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李云清忍不住问道。
“在近期一段时间内,那个公司的运营大概会变得很艰难,如果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以帮助他的名义买下公司大部分股权,将来岂不是名利双收?”
李云清有些惊讶地望着他,“这不像是你能想出的主意啊?”
萧锦宣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很傻很天真地过了十多年,成熟的标志竟然是学会背后坑人,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进步。但是他知道的是,萧雄不愧为白手起家的典范,他选的那个行业前途无可限量,即便自己不适合做,成全一个好基友也未尝不可。
“你可以代表白氏的意思吗?”李云清终于问到关键问题。
萧锦宣点头,“我跟我妈都说了不追究,难道大表哥还会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吗?”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李云清殷勤地替他斟满酒。与萧锦宣不同,李云清至少在家族企业的决策上是有发言权的,萧锦宣不但相信他,也相信李家的其他股东。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大多数人的节操底线都会变得比较低。
谈妥了正事,两个人才有心情吃喝。只是萧锦宣东西没怎么吃,酒却被李云清灌了一杯又一杯,很快便头晕起来。他总算还记得李云清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这个人的认知中偶尔玩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看情形差不多了,萧锦宣便借口去洗手间结了账,起身打算告辞。
李云清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蠢蠢欲动了这么长时间,难得遇到萧锦宣心神不宁的时候,见他要走忙拉住他的胳膊说,“知道你心情不好,不如再去放松一下?”
萧锦宣一边推辞,一边与他拉拉扯扯着来到大门口,两个人都喝了酒没办法开车,李云清便伸手去拦出租车。
很快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李云清扶着萧锦宣坐进后座,自己也钻了进去。他看着萧锦宣的醉颜有些心猿意马,头也不抬地报了一个休闲会所的名字。
车开起来后,萧锦宣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李云清的目光便慢慢挪到那双粉嫩的嘴唇上,正要俯身下去突然一个急刹车,险些让他撞上前排的靠背。李云清坐直了身子,一脸愤怒地说,“怎么开车呢。”
司机不言不语,车速却加快了一些。
李云清觉得有些不对,一边叫停车一边用力拉车门,大概是因为喝的也有点多,竟忘了车门锁了人力不可能拉的开。
车走的自然不是去休闲会所那条路,李云清看到外面黑漆漆的景色竟觉得有些熟悉,等车停了终于拉开门跳下来才发现,对面便是自家门口。
“送你到家门口了,赶紧回去吧。我家不乖的小朋友,还是跟我回去比较好。”司机说着转过头来,露出的竟然是韩肃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夜灯下眼镜的金属边缘隐隐闪着寒光。
第55章:严刑逼供
萧锦宣喝得实在有点多。他这个人说的不好听了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重生的那几天还记得当初喝酒误事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老实了一段时间以后便又故态复萌。平时没事也就罢了,一有事情心一烦,总还是改不了借酒浇愁这种习惯。
他只记得是跟李云清在谈合作,谈妥了以后精神便放松下来,也不知喝了多少,后来上了车就只剩下一点模模糊糊的印象。车上晃动的环境很容易催眠,本来就只剩下一线的理智很快就变得荡然无存。
至于韩老师怎样背着他爬上八楼的楼梯,又怎样把他放在床榻上,萧锦宣是真的一无所知。
但是很快一阵冰冷的感觉让他从脸一直冻到脚底,打了个哆嗦以后才勉强睁开眼睛,见到韩老师面无表情的样子一下子酒就醒了一半。下一刻湿毛巾再次贴在脸上,萧锦宣才反应过来韩老师是在给他擦脸,但是他用的好像是凉水吧?大冬天用凉水让他清醒的韩老师一定是生气了吧?
想到这里萧锦宣便有些讷讷的,他难得聪明了一回,见到韩肃脑袋似乎就转不动了,只顾着想韩老师怎么会出现这里,就像突然出现来拯救他的一样。说到拯救,便又想起那些糟心的事了,萧锦宣看着韩肃,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总觉得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他给韩老师带来的只有麻烦了,而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为了给他添麻烦的不是么?
见他醒了,韩肃便收了手,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他说,“你这几天躲着不见我,是什么意思?”
“我家里出了点事情……”萧锦宣小声说。
“……我知道,这件事起初还是我告诉你的。”韩肃冷冰冰地说。
“我在想办法解决。”萧锦宣的解释怎么听都有些牵强,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借口了。
韩肃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解决问题跟躲着我,有必然的联系吗?”
“……”萧锦宣无话可说,只好默默地把头偏向一边。
韩肃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一点点掰回来让萧锦宣不得不与他四目相接。他的手指因为刚在凉水里浸过格外的冷,萧锦宣忍不住颤抖。“对不起。”他几乎不敢看韩肃的眼睛。
“我要听的不是道歉,是你躲着我的原因。”韩肃一字一顿地说,“还是你打算对我始乱终弃?”
“不是那样的……”萧锦宣飞快地反驳,他怎么敢对韩老师始乱终弃?他怎么舍得?“其实我就是觉得这件事太麻烦了,现在自己的状态也有点不好,才有点不敢见老师,总觉得把事情处理好了再见老师会比较好。”
“你和我如此见外?”韩肃的手指一点点从他的下颌移下去,指尖绕着他的喉结打了个旋,引得萧锦宣一阵颤栗。
“老师,我不是……”他本来就喝了酒,身体敏感度要比平时高上许多,就连声音也变得不稳起来。
“你为什么不敢见我?”韩肃却好像不问出结果来不罢休似的,冰凉的手指一路从他的领口往下探去。
指腹落下处一开始的凉意散开以后,热度渐渐升腾,就像是雪擦过皮肤后滚烫的感觉,萧锦宣恍惚想到,莫非韩老师是在严刑逼供?
他却真有些承受不住,连连讨饶,“老师我说,我直说了还不行吗?”
韩肃停下手,看了他一眼,“说。”
“因为我总觉得老师答应跟我在一起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其实我是配不上老师的。”萧锦宣鼓足勇气飞快地说完,喘了口气才接着慢慢解释原因,“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勉强还算得上和谐愉快,现在连这个优势都没有了,反倒让老师舍弃原本轻松的生活为我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担忧,所以觉得自己还是暂时不要出现比较好。”
“在你心里,我是因为轻松愉快才答应与你在一起的吗?”韩肃面色不变,声音却似乎低了半度。
萧锦宣原本就迟钝,酒精作用下反应就更迟钝了,他想了想,最终摇摇头说,“不是,大概没有我老师还会更轻松一点。”
“既然有这个自觉还要跟我在一起,为什么又开始计较这些了呢?”韩肃一点点凑近,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跟我在一起有压力吧,跟那个李云清在一起或许更轻松愉快一点?”
萧锦宣的大脑缓冲了几秒钟才意识到韩肃此刻提起李云清的意图,他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老师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如果是平时,这样类似于挑衅亦或是挑逗的话萧锦宣绝对不会当面说的,但此刻他是半醉的状况头脑有点不清醒,看着面前似乎越来越不高兴的韩肃心情又紧张了一点,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后才发觉有点不妥。他有些惊慌地抬眼看去,不知韩老师是会果断嘲笑他的自恋,还是不想承认然后恼羞成怒?
韩肃看着他的表情,终于叹了口气,收回手再次把毛巾在凉水盆里过了一遍,拧干叠好后贴上萧锦宣的额头。
萧锦宣却浑然不觉似的,还在直勾勾地看着韩肃等他的回应。
“因为互相不坦诚,玩你猜我猜的游戏最终造成误会而分开,我认为不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的作为。”韩肃没有直接回答,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既然都招惹我了,现在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是不是应该对我多一点信任?”
“可是我不能什么都依靠老师啊,显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更加配不上老师……”萧锦宣自暴自弃地说。
“如果你是介意公司的事情,我不介意你把它还给你的父亲。”韩肃冷静地说,看不出此刻的表情。
萧锦宣立刻摇头,“才不要白白便宜了外人。”
“那就是单纯地不想找我诉苦?”韩肃眯起眼睛。
“我也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老师看啊,虽然那一面很少见,但像之前那样束手无策的样子我自己都讨厌,不想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萧锦宣委屈地说。
“可以给李云清看的,不愿意给我看?”
……为什么又是李云清。
湿毛巾的清醒效果已经褪去了不少,萧锦宣又有些昏昏欲睡了,他总算还记得解释,“我是找他谈正经事的,我想让他趁机买下我爸另外的公司,李家家大业大吃得下。老师你知道那个行业将来发展很好的,好到可能连我爸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一想到那个人耀武扬威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无论如何都不能甘心。”
“你们这也算是互利互惠吧。”韩肃客观评价。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主意不错,找李云清帮忙是找对了。”萧锦宣得意地说着,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脸却正好蹭到韩肃平放在旁边的手背。
韩肃顿了顿,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大概是我表现的让你安全感不够,你才会一有事就往外跑,首先想到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萧锦宣眨了眨眼睛,有些听不懂他的话。
韩肃看着萧锦宣醉眼惺忪却又单纯无辜的样子的就一阵心塞,认识这个人以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渐渐多了很多普通人的情绪。他低下头,慢慢地解开手下所有的扣子,在萧锦宣因为冷缩成一团之前,身体一点点变得温暖而舒展起来。
“你已经是我的了,就要有自觉。”
“……好的……老师。”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以后不需要见外。”
“好的……老师。”
“不许见李云清,也不许见其他对你有企图的人。”
“好……”
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萧锦宣忍不住大口喘息,却在喘息的间隙里被堵上嘴,胸口有一种快要炸开的感觉,内心的火焰一点点绽放开来。
在意识模糊的时候,萧锦宣也忘了自己到底答应些了什么,只记得韩肃的样子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平日里老师永远是面无表情的,一丝不苟的,从容不迫的,但当那双清冷的眸子染上热度以后,就好像一处冷意泠然的山水画里突然有了人烟一样,让萧锦宣忍不住沉溺画中,忘了今夕何夕,忘了自己,也忘了所有的纷扰繁杂,就连那些饱含愤怒的心结也变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萧锦宣醒来的时候,阳光亮的有些刺眼。
韩肃房间的窗户上装着百叶窗,从叶片间透出来的亮光让萧锦宣意识到自己似乎睡了很久。这是许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没有辗转反侧,一觉睡得连梦都没有。他动了动身子,才发觉有些腰疼,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酸软无力。
“老师……”他终于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情,慌忙坐起来,心道果然是喝酒误事,喝酒伤身。
听到这边细细簌簌的声音,韩肃从外面走进来,看着萧锦宣的表情不变,眼神却柔和了几分,“你醒了?走得动的话去洗漱,现在已经到了午餐时间,我约好了去白家吃饭。”
“白家?”
“嗯,你妈妈,你大表哥,应该都在。”
老师到底想干什么啊,萧锦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第56章:三方会谈
到了约定的地点,萧锦宣主动走在前面,推开包厢门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主位上坐着的白氏集团的第一人白枞,白嘉铭的亲爸他的大舅舅。白亚萍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左边坐着白嘉铭,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白亚萍虽然在人前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看她满脸的憔悴可想而知内心的煎熬。她是以爱情为信仰的,而此刻三观被刷新了以后,见到萧锦宣与韩肃握在一起的手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了。
倒是萧锦宣想起让白亚萍如此的原因,再次坚定了决心绝不能让那些人好过。
他走到白亚萍的旁边坐下来,韩肃紧跟着他坐下,同他一起向在座的长辈分别问了好。
“锦宣这孩子,多亏你照顾了。”白枞一脸和蔼地说着,但是目光中的威严和审视却一点也没有少。
韩肃也没有客气,点点头说,“应该的,你们放心。”
白亚萍却幽幽叹了口气,“虽然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我却还是要作为他的母亲感谢你。”
“您不必这样讲。”萧锦宣温和地回答。
“如果我能细心一点,警觉一点,我的儿子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白亚萍是真的后悔,如果早一点看清萧雄的真面目,就不会让萧锦宣在差点患上幽闭恐惧症以后还要面对连大人都会觉得为难的处境。一边是对背叛家庭的父亲的失望,一边是担心家庭破裂而隐瞒真相后对母亲的歉疚,这样的压力逼迫他不得不对催眠自己忘记一切,但所有的事情都留存在潜意识里,对他来说依然是一种折磨。
萧锦宣却不乐意听到这些,“我现在有哪里不好?”
韩肃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白嘉铭咳嗽一声,显然对这种不分场合秀恩爱的举动表示不赞成。
“你打算怎么做?”白枞开口问道。
“我支持他们离婚。”萧锦宣只能这样说,毕竟是亲生父子,对簿公堂未免太难为他。
“你妈妈的意思也是不追究其他。”白枞的语气中有明显的不赞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挑衅白家的尊严,他不想放过萧雄,但是却投鼠忌器。
萧锦宣把之前与李云清的协议说了一遍,然后补充道,“他们迟早会一无所有。”
白枞反倒愣了愣,这个外甥他也了解,萧锦宣从小就是心软的孩子,方才那种恨之入骨的语气听起来却是有些违和了。
“你放心,白氏也会推一把的。”只要卡断那边的资金链,他们就不得不卖出自己手里的股权份额。“倒是便宜了李家。”
“萧锦宣的名下,还有一个公司。”韩肃突然说。萧家明面上的那个公司白氏也有股份,做好了利润同样不会少。只是他也没有想好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不要锻炼萧锦宣接手,韩肃发觉这一切隐隐有哪里不对,只是一种感觉,却怎么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萧锦宣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我想转给我妈,让大表哥代管。”
萧锦宣这话一说出口,白亚萍险些拍案而起,“儿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难道你不想扬眉吐气一把给那些人看吗?”
萧锦宣摇摇头,“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了,我的人生不是写给他们看的。”
“那你想怎么样?”白嘉铭紧跟着问道。
“我想带他去国外散散心。”韩肃慢慢道出两个人商量了一路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