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旗子

作者:旗子  录入:08-17

文案:

曾经的甜蜜爱人,因为意外分开。

5年后,失忆的爱人成了妹夫。同一个屋檐下,能否再续前缘?

面临的,又是怎样的压力和阻挠……

【网友简介】

一场车祸。一个失忆的人,一个失去了双腿的人。

虽有遗憾,终究还是有缘。蛮俗的情节,却,写得亲切动人。

1。

南方城市在跨过一个暖冬步入春季的时候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突如其来的寒流及抗雪技能的缺乏,似乎让所有人都有点措手不及,幸好适逢图书馆连着2天的修馆外加上一天的轮休,越其得以在被窝里过了3天。

今天是大雪后第一天上班,虽然雪已经在24小时前停了,这里那里的雪也该铲的铲该扫的扫,可要说完全恢复似乎还有点距离。

“越其,”旁边的小姑娘陈乐对着越其双手合十,“今晚要去上课……”

“把那些书先整理了。”越其停下手上正整理的新开户资料,指向墙角小推车上返回的图书。

“越其哥哥,”陈乐发嗲,拉着越其的手臂摇啊摇,“你看地上都是雪,今天一定比平时堵得厉害,现在走都说不定要迟到,我们那个老师训人可是10分钟不带重复字眼的,上次……”

“好吧好吧,”越其把手抽出来,妥协道,“我可告诉你了,现在才30分,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嘻嘻,我走啦。” 陈乐飞速消失。

越其望着推车上的图书,决定先把它们给收拾了。刚准备动手,电话响了。

“妈,什么事?……不用。……真的,良子说过来。……一下班就走,嗯,我会当心。”越其把手机合上,抬头向窗外望,心想外面应该比早上来的时候好走了吧?

冰天雪地的越其不想老娘为了自己奔波,不得已编出了“良子“这段话。

整理图书对越其来说相当辛苦,小推车从上到下分3层,最高的也就1米20左右,底下的一层一定要弯腰下去才能拿到,书架和推车的结构差不多,这边弯下去拾一本,到了那边说不定还得弯下去按照序号排列。

要是陈乐的话,她总是推着小车在书架中边走边整理,可越其要同时推轮椅就很困难,所以只能把书先一本本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再放回书架。

越其的轮椅停在小推车前,每一次他总是先从最低下开始。轮椅上的越其离不开一根将他固定住的绑带,这可以防止他摔倒但在需要弯腰时却成了障碍。越其先将绑带松开一点,左手牢牢的抓着扶手,然后身子前倾下去。每一次,因为力量有限越其只能拿1,2本放在腿上,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拿第2次,第次……等腿上的书累积到一定高度,越其就一手按住书以免滑落,靠左手用力让自己上身坐起来,每一次这样的重复他都要憋足了气才能缓慢的完成。今天的书不很多,这得感谢恶劣天气,可越其还是花了近20分钟才把所有的书都放回书架整理好。

歪坐在轮椅里,越其喘着粗气盘算着:新开户的资料看来来不及了,还是带回家去做吧,还有回去前要给良子个电话,药快没了。

大门突然开了。谁啊,都这时候了。越其看向钟,6点差一分钟。

“请问,这里能不能上网?”男子冒失的冲到越其的柜台前,“帮帮忙,有个急件要发。”

庄?译?越其傻傻的不动,他不会动了。

“求求你,不然会死人的。行不行,倒是给个话啊,兄弟。”庄译哀求着。

一声兄弟把越其喊醒,转过脸冷冷道:“3楼有。”

“你说那个什么多媒体什么的?我就是从那给赶下来的,人说下班了,电脑都关了。”庄译急得跺脚。刚才自己在客户那开会,老板一个电话把他叫出来,原本明天上午提交的调查报告今天6点前必须送到老板那,幸亏庄译都完成了,就差发送了。从会场溜出来后找了一圈才在找到最近的图书馆,想不到却不给上网。

“很快3分钟搞定,不会耽误你下班的,帮帮忙了。”庄译一脸哭出来的样子,他的手机也在不停的响,是老板的催命电话。

“好吧,快点。”越其说着转动轮椅离开。

“谢谢谢谢。”庄译急跑到越其的位子上。

越其没有看那个人在干什么,只是盯着外边的窗户看,树枝上不停的有融化的雪水滴下来,像是滴在越其的心里,很冷很冷,却不痛。才5年,这个人居然可以不认识自己,居然……越其很想笑。

“好了。好像还是耽误你下班了,对不起。电脑要关吗?“庄译边收拾边赔不是。

“放着吧。”越其阻止庄译。

庄译被过来的轮椅撞开,一时间有点愣。

“要关门了。”越其说。

“噢,对哦,今天真是太谢谢了。”庄译微微欠身后走了。

越其看着消失在门后的影子,突然间好像没了所有的力气,庄译,你总是喜欢给人惊奇,无论是消失还是出现。

2。

越其从图书馆大门缓缓出来的时候,庄译正在停车场的车子里说电话。

“继文,你说的都明白了,明天我抽空去你爸那看一下然后向你汇报。啥?……这点小事怎么可能搞不定。……今晚?和同事吃饭。……就随便聊聊天。……好好,一定早点回去睡觉。……要是没事我先挂了,得给老板报告件事。……晚上再联系,行?……好, 拜拜。”

“你住哪?我送你吧。”庄译下了车跑过来,也算对人家今天帮忙的答谢。

越其被突然的声音吓了跳,抬头看了眼,随即放下眼帘:“如果是要表示感谢的,不用了。”

“前,前面路不好走。”庄译冲着离去的背影说。

越其当作没听到,继续往前去。

明显的热脸贴了冷屁股,庄译小小的郁闷了,得,还是早早去餐厅填饱肚子吧,庄译的车子很快插身而过。消失了,就别再出现!越其对着车子的背影想。

真是乌鸦嘴!越其暗骂庄译。原本早上雪都铲了的路面,不知道又被谁堆上了混合着垃圾的雪块,只留有一条一人宽的小道,使得轮椅一边的轮子完全是陷入在雪中,时而还给垃圾给绊住,半天越其才走几米。就在越其后悔没让老妈来的时候,朱延良的电话来了。

“在哪呢?”

“路上。”

“你和你妈说我去接你?”

“嗯,省得她跑来跑去。”

“那你也得告诉我一声让我去啊,我他妈的以为阿姨去呢,哪里晓得这种天气你小子一个人回来,不要命了是不是?”

“良子,都化得差不多了。”

“少给我胡扯。告诉我现在到哪了, 我马上过去。”良子口气很凶。

“我在****”

“10分钟内到。给我好好待着。”

越其和朱延良是小学时候的邻居,2人相差3岁。后来越其跟着他妈离开过一段日子,再回来时朱延良搬了,以为儿时的伙伴就这么散了,哪里晓得居然在同一个高中再次碰到,一个高一新生和一个复读生。

“小其——”良子隔着老远就撤开嗓子叫唤。

“妈的觉得我还不够瞩目是不是?嚷什么嚷,都高8度了。”越其向冲自己过来的人牢骚。

“我就爱嚷了,怎么了?碍着你了?不服来抽我啊。”良子挑衅道。

“你除了欺负我一个废人还有什么能耐?”

“欺负定了,一辈子都欺负你。哈哈。”良子顺手在越其头上擦着软软的头发飞过一掌,“还敢不老实?”

“这世上就数我最老实,让我一年不动,就能在床上躺一年。”

“嘿嘿。”说笑的语气,良子却觉得听不下去,随即改口,“少废话,快冻死我了。”

良子推着轮椅来到QQ旁。先打开车门,把副手座的后背尽量放低,然后替越其松了绑带,熟练的把人横抱起来,等确定人坐舒服了,又给越其把折叠了的裤腿给理顺,最后把轮椅费力的塞进后坐。

路上的确比平时堵,一个红灯已经等了3,4趟,良子忍不住出口成脏。

“小香的车子真归你了?”越其问。

“我和她还分谁的?我整天在外跑,有这个方便些,老婆说的,老婆大人的话能不听?。”良子炫耀。

“噢。”

良子等了会儿,说:“就一个哦?按理说接下来该是扣帽子的时候,比如吃软饭的等等。今天怎么那么老实?”

越其送了个白眼:“都说了数我最老实。”

看越其没心思说下去,良子也闭上了嘴。

老房子的环境总是不如人意,窄小的弄堂迫使良子只得把车停在20米开外。搬轮椅,抱人,

一贯的程序分毫不差。因为已经有过电话,良子抱着越其上楼时越其他妈已经把门开得大大的

等候着。

越其家很小,饭厅客厅合二为一,在靠窗的角落里放着一把单人的摇椅,这是越其的专坐。

“阿姨,我去搬轮椅,哇,今天有红烧栗子鸡?我先尝尝。”良子刚把越其安顿在摇椅上,就看到桌上的菜,从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他,说罢就往嘴里塞,边嚼着边跑下楼去。

“妈,你屁股怎么了?”越其见他妈不时地按摩着自己的右边屁股,“摔了?”

“早上送你回来的时候,幸好屁股肉多,明天就没事的。” 越其妈摆放边小菜边说

“雪没化干净前,你别出门。”

“菜总要买的吧。”越其妈为难。

“隔壁的张阿姨不是说可以给我们带吗?冰箱里总还有点,这几天随便吃点就可以。”

“随便也得营养要跟上。”

“就是就是,吃决不能含糊。”良子扛着轮椅插话。

“猪,你懂什么,饲料对你最营养。”越其挖苦他。

“来来,吃饭了,良子去把小其抱过来。”越其妈发布命令。

平时饭间总是良子和越其的斗嘴秀,从小如此,只要在一块吃饭。但今天,越其似乎有意放良子一马,让那小子表演个爽。

“小其,是不是累了,怎么吃那么少?病了?”越其妈担心的问。

“的确有点。我想先去睡会,你们慢慢吃。”说着向房间去。

“良子,小其他……”

“阿姨,没事,我这就进去看看。”良子快速扒完最后两口,跟着进去。

帮助越其躺下,良子一脸严肃:“真没事?要是上班吃不消,还是别干了。”

“今天看到他了。”越其淡淡的说。

“他?谁啊?”突然良子一把按住越其的手,“难道是……庄?”

后面一个字没说,良子已经从越其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他,你,说什么了?有问他凭什么扔下你不管不顾?他妈的还是不是人?啊哟,疼!”

“活该!你给我小声点,我妈在呢。”越其狠狠地扭了下良子肉肉的手臂,“他,你想不到的,居然不认得我,绝吧?”

“不认得?啥,啥意思?”

“你说还能啥意思?”越其瞪眼。

“他小子居然装?!在哪呢,看我不把他揪出来抽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鬼哪里晓得他。……”越其把今天庄译如何冒出来的事说了一遍后,继续,“这样挺好,

啥都当作没发生过,这样活着比较自在。“

“当没发生就真没发生过?就怕人家是轻松了,你小子一辈子都轻松不了。他庄译就是个孬种,出了事逃得一干二净,不想想你这5年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又是因为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良子声音又高了起来。

“那你说,找到他又能如何?他都根本不认得我这个人了,别说残了就是死了人也不会说一声惋惜。”

“那就……”

“良子,就这样吧,奢望不是啥好东西,我要不起,今天就当没见过他。”

“小其,不能,不能给……”

“别说了,你出去,让我静会儿。” 越其用被子把脸蒙住。

良子站起来,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转身要走。

“我的药没了。”越其从被子传出闷闷的声音。

“小子,你当饭吃了是不是?”良子反扑过来,揪开被子,“还真天天吃?都说了不好的!你真是……”

“不吃药,我坚持不了一天,你要我在外面出洋相?”越其盯着良子问 。

良子被越其眼里的那种苦楚无奈折服,站起来把被子一甩;“ 老天爷真他妈瞎了眼!”

3。

第2天越其不用去图书馆。他的这个其实是打临工的性质,和另一个人轮流着隔天上班,这对他来说其实也是最合适的安排。这都得感谢越其妈的一个朋友范黎——图书馆的主要出资人。

10点过了越其还在睡,越其妈放心不下进房去看,见儿子还睡得死死,也不忍心叫醒他,独自一个人出门买菜去了。大概过了半小时左右,敲门声把越其吵醒,有心起来去开门,却无这个力。

很快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

“小其啊,我是范黎,你妈不在?”

“范叔叔,早。我妈不在,大概买菜去了吧。”昨晚说了让她别去的,真是!越其心里抱怨。

“哦,那我等等吧,她不会走远的。”

“是你敲得门?我还在床上,没法给你开门,实在……”越其很是无奈。

“没关系没关系,我去楼下车里等,待会儿见。”

“好。”

电话过后大概10分钟的样子,老妈就带着范黎进了门。老范对这个家来说也不是啥客人,越其妈不用招呼他,独自进去看儿子了。

越其不想起来,昨晚大半夜的失眠让他明确了一件事——原来时隔5年之久姓庄的家伙依然存活在自己心里,所有刻意的淡忘原来都不过是装饰性的除草罢了,埋在底下的根深得很,要除掉的话估计也得痛个半死。

知道老妈进来,越其打气精神:“范叔叔来了?屁股没事了?都说了别去买菜。”

“一早起来就好了。前几天你说想吃馄饨,再说你范叔叔中午也在这吃饭。”

越其知道和老妈讲不通,索性放弃。

“起来了?”越其妈问。

越其点头。说着一手拉着墙上的扶手,在老妈的托扶下坐起来靠在墙上,闭着眼感觉老妈熟练的为自己换洗。那么多年过去了,越其依然无法正视这个过程,这让他恶心让他厌恶让他觉得屈辱。

越其很难独自从床上移动到轮椅,每次都要越其妈又抱又拖的才扯上轮椅,今天越其妈也是按照正常程序来的,却因为手腕的脱力把儿子掉到了地上。

“小其。”越其妈内疚的喊。

“妈,是不是手腕又疼了?”越其关心他妈的腱鞘炎,反反复复好几年了,都不得根治。

“小其,没摔疼吧?来,妈扶你。” 越其妈也顾不得手腕了,看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儿子,当妈的心不是一点点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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