,和父……不,和那个男人彻底脱离了关系。我自己找到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收入还算凑活,给小巧请了保姆……我不想让小巧去上学……因为学校也是个人多口杂的地方……我害怕小巧也会受伤……”毕竟他不想再失去他唯一的依靠。
“……”韩诺看着脸上虽然痛苦但是没有眼泪的曾深,突然觉得很心痛。韩诺知道,曾深之所以现在可以向他讲诉信的事情,是因为曾深已经遍体是伤,然而,只有回想起那份痛苦,才会让他有活着的感觉。
人还可以痛苦,就算没有眼泪,也可以让自己有活着的感觉。韩诺觉得,如果没有小巧,曾深他……也许也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那么……曾深,我也说说我的故事吧……”
44.深诺4
韩诺把自己的故事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曾深,包括自己的病情。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说出来,韩诺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是他想告诉曾深,告诉他自己也是一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带着那份眷恋与崇拜,与世诀别。
气氛寂静到了极点,韩诺有点不敢去看曾深,曾深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病情而赶走自己呢?不过就算被赶走,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我可以离开这个栖息地。
“……真的只有不到1年的时间了吗?”出乎韩诺的所料,曾深沉重的问起他的病情。
“啊,是啊。”韩诺低头,但是嘴角不自主的向上扬起,曾深他,真是个好人呐。
“……你……有努力的……接受治疗吗?”曾深到现在还无法接受眼前这个温柔的,笑容很灿烂的男孩马上就要离开人世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接受!
“啊……有努力过呢……”韩诺想起来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努力接受治疗的那几个月,他真的没有放弃过任何希望,他想活着,感受阳光感受风吹过的温暖。只不过,就在自己一直坚持不放弃希望的时候,他的主治医生却先放弃了他。
“没有……希望了,在接下的日子里……好好享受生命吧。”
韩诺记得那是个特别温柔的医生,当那个医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韩诺没有流泪,但是医生却已经泪流满面了。真是个好人呢,韩诺知道,医生他,尽力了呢。
“医生,这几个月很感谢你。”韩诺给医生递过纸巾,然后,对医生温柔的一笑。
韩诺是个决不放弃的男孩,不过,也不想再给医生带来更多负担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像医生说的,好好享受生活吧。
“那么,想再一次挑战吗?”曾深看着韩诺,认真的说。
“曾深……”韩诺看见了曾深眼里对死亡的恐惧,韩诺在心里默默叹气,果真自己不应该闯进他的世界。“我觉得不需要了……”他已经不想再欺骗自己了,“会好起来的”这种话真是虚假的让人恶心啊。
“……再挑战一次吧……”曾深似乎没有听到韩诺的话,而是低着头,继续重复自己的话。
“曾深……”韩诺不是个善于拒绝的人,所以他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那么多的麻烦。韩诺觉得,如果自己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这样,大家和他自己,都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求求你,在挑战一次!就一次!”曾深猛地抬起头,韩诺惊讶的看到曾深脸上的泪水。还有眼里深深的恐惧。曾深他……真的害怕死亡啊,特别是对于别人的死亡,比自己的死亡更加害怕。
“……”韩诺别过了头,不让自己看曾深,曾深啊,求求你不要动摇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放弃希望的。奇迹那种东西,让自己已经活了那么多年了,上帝不会让一个人的人生有两种奇迹的……不会的!
“求求你,不要放弃好吗?”韩诺没想到,曾深竟然为了让自己继续治疗,而……下跪了!!!
“曾深……!”韩诺眼瞳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明明……明明就应该是陌生人啊……
“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疗,这样……就算你离……离开了……我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曾深含泪而笑,但是那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你真是的……”韩诺缓缓地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曾深啊,现在的你应该选择赶我走,而不是让我留下给我治疗,否则……否则等我真正离开的那天……你会更加难过的。因为……我知道你内心是个害怕面对死亡的男人,就算现在再怎么的成熟强大,但是内心,是脆弱的。
而韩诺自己,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答应了曾深,韩诺觉得自己好无耻,就因为不想一个人默默的离开,所以要拉曾深承受自己即将离开的这份痛苦。
果真,自己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韩诺苦笑。他跪下,手轻轻地抱住曾深,在曾深耳边轻声道:“曾深啊……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对不起,我要自私的闯进你的生活。
谢谢你,包容了接受了我这份自私。
韩诺和曾深商量,自己虽然表示可以接受治疗,但是他不想呆在医院里,他不喜欢医院,何况他还想在家里给小巧教功课,虽然他理解了曾深不让小巧去上学的理由,但小巧该学的还是要学的。
曾深斟酌损益了以后,答应了韩诺让他在家里治疗。而韩诺不知道的是,曾深给他找的主治医生是曾深的高中同学,曾深靠死皮赖脸让他同学从英国回来给韩诺当主治家庭医生。
在英国的吴尊防,伤脑筋的挂掉了曾深的电话。曾深这个人,果真内心从高中起就没有变过,依旧那么强硬霸道。吴尊防在高中的时候就是跟随痞子曾深的小弟之一,也是现在唯一和曾深联系的同学,不,应该说是曾深唯一的朋友。
吴尊防这个人,见证了曾深和信的爱情,也是看着他们渐渐的从幸福到永远诀别的人。“还真是麻烦啊……”吴尊防叹气,不过心里更加好奇,曾深他的生命中又出现了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一直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的曾深来求自己。白血病吗?还有一年吗?死亡吗?
曾深啊,你真的还可以承受一次别人的离开吗?
吴尊防最终决定还是回国,去曾深身边,去当那个名为韩诺的人的主治家庭医生。他这一次回去,不仅仅是因为好奇韩诺这个人,更是害怕万一……万一韩诺离开了,曾深他……会不会崩溃……
吴尊防必须要回去,因为曾深他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了。
“我真是可笑啊……竟然会担心自己曾经的情敌……竟然会担心那个害死你的人……信,但是我知道,我这样的决定你一定会开心的,对吧?”吴尊防拿起桌上的相框放在自己的胸口,闭上了眼睛,泪水缓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