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暗器的是下九流派出身的矮汉,躲在打手后面专放冷箭的,刚刚便是见阿率走神得厉害趁机暗算,幸而云清警戒全场,才没有让对方得手。
凡搞设计流、创作系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其中最大的共通毛病是无法忍受好不容易捕捉到的灵感被打断,这种中断在他们眼中简直是滔天大罪,还是罪无可恕的那种。跟云清相较,阿率不能算是纯设计流或纯创作系,本质上他是属于考据派的,不过现在好歹也是靠设计这行混口饭吃,所以阿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搭起双翼弓——
「咻咻!」铁箭矢顿时化做两道黑影,勾魂夺命地穿透矮汉的两肩琵琶骨处。
「呜哇~」发出惨烈的哀嚎声,矮汉摔在地上抽蓄。
其他打手见状,立刻凶狠地往阿率和云清所在处齐扑。
墨剑出鞘,威势完全不同稍早赤手空拳的小打小闹,冰冷的杀气横溢,心志较为软弱的人都吓得往旁边躲。不得不说,云清在剑技上的造诣,从组成佣兵团后到建立公会这段时间,又往上攀升一个境界,已达炉火纯青大师级程度,虽然没有以竞赛、参战、PK等方式在排行榜取得一席之地,以阿率的眼光评估,真要以排行榜来论,云清肯定能上榜的。
全武行在包厢中上演,乒乒乓乓地,不到一顿饭的时间,两人合作无间的战斗力已经将打手们全收拾一地。
万富贵还真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一表人才的年轻人,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就算了,竟然还是煞星级的人物,这下子他捂着断掉的鼻梁,顾不得再要讨回他万小爷的面子,还有点小聪明的他趁其他人看到目瞪口呆的同时,连忙想找个地方立即开溜。
「啪擦!」
横飞过来的断木,不知道是从哪张可怜的椅子削下来的,被云清一个挑剑动作,擦过万富贵已经塌掉的鼻梁,入壁三分的射入墙上。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离开那个位置。」耳尖的阿率,已经听到包厢外龙凤阁传来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深知这场闹剧的真正麻烦即将上演,虽然如此,他依然保持好心情对已经吓破胆的万富贵调侃着。
万富贵手脚发软,像滩烂泥靠墙滑落在地,一向恶霸惯了的他,这回真的踢到铁板。
「砰!」
包厢门再度被用力踹开,一身军戎的士兵武装鱼贯式走进分列两排,火枪口无情地对准包厢内的众人,最后走进来的是名极瘦的中年人,颧骨高凸、下巴狭短,两眼黑瞳如鱼点,浑身都是肃杀气息。
「是谁在此闹事?」中年人的口吻充满傲慢。
「卫叔叔救我,我是小贵啊。在这儿闹事的是他们,我们跟他们无怨无仇,他们却擅自闯进包厢里将所有人都打,你快把他们全给枪毙。」万富贵看到领兵进房的是素来与家中有往来的卫季军,立刻像是看到救兵一样,不顾满脸鼻血鼻水的,开始大声告状嚷嚷,语末仍然不忘耍耍特权。
「此事当真?」对万富贵仪泰尽失,魏季军心中闪过嫌恶,转头怒眼一瞪,官威的架子摆个十足十。
见状,万富贵身边的人连声附和,没几句话,就把阿率和云清描绘得跟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没有两样。
「士兵们听令,立刻拿下凶徒,反抗者,杀无赦!」
「是!」士兵们齐喝,声势如浪,四位士兵立刻持枪警戒地靠近阿率和云清。
打还是不打?
阿率和云清同时用眼神交换过这个问题,随即两人相视一笑,瞬间达成默契。
开玩笑,都闹成这样哪有束手就擒的道理?更何况这个卫季军的造型明显就是反派的,专门上场表演场官官相卫的戏码,真束手就擒,下场肯定要悲剧,还不如死得壮烈、杀个痛快。
下定主意,阿率和云清已经准备好动手,在动手之前,阿率还以飞快的速度拉出任务栏,确定没有任何正在进行中的任务或者是提示。
士兵们敏锐地察觉到阿率和云清的反抗意图,子弹立刻上膛,准备随时射击。
32
「住手。」
正当情势危急,现场火力一触即发,门外传来大喝声,精瘦仆役打扮的汉子,以极为强势的气场出现插手进入。
「唷,这不是十三门的石执事吗,有何指教?」卫季军挥挥手停止士兵们的进一步动作。
汉子开门见山道:「请卫少高抬贵手,放了两位小爷。」
「诶!十三门的面子有这么大吗?好吧,看在你石执事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给点情面,但是就算我愿意,也要问问我们万公子愿意不愿意。」卫季军这番话完全是惺惺作态。
「我呸!打击犯罪是官府的责任,像他们这种穷凶恶极的罪犯,毫无缘故就把我打成这样就应该被立即枪决!你是哪来的,竟然想包庇罪犯!根本是一伙的。」既然是胜卷在握的主场,万富贵说什么都不可能放过这两个人,尤其是阿率,他简直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以报这一拳之恨。
「石执事你也看到了,咱万公子不愿意,所以不是我不想卖你面子,还请让边去,枪弹无眼。」卫季军很是惋惜貌,举起手来,士兵们动作整齐,立即划一托枪。
汉子并没有被季卫军一番挤兑动摇半分神色,只是更加冷淡道:「卫少可以不卖我面子,却不能不看杜老板的佛面。」
原本挂在卫季军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突然崩塌下来,他惊惶的朝门外看一眼,态度更是来个180度乾坤大扭转。
「石执事太客气了,唉唷,这算什么事情,大水冲倒龙王庙,都是一家人。」挂上谄媚的笑容,卫季军搓手哈腰,两眼笑得不见眼,转脸对着士兵们喝道:「还不快点放下枪!一群不长眼的东西,立刻撤下去。」
「是,长官!」士兵们如潮水褪去,留下满地的狼藉。
汉子不再理会卫季军等人,径自走到阿率和云清面前:「两位小爷,这边请。」
从汉子刚进门,阿率立刻认出是在乾坤大京班见过,是向他们询问玫瑰花请求割爱的汉子,当时他身后还有一位敬称老爷身份看似不凡之人。
「谢谢石执事出手相助。」众人走出龙凤阁,阿率客气的学当地人执谢礼,深深一揖。
「小爷莫要如此,在下愧不敢当,此乃是老爷的意思。」石执事急忙抱拳相还,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假老爷之意承这个礼。
「请石执事替我谢过老爷。」
阿率并不了解上海的势力分布局势,再加上这只是场游戏,游戏中他们也不过是路人,所以态度始终保持随遇而安,但这样的从容淡定看在石执事等人眼中,却闪耀出不同凡响的光芒。
拜别石执事后,阿率将安平和小满送回梧桐巷,还未接近大杂院,一名身材瘦高、五官秀丽的女子正站在门口左张右望,神色间不难看出焦虑。
「小冬姊,你怎么出来等?」安平讶异地叫着对方。
「你这坏丫头,还不是担心你呗,去送个包裹怎么去……啊,是谁打你?」见着安平回来,意外地见小满也提早返回,小冬嘴上念没两句,就眼尖地看清安平脸上的伤势不轻,一把将小姑娘拉到面前,仔细端详起来。
「我没事的,今天幸好有这两位好心的先生帮忙,否则……」一想到刚刚发生的种种事情,安平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都怎么呗?都先进来再说。」本想追问清楚,不过这门口实在不是个好地点。
「既然两位姑娘平安抵达,那我们在此别过。」阿率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敝舍简陋无华,还请先生莫要嫌弃,让我们姊妹两为先生奉茶,谢过先生救命之恩。」小满微微一福,姿态万千风情,没有在龙凤阁时不能接近的高傲冷漠,显得温柔多情。
「姑娘多礼了,在下所做不过微乎,若非今晚有杜老板发力,此事定当不会如此顺当了结。」素来不喜占人便宜的阿率,对于小满的态度转变,只有面露苦笑。
「先生胸怀如皎月,小妹愧对不如,请先生入内上座给小妹一表谢意的机会。」小满这回表现得极为热情。
正当阿率和小满一来一往之际,安平已经向小冬说明事情的始末,小冬寻思中眼里出现诧异之情又饱含感激,立即加入小满的谢恩行列:「孟小冬谢过两位先生对妹妹们的救命之举。」
叮咚!
系统独有的任务提示音同时在阿率和云清的耳边响起,两人同时眼睛一亮,又因现在情势不方便立马拉出接口查询,阿率忍住心中急切,委婉对眼前三位姑娘道:「都不用谢,今晚遭遇谁也不希望碰上,碰上了谁也不好受。今晚大家都折腾得不少,请姑娘们早点歇息。」
三女立即出言挽留,但阿率去意已决,最后孟小冬入内取出两张票交给阿率:「明天在小八路有举办京剧义演,小冬不才出演上天台,请先生务必前来听戏。」
收下义演的门票,阿率和云清与三女告别后,立刻拉出任务栏观看这个好不容易触发的任务。
任务名:杜月笙的心事。
触发条件:
1·需取得杜月笙好感度达70%
2·需取得安平、小满、孟小冬等好感度需达80%
3·需由孟小冬口中取得自我名讳介绍。
任务内容:热爱京剧的杜月笙,遇上在南方伶界声名鹊起、聪慧秀丽的孟小冬,如见脱俗尘世的白梅,从此一见倾心。但出身低微且在黑白两道过着舔血生活的杜月笙,加上年龄差距甚远,因而不敢有任何亵渎的想法,感情十分隐忍,成为孟小冬热情的支持者同时,也不断默默地付出。
嗓音宽厚、高亢嘹亮的孟小冬,过去的戏路以老生为主,且为了适应天生的嗓音条件,孟小冬戏目越学越杂,身为孟小冬戏迷的杜月笙,察觉到隐伏在孟小冬唱戏生涯中的危机,于是在孟小冬18岁这一年,对她的未来产生很大的隐忧。
杜月笙?这是谁啊?
33
满脑子疑惑,对于湮灭在遥远过去的东方历史,阿率并不熟悉这一块,所以当云清眨巴巴地等待解答,阿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反倒再仔细搜索从入副本以来发生的事情,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测:「石执事口中的杜老板应该就是杜月笙,要买玫瑰花的那位老爷。」
怎么完成任务变成眼下最直接的问题,核对任务名和内容,不难猜出解决杜月笙的隐忧就是解开任务的方式,但是怎么样才能解忧呢?截至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直接面对杜月笙,虽然基础的好感度是有的,但是植入AI智慧的NρC,也不是能上前询问个两句就会将问题托盘而出,还详细列出解决办法,解决任务是要达到足够的条件才能完成。
「苏普在吗?」云清直接密频。
「在,碰上什么难题吗?」
「杜月笙的相关资料。」
「等等。」
没一会,相关杜月笙的数据传送到云清手中,这不看不知道,看完吓一跳,竟然是历史上著名的中国黑-帮老大,令人啧啧惊叹的风云人物。
「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人物。」阿率可以预见如果现在去找杜月笙,会被怎样拒于门外。
云清问苏普:「没有相关任务数据?」
「这……」迟疑会,重新确认过后,苏普答:「真没有。」
「恩。」切断密频联系,云清和阿率低头研究杜月笙和孟小冬之间的一切相关数据。
「关键应该出在孟小冬身上,孟小冬占触发条件就占有两项,而且触发的同时赠送义演的入场票,我想到了那边也许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等到他们阅读完杜月笙的生平全部数据,阿率从中得到结论,制定出下一步计划时已经天亮。
今天正是夜盗任务的第三天,也是领地争夺战的日子,算算时间,距离开战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战争的号角即将在奥特兰大陆上吹响,此战役或许不是决定任何胜负的重要战役,却是风云的第一场领地争夺战,而他们这两位正副会长却困在副本中。
忍住叹息的冲动,阿率挥手将苏普传送过来的数据化作一道光影收进系统空间。
查觉到阿率不形于外的烦躁,云清毫不犹豫地握住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会解决的。」说完,云清牵起阿率的手走向前往小八路义演京剧的地点。
与吆喝的小贩擦肩而过,不同晚上吴侬软语的氛园,早晨的古上海处处可见人们精神奕奕,不少为求谋生的贩子扛着扁担沿街叫卖,东大陆中国旧社会风情,是在西大陆极难见到,空气弥漫香甜的豆浆味,街道上到处可见大叔大婶的身影穿梭,或说或笑或赶路。
一步步倒退的街景充满欣欣向荣的生命力,这种生动、真实仿真的生活设计细节,向来是阿率最为欣赏喜爱的,总是看得他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容。
但在此刻,以往最容易令他感动的一切,却在这时完全失去吸引力,世界的色彩从他眼中褪成黑白凋零,只剩下云清的背影鲜艳清晰的在走动,成为这世界上唯一的风景。
阿率怔怔出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或者贴切的说,究竟是从何时起黑发少年学会用他纤细的背影,迈着不那么迅速却笔挺、坚定的步伐,一往无前走在前头带领众人不被任何困境屈服呢?
这个少年,终于从原本的依赖关系中完全脱离后独立,成熟到足以独当一面,相较黑发少年的坚毅,轻易地对照出他的懦弱无能,两个年头过去到如今,他一直都是在封测中被拒绝的穆尘,封闭在凝滞的回忆没有移动半分。这样的他,究竟有什么资格站在少年身边?当少年成熟蜕变为守护者,他又凭什么可以站在少年的背后去享用他真诚付出的保护呢?
思及此,冷不防地抽回自己的手,阿率停下脚步低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明白阿率怎么不走了,云清停下脚步回头,正好看见阿率褪去笑容,面无表情抬起脸,用着异常冷漠的口吻道「云清,出了副本后,我……」
「我不要听。」
阿率的话才刚开个头,就被云清毫不犹豫的打断。
「不管阿率现在想说什么,出副本后打算做什么,我都不想听也不同意。」明明是任性的话,但从云清口中说出来除了坚决只剩果断,完全不是那种不知所谓的发言。
少年素来平静的脸上浮现前所未有的倔强,黑眸用着绝不容许逃避的正直,没有半分动摇地表达他的决心。
忽然阿率头晕目眩,在这样的云清面前,他连呼吸都没有办法平静,心跳刹那间乱掉节奏。
怦!怦怦!怦!怦怦!
象征生命的鼓动声撞击脆弱的耳膜,阿率忍不住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想停止失序的躁动,强力压抑住咆哮的灵魂,却在看见云清平静无波下的敏感和不会表达也要坚持的笨拙,终于,那个在内心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抽痛起来。
迅速往前跨出一步,再一步!然后凝滞住步伐。
两人之间原本三步间的距离,在阿率的主动走出两步后的贴近,亲昵的气息喷洒在鼻尖处。
这一时间,阿率真的不想再去思考,不再去维持理智,不再去抗拒早就意动的心。
深深地吸口气,他鼓起连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昂。」
握紧的拳头强忍住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意,再度开口的声音充满痛苦,死死锁紧的眉头在此时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
看清男人悬系蓝眸下纠结的痛苦,少年目不转睛开口道:「我在。」
还是那如空谷溪涧声的嗓音,充满洗涤人心的力量,短短的两个字,让原本紧绷到几乎要断裂的神经奇异地放松,喧嚣的挣扎瞬间宁静下来。
阿率突然松口气,忍不住想笑又摇头,什么话再也说不出口,眉头平川化成一声叹息倾身向前,在不可思议的注视中,贴住少年两瓣红润的柔软。
太过惊世骇俗的举动,致使见状的行人,难掩惊讶的神色,停下脚步议论纷纷,慢慢围绕一圈热闹,各个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但这些都没能阻止阿率如捧珍宝般捧住云清的脸,一寸寸加深纠缠,焚烧炽热的温度。
云清也没错放过这个机会,一手抱住阿率的腰身,一手探进奶茶色长发内扣紧后脑杓,侵略性十足索要更多的不满足。
贴紧的身躯,疯涨的激情,两人停驻在街头上吻得忘我,吻得旁人各个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吻得人人口干舌燥,吻得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吻得百无禁忌、难舍难分。大约吻过一盏茶时间,两人才依依不舍分开,含情的双眼内波光潋滟,纵然一时半会气喘吁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都是玲珑剔透心思的人,在彼此的眼中读到诉不尽千言万语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