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缓,星寅看着我,敏锐问道:“与你一起来的人,还有谁?”
我愣了一下,回答:“重剑。”
听见我的话,星寅微微抬头,看了看被吊在上面的月洺和拥月,轻轻摇头道:“下手真狠,想来他一定是很恨他们两个吧。”随后低头,苦笑几声,转过身。
他?指的是重剑么。
“等等,星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听见我的话,星寅轻轻斜睨着我,轻道:“不,不知道,但我明白,如果我们再不找到出口,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们应该是被人带到了这个地方,然而这里虽然看上去像是神殿,却并非神殿。”只顾地说着,星寅环视四周,忽的一挥手,原本站在四周的士兵亦统统消失不见,我吃惊地睁大眼,而他指着四周说,“这,就是真实。”
“这个神殿,应当与这些士兵一样,都是幻觉。”
“应该是谁有预谋的把我们几个关在这里。”仓狸垂下眸子,头一次发话。
点点头,星寅笑着说:“然后再把我们杀死?”
两眼盯着地上那摊血,血中到倒映着星寅的面容,然后被滴落的血滴涟漪弄散。
空气中渐渐弥散出一股血腥气味。
我握拳,却猜不透为什么重剑会这样做,如果是重剑预谋的,那么他杀害月洺和拥月情有可原,关押星寅却是为何?等一等,假设一切都是重剑做的,那么我们去往冰坟,是他故意而为的?他知道那里有危险而故意让我们去,就是为了让我们触动机关,然后死在里面,顺便关闭密道出口,把我们全部困在里面?
可是,这是为什么?
心中怀着深深的疑惑,而此时,手里的石头开始绽放出冰冷的白光,我疑惑地拿出来,忽然的,一道刺眼的光芒射入我们几人眼中,我只觉得眼前一白,然后仿佛整个人被拉进了一道漩涡之中。
我吃了一惊,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冷,然后抬起头,眼前……竟然是重剑?
不,服装有些不一样,是冰龙。
几乎一眼就确定他的身份,然而他只是站在面前,一动不动,目光清冷地看着我,就像毫无七情六欲似的。
我怔了一下,想要过去,但是发觉自己双腿竟然不能动弹。
这到底是……!
“神子……”记忆中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抬头,正是眼前的冰龙在说话。
“冰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在那里,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我不解地看着他。
周围黑乎乎的,一点光都没有,可我却能看清楚他的脸。
太奇怪了。
这到底是怎么地方?
“别着急,辰。”忽然的,他冷冷看我,嘴角勾起诡异的笑,“我会慢慢将一切都告诉你的——在我杀死你之前。”
第108章
杀死我?!
我抽抽嘴角,这冰龙是在开玩笑?
而他说完话,微微一笑,然后我觉着身体一轻,意识扩散开来,脑子晕眩,顷刻间,眼前的画面竟完全变化,变成蓝天白云的模样。我懵懵懂懂,抬起头,发现前方不远出现了一个白衣男人,那模样,完全就是我,不过也不是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认得,那是时空之神。
为什么会出现前世的景象?
我挠头,四下看看,突然发觉自己能动了,于是缓缓朝着他走去,他低头望着什么,我有些好奇。一凑近,我呆住了,因为他手里竟然捧着一个小孩,那小孩浑身发青,脸更是被弄得血肉模糊,我吓一跳,眨巴眨巴眼,这该不会是青鳞把?
然而未等我反应过来,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我骇然,赶紧退后,却看到那只手狠狠扼住了青鳞的喉咙。
“你做什么!”我大喊,但是声音并不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
时空缝隙之神冷冷开口,望着对面的男人,淡淡而威严地道:“你做什么,冰龙。”
冰龙?
这下我简直摸不着头脑,转脸,眼前面色不悦,瞪直了眼的男人果然是冰龙。
这家伙……以前就认识时空缝隙之神?
等一等,我捂脑袋,以前的确听青鳞说过,冰龙从前在神界待过,是天界的战龙,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才来到这个世界,留在混沌之境。他以前就认识时空缝隙之神?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被冰龙威胁的事情,转而抱着手臂围绕两人转圈。
反正这里是意识的记忆世界,他们根本看不到我。
“丢掉,这东西又脏又臭。”冰龙开口,面对时空缝隙之神,他显得毫不客气,眉宇间露出显而易见的嫌恶。
看来他很讨厌青鳞,呃,也似乎不喜欢神。
我转了个圈,抱臂站在旁边等着神开口,但是神却一语不发,抱住青鳞,看也没看冰龙,转身就走了。
“辰!我说丢掉他。”冰龙很不高兴,他大吼一声,语气冷如寒冰。
但神没理他,缓缓走开,头也不回。
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咬牙切齿,莫非他与神有什么关系不成?
因为好奇,所以我没有跟神与青鳞而去,转而跟在冰龙身后,他很生气,身上发出强烈的冰冷气息让道路和周围的植物都结了冰,然后他独自站在一条河边,眼睛愣愣的,不知望向何方。
我也无聊,但是怎奈不能跟他沟通,只好蹲在地上,叼着草。
“看你的表情,又被你的主人冷落了?”调皮戏谑的语气,我吓一跳,抬起头,突然看见树上出现了一个浑身红色的男人,那脸一看……就是仓狸,不过表情却有些轻浮和孩子气,他笑了笑,从树上跳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冰龙却是一直冷淡,甚至更加厌恶的眼神。
“鬼猫,走开。”
“啧啧,他不就是捡了个小鬼吗?你这么担心那小鬼会夺走他对你的关心?”红发的叫鬼猫的男人耸肩,无奈地挑眉说,“哎呀呀,我怎么就看不出你那冷冰冰的主人有什么好,总是摆着一副臭脸,对人爱理不理,就你乐意跟他呆在那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不许说辰的坏话。”冰龙很不高兴,回过头,两眼散发寒光。
鬼猫识相地退后两步,耸肩,吐吐舌头,毫无恶意地笑笑:“看你紧张成这样,不然我也去逗逗你主人,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这样冷冰冰好了。”
“你不许接近他。”语气更加阴冷,冰龙已经处在愤怒的边缘。
鬼猫自然识相地撇嘴离开,我下意识跟他走,可是我还没走几步,就发觉自己脚被禁锢住了,无法往前,却只能往后,这才想起这是冰龙的意识,里面包含着的只是他的记忆,所以我无法靠近别人。
我无奈叹气,挠头,又回到冰龙身边蹲着。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我猛地打了个瞌睡,再一回头,竟然是在紫金殿上,周围嘈杂声此起彼伏,我紧张地右顾右盼,看到四周都是神仙,他们表情凝重,望着我,不,是我身旁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鬼猫,鬼猫则一脸不服气,望着堂上的天神。
“鬼猫,你可知错。”威严的声线。
“我没错!”鬼猫撇头道。
天神没有发话,而旁边的元始天尊则愠道:“大胆鬼猫!还敢狡辩!你擅离职守,私自闯入时空缝隙已经是大罪,你还企图侵害时空神,致使他昏倒至今不省人事,简直罪上加罪!”
只见鬼猫撇嘴,看了看周围,皱眉说:“虽然是我把他害成这样,可我没有害他,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而且他不过是晕倒,又没怎样。”
呃,这么不以为然,果然是鬼猫的性格。
“还敢狡辩!”旁边的武将亦发怒,“时空之神掌控时间的缝隙,倘若时空混乱,时间逆转,天地都将崩塌!”
这到底是?
我愣愣听着一群又一群人数落鬼猫,然后无意中望见站在角落,面色冰冷的冰龙,他的眼里貌似没什么情愫,但仍能看出他在生气。很快的,他转身离去,我跟在他后面,却看到他走进了一个房间,时空之神躺在里头,面色苍白。
冰龙始终没有过去,只是脸冷冰冰的,站在门口。
久久的,我听见附近有一阵骚动,循声而去才明白,是天神要罚鬼猫下界轮回,但是鬼猫中途跑了,而逃跑的方向正是时空之神的房间!
“你怎么在这。”鬼猫依然束着捆仙索,站在原地,望着冰龙,然后很着急地看了看房间,似乎想进去,“让我进去,我要见他。”
“我不会让你见他的。”冰龙的话很冷。
“为什么?他说过我随时可以去见他。”任性的说。
“结果为了救你,弄成了这模样。”冰龙打断他,冷眉一皱,“我以前警告过你,不要接近他,他的力量太强大,一旦他心里有任何不应该拥有的情感,整个时空就会波动,而整个世界也会发生变化。”
鬼猫不服气,站直了身子,蹙额讽刺道:“你总是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限制他的自由,为什么他不能有别的情感,或者说是你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呵呵,是啊,你心眼小的甚至连那个小鬼都容不下,但是你却不愿意接近他,一直把他丢弃在那个地方,冰龙,我跟你不一样,我跟他接近之后觉得他不错就告诉他我喜欢他,你知道他有多高兴吗?虽然我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你说什么?!”顷刻间,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冰龙的拳头结了冰,四周逐渐蔓延着白色的霜。
我是感受不到的,可见如今情况,光是望见冰龙的表情我都觉得冷,于是下意识离开了些,但鬼猫没有离开,而是相互对峙着,突然,冰龙发起攻击,鬼猫眼瞳一缩,一阵烈火挡在面前,他猛然抬手挡住冰龙的人攻击。
冰与火的碰撞,白与红的交汇。
“你,该死!”冰龙怒吼。
“呵呵,死的人是谁还不一定!”鬼猫依旧挑衅。
我只听他们说了这两句话,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因为剧烈的白光把一切吞噬,而我只觉得眼前画面一转,我看到被困在混沌之境的两头巨兽,他们遍体鳞伤,在这个充满沙尘与狂风的荒芜世界继续缠斗,而最后一刻,冰龙用冰缠上了鬼猫的喉咙,越缠越紧,越缠越紧……
我自然不愿鬼猫有事,于是大喊一声:“住手!”
然而,鬼猫还是倒下了。
看着倒下的鬼猫,冰龙眼神黯淡,默默伸手,想要取走鬼猫的魂魄,却不曾想鬼猫只是假死,在冰龙伸手的时候,他猛地越起,伺机逃跑。
但,冰龙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招,他早就在这里建立了一个结界。
“你把这里封死了!”逃不掉的鬼猫没辙,只好冲冰龙恼怒狂吼。
“这是我在时空缝隙的某处设立的结界,你逃不出去的。”冰龙淡淡抬头,目光如无止境的黑暗,“因为我也未曾想要逃离这里。”
“真是可笑!为了天界,为了杀我,你要牺牲自己的性命么?”
“不,”冰龙阖眼,抬起手,默默地说,“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话语刚落,世界突然一阵崩塌,鬼猫身下忽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痕,它一时没站稳,整个陷落下去,而冰龙站在悬崖边,冷冷凝望着深深的黑洞,开口说道:“既然我杀不死你,你也杀不死我,就让我们在这个世界慢慢腐烂吧……这样的话,他就永远都见不到你了,这样他的心就会平静,不会起波澜。”
他的眼神,如死一般沉静。
“而我也是。”
语罢,冰龙转身就走,消失在漫漫黄沙中,但他想不到的是,鬼猫并没摔死,而且,他还是释放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试图找到出口。那部分灵魂最终成功逃脱这个结界转世成了琉,琉用一个拙劣的谎言让神为他寻找一片净土,其实就是希望找到鬼猫,也许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得到鬼猫,但,本能驱使他这么做,所以才让神为他建立了这个世界。
这个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中的世界。
后来,感受到世界的震动,冰龙也因此苏醒,他知道琉欺骗了神,所以他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救了那个曾经被他嫌恶的小蛇,并传授他力量,在暗处控制那条与自己拥有同样眼神的小蛇,然而神却执迷不悔,最终因为琉而死去。
当得知神的死讯,冰龙一语不发,安静的坐了一天一夜,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冰龙心理就渐渐开始扭曲了。
“既然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冰龙的声音在我身后想起。
我猛地转身,发现他那张面色惨白的脸,想起了最初那个梦,梦中的男人容貌尽毁。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
但,我想不到,那人不是我,不是神,不是仓狸,也更不是青鳞,竟然是冰龙。
“我就必须靠自己的手毁灭。”他说。
听到他的话,我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建造这个世界的,并不是神,也不是我或者任何一个人,而是冰龙,是他一直在维持这个世界,作为神兽,他拥有控制兽族的力量并故意释放出众多异兽让国家产生动w乱,他挑起人类的贪婪,让人们自相残杀,却又一次又一次引出神子的灵魂,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希望一切能从头开始。
然而,唯一有一件事,便是他解不开神子身上的诅咒。
神,每一次都会死。
扭曲的冰龙在其中一世终于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企图带走神子,却遭受到了神子的背叛——其实不过是离凰恳求神子放过他的戏码,但他并不知道,亲手杀了神子。当然,最后得知真相他的几乎要杀了离凰,他憎恶离凰,却也憎恶自己,但他更憎恨神。
那个,不肯爱他的神。
那个总是死在别人手里的神!——因为神只会死在所爱之人的手中。
痛苦万分的冰龙将自己削骨削肉,其中一半灵魂躲进了幽暗河,失去从前的记忆。
但他只记得,自己恨神,他要杀了神。
只要杀了神,他就能解脱了?
他不知道,憎恨却让他在黑暗中癫狂,他遗忘了一切,直到他感受到过去的力量,见到脑海中憎恨的那张脸。
记忆宛如潮水一般涌上。
他也见到了鬼猫,那个可恶的鬼猫,如今依然光明正大待在神的身边。
他嫉妒。
可他很冷静。
他知道自己必须慢慢恢复力量,而当他把一切力量都恢复的时候,他就会亲自毁掉这个世界,可在那之前,他需要见到神子,那个背叛他的人,也就是我,他要杀死我。
“我想你应该很明白了。”画面骤然消失,冰龙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怔住,赫然发现周围都是锐利而锋利的冰柱对着我,我动弹不得。
“所以你必须得毁灭这个世界。”我转眼,说道。
“它根本就没必要存在,对么?”冰龙冷笑,“为什么我要为自己怨恨的人创造这个世界?”
眼看他杀意渐起,我眼珠子一转,摇头说:“等等,冰龙,你怨恨的很有道理,但是你怨恨的人却没有道理。”
“哦?怎么没道理?”他质问。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了我和仓狸的未来,不管是据理力争还是胡说八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因为你爱的人,根本不是我,所以你也犯不着杀了我。”
第109章
“我爱的人?”冰龙的面色如常,“只有凡物才会追求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