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架。”苏誉赶忙劝阻,拿了个小碟子盛了些烤鱼。
“喵!”料想这是给自己的,大花猫立时兴奋地窜过去,在小几的桌角来回地蹭脑袋。
苏誉夹鱼肉的手不由得抖了抖,一大块鱼肉又掉回了盘子里。
皇帝陛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十七叔,思索着现在告诉苏誉这其实不是皇叔就是个野猫还来不来得及?
苏誉嘴角抽搐地把盛了鱼肉的小碟子放到大花猫面前。
凌王殿下立时兴奋地扑上去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发出威胁的呼噜声,警告另一只猫不许抢他的食物。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苏誉觉得都是一家人,这样耍着皇叔玩不太好,以后见面多尴尬,便轻咳一声道:“皇叔慢点吃,我一会儿再烤一条。”
再烤一条?好呀!凌王准备应和一声,忽而顿住,等等,他刚刚叫他什么?缓缓地抬头,看到了苏誉僵硬的笑容和皇帝陛下满目的嘲弄。
啪嗒!大花猫口中的鱼肉直直地掉回了碟子中。
“嘎嘎嘎!”午睡醒来的嬴鱼,应景地叫了起来。
玉鸾宫,其余妃嫔早已散了,德妃和淑妃却一直留到用过午饭。
“妾身听闻,有主的宫殿空着久了,没有阳气压制,内里的邪物就会出来作祟,”德妃说得有理有据的。
淑妃似是害怕地搓了搓胳膊,“这贤妃久不居夜霄宫,莫不是这宫中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跑出来了?”
“有什么东西,总得去看看才知道。”德妃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路妃一样。
路妃若有所思地听着两人一唱一和,一言不发。她心里清楚,这些女人,过来跟她说这些,无非是想让她去做这个出头鸟。鬼夜哭,夜霄宫,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她确实不想放过。
德妃和淑妃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言,起身告辞。有些事过犹不及,她们把话点到,要怎么做就看路妃的了。
路妃看着两人出了玉鸾宫,抬手招来贴身大宫女,“玉兰,你去准备几样东西。”
这一天的皇宫,注定是不平静的。
安国塔中,国师躺在软榻上,淡淡地望着角落里那只黑黄相间的大猫,“你都面壁一个时辰了,可想出什么了?”
凌王殿下把脑袋抵在柱子上,两只耳朵紧紧向后抿着,神气的大尾巴无精打采地围起来,整个身体缩成球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宫中一会儿就落钥了,别赖在这里。”国师懒得理他,开始出言赶猫。
“我这会儿走也来不及了。”大花猫转过身来,恼恨地看着一点也不理解他心中痛苦的弟弟。
“那就出去找地方睡。”国师摆摆手,完全没有收留他的打算,晚上还要祭天,安国塔中不能留其他人。
“二十一,你就是这么对待兄长的?”凌王跳到软榻上,仰头瞪着无情无义的弟弟。
国师垂目,冷冷地望回去。
一炷香之后,浑身雪白的大猫悠闲地舔了舔爪子,黑黄相间的大猫四肢摊开趴在地上,默默把头抵在柱子上撞了撞。
“若是无事,不如去夜霄宫看着那条嬴鱼。”大白猫甩了甩尾巴,今日苏誉错过了时辰没有杀嬴鱼,嬴鱼这东西很危险,放久了宫中都有可能出现水祸。
夕阳西下,月上层楼。
“嘎嘎嘎嘎……”阴森的怪叫再次在西宫回荡起来。
德妃与淑妃带着自己宫中的侍卫、太监,聚集在夜霄宫外,各宫的昭仪、才人也带着下人前来凑热闹,一时间灯笼火把接天连日,将夜霄宫四周映得通亮。
北极宫中,苏誉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热水驱散了周身的酸痛,让萎靡了一天的他终于有了些精神。
先行走出浴池的皇帝陛下自己穿好内衫,转过头来去抱行动不便的苏誉,就看到一条被热水熏蒸成粉红色的鱼,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苏誉忙着拿布巾擦干自己,刚直起腰,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圈住,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后颈上,而后,轻轻磨蹭片刻,猛然咬住。
“唔……”这种被野兽忽而扼住致命处的感觉使得苏誉一阵战栗,想起猫大爷咬后颈这一动作的意义,白中透粉的脖颈慢慢染上了绯色,“皇上,别闹,让臣把内衫穿上。”
皇帝陛下不理他,一把将人扛起来。
“皇上,皇上,后宫出事了!”汪公公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正扛着苏誉大步在殿中走的皇上顿下脚步,微微蹙眉,“什么事?”
“妃嫔们在夜霄宫发现了颇为骇人的东西,路妃已经去请太后了。”汪公公的声音中有些着急。
“快把我放下来!”苏誉暗道糟糕,估计是那吵闹的嬴鱼坏事了。国师反复叮嘱,海怪之事关系重大,不能让他人知晓。
皇帝陛下把肩上的人放下来,一脸不高兴。
夜霄宫的院落里,已经站满了人,各宫妃嫔站在一起,侍卫们围着中央水榭,不许他人靠近半步。
苏誉和皇上到达的时候,路妃也搀着太后刚刚下了撵车。
“母后。”安弘澈朝太后行了个礼。
“怎的连皇上也惊动了?”太后皱着眉头。
“启禀太后,西宫从昨夜就有怪声发出,嫔妾们寻了一日,才找到这怪声就是从夜霄宫发出来的,想来看个究竟,却发现,发现……”德妃吞吞吐吐地不肯说下去了。
“发现什么了?”太后有些不耐。
“发现有人在夜霄宫中行巫蛊之事!”路妃赶忙说道。
巫蛊!众人闻言,都是脸色一变。在这个信仰大于一切的王朝,巫蛊乃是大忌。
“母后留步。”皇帝陛下阻止了太后向前的脚步,示意自己先去看过,若没什么问题再给太后看。
苏誉跟在皇上后面往水榭走去,眉头渐渐皱起,借着灯笼的火光,他看到了九曲回廊上一串串鲜红色的符号,看起来颇为渗人,中午他俩晒太阳的时候还没有的。
“尔等如何以为此乃巫蛊之术?”安弘澈看了一眼那些个莫名其妙的符文,冷眼看向众妃嫔。
“不知皇上可听说过猫蛊?”路妃冷笑道。
猫蛊乃极为凶煞之咒,传说前朝后宫,有妃嫔善巫蛊,以鲜血为符,狸猫为引,咒魇皇帝,最后至皇帝英年早逝。
路贵妃示意侍卫们让开,微微扬起的下巴显示着她的胸有成竹。这可是意外之喜,在搜索夜霄宫的时候,恰好捉住了一只狸猫,这可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侍卫立时让出一条道,露出了水榭中央的铁笼子,笼子中央,蹲坐着,黑黄相间的,很适合做猫蛊的,凌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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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凌王做猫蛊为哪般篇
十七叔:从此无脸面对侄媳妇QAQ
十三叔:活该,谁让你不来干活!
国师:活该,谁让你没事乱跑!
喵攻:活该,谁让你乱吃烤鱼!
十七叔:QAQ没有温暖的家庭,画个爪印诅咒你们!
第七十二章:数落
凌王觉得今日真是倒霉透了,他不过是一时好奇,把嬴鱼捞上来看看,这群人就闯了进来,慌里慌张把嘎嘎乱叫的嬴鱼拍晕藏进水里,兜头就是个铁笼子把他扣进去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变成人逃跑,只能保持亲王的威仪面无表情地蹲坐在笼子里,只是,当看到苏誉那见鬼的表情,凌王殿下还是忍不住抬起一只爪子捂住脸,实在很想再去面壁一会儿。
苏誉嘴角抽搐地看着笼子里的皇叔,转头去看皇上,皇帝陛下眼中的嫌弃已经要化为实质了。
“这猫兴许只是路过的。”苏誉想上前看看皇叔有没有受伤,却被守在水榭前的太监拦住。
“放肆!”汪公公出声呵斥。
“娘娘恕罪,这猫蛊凶煞,不可靠近。”那太监是德妃宫中的副总管,一时兴奋拦了苏誉,被汪公公骂了一句才反应过来,现在矛头还没提出来针对贤妃,他这般着急着邀功怕是会弄巧成拙,忙不迭地解释一句。
“滚。”皇帝陛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那太监愣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恕罪。”
安弘澈看也不看他,拉着苏誉走上水榭,在笼子边蹲下来,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大猫头。周遭的人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那猫若是突然发狂挠到了皇上,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太后被路妃搀扶着走了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句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笼中的大花猫。
被皇上那修长的手指戳中脑袋,凌王心如死灰地倒在笼子里,不想面对自家嫂子那略带抽搐的端庄面容。
太后一口气没提上来,顿时咳了两声。
“此处煞气过重,我们还是站到外面去吧。”路妃连忙递了帕子上去,慌慌张张地拉着太后就要离开,仿佛多在这里呆一刻就要折寿一般。
太后摆了摆手,“这猫是如何捉住的?”
“启禀太后,小的们搜查夜霄宫,在此处发现了血符,当时这猫就站在血符中央,面目狰狞,很是骇人。”淑妃宫中的太监总管赶忙道。
倒地不起的凌王使劲挠了挠笼子,这些睁着眼说瞎话的,看到本王的正脸了吗?
太后深深地看了淑妃一眼。
“谁准你们搜查夜霄宫的?”冷冽威严的声音震得众人一抖,皇帝陛下站起身来,冷眼看向那些大半夜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这模样哪里像是来捉鬼的?
“这……”淑妃被太后看得一阵心虚,瞪了多嘴的太监一眼,不敢抬头看皇上的目光,“那鬼夜哭太过骇人,嫔妾们实在受不住,才想着来一看究竟。”
“太后,这夜霄宫处处可疑,依臣妾之见,当彻底搜查一番才是。”路妃瞥了一脸茫然的苏誉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太后看了看路妃,心中一阵腻烦,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陛下把还在蹲着看猫的苏誉拉起来,缓缓抬手,大内侍卫迅速将水榭包围起来,意思很明显,这事弄不明白,谁也别想走。
“将这猫送到慈安宫去,”太后叹了口气,实在不能指望皇上处理这些后宫之事,冲着还在发愣的苏誉道,“贤妃提着猫。”
“啊?”苏誉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太后是让他提着猫跟太后去慈安宫,连忙弯腰把笼子抱起来,双手端平,以免颠到皇叔。
“太后,此猫乃不祥之物,不可带到慈安宫啊。”路妃连忙劝阻,准本好的说辞还没派上用场,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太后看了看小心翼翼端着猫的苏誉,又看了看路妃,慢慢把胳膊从路妃的手中抽了出来,林姑姑连忙上前,代替了路妃的位置扶住太后,同时阻止了路妃再次贴过来的举动。
路妃愣愣地看着太后转身离开,一直以来,仗着太后是表姑母,她在这宫中可以说是横着走的,德妃和淑妃之所在在她贬谪之后还来讨好她,无非也是因为这一点。可是方才,太后抽手那一瞬间,路妃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再也不属于她了。
苏誉跟着太后去了慈安宫,皇上本来也要跟去,却被太后要求留下来收拾残局。原本就心情不好的皇帝陛下,这下子更不高兴了,微微眯起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忍不住瑟缩起来。
灯火通明的慈安宫与白日没什么区别,苏誉抱着猫笼子忐忑地站在大殿中央。
太后在主位上坐了,发现苏誉还抱着笼子,不由得笑起来,示意苏誉把笼子放下,摆手遣退众人,只留林姑姑一人在殿中伺候。
苏誉乖乖把笼子放到地上,笼子里的猫左右看了看,径自打开了插销钻出来,抖抖毛,垂头丧气地蹲坐下来。
“小叔,不是哀家说你,都老大不小的了,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太后张口就开始数落。
凌王趴到地毯上,用两只爪子抱住耳朵。
“哀家说过多少回,如今皇后未立,宫中人多嘴杂,除非必要别变成猫到处晃,你倒好,还整出猫蛊来了,”太后喋喋不休地啰嗦道,“这次是运气好没伤着,若是给那些个没轻重的伤着了,哀家怎么有脸去见先帝……”
苏誉瞪大了眼睛,这与他平日里见的那个冷淡寡言的太后,似乎,不大一样……
太后说了半晌,接过林姑姑递来的杯盏,咽了一口茶水,这才发现苏誉还呆立着,“这孩子,站着作甚?”
苏誉谢恩准备去找椅子,熟料林姑姑竟递上来一个软垫,眨眨眼,看看脚边摊成一堆的皇叔,把软垫铺在十七叔身边,席地而坐。
半死不活的凌王朝软垫挪了挪,伸爪去挠软垫的毛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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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皇家的亲情就是这么让人绝望篇
十七叔:喵生无望,本王需要兄长的庇护
十三叔:打一顿就好了
十七叔:QAQ
十七叔:喵生无望,本王要去安国塔剃度出家
国师:只管拔毛,不管剃度
十七叔:QAQ
十七叔:喵生无望,本王……
太后:来来,嫂子好好开导开导你,#¥¥#¥……
十七叔:QAQ
最是人间寂寞事,来世莫生帝王家
第七十三章:母后
苏誉低头看看刺啦刺啦挠垫子的大猫,又抬头看看端庄威仪的太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太后,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黑色的大爪子很快就把精致的软垫挠得破破烂烂,似乎还嫌不过瘾,又抬爪去挠苏誉的袍角。苏誉顺势看去,就见那双琥珀色的猫眼正朝他拼命使眼色。
苏誉眨眨眼,一张毛茸茸的猫脸,做出挤眉弄眼的表情,偏他还真能看出来皇叔要表达的意思,轻咳一声,努力把笑忍回去。
“哎,莫挠那个。”太后见苏誉的衣服也被挠出了毛边,无奈地叹口气,朝林姑姑抬了抬下巴。
林姑姑转身从箩筐里拿了个小东西出来,将还别在上面的针取下,线头挽了个结,恭敬地摆到凌王面前,笑道:“这是太后近日做的,原本这两日就要给王爷送去呢。”
苏誉看了看一脸坦然的林姑姑,料想她应当与是汪公公一样,与国师订过血契的。
古代女子大多都会做女红,富贵人家的女子一旦做了婆婆,基本上就不再碰针线,更遑论尊贵无比的太后。太后做的针线有多珍贵自不必说,就是不知赏赐给凌王的是珍贵的香囊还是精致的手帕,苏誉好奇地看过去,顿时噎了一下。
摆在地上的小东西,乃是一个用银灰色绸缎做的,绣工精致的,玩具老鼠……
躺在地上的大猫还勾着苏誉的衣摆,闻言仰头去看,愣怔片刻,立时松开爪勾,一把抱住了小小的灰老鼠。顺滑的蜀锦包裹着柔软的棉絮,抱在怀里的手感极好,大花猫兴奋地用后爪蹬了蹬,又嫌不过瘾地快速咬上几口。
大殿中静默了片刻,凌王从老鼠的温柔乡里抬起头,就见苏誉愣愣地看着他,顿时僵硬了一下,噌地站起身来,叼着绸缎老鼠躲到了柱子后面。
另一边,皇帝陛下调来了大批侍卫,无数的灯笼将夜霄宫的院落映得恍如白昼,九曲回廊上血红的符文也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些是谁画的?”安弘澈指着那些扭曲的字体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奴等不知。”
皇帝陛下冷冷地扫视一圈,将视线落在跪在水榭边的太监身上。
那太监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这符文还真就是他画的。他是德妃宫中的副总管,今日路妃说这事可以往巫蛊上面说,德妃为表诚意就把他推出去,说他能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