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明目张胆的事谁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就是傻子!
皇帝是想把这两个人养废。
韩睿道看得开,你皇帝不就是想看到我成为一个不学无术、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我就如你的愿!于是便摆出书不好好读、武也不好好练的样子,没事就闯点祸,顺便还不忘带上姜瑾瑜,搞得宫里鸡飞狗跳、人人怨声载道的。妃嫔们告到皇帝那里,皇帝倒还维护他们,说:“这有什么,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你们都大度点。荣王夫妇在外浴血奋战、为国家建功立业,我们总不能亏待了功臣的弱子吧!”
告状的妃嫔们捧了一鼻子灰,太和帝反下令:宫中无论何人都不准为难安乐侯。
有几个不甘心的妃嫔找太后诉苦,也被训斥了一番,只得作罢。
韩逸云虽在边关,对京城之事却也非一无所知。他并不介意养一个毫无建树的弟弟,但那也必须是他弟弟自愿如此的,而非人为的刻意引导。何况还有一个姜瑾瑜,他特殊的身份以后定是一个隐患,得确保他有足够的能力,才不至于成为睿儿的弱点。韩擒虎晏国那边战事正急,韩逸云须得镇守姚国边境防止其派兵增援晏国,一时脱不开身,气愤之余便修书一封给自己的师兄,让他暂时代为教导一番。
这日,下学后,韩睿照例穿过御花园打算到荷花池那吹吹风、喂喂金鱼。这个时候他往往不喜欢带过多的随从,跟着的只有牛宏业和四儿。牛宏业这两年多抽条了不少,虽然看着仍比同龄的孩子高大强壮点,但已经脱离了原来小胖墩儿的范畴。韩睿还开玩笑说胖墩儿这外号不合适了,得换个。
走了一会儿,韩睿老觉得有一人在跟着他们。
他故意在御花园转悠,速度也越来越快。走着走着,韩睿乐了,他似乎知道跟着他们的人是谁了。突然他猛地站住,回头,一抹杏黄色的身影匆忙的隐匿在一簇爱慕从里。韩睿抱着胳膊仰头道:“八皇子殿下有事,大可以直接来找我,何必如此?”
八皇子只得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不好意思的道:“我怕你不肯理我。”
“为什么?”韩睿歪歪头,问道。“因为你老躲着我?”
姜满低了头,虽然没回答,答案却显而易见。
韩睿看了他一眼,说:“是五皇子不让你跟我来往的吧。”姜满的头垂得更低了,韩睿满不在乎的道:“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什么事,说吧!”
这时江门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的犹豫,最终咬咬唇说:“我五皇兄要对付你,说是趁你出宫的时候,你,你最近小心点,最好别出宫了。”韩睿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姜满急了,一把抓住韩睿的手,焦急的摇着:“你别不当回事,我说真的,我亲耳听到皇兄跟人密谋。不骗你,我把你当朋友才告诉你的,你一定要帮我保密,他是我亲皇兄,我不希望他出事。总之,你……你小心就好了。”
“我得走了,在外面呆时间太长五皇兄会怀疑的。”他说着便夺身飞奔走了。
韩睿话还未问完便知看得到一个背影,不由暗叹:没想到皇宫里还真有这么单纯的人,既然担心你皇兄,干嘛还告诉我!
第34章
韩睿观察了短时间,发现五皇子针对的是姜瑾瑜而非自己。
不过这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不可饶恕。
五皇子在少府任职,正受命监管一处水利修建,韩睿让人一查发现这小子以劣充好、中饱私囊,这还了得?便命人将此消息透露给一位刚正廉明、直言敢谏的御史。第二日上朝,御史便上奏了此事,引起朝堂一片哗然,饶是众人打掩护求情,皇帝也不免疑心了起来,派钦差勘察。五皇子好一通忙乱,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心找旁人的麻烦?
这不过是小小的惩戒一下,韩睿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筹划着还要找机会好好的治他一治。
京城荣王府中。
荣王太妃舀了一匙子粳米粥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赞叹有声:“今儿这粥跟平常的有些不同,熬得烂烂的,倒是不错,是新来的厨子吗?”
丫鬟翡翠笑着对另一个名叫宝珠的丫鬟说:“可让我说着了!”
太妃纳闷便问怎么回事,翡翠笑着弯了弯身子,道了个万福,说:“太妃恕罪,原是奴才和宝珠打个赌儿,说今儿换了新厨子熬粥,看太妃您能不能吃的出来,还真让奴才说着了!”
荣王太妃笑道:“好你们两个丫头,倒拿我开心起来了。”翡翠和宝珠忙笑着请罪,太妃板着脸训了她们几句,自己倒笑了。宝珠、翡翠也笑,她们都是从小跟在太妃身边儿,比别的丫头体面些,有时也敢跟太妃开些玩笑。如今王府中的正经主子多常年不在家,太妃一个人也不免孤单,她年纪大也懒得往各府走动,在家里挺熟看戏多了也不免无聊,倒乐得跟丫鬟们逗趣儿。
“这碗粥该给睿儿吃,保证不会再硌掉牙了。”荣王太妃又抿了一口粥,边嚼边说。
原来有一次恰逢韩睿换牙,姜瑾瑜给他吃了块硬东西,硌掉了一颗牙。韩睿回家就在荣王太妃那抱怨了几个月,直到新牙长好才罢休。关于这件事的首尾,伺候荣王太妃的丫鬟们自然也是清清楚楚,听到这话,不免都抿着嘴儿笑了起来。
正说着小丫鬟捧了个托盘进来,秉道:“太妃,前儿您说加紧赶的天鹅绒的大氅做好了,针线房的吴管事打发奴才送来。”太妃忙令翡翠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金线彩绣,辉煌壮丽,十分满意,便道:“赏!”小丫鬟谢了恩,便有婆子带她出去领赏去了。
太妃把大氅递给翡翠道:“不用收起来了,正好睿儿今儿回家,让他看看喜不喜欢。”
金色的阳光透过棉絮般洁白的云朵洒在大地上,既不强烈也不会显得过于萧瑟,一切都应了“刚好”这两个字。沐浴在这般的阳光下不觉全身都暖洋洋的,这样的天气是最适合闲步和游玩的。在宫中呆腻了的韩睿自然要找点事做的,一大早,他就兴致勃勃的拉了姜瑾瑜出城狩猎。寻思着打完猎顺道再回家看看,小住几日。
京城外的小山树木茂盛、碧草丛生,一行十余骑施施然驰进林中。
韩睿和姜瑾瑜并排骑在高头大马上。
“要什么猎物?”姜瑾瑜转头盯着韩睿,问完又补充了句:“我射来给你。”
“我的骑射之术可不比你差。”韩睿摇摇脑袋,不屑的哼了一句,傲娇的抬起小下巴,言下之意:还用你射,我自己不行?
姜瑾瑜抚了抚腰间的佩剑,抿抿嘴,似乎有些紧张:“我知道,但这不一样……”
“有野鸡!”还没等他说出什么不一样,韩睿突然大叫一声,拍马而去。姜瑾瑜无奈的叹口气,忙纵马跟上,边于马上弯弓引箭。正要放箭,韩睿大声喊住他:“住手!”姜瑾瑜下意识的收回了箭,不明所以的看向韩睿,后者给了个算你识趣的眼神,说:“野鸡是我看到的,自然便是我的猎物,我要自己射。”说着“嗖”的一声已有一直羽箭飞了出去,野鸡悲惨的哀鸣几声、扑棱几下,摔在地上。
韩睿拍拍手,回头看看姜瑾瑜,得意的挑挑眉。
“恭喜你,猎到今日的第一只猎物。”姜瑾瑜笑了笑。
侍卫捡回猎物,韩睿接过看了看又扔给了侍卫,还滴着血,他可不想弄脏自己的衣服或马背。韩睿瞥了姜瑾瑜一眼,有些挑衅的建议:“我们来比赛吧!”
“怎么比?”
典型的惜墨如金,韩睿撇撇嘴说:“以日上三竿之前猎物多者为胜。”
“一言为定。”姜瑾瑜点点头。
四儿见协议已达成,便上前凑趣儿说:“既然是比赛,总得有什么彩头吧!”
姜瑾瑜转头看韩睿,后者摸着下巴点头,显然也是赞成的。可是什么彩头呢,还真是个问题。韩睿皱着眉头苦思冥想,金帛之物太俗气,他们也都不稀罕,得有些新意才好。但是说到新意这两个字,有有些犯难了。韩睿一边揪着马头上的鬃毛,一边皱着眉思索,时而摇头时而嘟嘴,看着很苦恼。
“输者给胜者烤肉。”突然姜瑾瑜冒出了一句。
“啊?”韩睿明显一愣,略一回神才恍然大悟原来姜瑾瑜的意思是输的要负责今天的野餐。这倒不错,有些意思……
“就这么定了!”韩睿一踩马镫,骏马咆哮了起来,吓得在场众人心都漏跳了一拍。姜瑾瑜慌的要跳马下去扶他,韩睿勒紧缰绳,安抚的摸了摸马头,嘿嘿笑道:“没关系,方才大意了,差点忘了这是在马上。”
“以后小心点。”姜瑾瑜嗯了一声说。
韩睿不在意的笑了笑,算是接受建议,转过头盯着姜瑾瑜说:“可以开始比赛了!你带人往东,我往西,日上三竿的时候在此会和。”说到这顿了一下,眨眨眼,又问:“怎么样?”
“好。”
仍是这么的简洁,韩睿腹诽。
韩睿带着四儿和五六个侍卫在丛林里穿梭,收获颇丰,心情自然也不错。烈日爬出朵朵白云,直直的洒在头顶上,再加上运动的消耗,不免口渴起来。韩睿拿出水壶喝了几口水,四儿说:“侯爷,方才探路,奴才发现前方有几颗果树,可要给您摘些?”
“能吃吗,别是有毒的?”韩睿把水壶放好,不在意的问。
“是红参果,都熟透了,又大又红。”四儿笑着说。
“真有红参果,还是熟透的?”韩睿仰头问,这种果子汁多味美,虽是常见的果树,但因其食用价值比较高常常还没熟透就被摘了吃掉,道很难见到自然成熟的了。四儿点头,韩睿扬扬马鞭,说:“不必摘了,带路,去看看。”
不多时几人便到了一棵果树下,红通通的野果挂的很多,真是熟透了的,骑在马上一伸手便能摘道。韩睿笑眯眯的看着四儿,赞赏的摇了摇手指头,说:“你小子,有眼力,回去爷赏你!”
“拖爷的福。”四儿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都愣着干什么,摘果子吃啊!”韩睿看了一眼毫无动作的侍卫们,率先摘了一个,随意的在身上一擦,咔哧咔哧的啃了起来,还一边招呼:“甜, 都吃吧,别拘束,这是外面又不是宫里,没人盯着你们的。”
“那就多谢侯爷了。”侍卫们说着也都七手八脚的摘了起来。
摘了一堆,众人索性坐在地上吃了起来。韩睿见四儿只吃了几口,问他为什么不吃了,四儿说自己不渴。秦武喝了几口水便去前方查探情况,韩睿拦不住,只得随他去了。一人道:“侯爷,快正午了,我们不打猎了?”
韩睿头也不抬,拿出自己带的点心分给大家:“吃饱了才有力气打猎。”
“可是,九殿下肯定没闲着,您……”
韩睿叼着一片树叶,懒洋洋的眯着眼,不慌不忙的拿根棍子划拉着地面:“急什么,我肯定赢你信不?”
“这……”未必吧!九皇子的骑术、射术可是皇子中的佼佼者。当然后面这些话他没敢说出来。
不是未必是肯定。韩睿笑着揉揉肚子,姜瑾瑜的小心思他还能不知道,那小子跟自己打赌从来就没赢过。至于原因,他也心知肚明,亏那小子还以为自己多高明似的,到底是个小屁孩。
诶,不对,怎么肚子突然疼了起来,脑袋也晕晕的。难道是刚刚跑的累了,歇过之后体力不支?算了,时候也差不多了,回去吧!韩睿刚要起身,突然腿肚子一软,不由暗叫不妙。
“果子里有毒!”突然一人喊道。
果然,韩睿暗道。这是遭了暗算了,百密一疏啊!红参过本身是没有毒性的,那么便是有人在果子里下了毒。到底是谁这般无耻,下三滥的狠毒手法也使的出来。
“上马,离开这里!”韩睿强撑起身命令道。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侍卫们自然也明白,都艰难的站起来,有两个侍卫还拖着疲惫的去搀韩睿。
“你们走不了了。”十几个紫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韩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已被人捞起横在马背上。他脑袋晕晕乎乎的,被倒吊在马背上,极不舒服,还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腹痛感,不由哇的一下吐了出来。隐约中好像听到有人说了句:“一个不留!”,韩睿猛地清醒了一瞬,大喊道:“不要!”这两个字似乎是耗费了他仅有的力气,他又浑浑噩噩的晕眩起来,低低啜泣着重复:“不行,不许伤害他们。”恍惚中好像有人摸了他的头,许诺了他什么,彼时韩睿已经差不多昏迷了。
狂风吹过,密林里传来一阵阵呼啸着的沙沙声,几只野鸡在远处悲鸣着。
姜瑾瑜在规定的地点等了半天不见韩睿的人影,心中七上八下的,便带人沿途去寻。走至一小河边,他耸了耸肩鼻子,猛地叫道:“不好!”血腥气,是人的血腥气!他心中有一个不好的念头,韩睿……他红着眼珠,像疯狂的猛兽般直奔着一个方向而去。突然——他怔住了……
秦武胸口被插了一刀横倒在小河边,不知是生是死。空气凝固了一瞬,姜瑾瑜猛地跑过去,揪住秦武的衣领子把这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揪了起来。他使劲要摇晃着,声嘶力竭的问:“他呢他呢他呢……”
这一刻姜瑾瑜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一般,他急切的想要知道韩睿的情况,即使他不知道这个他揪住男人还能不能醒来,他都要问。秦武还真被他摇醒了,虚弱的指指一个方向,姜瑾瑜想也不想的便冲了出去。
他看到的只是横七竖八倒着的侍卫——
姜瑾瑜身子一震,险些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