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的全员完全贯彻同一方针,另一方则是四面开花随便乱打,结果可想而知。
输多了人的心情就容易不好,像王熠韦这种比较较真的人就更是心里冒火,到了后来干脆也不指挥了,一句话也不说闷着头想干嘛就干嘛。
偏偏常学启完全没看出来自己惹得王熠韦不快了,还是一门心思地盯着袁本打,嘴上还不饶人地开始编台词:杀了袁本一下就要高喊“接受正义的制裁吧!”;打出了一张“顺手牵羊”就要作结阵状念叨“禁奥义顺手牵羊!”;拆掉了袁本的一个装备还要学貂蝉的台词“失礼啦!”,如同往常一般把节奏拖入了自己的独角戏中。
终于,王熠韦在这样无意义地输了第四局后,就丢了一句“我不想玩了”然后就板着脸走了。
常学启还不明真相地问:“喂,怎么不玩了啊?”
王熠韦只是说:“就是不想玩了,你们玩吧。”然后就走开了。
五个人也不是不能玩,其实五个人是可以玩身份局的,但是考虑到水平差异过大,而且常学启总是太过随性了,很可能不管身份满场乱打,所以他们也就只能作罢。到了都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常学启都还在念叨要不是王熠韦走了,他们也不会无聊到用三国杀的牌来打斗地主。
事后沈丛宇和王熠韦说这件事,劝他不要不耐烦。王熠韦只说:“要玩就好好玩,不会就乖乖听话,我最见不得那种只随自己高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完全就是当别人是空气。反正我以后是不会和他一起玩任何游戏的了。”
听了这个,沈丛宇只能为常学启默哀。他也考虑过和常学启谈谈这件事,不过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常学启自己觉得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直接跑去和王熠韦对质了,这样只会让王熠韦更烦。
他们坐的火车是慢车,所以并不远的路程也花了近两个小时。下了火车后,他们还得继续坐近一个小时的大巴,然后才到达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
对于参观这种事情,学生们的兴致不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不是他们感兴趣的东西,而且从小时候起就没少接受过这种东西洗脑,早就已经产生疲劳了。
好不容易参观完,就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他们得从郊区的展览馆坐车到市内的餐馆。结果这一路上过去,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有点吃惊。
虽然说早就知道这个县是全省里出了名的贫困县,但好歹也是个县级城市,结果眼前看到的整个城市都是如同农村一般低矮的两层楼、三层楼的平房。马路上开过的车辆也大都是运货的面包车和在W市完全见不到的三轮机动车,即使到了市中心,也看不到那种大型的商场,只有一个比普通的中百超市要大一些的当地超市而已。
几十分钟的路程里,他们就只见到了一个类似于商品房的小区。而从外观上看,这个由两幢楼房组成的小区却比城市里的经济适用房都要差上不少,更别提和那些高档小区相比了。
他们都是中产阶级家庭出来的孩子,平常游山玩水去了那种乡村,也都是在脑海里有所构想的,自然不可能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而这里却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城市,却简陋成这样,实在是对他们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在这种城市里,自然午饭也不可能好吃到哪里去,虽然说没有吃出虫子之类的东西,但不是淡了就是咸了,而且一盘青菜里面水和菜一样多。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看到周围的条件那么不好,而且这里又是小餐馆,做成这样也可以理解了。
“话说怎么一个县级城市可以落魄成这个程度,”袁本一边吃一边念叨,“我之前也去过Y县,基本和W市差不了多少啊,这差距也太大了。”
吃完饭,他们就奔向了一个市内的参观点。让他们惊讶的是,这展览地则和全市的画风完全脱节,环境幽雅又气派,停在里面的豪车不少,简直就像是到了高档商业区一般。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可以理解了,虽然说H县是数一数二的贫困县,但也是以红色教育为卖点的地方,自然要接收不少地方来参观学习的单位,因此几乎全县的收入都来自这种宣传。所以,像这种革命展览地豪华一点似乎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啧啧,也不知道我们交的钱只进了多少人的荷包。”袁本看着刚刚经过的一辆挂着本地牌照的卡宴说道。一辆卡宴在W市没什么很奇怪的,但是在这个私家车都见不到几辆的县里,真可谓是身份的象征了。
陈以谦说:“哪个地方都有这种事,只不过我们都看不到罢了,天下乌鸦一般黑,要说没有灰色收入的官员能占总数的百分之十,我是不相信的。不过他们贪不贪不重要,只要能做好他们的事就行,其他的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沈丛宇点点头,现在这个社会,要当一个彻头彻尾的清官也不是容易的事。水至清则无鱼,如果自己一定要和其他人划清界限,等待的结果只能是被孤立,然后被打发到一个闲职去提前养老了。所以对于他们这种普通市民而言,到底那些官员拿了多少钱对他们而言一点影响都没有,只有做出实事才是有实际意义的。
结果这次参观,洗脑没洗成,到成为一趟忆苦思甜的旅程了,沈丛宇不禁暗暗想,难道这是学校下的一盘很大的棋么?这才是学校让他们过来的真正目的?
大概到了两点三十左右,他们总算是结束了参观的步骤,开始打道回府了,最后算一算,在路上花的时间比参观的时间还要多。
因为之前一直在不停地走路,坐了几十分钟的大巴又一直摇摇晃晃地,等上了火车后,很多同学都疲乏得一动也不想动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沈丛宇刚刚坐下来,裴诩文就屁颠颠地跑了过来,坐到沈丛宇身旁,脑袋一歪就靠在沈丛宇的肩膀上睡了起来。
沈丛宇第一反应是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其他同学,担心他们两人显得有点奇怪,不过当他看到有一些男生睡觉的时候也是靠在同学肩上的,便放下心来,由他靠着自己。
然后陈以谦走过来,看他们腻歪在一起的样子,便找了个理由让袁本到别的位置去坐了,只留下了自己和常学启两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坐在他们对面,这样即使常学启又抑制不住自己对他们犯花痴,也不会有其他人注意到。
常学启只囧囧有神地看了几分钟,就撑不住自己先睡了,陈以谦也没有看他们,只是一个人在那里看手机。沈丛宇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的同学基本都睡着了,便如同小偷一样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上了裴诩文那毛茸茸的脑袋,感觉手心的一丝丝瘙痒感,心里那种又幸福又满足的感觉如同开了一瓶气泡酒一般从瓶口溢了出来。
他忍住自己想吻他额头的想法——毕竟还是太危险了,调整好了位置,把脸靠在他脑袋上,两个人就依偎在一起睡了起来。
这一觉睡完,沈丛宇的脖子都是僵的,他伸出可以活动的那只手摸了摸,发现自己脸颊上都被裴诩文的卷发印上了痕迹。
回家的路上,沈丛宇看到裴诩文又习惯性地走在了靠马路的一侧,就好像是他的守护者一样,便忍不住开口说:“你是不是把我当女生看了?”
裴诩文奇怪地看着他,无辜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沈丛宇便给他开始列举,每次只有一个座位的时候,裴诩文都要让给他坐、进门的时候也都是侧身让他先进去、拿到什么东西也都是先让给他、平常下雨的时候,他们在屋檐下走裴诩文都会走在外侧可能淋到雨水的地方……
说着说着,沈丛宇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这些事情根本就不能说裴诩文做错了,相反,应该说这些事情正是裴诩文关心他的表现。要是沈丛宇是个女生的话,或许他会很开心,可以说这些都是非常绅士的做法。但他是个男生,自己的自尊心隐隐地就开始觉得不舒服,因此他有点犹豫,到底是不是自己矫情了。
裴诩文听他说完,笑了笑:“你想多了,我是让着你没错,但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并不说为了出于礼仪什么的原因。”
沈丛宇叹了口气,搭着他的肩膀,和他认真地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有错觉,把我当成一个女生看待,好么?要知道,跟我在一起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困难的。我不可能像个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当你的贤内助,我以后也会有自己的事业,不停地加班、开会、出差,说不定也会冷落到你。而且更关键的是,我也不可能为你生孩子,说不定以后连一场婚礼都没有,而且还没法让其他人祝福我们。我希望你不要抱太多虚幻的想象……”
他还没说完,裴诩文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唇。
“行了,你不用说了。”裴诩文柔声说道,“你说的这些东西我早就想清楚了,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的问题。我觉得,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的那一关给克服了才是最要紧的。”
裴诩文把他带到一块周围人少的地方,继续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女生来看,我也不需要你因为我的原因把自己当成女生来看,你完全可以放下心来。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放下那些顾虑,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复杂的。我们只要好好地在一起,以后要是遇到困难,我们就一起去面对,好吗?”
他的声音好像有蛊惑力一般,让沈丛宇有点恍惚。他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和自信的眼神,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好。”
等到他点了头之后才突然醒悟过来,天杀的,怎么自己又跟着这个逗比的节奏走了?!
少女心真害人。
第四十八章
参观回来,剩下的几天把该有的活动都给完成,他们也就要放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情的力量太过伟大,沈丛宇和裴诩文这次都考得相当不错,沈丛宇上升到了班级的第四名,裴诩文则是全班第一。
沈丛宇却有点遗憾,他们之间年级排名相差了一百多名,下一次考试就不能一个考场了。但是裴诩文考得这么好自然还是值得庆祝的,他也就私下请裴诩文吃了一顿,这次倒是没有全点蔬菜了,完全按照裴诩文的喜好来点的菜。
其实他更想掏出压岁钱请裴诩文吃一顿王品牛排,但一是想到两个人去这种西餐厅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一点,二是裴诩文制止了他为这件事就破费的念头。
两个人吃一顿王品牛排就要一千左右,实在是太奢侈了。沈丛宇一直有存钱的习惯,裴诩文不想因为两个人谈恋爱就把沈丛宇的小金库给掏空了。
最后,他们也就去了一家自助餐吃了一顿。
裴诩文自然是盯着那些肉食抓,什么烤肉、生蚝、扇贝、龙虾,一个都不漏地挑到了盘子里。
“喂,不要拿这个。”沈丛宇打了一下他准备去夹三文鱼的手,“三文鱼生吃不好,你要吃刺身去拿那边的金枪鱼。”
裴诩文听话地收过手,跑到另一边夹金枪鱼刺身了,沈丛宇看着他没办法地笑了笑。
这一顿饭也去了沈丛宇大几百元,不过他却丝毫不心疼,毕竟他现在处于智商因爱情降低的阶段,对于金钱已经完全没概念了。
回家的时候,裴诩文亲了一下他的脸:“谢了。”
沈丛宇不客气地说:“你别得意忘形,下一次就该你请我了,你这次可是把我的老婆本都给扒空了。”
裴诩文爽朗地笑了起来:“既然如此,看来得换我娶你了。”
“无不无聊,非要和我争这种事情。”沈丛宇翻了个白眼,也亲了裴诩文一下,转身开门回家了。
裴诩文站在原地很无奈,难道不是沈丛宇比较在意这个么?他只是觉得,和沈丛宇开这种玩笑能够让他消除这种顾虑啊……
因为他们马上就是高三了的缘故,这个暑假比较短,仅仅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剩下的时间都要补课。而且他们也不可能玩得多么疯狂,因为他们还要抽时间来查缺补漏。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有一个放开来玩的理由。
沈丛宇突然发现,和裴诩文在一起后,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明明已经有五个月了,但仿佛昨天裴诩文还在拉着自己到处买生日礼物,现在就轮到自己为裴诩文的生日作准备了。
“呵,呵,你还用什么生日礼物,”当他去问陈以谦的意见的时候,陈以谦只是哂笑了一声,“你把你自己扒光了躺他床上,稍微摆个骚气点的姿势,绝对力压群芳,让他把其他所有人送的礼物都给忘光。”
沈丛宇很无语,他之前可是和裴诩文说过成年前都是不可能做的,显然这个建议不靠谱。
他跟陈以谦说了这个原因后,对方居然表现得异常地遗憾:“啊……你不这样子,那我就得帮他准备礼物了,本来还以为你能让他忘了礼物的事情的……靠!”是沈丛宇笑着一拳打到他肩膀上,力度相当大,“我只是说着玩玩的!还没上垒成功就开始无条件维护他了,你个重色轻友的。”
沈丛宇看他夸张地捂着自己的肩窝,笑道:“行了,装个毛……”刚一说完,他“啪”地一声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看着陈以谦一脸看到怪物一样惊恐的眼神,他解释说,是裴诩文说了让他以后不要爆粗口,所以他正在改正过程中。
带着眼镜的衣冠禽兽一脸怜悯:“虽然我觉得用妻管严这个词形容你不甚准确,但是……你还真是个妻管严啊?!”
沈丛宇得意地耸耸肩膀,摆出一副“我乐意怎么着你管得着我嘛你这个单身狗”的贱样。
陈以谦一脸悲愤:“是不是跟我过不下去了!你走,你走,你走啊!跟着那个野男人滚到天涯海角去!永远都不要回来!呜呜呜……”他抽出空气做的手帕擦拭着那看不见的泪珠。
看到他这样,沈丛宇很想把常学启给拉过来看看。因为他的日常表演终于对一个人产生了不可逆的影响,而且还成功地传承了下去,产学期肯定会高兴到开始神魔乱舞的。
唯一靠谱的人也不能给他一点可行建议,没办法,他就只能自己去想了。
在他生日的这一天,裴诩文请了特别多的客人来。倒不是他非常讲究排场,而是和他关系非常要好的同学实在是太多了,要是不请会显得不合适。
最后裴诩文还是在他母亲那里软磨硬泡了好长时间,磨来了一笔钱请他们吃饭,这才没有把他的老底掏空——“既然你的老婆本没了,我可不能把我的老婆本也花个精光……嗷!”又是一巴掌拍在头上。
他选择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馆,不算太贵,也不会说太不卫生。二十多个人加起来,最后吃了一千多元钱。虽然说因为请客的范围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都有,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互相认识,但气氛仍然是愉快的。
最后吹蜡烛的时候,裴诩文表情严肃地许了一个愿望,然后一口气吹掉了面前的十七根蜡烛。其他人起哄问他许的什么愿望,被他插科打诨给搅和过去了,只是抽空对沈丛宇偷偷眨了一眼。
“傻逼。”沈丛宇白了他一眼,专心地对付着面前的蛤蜊。
最后离开时,裴诩文手上拎着各种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小型的礼物——比如耳机,到超大型的礼物——比如一个抱抱熊,什么型号的都有都有,加起来有二十多件。这也就连累得沈丛宇帮他分担了不少,两个人双手都提着东西,裴诩文还用两手手臂向前夹着一个巨大的抱抱熊,就这么艰难地走回去。
结果等到他们回去把东西抱回裴诩文的家门口,沈丛宇才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问他有没有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
裴诩文看着他说:“因为我觉得你肯定有你自己的打算啊,不是吧……”他突然作出一脸忐忑的表情,“你该不会真的不准备给我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