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异人想要在他面前崭露头角,难免会有些惊人言行,只要对方有真本事,他倒是不在乎对方有所求。只是对方竟会将他当成司天监的官员,甚至还要自己答应他一个要求……
难道司天监对他来说有什么用?还是自己对他有什么用?
他念头只略略一转,便不再多想。他在几位皇子之中,除了相貌俊朗外,完全称不上出色,以前常常因此遭到诸位皇子嘲弄。如今登临至尊,对于许多人来说,只不过是他时来运转。
没了帝王这个身分,李玄这个人便是毫无用处了。
「陛下,今天晚上还到皇后那里歇息么?」
王皇后如今还一无所出,为了安抚王家,他自然要常去的。何况前些晚上祈雨,难免冷落了皇后。
「去,为何不去?」
他慢条斯理地道,「朕虽然膝下有了两位皇子,可是嫡子至今未出生,朕心中甚是焦虑。」
小德子应了一声,让人备好銮驾,小步跟在他身后。
帝王的面容十分温和,但只有小德子知道,王皇后早就被这个无情的帝王暗中下了药,今生今世都不可能诞下皇子。
銮驾缓缓,行到了长秋宫门外。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恭迎陛下,祝陛下万福金安!」
王皇后生得极美,体态丰腴,肤色白皙,一看就是享有无限荣宠的女子。
李玄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在皇后要蹲下行礼时,先行将她扶了起来:「皇后不必多礼。」
王皇后盈盈一笑,就势起身落座:「陛下用过晚膳了么,臣妾的小厨房炖了燕窝,陛下不如先喝一碗?」
「不必劳烦皇后了,朕已用过了晚膳。」
两人照着礼节叙了许多话,王皇后忽然道:「陛下后宫空虚,膝下只有两位皇儿,臣妾并无所出,心中不安,所以臣妾想请陛下多纳些秀女进宫。」
「如今天下大旱,朕日夜忧思,哪里有心思选秀女?」
王皇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这是大将军的意思。」
李玄手背上青筋一跳,心知王皇后怀不上孩子,终究让王家起了疑心,想借机再送一个女人进宫,于是微笑道:「大将军这般体贴,当真是令朕感激。那选秀之事,就请皇后多费心了。」
皇帝的生母早已去世,太后只想安度晚年,自然不愿多插足其中。后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无疑只有坐镇中宫的皇后。
王皇后听得皇帝的声音有些冷淡,便知他有些生气,倒是安心了几分。若是对方完全不会生气,反倒令她感到害怕。她低声道:「臣妾明白。」
他轻声叹息:「选秀入宫,终究是委屈了皇后。」
「臣妾不委屈。反倒是江妃她们带着孩子,却又不能时时见到陛下,才是真正委屈。」
两人絮絮说了不少体己话,王皇后自觉已将这个年轻帝王的心抓在了手中,才放下了心,虽然对方没有亲近的话,只推脱说这几天在观星台求雨,身体不适,便只共同卧着床榻睡去,不再亲热。
王皇后不甘地咬了咬下唇。王家另外派了女人来,可是她自己,却未尝没有其他想法。她虽然能保得住自己的皇后之位,可是仍然希望下一任皇帝是自己所出。
譬如当今皇帝和太后,若皇帝也是太后所出的话,太后也不必假装整日在后宫吃斋念佛,无心后宫之事。
门外虽有史官守着记载,但毕竟这些已是帝王家事,不必知晓太多,略听一二便可知道帝后和谐,若是听得多了,恐怕惹起帝王恼怒。
当天降大雨的喜讯传到京城,朝臣的长吁短叹才荡去一空。这一场大雨正是甘霖,下在旱灾最严重的青州冀州等地,京城的旱情并不严重,但绵绵的细雨已足够让人欢喜了。
屈指算来,正是那个黄衫少年所说的整整五天之数。
他这五天其实过得并不安稳,无时无刻不在想起那天晚上初见的场景。俊美的面容,从容的举止,无不显示了少年并非凡俗。如若真有仙人,恐怕他必定属于其中之一吧?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怀疑自己那天看到的是不是真实发生的事。越是这么想着,那少年的音容笑貌便越发的清晰,他记得对方的每一根扬起的发梢,每一个俊美无瑕的微笑。
后来让人去跟踪,与其说是确认对方的身分,不如说是确认对方是否当真存在于现实中罢了。
想到十天之后就会相见,李玄竟有种迫不及待的心情。
前朝有不少皇帝沉迷于寻仙求道,甚至将不少道士封为国师,整日沉迷炼丹,无心国事。他当年曾经笑过那些帝王愚不可及,得陇望蜀,世上哪有长生之术?
但如今遇到这个人时,却恍惚地有了相同想法。有他作为助力,则国泰民安,又有何事不可为?
这一场大旱竟将他的信心击得粉碎。或许国势将倾,积重难返,纵是他有满腔抱负,却也难以一一实现。
那少年胸中所学的不知几何,除了法术外,是否还有治国之道,还是慢慢试探他一番。
第二章
寂静无波地度过了数天,终于到了约定的这天晚上。
李玄一如那晚,只穿了一件常服,用玉簪束了头发,唯一不同的则是腰间佩了一口宝剑。
在这皇宫之中,除了他一人外,其余的朝官都不能佩剑进宫,这对自己的身分也算是一种暗示,若是对方当真经营此道,有意入朝为官,必然知晓。
临到子夜时分,他缓缓步行上阶梯,下面的护卫再次询问是否要人跟随——自从百年前前朝的一位皇帝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以身犯险,结果险些死于乱刃之下,本朝便定下了这么一个规矩——武艺可以不必练,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有随侍不离左右。
「不必了,那位隐士既然来无影去无踪,想必不愿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前次他没有冒犯于我,想必他并无恶意,若是我呼唤你们,你们再上来。」他徐徐吩咐,众侍卫应声领命。
上到观星台,那人却还没有到来。
许是下过雨的关系,台上还留着几分湿润,夜晚的风极凉,慢慢拂过心上,像是要把焦躁吹散。
那少年竟然还没到来,李玄踱了几步,心中不知怎地,竟有些担忧对方就此不来。
「你来得倒早,是想我了么?」耳畔一声轻笑,李玄未及回头,便觉得腰间一紧,被人抱住。
「放肆!」他便要拔剑,只可惜将对方的怀抱挣脱时,腰间的长剑被人连剑带鞘都解了下来。
「当啷」一声轻响,那少年拔出了长剑,却见剑光如水,不由啧啧道:「居然带了这么锋利的一口宝剑前来,怎么,是要杀人灭口么?我好心助你,你却恩将仇报,究竟是何居心?」
李玄这才发现是他,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哭笑不得:「少侠的武艺这般高强,李某岂能伤得了你?带这口长剑来此,自然是……将宝剑赠予英雄了。」
黄龙主微微一笑:「原来如此。阁下既然有这般好意,我就笑纳了。」他自认不是英雄,但这剑也算不上好剑,于是顺手收下。
李玄忽然开口问道:「阁下翩翩举止,却又不知我大周朝礼仪,莫非是外邦之人?」
如今北有北燕,西有西陵,倾慕中原文化的儒者不知其几,又因两江的造船业十分发达,已能远至南海诸岛,所以帝京的外邦人也并不少见。只是这人容貌和中原人一般无二,实在不太像异邦人。
黄龙主有些疑惑:「我的礼仪有何处不对么?」
「并无不对。」李玄知道他不想谈及来历,于是转过了话题,「少侠不知如何称呼,上次你要我答允你的事,现在想好了吗?」
黄龙主不由得爽朗地一笑:「我自然是想好了,却不知你想好了没有?」
李玄不明其意,微微一怔。
黄龙主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由感到好笑,捉住他的一只手,在手背上轻轻摩挲着:「你不必叫我少侠,我早已及冠,或许年纪比你还大些。」
李玄看他和自己亲热的模样,忍不住便想挣脱,但长久的喜怒不形于色令他忍了下来,淡然地道:「看你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又怎可能比我大些?我已虚岁二十五了。」
「……好吧,是比我大上少许。」
黄龙主只看美人,从来不在意年纪,在龙宫岛灵气十足,他又得地势之利,所以不显年纪,岛上所有人都是千娇百媚一般的可人儿,唯恐拂逆于他,却是不像这人一般终日神色波澜不起。
越发感觉到这一点时,就越发地觉得不顺畅。不过也不必多想,抱过这一回,也就罢了。风流韵事只在今朝,又哪有长久的道理。
趁着他失神时,李玄将手背从他手中不自觉地抽出,转过了身,不愿他看到自己脸上尴尬的神色,十分平静地道:「不知少侠有何心愿?」
黄龙主色胆包天,看他冷静自持的态度,便越发地想压倒在地上,当即上前一手揽住他的腰,掌心若有若无地将真气从他腰眼穴道透了过去。
李玄只觉得腰部像是涌进了无数热水,将他的身体熨烫得十分舒服,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好孩子……」黄龙主才不管年纪孰大孰小,一律是这么称呼,「我只想一亲芳泽,别无他意,你莫要多心。」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身上软绵绵地提不起劲来,只能靠在黄龙主手上,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的双眸,像是有无数春光,让他回不过神来。
一、一亲芳泽?那不是对女子所说的么?
难道这黄衫少年竟是将自己当成了女子?
他容貌硬朗,和女子浑然不同,这少年眼睛到底是斜成什么样,才将他看成女子?
他蓦地瞪大双眼,从他怀中坐起:「你当我是……」
黄龙主自然知道观星台下有侍卫,也有些担心他大声呼喝,召来旁人,随手便点了他的哑穴,柔声道:「我没把你当成随便的人,我自然是心中尊重你,爱护你,所以才费劲千辛万苦,这才能令苍天下了几天的雨……这雨耗费了我好多功夫,但是为了你,我是毫不犹豫地便去做了。」
李玄登时默然。
如果降雨当真那么容易,他贴了皇榜多日请人求雨,却是无人能办到。这人若是能轻易办到的话,自然也会不吝惜一点能力,解救天下百姓。想来下的这场雨,让他牺牲良多。
他仰头看着面前这少年,却见他俊目长睫,唇色丰润,神色间看起来极为诚恳,心中叹息一声。
单以容貌而论,王皇后的容貌不逊色于他,甚至更为娇弱,令人心生怜意,只是王皇后相较于他,像是少了一种难言的邪魅气息,令人沉迷其中。
黄龙主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能让他放弃抵抗,不由暗自失笑,他还担心对方大呼小叫地引人前来,看来却是不必了。这人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自己都不必使出手段,就能让他栽到自己手里了。
观星台上,夜风骤起,吹拂衣袂缓缓,像是清风都有些迫不及待。
黄龙主噙着一抹笑意,一手托着李玄的背,慢慢解了他的衣扣。衣裳中似乎用了熏香,清淡柔和,但这十分寻常的香气,却是不浓不艳,让人挑不出一丝不好来。或许这个人就是这样,说不出哪里好,也说不出哪里不好,却偏偏引起了他的注意。
皇帝拥有二子一女,当然不会对情事一无所知。只不过妃嫔侍寝时,都因宫规律例,不得在侍寝时有多余举动,所以他每次都是临幸完了就匆匆离去。对于王家而言,他年纪渐长,已不容易控制,再生一个和王家亲近的皇子才是王家乐于见到的事。他自觉自己和种马没什么不同,对情欲自然也就兴趣渐淡。
身下男人看着他的目光像是有些迷茫,黄龙主不由得微笑:「我会带你进入绝顶的极乐,你且安心将身体交给我便是。」
他张口欲言,却因哑穴被点而只能轻「啊」了一声。
「你是初次承欢,怕你身体承受不住,惊动了旁人,所以才点了你的穴道。」他想说「下回定然不是如此」,快要出口时又止住了话头。
一个毫无特色的男人,抱一次已是他给足了面子了,还有下回,岂不是要被其余几位龙主耻笑。
李玄微不可察地颔首,闭上了眼睛。对他表达倾慕之情的人多不胜数,不同的只是他现在处于下方罢了,情爱之事既然无可无不可,那么他也不会不接受。
黄龙主发现他十分平静,不由有些扫兴。
他之所以一直在外寻找美人,当然不是因为岛上没有美人,只不过是因为岛上的人都言周教得太好,过于乖巧,像他这种征服欲过剩的,却是觉得没劲了。在外面猎艳,最愉快的当然是对方或是喜悦或是紧张地看着自己,爱抚着对方的身躯时,对方会激动得微微颤抖。
没想到竟会有人这么无趣,才第一次就让他丧失了斗志。
黄龙主有点后悔,想着要就此放弃,但是又因此得罪了小玄龙,什么也不碰地就离开,也太折本。
他蜻蜓点水地在李玄的唇上碰了一下,随即移开,解了对方下体的衣裳,露出修长的双腿。
由于接触到空气,双腿感到有些凉意,不自觉地将膝盖并拢在一处。
黄龙主释然地一笑,如果他真的能坦然地被自己拥抱,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第一次了。更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的身体并不像普通文官那般文弱,双腿还十分修长结实。
他忍不住解开了李玄的亵衣,发现身下男人的躯体果然十分健康,骨肉均匀,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李玄看他许久未动,不由睁开眼睛,目中露出疑问之色。
黄龙主轻声问道:「你练过武?」
他摇了摇头。练武的帝王必有雄心壮志,只会让人心生警惕,他最多只是在自己的寝宫放些弓箭,在无人之时练上一些,而这些当然不能算得上练武。
「还是练练好些,亦可强身健体。」黄龙主随口说了一句,却是没有提出要传授武功。能得他欢心的弟子,他都会传授一些内功心法,弟子们的肢体也更能做出大幅度的动作,适应他饥渴的欲望。但是既然没有下一回,对方练不练武都无所谓了。
感觉到男人的肌肉松软,并不如真正练家子那般,几乎每一寸肌肉都像是瞬间迸发无穷的气力,他心知李玄并没有欺骗自己,但不免又有些失望。
还是实实在在地找个可心的人儿带回岛上慢慢言周教好些,路边打的野食终究不合心意。
他摸了一摸怀中,香脂自然自备,就连盛放处子之血的巾帕也带了好几条,可惜的是一路之上并没有给他浪费巾帕的机会。老赤龙是个真正有本事的人,塞北江南尽被他走遍,略有姿色的美人都被他收入囊中了,甚至听说他有收集十二紫蛟的愿望后,立刻用自己最珍爱的一个弟子占了头名的机会。
那么一个美男子却是被浪费了。
黄龙主十分扼腕,但血蛟也的确也当得起这个名号,也就没有抗议,唯一可惜的就是血蛟早一步被人采撷。
五位龙主早有君子协定,只要龙主没有放弃的话,其他龙主就不能虎口夺食。
因为这事,黄龙主憋闷了许久,所以现在变得一看到尚可的美人就立刻下手。
只要对方沾了自己的味道,又霸着不放,其他龙主就只好望洋兴叹了。
「可能会有些痛,你姑且忍忍。」黄龙主的指腹抚摸在他的腰间,让他渐渐放松。
会有怎样的疼痛,李玄早就预料得到,但当黄龙主用手指蘸了脂膏,抹在自己后庭处时,他才隐约感觉到自己愿意给对方亲近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若是这人以后有机会得见天颜,张口说出今天发生的事,他又该当如何?
冷汗涔涔,顺着他背脊而下。
他怎地会在当时半是被强迫,半是被他哀求而失神?
若是当时他大喝一声,侍卫将这黄衫少年困住的话,他要什么赏赐,自己都会给他,怎么偏偏会答应这种荒谬绝伦的要求?
恐怕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答应他的那一刻,究竟是什么心思。
异物感入侵的疼痛打断了他的思虑,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放松一些,不要紧张。」黄龙主柔声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