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偶然间发现涵韵留下的砚台,我跟着涵韵多年,却连他一件画作都没有,于是我便想把这砚台带回家做个念想,不想就被纠缠上了。”
也许是因为唐宁是唯一知道他对乔涵韵心思的人,在唐宁面前,林子璋平日羞于启齿的话语便十分自然地吐露了出来。
林子璋又说了好些话,说完又十分不好意思起来,脸红扑扑的,不等唐宁留饭,便匆匆告辞离去。
送走林子璋,唐宁本以为以他含羞的性子,可得很长时间躲着他了。
不想,没过半个月,林子璋又上门拜访。
这次他双眼满是红丝,神情甚是憔悴,见到唐宁,未及说话,泪便掉了下来。
好一会儿,他方抽噎着道:“子安,你可知我这半月,每见到那砚台一次,对他的思念便多一分,常常夜不能寐,思君甚深。三日前,我听一远方亲戚说起北地胡人作乱,那些流放军奴俱日夜修筑工事,我,我实是心疼,涵韵他不知过得如何……”
林子璋说不下去,抹了抹泪,调整下声音道:“我不认识什么人,家中父兄只愿我在翰林院做一辈子翰林,当初我便不愿的,我只认识子安,我知到我如此请求实在过分,只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说着他脚一软,便要跪下,唐宁忙拉住他,连连道:“你有何事,慢慢说,不必如此,你可说过的,我们是好友,我帮你是应当的。”
“子安……”林子璋闻言又是一阵哽咽,唐宁劝慰良久方道:“我想去北地,哪怕只做个文书也好,只要让我能见到涵韵,不,哪怕只能及时知道他的消息也可……”
唐宁听了,也有些为难,眉头皱起。
林子璋见他这样,眼神蓦然暗淡下来,似是所有的精神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唐宁见状,有些不忍,不由自嘲,还说林子璋软弱可欺,可他偏偏就是被这样软的人吃得死死的,严格说来他们交情挺淡,可他就是见不得林子璋那副可怜样,每次都忍不住伸手。
唐宁不知道的是,也许他在潜意识里还是同情这对有情人的,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果。他对高润他们无法,对谢白筠也无法,于是对林子璋就尽力弥补了。
“子璋,你是当朝探花,家中有些势力,前途光明,一般被派去北地文官,不是朝中无人,便是犯了错或得罪了人的……”
唐宁尚未说完,林子璋双眸立刻迸出亮光,死死抓着唐宁的手,抓得他生疼,打断道:“我,我愿意犯错,我这就去得罪人……”
没几日,软弱得出了名的林子璋竟在翰林院与一帮人发生激烈口角,甚至大打出手,虽然最后调查结果显示,林子璋乃被人挑衅欺压所致,然他动手打人,尤其还是在翰林院此等清贵之地,性质及其恶劣,影响极其严重。
故此,这一帮人很快便被贬出京城,而林子璋则被贬至北地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令……
第八十五章:宴会
六月中旬的京城已经开始炎热。
那些贵妇小姐们便呆在家中消暑,或者去城外庄子上避暑,赏花宴也没了声息。
大皇子妃顺利产下皇帝第一个皇孙的消息,一下子炸开了平静没多久的京城。
七月流火,京城如蒸笼一般,没有一丝风,比过去十年都热得多。
也许是气数的缘故,随着皇帝的衰老,全国各地自然灾害越来越频繁。而今年,是十年不遇的大旱,万万千千的农民心头蒙上了阴影。
可是此时的大皇子府上却是热闹非常,今日是皇孙满月的日子,大皇子广发请帖,说是要办三日流水席。
从早上皇子府开门待客开始,宾客是一波波地来又一波波地走,库房里的礼盒渐渐堆积成山,但真正能留在府里的却只有那宝塔尖上的人物。
在这些人里,唐宁却是个例外,论品级论出身,他都不应该算在京城顶尖人物中,但是大皇子仍给他发了请帖,对于他的出身来历,京城的上层圈子似乎达成了一种默认的共识。
作为大皇子的亲娘舅,很少出门应酬的林清羽也不得不参加外甥孙子的满月酒。
因不耐烦应酬那些巴结的人,林清羽到得挺晚,只来得及和唐宁说两句闲话,仆人便来通知开席。林清羽身份不同,自然不用去外面正厅吃那所谓的流水席,而是参加小客厅举办的正式的宴会;但唐宁身份差一点,只能去主人家安排在花厅的固定席位,同桌的自是和他身份相当的人。
这大热的天,皇子府正厅再大,一下子挤了这么多人,摆再多冰盆也挡不住众人汗如雨下;再加上桌上又是酒又是菜,酒本就是发汗之物,菜又是热菜,满大厅都是混合着汗味酒味菜味的古怪味道。
众人根本没有吃饭的胃口,吃也就吃个意思,只盼着主人家出来敬杯酒,他们好早点走,也有想留下来趁机和人套关系的也可以到园子里透口气。
在古代参加宴会可不是过来吃一顿就走的,古人生活节奏慢,尤其是在上层阶级,宴请的宾客往往需要花费半天甚至一天的功夫呆在主人家。他们过来可不仅仅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交际才是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因此吃完饭之后留下来喝喝茶,聊聊天,套套交情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原本按照平常宴客规矩,主人家是不会开放靠近内院的花园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天气炎热人又多,而园子里水多凉亭假山也多,走几步便能找到日晒不到的阴凉角落。因此,宴会的主办人大皇子妃高洁,还是开放了花园。
今日是高洁出月子的日子,更是她重掌府中大权的日子,她必须借着此次满月宴,重新收拢手中的权利,所以对这个她筹谋许久的宴会,高洁表现出无比的重视,尤其是开放了地处内院隔壁的花园,她更是慎重地安排了明暗两拨人手巡守内院。
若是换成以前的高洁,她肯定不会想的如此周全,手段也不会这么老辣,几年的内院厮杀早就把当初那个天真任性的女孩磨练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宅斗高手。
虽说在经历了两次流产之后,她终于抢先生下嫡长子,力压一干侧妃侍妾,在京城彻底地风光了一把,看似苦尽甘来。然而为母则强,高洁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真正的苦日子都在后头呢,只有等她的儿子登上那至高的位子,只有等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圣母皇太后,她才算苦尽甘来。
为了那一天,她什么都愿意干。
话又说回来,此时唐宁的躲在一个假山肚子里喝着凉茶躲清静,他只在席上坐了会,等大皇子露了脸,便找了个借口溜出来,估计那花厅里的几桌人也溜了不少
本来唐宁是可以早走的,可他心里很是燥热,大皇子生了皇孙,对于这个皇帝唯一的传承,唐宁十分警觉,历史上因为孙子让父亲做皇帝的例子不是没有,凤雏汲汲营营许多年,说不定抵不上大皇子妃十月怀胎生的这个金贵的皇孙。
二皇子一派有些人已经动摇,开始搞些小动作;而一些忠心的幕僚也开始催促凤雏快点娶妻生子。
唐宁知道二皇子经营多年,暗地里的势力不小,这些事虽不足以动摇他的根基,却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而凤雏以前一直藏于暗处,掌握主动的优势,随着那次与大皇子的冲突大打折扣。
两兄弟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总有一天他们之间绷着的弦会被拉断,而这根弦,正是林清羽。
想到凤维和凤雏对林清羽的心思,唐宁顿时觉得口中凉茶苦涩难当,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是有些模糊的怀疑,在经过几个月的刻意观察,这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若是还看不明白,他就是真傻了。
作为林清羽最亲近的晚辈,唐宁自是不希望自己舅舅晚年孤独的,吕大夫,程先生,陶管家,徐莲乃至唐宁自己,都是活生生的没有伴侣的例子,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也正因为知道这种滋味,唐宁真心希望舅舅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相伴左右,但这个人绝对不应该是皇子。
跟未来皇帝或者皇位争夺失败者发生什么不可说的关系的人,自古从没有好下场的,林清羽一直孤身一人,对于感情的事他是怎么想的,别人都不知道,唐宁也不知道。
情感二字最是不可捉摸,尤其是大皇子一边对着林清羽钟情一边忙着生小孩,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唐宁觉得大皇子对林清羽并不是真心的;大皇子都这样,那比大皇子城府更深,手段更诡谲的二皇子对林清羽有几分真心,就只有天知道了。
唐宁思索了很久,既不想林清羽成为两个皇子争斗的炮灰和牺牲品,又不想对长辈的感情问题指手画脚,何况这种感情还有违伦常,说出来只会让林清羽更难堪。
唐宁来回挣扎,终究难抵心中不安,哪怕再难堪,他也觉得还是问问林清羽到底是怎么想的为好。
虽说皇帝听了孙子出生的消息以后,本来缠绵病榻的身体突然精神了些,可大家都明白,老皇帝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这种时候万不能出一点事,而感情最是让人冲动,所以这已经不仅仅是林清羽个人的感情问题了,更是威胁到他以后的前途甚至生命,唐宁不得不过问。
于是唐宁就这么犹犹豫豫地躲在假山肚子里,还给自己找个理由:林清羽这次赴宴定然要饮酒,他作为外甥应当留下来等他一起走。
也许,趁着林清羽醉着的时候问一问就会少了很多尴尬,酒永远是化解尴尬最好的借口。
林清羽没喝多少酒,现在手里这杯是凤维敬的第三杯,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醉了,头晕得很。
林清羽的体质耐寒不耐热,因此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天气太热,沾了暑气的缘故,毕竟这可是皇孙的满月宴,没哪个人敢在这种宴会上耍手段;且他在官场积威甚深,与别人也没什么利益上的冲突,别人也没理由这么做。
作为小皇孙的亲叔叔,凤雏当然也在席上,不管与凤维暗地里怎么你死我活,这些表面功夫,凤维一直维持得很好。不管凤维怎么想,至少别人看来凤雏是真心为大哥高兴的,哪怕炎热的天气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瘦骨嶙峋的身体摇摇欲坠,他仍然强笑着把自己当半个主人,帮着凤维招呼众人,看得众人感叹皇家兄弟手足情深,兄友弟恭。
见林清羽状态不佳,凤雏倒满一杯酒,摇晃着走近林清羽,酒水随着他的步伐晃出去了不少,到了林清羽身前,凤雏嘴里说着吉祥话,作势欲要敬酒,却不想脚下一个没忍住,竟往林清羽怀里倒去。
凤雏此举本是想借机让林清羽送他下去歇息,两人都好歇口气儿,却不想林清羽虽然头晕,身手却还灵活,微一侧身躲过,凤维踉跄了两下,方被贴身太监扶住。
在座众人终于不忍看凤雏继续坚持,生怕他身体撑不住,病倒在这里,到时他们也脱不了关系,当然也有真心为凤雏身体着想的,不管怎样,众人一致劝说凤雏回去休息,找个太医看看,凤雏推辞不过,最后只得同意去客房休息一会。
凤雏走了没多久,凤维在外面招呼了一圈回来,当他再次举起酒杯敬林清羽的时候,林清羽已经微微蹙起了眉,这是他十分不耐的表现,即使如此,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得不给凤维面子,只得干了第四杯。
刚干完,林清羽便有些坐不住,全身发软,不由自主的朝着凤维倒下。
凤维眸光一闪,一把扶住林清羽,半是担忧半是着急道:“舅舅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要不我扶您去里面歇一歇罢?”
说着又冲贴身太监梁四福使了个眼色,“快去传太医来!”
接着他又转向在座的人,点头道:“本王先扶舅舅去歇息,这宴席也散了罢,天气炎热,本王这里多谢诸位过来捧场,失陪了。”
在座的诸人不是宗室长辈就是高官显爵,平日与凤维接触很多,凤维自视甚高,何时这般客气地对他们说过话,现在听凤维颇为诚恳的语气,虽心下嘀咕,可面上都是大方地催促他快去。
主人家都走了,这宴席自然也办不下去,众人擦擦汗,各自三三两两的散去。
林清羽第四杯酒下肚的时候就知道不好,为了驱散汗味,屋子里的熏香味道挺浓,他又不耐热,一时不查竟没闻出酒里有什么不对;等他反应过来不好时,人已经软了,意识也模糊了,下一刻便不省人事。
林清羽是被身上的异样弄醒的,他睁眼看到的就是绣着繁复花纹的黄色帐幔,紧接着他的心神便被身上的一只不属于他的手拉住。
他眉头顿时皱紧,眼睛一转便看到侧卧在他身旁的凤维。
只见凤维侧卧着,背后是被拉上的床帐,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却是伸进了林清羽敞开的衣领,随着这只手的一路向下,林清羽的衣服如破竹一般剥离。
烈日刺眼的光线穿过窗户上蒙着的轻纱,再透过黄色的纱帐是已经变得朦朦胧胧,为狭小的空间增添继续暧昧。
凤维身材高大,这一侧身更是挡去了大部分光线,饶是林清羽眼神利于常人,也看不清凤维背光的脸庞。
他只能听到身旁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感受到他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林清羽脑袋更加昏沉,想动动手指,却好像要费尽自己所有的力气。
林清羽心下发狠,用尽力气咬破自己的舌尖,伴随着口中一阵铁锈的味道,他脑袋终于清醒了些,眼眸中也有了光芒。他狠狠瞪着头顶上的人,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毕竟是教导自己多年的老师,凤维对林清羽很是敬畏,虽然这种敬畏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权势的扩大越来越弱,可此刻看着林清羽尖锐的目光,凤维心中不是不害怕,可是他越是害怕就越是激动。
凤维的手越来越抖,也越来越向下,直到他的手伸进雪白的亵裤,抓住那梦中看了无数遍的东西,凤维用手捏了捏,软软的,与梦中相差很大。
在这一刻,林清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嘴角溢出细细的血丝,紧咬的牙齿间艰难挤出一个字:“你……”
到了这一步,凤维反倒不怕了,他低低一笑,震动的胸腔里满是一种扭曲的征服的快感,“怎么,凤雏那个病秧子碰得,我就碰不得?”
想到那天看到凤雏压在林清羽身上的画面,凤维眼神一厉,手下不自觉用力,一个翻身,托着脑袋的手撑在林清羽耳边,整个身子压在林清羽身上。
他伸出舌尖,细细舔掉林清羽嘴角的血丝,慢慢向上,舔舐着那紧抿的唇瓣,凤维也不勉强,只贴着身下人的唇瓣,二人呼吸交缠,“你们做到哪一步了?是这里?还是这里?”
说着他的手指伸向更深处……
林清羽仍然一言不发,闭上眼,仿佛连看凤维一眼都不屑。
凤维被他的眼神激怒,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漠然的态度,他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他不怕他愤怒、怨恨,甚至他很享受林清羽的怨恨,这样起码他的眼中是有他的,他最恨、也最无奈的就是林清羽这种漠然的,视他于无物的样子。
凤维不是没想过他今天所做的后果,他本来只是想诉诉衷肠,顺便占占便宜,并不想做到最后。受了这么多年精英教育,凤维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林清羽很少出门应酬,长子满月时凤维能想到的最好的机会,他知道林清羽的不情愿,所以他用了药,反正他有信心能在事后哄好他,这种手段他在女人身上用了不知多少次,百试百灵,因此他信心十足。
然而,凤维一切的打算,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被林清羽一个不屑的眼神打败了,什么循序渐进,什么慢慢调情统统都被他抛诸脑后。
此时他只想压倒他,让他在他身下呻吟;让他的眼中满是泪水,让他的身上都沾满了他的味道。
凤维一手掐着林清羽的下巴,狂乱而毫无章法地亲吻,一手则快速套弄着,他不信,林清羽真的是冰做的人。
宴会已散,正是一天中最热的两三点钟,吩咐仆人收拾完桌椅,又着人往院子里送些冰镇的瓜果,安排众位小姐在内院花园的棚子里看戏,高洁终于可以坐下来歇口气。