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一默。
这种问法,粗暴直白,但也是不容忍任何模糊的意思。
仇潜凑近白朗,危险地舔了舔白朗的唇。
「提醒你。机会只有一次,选错,就没了。」
白朗回视着仇潜眼底的警告,心底苦笑。
要是这么个选法,又怎么可能会有别种答案?
白朗承认,就如仇潜所猜,他是有一些被这些日子所打动。
该是重生后的日子太寂寞。
突地一夕回到十年前,周遭人事即便曾经熟悉,也变得陌生,在白家发生的,又让人白朗伤心。
找上仇潜后,白朗自然轻易地就把情感寄托在仇潜身上,不管是友情、恩情还是其他无法言明的。而空空落落的时候,又加了仇小海软软孺孺的亲近;那是种难以让人设下心防的柔软,白朗不由想着,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也所以,当仇潜拎着仇小海回家过年时,空荡的公寓逼迫白朗重新面对现实。
平静温暖的生活,仅是种表象;海市蜃楼一般,美好而虚幻。
因为白朗知道亚奇说的那些,并非全是心有不甘的猜测。
拿前世的仇潜来看,仇潜一路暗传绯闻的对象,确实清一色是成名前的小明星。
轮替速度不快也不慢,一两年一任的节奏。
那些藉由仇潜成名的明星,即便粉丝们无由知悉,看在圈内人眼底,可是清明的很。
而仇潜前世会如此,理由是不是就是亚奇说的渠全,白朗不知。
那其实并不重要。有关系的只是,一两年后的自己也该是会走上相同结果。
假设历史依旧。
所以不得不说,仇潜料的不错。
当白朗关了手机那刻,是真做了某种决定;决定趁着过年,重新建立心防。
纵使为了报恩,白朗不想当时间到来时,难以习惯一个人生活。
只是,没想仇潜竟是提了这个选项……
那就像是把一小杯水,放在一个渴了很久的人面前。
即便喝下之后,真能止渴多久,无由得知,但那杯水起码该是真的。
毕竟,以仇潜已是睡了自己好一阵的金主身份,应是不会无聊到欺骗这些?
所以要是仇潜真是当真的……
有一丝感情,有真的情谊,能回应白朗心底压着那些无法言明的,
白朗真的很难拉住自己不点头。
可要是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总比现在也是空荡荡的来的好,不是?
白朗闭了闭眼,两边挣扎后,吐口气。
「好,我们试试。」
仇潜双眼一沉,接着整个人压上前,攫住白朗的唇,来了个狂热又侵略的吻。
白朗闭上眼顺从所有探索,双手迟疑地也扶上了仇潜肩头。
这换得仇潜满意的咕哝,整个人更是重压在白朗身上,一只腿挤入白朗修长的两腿间……
很是时候的,一个抗议的声音冒了出来。
「爸爸!你怎么老是压着阿白啊,阿白会坏掉哒!」
就见仇小海早丢了小沙桶,不开心地在旁跺脚。
……
不想追究仇小海究竟看过些什么的白朗,之后脸色稍红地牵着仇小海冲澡去了。玩沙之后,通常是仇小海与白朗或仇潜的洗澡时间,以便舒服地享用接下来由渡假小屋提供的海鲜大餐。
仇潜原本打算,至少是今天,白朗或许会允诺两人『一起』陪仇小海洗澡,好好增进一下三人感情,但人还没踏进浴室,声讨的电话就把仇潜的脚步给挡下。
「明天你们回国,对吧?」电话里的方华劈头就问。
「明晚到,事情都办好了?」仇潜遗憾地看了眼刚关上门的浴室。
「办好了,敢不么?」方华先应了声,接下来一大串抱怨,「不过算我求你了。下次要搞这种的,也先通知我一声好不?你懒得安排,我帮你安排!大过年的,跟白朗在机场这样晃悠,现在人人都有手机,你以为真有这么幸运?」
仇潜轻笑一声,「有手机才好,就怕没人拍。」
「……既然如此,你还叫我跟媒体『招呼』个毛!?」方华声音歇斯底里不少。
「总要未雨绸缪,」仇潜好心情地解释,「我可没兴趣谈个爱人还遮遮掩掩,现在开始,时不时让他们习惯一下我跟白朗的『好交情』,以后要有什么,对白朗影响也小一些。」
电话中的方华一顿,显得迟疑,「你说什么?爱人?」
「不就是白朗?」仇潜以愉快的声音宣布,「放心,我可没糟蹋你的好苗子。」
方华却没有仇潜的轻松,沉默一会儿才道,「你是认真的?」
仇潜笑笑反问,「怎么这么问?」
「我以为时间就要……」,方华说到这打住,「你不是已经……?」
「原来你们都是我肚里蛔虫,」仇潜放轻声音,「知道我怎么想。」
方华闻言后叹气,「好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浴室里传出仇小海大大的笑声与水声,透过门板模模糊糊的。
一股居家的平静宁和,浸透了周遭空间。
仇潜嘴角跟着扬起,「我是清楚的很。」
……
只利用年假尾巴几天的短暂假期过来渡假,肯定是玩不过瘾,仇小海一听到要回家了,抱着椰子树拎都拎不走。白朗只好祭出葱油饼诱惑;在渡假小屋时白朗可没法下厨,仇小海终于是眼睛一亮,飞机上清醒的时间都拿来列菜单了。
而厨师白朗则是在飞机上呼呼大睡。
毕竟回国前一晚的成人活动,是比先前的所有夜晚都要火热许多。
果然情趣情趣还是跟『情』有绝对的关系,有了跃进一步的感情基础,所有的触碰与亲吻似乎都增添多一层电流与热度。白朗几乎要被仇潜折腾到挂着眼泪告饶,隔天眼圈略重了些,下了飞机都还没能很好地缓过来。
也幸好,入国之时,一行人在特意安排之下,没像出国那会儿暴露在众人的耳目之中。
即便是出国那天、三人被侧面偷拍的机场照片,也被方华在上报公开以前压下了,并在仇潜的指示下,发布成白朗与同事家庭共同出游的一则轻描淡写的新闻。
但常跑圈内新闻的,大伙儿一瞄,都知道所谓『出游』是怎么回事;仇潜从前的纪录可是摆在那儿。只不过,这次仇潜是动了关系施压,正常情况下,不太会有人敢把这种你知我知、但却没有真凭实据的揣测,给明白写成文字稿,让自己变成仇小当家的靶子。
所以那么几张照片,不太起眼地挤在眼花缭乱的影视版面中,没怎么引起波澜。
不过看在懂行的人眼里,白朗可不可以动的这件事,透过这些照片也算做了种微妙的『公开』。
这也是仇潜原有计划里想要达成的效果;无论如何,先在白朗身上盖个『自己所有』的戳章。
也因此,两周后容家家主的七十大寿贺寿宴,仇潜作为受邀名单中的贵宾之一,携白朗到场贺寿时,并不是那么地被侧目。
……
容家现任家主容蔼的七十大寿寿宴,就举办在容家某一栋豪宅里。
席间出席的政商名流名单,涉及容家不欲为人广知的人脉网络,这样的宴会绝大部分会避开记者们的耳目,隐密举行。即便消息传了出去,也是属于记者绝对不敢乱写的材料之一。
仇潜的邀请函,早在与白朗出国前就已收到。
回国之后,仇潜向白朗提了同行这事,白朗一口答应,主要是想自己与容司祺的私交算是不错,即便没能收到请帖,跟着仇潜同去,打个招呼说声道贺,也不为怪。
却不料,仇潜笑笑说,宴会上看不看得到容司祺都还是个问题。毕竟,以客户名单为邀请对象的宴会;就比如仇潜跟容家的关系,主要是公关目的更多,出席的多是业务相关的官员、代表以及公司重要干部,若是基于私人情谊的邀请,讲究的家族会另行设宴,是不会把这两者搅和在一起的。
白朗半晌后反应过来,那自己跟着去做什么?
仇潜扬眉表示,因为宴会无聊,所以白朗得跟着去陪自己聊聊。
白朗看着仇潜无所谓的表情,想是带个男伴也不失礼数的话,自己也就无须考虑更多。
不过很快的,当白朗穿着李福最新送来的黑色礼服、踏进装饰的喜庆豪华的会场时,有些理解为何仇潜敢毫无顾忌地开这个口。
因为白朗在里头,竟看到了不止一名的同行。
最新出炉的影后斐虹、号称主持界女神的张美忆、长腿女模李林林、甚至是最新窜红的偶像小生李宽霖……都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名显然也是携伴参加的贵客;那些贵客有些很明显的是挂着已婚身份。
白朗顿时有些领悟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心底微诧之馀抽空瞄了仇潜一眼。
仇潜立刻凑进白朗耳朵,低声澄清道,「也有人是带老婆出席的,你看那些丑的就是。」
「……」
白朗决定不问自己属于哪一种,继续环顾全场,但视线却是堪堪一顿。
因为白朗这会儿竟是看到了渠全。
那张完美犀利的五官正带着温和笑意,顺从地站在一名坐着轮椅的老人身边。
而白朗是认得那名老人的。
新闻里每每提到政党协商,必定会有这老人的名字,洪寓。
第24章:黑樱桃
待在白朗身边的仇潜,似乎也察觉白朗的视线。
仇潜跟着看了过去,正巧,渠全的视线也投向两人这边。
紧接着,一抹熟稔的微笑出现在渠全脸上。而渠全的视线在投向仇潜之后,馀光掠过白朗,配合正巧淡去的笑意;就像这个招呼刚好结束一般,看不出异状,却是让白朗奇异地感受到一股冷意。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白朗本就与渠全毫无交集,遂也转开了视线,继续环顾会场。稍稍看了下,果然如仇潜所说,容司祺似乎没有出席这次的宴会。
仇潜低头凑近白朗,擒着抹笑问,「胡乱看什么?渠全刚跟我们打招呼。」
今天仇潜难得穿了一套三件式正统西装,银灰主色搭配黑色衬衫,再打了条暗紫的领带,看着依旧带着股不羁。或许是不习惯的关系,这会儿领带已被仇潜弄得有些乱。
「只跟你,不是我们,」白朗瞥了眼周遭,确认他们站着的角落并不显眼,才伸了手,把仇潜的领带弄正,顺带压压领口。
仇潜抬了下巴配合,满意注视白朗的动作。
「关于渠全,你问,我就答。不问,就表示不想知道。」
白朗顺了下仇潜的西服外套;这动作他在『福华西服』可学了仔细,「我还信你。」
「还?」仇潜抓住白朗的手,「这是说有待观察?」
白朗淡淡说道,「信任是纯粹的东西。有与没有,仅此而已。」
这么说的时候,白朗又显得遥远。就像先前无论怎么调查,仇潜依旧无法完全看透白朗,迷雾一般,忽远忽近。所以仇潜知道,他必须尽快桶破隔着的那张纸,否则他们之间难有什么可能性。
仇潜捏捏抓在手心的手;现在他试着抓住了。
「很好。我们去跟主人打个招呼。」
白朗点头,仇潜却是没有放开白朗的手,牵起人直接往会场的另一头走。
被扯着走动的白朗前几步有些迟疑,而后也就大步跟上了。
想想,这样的公开,不就是前世的自己死而不得的?这世是不求了,反倒像是被硬塞着接受,白朗苦笑地想。
……
今晚的餐宴被布置成自助吧的形式。
饮料与食物自取,一旁则设置了用餐区供贵宾们自由入座。
这种方式,优点在于能够让宾客们自由交际,不受座位限制,可要是在会场里刚好没能找到个说话的对象,独自晃荡一整晚确实是无聊。也所以,请帖里明确写了欢迎携伴参加,白朗适才看到的几位艺人被带着出席,不会被认为是件失礼的事。只不过,这个伴是哪种伴,就留待每个人自行解读。
今日的寿星容蔼,这会儿由容家的几位中生代陪着,一一接受来宾的致贺。刚刚容蔼已经上台做了个简单的谢词,算是开宴,接下来也就没排上其他致词;这场子里各方能人都有,谁上台谁不上台,都是个得罪人的理由,于是干脆就主人家说话就好,而容家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国内航运业,也确实有这个地位。
容蔼今天穿了身金色丝绸的唐装,即便身形瘦矮,看着相当精神。
白朗与仇潜过去时,容蔼才刚向坐在轮椅上的洪寓致意回来。能让容家主人亲自上前致谢的,这种身份地位,在场子里也是屈指可数了。
容蔼整晚笑眯眯的,一见仇潜,主动伸了手,「嗳,这不是小仇么?欢迎欢迎,年轻人愿意来陪我这老头子过生日,我都自觉年轻许多。」
仇家掌控着海运而容家掌控空运,业务从很早开始就存在着垂直的合作关系。近几年仇潜代表仇家跑海运这块,与容家新一代多有接触。
仇潜笑着上前一个有力地交握,「祝容老万寿,福泽绵长。」
「承你吉言了。也多谢你那几盆金桔,看着鲜艳讨喜,我可是爱不释手,」容蔼笑呵呵,精准报出仇潜提早送过来的贺礼;这等外交功夫方方面面都是仔细。
「容老喜欢就好,」仇潜笑道,「别光看,摘下吃对身体也好,这吃法,要不白朗你给容老介绍一下?」话题随意一带,就带到白朗身上。
「老先生好,要用的话,洗净后带皮泡茶即可,能理气解郁、化痰消食,」白朗微顿后接口;这份礼物本来就是他挑的,「不过前后一小时,需避免食用牛奶类制品。」
容蔼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毕竟有些人喜爱带著名人出席;就像女士拿著名牌包一样,容蔼早是见怪不怪,只是这种伴就是临时,大伙儿都有个默契,不会让人介入重要谈话。仇潜不是不识相的小毛头,之前也带过小明星,守规矩的很,这会儿却……
「原来如此,」容蔼心底一转,随即对白朗笑了笑,「幸会了,白先生。我们司祺之前似乎受白先生照顾挺多,都还没向白先生道谢。」说完对白朗伸了手,这表示也把白朗当作正经的客人。
白朗拘谨回握,「不敢,工作上本就是应当的事。」
「不错,挺好的。年轻人爱做什么都行,就是凡事得尽力,」容蔼笑着点头,转头左右看看,「老大,司祺今天没过来么?」
一旁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人站上前答道,「没有,今晚有课。」
「停一下没事,让他过来陪白先生聊聊,」容蔼徐徐交待,「这场子年轻人不多,让白先生觉着闷可不好。」
这态度摆出来之后,几步外一位穿着米色套装的女士;见着也是事业有成的模样,捂嘴轻笑道,「爷爷不知,白先生还跟我们小赞挺熟呢。前次带着点心过来拜访,小赞嘴里不说,心里可惦记好久。」
容蔼真真意外了,「唉哟,能让小赞惦记的,这可奇了。」
一提到小孩子,白朗表情放松许多,「正好是邻居,小海常吵着找小赞玩,不好意思打扰了。」
容蔼有些摸不着脑袋,「小海?」
仇潜笑笑接了句,「我儿子,仇小海,跟你们家容赞同个班的。」
「这么巧的事?竟然没人告诉我,」容蔼微讶后一脸乐呵,「那倒真是有缘,改天找一找,大家吃个饭认识认识,哈哈,能让我那个老爱板着脸蛋的小玄孙子惦记,我真要见上一见。」
话题遂转向家常,气氛一时间融洽许多,直到一个斯文的声音打断了对话众人。
「聊什么这么愉快,八弟,」就见一名微胖斯文的中年人,挽着一身礼服、雍容华贵的新影后斐虹,面带微笑地走近这个角落。
白朗认得这人。他正是与仇潜竞争仇家新一代当家的对手之一,仇家老三仇阔。几年后被仇潜狠狠踩在脚下,那时还上了新闻版面。
仇阔斯文地说,「今天这场合,占着主人太多时间可不是件太礼貌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得不过来提醒一声,否则外人还以为我仇家出了什么问题。」
仇潜面上微笑,眼底却冷了几分。这么说,谁都听得出这在暗指仇潜没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