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曦摇头笑道:“记得,怎么不记得。你们兄弟二人合起来诓朕,朕输得好惨。”
闻静思道:“臣也记得陛下的一句话‘君子有成人之美’,就请陛下让臣做最后一回小人罢。”
萧韫曦一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他紧紧搂在胸前。“好,朕准了!朕这一生,御床上不会有别人,可他日你娶妻,让朕如何自处?”
闻静思盯着面前的山水宝座屏风,轻声道:“臣心中只有陛下的万里河山,不会有别人。”又看向萧韫曦,满眼都是坚决。
萧韫曦直直看进他的眼里,那双乌黑的瞳仁,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再无其它。
闻静思未及子时就告辞离开,萧韫曦亲自送到外宫,目送他走远。身前身后各有一个小内侍提着灯笼引路,身旁有木逢春小心搀扶,在这空旷的石阶上,闻静思仍是被无边的寂寞撼动了心魂。他回过头,萧韫曦就站在画廊的灯火之中,目送自己。记忆中两人分别的每一次,无论是长明宫取走金匕首,还是出外游玩后归家,几乎都是自己慢慢走出萧韫曦的所见之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忍受别离之苦。闻静思捧着温热的手炉,怔怔地看着远处的人,自己这一走,似乎将这楼宇宫阙里的温暖都带走了。他双手拢袖,朝萧韫曦深深深深地拜了下去。
萧韫曦扶在石栏杆上,五指陷在积雪中,静静地受这一拜。“你若对朕无意,为何如此不舍,你若对朕有情,又为何舍得伤朕的心?”积雪在他指间溶成雪水,滴落在地。看着闻静思的身影消失在宫墙后,萧韫曦仰天道:“冰雪刺骨,尚能遇热即化。朕不信你的心,比冰雪还冷。”
回寝宫的路,有许多条,每一条路都被灯火照得清清楚楚。萧韫曦的心中,也有一条路,蜿蜒曲折,坎坷难行,要靠他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走下去。这条路,江山与权力铺做基石,路长且窄。可萧韫曦坚信,就在前方,闻静思一定会等着自己,等着自己携手共进,并肩齐看盛世江山。
——正文完——
番外:七夕番外之人月圆
自从帝相微服游玩禹州回来之后,朝臣就嗅出一丝诡异的气氛。比如发回的奏章末尾,皇帝的朱批越来越多,相王的蓝批越来越少。比如大朝会上有新上任的京官不知深浅说错话触了龙鳞,皇帝只是不悦的皱眉头,丝毫不见以往当庭训斥的严厉。再比如勤政忙碌的相王每日一到申时末,任手上再多的事务,都交由长史元哲送往皇帝的书房,之后回家吃饭,陪伴父亲弟弟,到了戊时再入宫参见皇帝“议事”。
这样诡异的情况一持久,流言在私下慢慢弥散开来。平常难见皇帝一面的官员说,皇帝终于发觉相王权力过大,要开始削弱闻家势力了。偶尔私下被皇帝召见的官员说,相王在禹州得罪了皇帝,现在彻底失宠了。然而内阁小朝会的枢机大臣对此事三缄其口,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史传芳被翰林院的一众下属旁敲侧击了大半个月,终于忍耐不住,寻了个议事的空档找上闻允休,赶走闲杂人等,关紧了门窗劈头盖脸地就问:“仲优,你老实和我说,那位闹出那么大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闻允休摸胡子的手一顿,眼皮一抬,反问道:“你说呢?”
史传芳盯了他许久才道:“那模样绝不像要削相王的权,反而像分担政事,喜不自胜啊。”
闻允休笑道:“既然不是削权失宠,这不就得了。他们两个的事,你管来做什么。”
史传芳忽然压低了声音道:“相王回家就没和你透个风?”
闻允休想起自家儿子提及此事一脸的无奈和羞窘,叹了口气道:“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想说的事,能憋死在肚子里。”
史传芳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逸君下个月回来述职,皇上私下和我说要调他回京入中书省。”
闻允休笑道:“这是好事啊,他一个人在外带着两个孩子,你总放心不下。这次能回来你身边,你也好日日见着不是。”
史传芳想了想,咧嘴一笑,不再纠缠打听了。
臣子之间的猜测与揣度,萧韫曦哪里不知道,一边净面一边听着木逢春绘声绘色地描述,直要趴到架子上。末了抬眼去瞧床上看过来的闻静思,试探道:“不如咱们大方点昭告百官,省得他们费心去猜,再猜下去恐怕要听到大选秀女充实后宫这等荒唐话了。”
闻静思靠坐在床头等他,听到这话,看向手中的书册道:“陛下当真以为文武百官个个都是史阁老,程鹤卿?”
萧韫曦解下夹棉袄裤,换上寝衣钻进暖和的被子里,抽去他手上的书随意放在床边小几上。木逢春将灯一一熄灭,合上窗门退至耳房。闻静思慢慢躺倒,萧韫曦笑吟吟地手脚并用纠缠过来。“不说就不说,看看他们猜成什么样子也好。”
闻静思想了想,也笑出了声:“这不正合你意。”
萧韫曦没有接话,手在被子里从闻静思的腰侧一路抚摸至小腹,缓缓摩挲了片刻,和声道:“你这几个月劳逸结合,徐谦又尽心调养,身子强健不少。你府中的暖池也快建好了,不如……”不如什么,他却没往下说。
闻静思心中一软,侧身抱住他的肩背,额头相抵,轻轻地“嗯”了一声。
史逸君回京比预定的日子早了半个月,进宫面圣,往吏部递交官印,领取接任文书,拜见父母叔伯,安顿儿女,宴请旧友,竟比在殷州还要忙碌。直到他正式进入中书省,交接顺利,给闻静思递上拜帖,已过了腊月初八。
初十休沐,小雪初晴,风和日丽。闻静思早早放下手上事务,等史逸君前来。孝王府原是宁王府,闻静思赐封孝王时,萧韫曦大笔一挥,将自己的旧居改了金匾赠送出去。府中的一花一木,一楼一阁皆无改动,处处都有旧时两人相处的影子。这宅子闻静思并不常来,他一个月中,有大半个月宿在皇宫,有几日宿在闻府,孝王府只在他心绪杂乱,或两人避世取乐时,才来小住几日。
未时一到,就见史逸君的马车从街头缓缓驶来,王府正门大开,有奴婢上前领着他和两个子女穿廊过堂,来到内院的花园。闻静思一身白狐裘袄,双手拢袖眉眼弯弯地站在雪后的园子中,真真是逊雪三分寒,胜梅一节傲。见史逸君带着孩子躬身致礼,连忙上前托住他的双臂道:“史大哥,你我兄弟叙旧,何必行此虚礼,平白生分疏远。”
史逸君深深看入他的双眼,温润不改坚毅更胜,心中一下子亮堂了起来,不禁大笑道:“好,我今日见兄弟,不见相王!”随即让两个子女改行子侄之礼,闻静思这才笑着受了。
四人在屋内坐定,史逸君介绍起两个孩子:“长子念清你以前见过,小女爱莲你是第一次见。”
闻静思听旧友唤及子女的名字,竟各取清涟一字,心中一阵酸楚,叹道:“念清今年快十岁了罢,爱莲也有五岁了,一眨眼都那么大了。”
史逸君笑道:“是啊,看别人家的孩子仿佛一夜长大,自己家的都是慢慢折腾出来。说起来,小殿下也有五岁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史逸君话音一落,屋外就传来一声清脆的“父王”,接着,幼小的萧元谨连蹦带跳地冲进门内。他年纪虽小,却是皇脉,史逸君不敢大意,当下又是一番礼节往来。
闻静思奇道:“殿下怎么来了?”
萧元谨靠着父王坐下道:“父皇说叫我见见爹爹的故人。”
史逸君细细去看,小皇子五官像极了旧友,那神态气质却与皇帝别无二致,不禁笑道:“小殿下长得这般好,却是取你二人之长啊。”
闻静思并不接话,低头对萧元谨道:“你带史家兄妹去园子里玩,叫侍卫跟着,我和史大哥说会儿话。”
萧元谨脆脆地道了声“好”,招呼两人出了厅堂。
史逸君见三人走远,将手中的卷轴递给闻静思:“这是皇上当年在殷州,我生辰宴上醉酒后写的。我以为是写我的,就留下来了。看了几年后才发觉,他写的是你们。那这个再放我那儿,就不合适了。”
闻静思慢慢展开卷轴,上面竟是用草书录着一曲《满庭芳》:“环佩青衣,盈盈素靥,临风无限清幽。出尘标格,和月最温柔。堪爱芳怀淡雅,纵离别,未肯衔愁。浸沉水,多情化作,杯底暗香流。凝眸,犹记得,菱花镜里,绿鬓梢头。胜冰雪聪明,知己谁求?馥郁诗心长系,听古韵,一曲相酬。歌声远,余香绕枕,吹梦下扬州。”不由一笑,双手握住一边缓缓收卷起来。“我以为他会更喜欢‘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史逸君摇头道:“‘且趁闲身未老,须放我、些子疏狂’固然洒脱,又那里比得上环佩青衣,临风清幽来得动人。当年素锦就看出来了,可笑我还不承认。”
闻静思迟疑道:“夫人她……”
史逸君摆摆手,无奈地道:“我什么都和她说了,她依然待我如初,我还有什么好怨的。素锦病亡后,我也不打算再娶。”他顿了顿,神色一变,诡笑道:“我一回来就听说皇上弄出来的那些谣言,看样子,你们是要……”说着,双眼一扫闻静思下腹,扭头偷笑。
闻静思拿着卷轴尴尬万分,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在史逸君满含笑意的逼问下,终是红着双颊淡淡“嗯”了一声。史逸君大笑了许久才抹了把泪道:“阿思,我再聪明也算不到这一桩,现下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啊!”
史逸君调入中书省为中书侍郎,与尚书令程梦瞳,翰林学士沐景三人各执一方,极大地减轻了闻静思的负担。萧韫曦对这种局面十分满意,乐得空出半日闲与闻静思一同教导小皇子,享天伦之乐。
腊月十五,孝王府的温汤池扩建完毕,闻静思以年末事务繁忙为由日日与史逸君、程梦瞳一同处理。萧韫曦暗笑他临阵逃脱,无奈地抱着儿子一遍一遍的习字。萧元谨长得像闻静思,骨子里却有萧家人的通透,边写边道:“父皇,宋嬷嬷说父皇与爹爹是日久生情,在一起久了就有了我。现在爹爹天天和史大人程大人在一起,会不会给我生个小妹妹?”
这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韫曦给他无意有意的一句话气的敢怒不敢言,心中发苦一口咬在儿子肩膀上。尽管冬日衣厚,也把萧元谨咬得“哎呦”一声,转过脸来泪眼汪汪地道:“父皇你就会欺负我!”
萧韫曦被他惹得耐心全无,将他交给木逢春看管,匆匆赶往贤英殿。闻静思正与史逸君、程梦瞳核对来年计划。抬头一看他来势汹汹,面色不善,心中大为不解。史逸君忍着笑意一把扯了不愿走的程梦瞳速速躲避开去。这两人前脚一走,萧韫曦即刻凑上前,双眼一扫桌上的簿册,横眉竖眼恨恨地道:“闻静思,你……你……”他“你”了半天,唯有儿子的一句“你就是会欺负我”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闻静思见他满面窘迫,忍着笑道:“陛下这是哪里话,我怎么欺负你了。”
萧韫曦往他身旁一坐,沉声道:“你再和这群人忙下去,朕的儿女就出不来了!”
闻静思心中一叹,握上萧韫曦的手道:“陛下,年终事多,臣前几日得了风寒,徐大夫说不适孕子,所以臣想着风寒好了再说。”
萧韫曦闷闷不乐地将闻静思抱坐在自己腿上,道:“朕总觉得好似自己在强迫你。”
闻静思只觉得这人越来越像小孩子,心思敏感,还要人哄,不禁无奈地道:“我若真不愿,谁能迫我点头。”
萧韫曦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凑过去就要亲吻,被闻静思侧脸避开了去,一口亲在脸颊上,笑道:“你这几日回来住,朕得看着你养好身体。初一和朕去拜皇庙,初二去你家拜先辈,元宵节可不许你再推辞了。”
闻静思靠在他胸膛上,垂下眼睑,淡淡地道:“好。”
萧韫曦说到做到,将闻静思手中重要事务统统揽下,次要地下放给三省长官,每日盯着闻静思汤药进补,未到三十,风寒就好了大半。初一一早,两人祭拜皇庙与天坛,赐福百官,给小皇子发了压岁钱。年初二,萧韫曦微服到访国公府,和闻静思一起在祠堂祭拜了闻家先祖。日子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两人早早吃过晚膳,让宋嬷嬷与侍卫陪同小皇子去街上逛元宵灯会,再一同乘坐马车去往孝王府。大街上灯火通明,和乐融融,各色灯笼照出五光十色的世间百态。闻静思透过小窗观看市井百姓的喜怒哀乐,萧韫曦抓着他一只手,沉默不做声。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两人互相搀扶着下了车。仆役早就得了宫中的通告,卧房里备好了美酒琼浆,宵夜点心,澡池也备下温泉热汤。事到临头,萧韫曦却不急了,拉着闻静思对月饮酒,听墙外街道的喧喧嚷嚷。闻静思开始还觉得奇怪,直到看见他衣袖中紧握的拳头,才心疼起来,不由依偎过去,分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交,轻声道:“韫曦,满月儿和史家兄妹玩闹过几次,十分羡慕,和我说想要个妹妹来疼,不知道能不能如他所愿。”
萧韫曦心中的紧张慢慢松懈下来,捏了捏他的手笑道:“这孩子,是个弟弟他就不疼了么。”
闻静思淡淡一笑,咬了咬唇,任火烧红了双颊道:“我先去洗,你……别让我等太久。”
萧韫曦如何能辜负闻静思难得的主动,深吸了几口冷气,灌下一杯热酒,向屋后的温汤池走去。
池内烟雾缭绕,闻静思脱净衣裤,浸在小池中仔细清洗长发。忽然听见一阵水声,从后伸出一双手,慢慢搓揉着自己的头发。他笑着闭上双眼,仰靠在石壁边缘,任由九五之尊服侍沐发。萧韫曦用五指细细梳理着手中柔软的发丝,灯下闻静思的五官柔和恬淡,将他紧张的情绪都安抚至一片甜蜜。两人互洗了头发与身体,来到大池中。这大池仿造宫中萧韫曦的汤池而建,一片斜坡铺上厚厚的布巾,伸延至池底。萧韫曦拥着闻静思躺了下去,额头相抵,肢体相缠,如此安乐祥和,竟比颠鸾倒凤更迷人心。
闻静思轻轻地从萧韫曦的后脑一路抚至肩胛腰背,掌中微微起伏的肌肉结实饱满,既令他安心,又令他欢喜。萧韫曦无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一口咬上面前白皙的脖子,趁着惊叫出口一半,剩下一半就被他用唇舌堵在了喉中,婉转而成呻吟。萧韫曦听得全身绷紧,舌头狠狠地翻搅几次,又来到闻静思的耳边,唇齿并用吸允着湿漉漉的耳垂与颈侧。嘴上忙得不可开交,双手也绝不甘于闲着,将两人胯下温软的阳物轻捏慢揉至肿胀坚硬后,顺着会阴按揉到那一方密处,借着热水的润滑缓缓钻了进去。那处仙山洞府萧韫曦少说也到访百十回,每次皆是慎之又慎,准备万全才得以进入,唯恐乐极生悲,埋下隐患。他一番苦心闻静思如何不知如何不晓,当下主动送上香吻,唇齿厮磨,相濡以沫,双腿轻轻环上萧韫曦的腰肌,又搂着他的脖子往下压了压,轻声道:“可以了,你进来罢。”
萧韫曦这下从心里乐开了花,抽出手指在水中轻轻拍了拍那一团滑软细腻的臀肉,笑道:“急什么,今晚定会让你尽兴。”
闻静思知道他兴致高时,能折腾至深夜,不禁心中发苦,只好软声软语示弱道:“快些罢,我实在乏了。”
萧韫曦也不愿等太久,扶着阳物顶在那肠口,缓缓一插到底。两人做了五六年夫妻,自然知道如何取悦对方。萧韫曦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来,搂着腰捏着臀捻着乳尖揉着阳物,将他一身矜持冷静挑逗成艳丽柔媚。而闻静思早已习惯床事,只要萧韫曦没有氵壬词浪语调戏,也愿意展开身体放下颜面全力回应,偶尔被折腾得难以忍受,也会求饶示弱,却是适得其反,只把萧韫曦弄得欲火更旺,尽兴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